第40章 、40
虞眠呵笑一聲, 這個人裝糊塗的功夫,跟爹爹之前在京城做戶部尚書時比起來,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不等她再說什麽,就響起一道格外刻意的呼嚕聲。
虞眠:“…”
江舟緊緊閉眼, 心裏默念:我睡着了, 我不管, 這個女人說什麽都別想把銀子要回去。
她不是賴賬, 發了俸祿一定還。
但現在不行, 現在還了就身無分文了, 要知道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啊。
更何況她是一縣父母官, 是百钺探花郎,出個門怎麽能不帶些銀子傍身呢。
接近燃盡的燭火跳躍了幾下, 終于識趣滅掉, 床幔之下陷入一片暗沉。
虞眠望着夜色下江舟的臉部輪廓,眼睛适應黑暗後,逐漸清晰了一點。
自己的手仍舊被人握着放在懷裏, 溫暖,安心。
她彎了彎唇,微微起身湊到江舟面前:“江大人,要洞房嗎?”
有意放軟的語調,帶着一絲絲沙啞, 惹人意動。
江舟的呼嚕聲當即一停, 毫不遲疑地應了一聲:“要。”
就在她松開手打算翻身而起的時候, 枕邊的女人卻幽幽補了一句:“五十兩銀子一刻鐘。”
江舟險些當場窒息,她聽到了什麽?
原本要撐起了的身子頓時安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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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眠, 這個姑娘家吧, 偶爾有好勝心是沒問題的, 但你比較的東西得選對。”
比什麽不好,跟花樓女子比價錢,這還是那個清矜自傲、名動京城的第一美人嗎?
能不能矜持一點啊!
能不能便宜一點啊…
但這話,她不敢說,她怕這個女人又甩過來一巴掌。
江舟在心底設想了一下,發現如果虞眠真的打她,她竟然不想躲開。
更心塞了!
虞眠詫異了一下,沒想到這個人竟然忍得住,她低笑一聲,意有所指道:“看來江大人最愛的是銀子。”
江舟深呼吸,這個女人沒完了是吧,不就五十兩銀子嗎?
竟然用這種小把戲,可惜對她沒用。
她盯着虞眠的眼睛,認真道:“誰不愛財呢,我是個俗人,不過你的話也不全對,本官啊,主要是最愛你--的銀子。”
不就是吊人胃口嗎,誰還不會似的。
虞眠呼吸微滞,強做鎮定地躺回去,語氣淡了些:“江大人可想清楚了,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了。”
江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聲音又低又慢:“虞小姐,能賒賬嗎?”
話落,旁邊的人久久無言。
江舟擰了擰眉,難道是沒聽清?
她湊近一些,正要再重複一遍,一個巴掌便迎面而來。
不過這次不是甩過來打人的,而是輕輕推過來的。
溫熱的掌心用了點力氣,把她的臉推開。
“江大人去近仙樓賒吧,小女子這裏概不賒賬。”
虞眠差點都要被氣笑了,好一個厚顏無恥的探花郎,這種話也說得出口,她真是小看這個人的臉皮了。
簡直厚比城牆,城牆都要自愧不如。
江舟無奈嘆氣,不能賒賬就算了,她忍着還不行嗎。
遲早有一天,她會直接甩一把銀票給這個女人:“來陪我一輩子。”
想想就覺得期待,到時候,虞眠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懷着這樣的幻想,江舟很快進入了夢鄉,清早醒來,還有些意猶未盡。
夢裏的虞眠真溫柔啊,還把所有家底兒都給了她,可惜啊,那樣的場景只有夢裏才有。
現實中…
江舟看了眼還在熟睡的人,輕手輕腳下床。
現實中她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借來五十兩銀子還要擔心時刻被套路回去。
生活不易啊。
江舟穿衣洗漱,離開後宅剛走進二堂的門就被眼前的場面給吓到了,吓得她連退幾步才站穩。
老太太把最後一個人從肩上撂到地上,拍了拍手掌道:“可累死我這把老骨頭了,你要找的人,活着的都帶回來了。”
她指了指地上躺得橫七豎八的近百位男女,一臉邀功道。
江舟用力閉了一下眼睛,又睜開,猶有些不敢置信道:“這些人不會都是之前失蹤的人吧。”
“不然還能是什麽人,老娘我一個沒落下,連夜都扛回來了。”
老太太想起來就心塞,她趕到東島,蟄伏了兩天才把這些人找全。
人是找到了,可是怎麽帶回來是個問題,關鍵這些人都被壓榨怕了,也不會輕易信她的話。
尋思了半天,老太太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趁着夜色把人一個個打暈,又一個個扛着飛了回來。
來來回回忙活了一整晚啊,臉都要被海風吹麻了。
江舟呆住。
等一下,讓她捋一捋,便宜娘親會飛,能打,所以獨自去東島摸底找人去了。
找到了人就都打暈,一個個扛着飛回來了。
是這樣吧,蒼了個天。
江舟呆了又呆:“您就這麽都給扛回來了?”
老太太見她一直發呆,沒好氣道:“咋地,嫌我先斬後奏了,不滿意?那我再給你送回去。”
說着,她就要抗人。
“等一下,您簡直太厲害了,不過,我還有一件事要麻煩娘親您。”
江舟看了眼天色,幸好她醒得早,天還沒亮。
不然這滿院子的人怎麽解釋。
晨曦初露,有漁民發現海邊躺了一堆人,消息很快傳到官府,半天功夫,整個南玉縣嘩然。
這幾年失蹤的人回來了近一半,據他們說,一開始是在路上被王捕頭帶着人攔住,以帶回官府盤查為由,把人迷暈賣去了東島。
男的在東島被當成了zhong//馬,折騰殘了就淪為苦力。
女的下場更慘,能生孩子的活着,兩個月不見有孕的就被糟/蹋死了。
所以只活下來半數人。
他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睡一覺就又回到了家鄉。
官府收到消息,迅速來到海邊。
這些人中,男的大多孱弱不堪,女的也精神不濟,但此刻都有些神情激動。
一個年紀尚小的少女正跪在地上嚷嚷着什麽天神下凡,被人扶起來後哭喊道:“我知道怎麽回來的。”
衆人聞言,紛紛看向少女。
少女哭着道:“是天神救了我們,我醒過一次,天神是個豐神俊朗的男子,還穿着一身官服,我一睜開眼睛,許是冒犯了神明,只看到一眼就暈過去了。”
走在前面的江舟聽到少女的聲音,嘴角抽搐了一下。
她也沒料到剛把人擱下竟然醒了一個,情急之下就又把人打昏了。
可能是便宜娘親見這個少女年幼,手勁使小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被認出來。
等江舟帶着衙役們走近,少女頓時手指着她驚呼:“天神來了,天神來了…”
衆人順着少女的視線看去,指着的人正是江舟,新來的年輕縣太爺。
場面一時寂靜。
江舟幹笑道:“許是那位救苦救難的天神與本官長得相似,好看的人難免有點相似哈哈,這位姑娘一定是看錯了。”
衆人深以為然,紛紛下跪拜見縣太爺。
只有少女恍若未覺,喃喃不止:“是天神,天神下凡來了,天神下凡成縣太爺了…”
江舟不動如山,只要不承認,就沒人能證明是她和便宜娘親把這些人抗到海邊的。
事情告一段落,有了這些人的口供,東島人想不承認也沒用。
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江舟直接下令:“捉拿東島人,全部押入大牢候審。”
南玉縣一陣兵荒馬亂,只要是東島人先不管無辜不無辜的,抓起來審了再說。
縣衙裏,曹縣丞氣得拍桌子:“江大人未免太武斷了,只憑升鬥小民的證詞就抓盡城中東島人,随意挑起兩國争端,老夫定要上奏聖上。”
“升鬥小民?那是我百钺的子民,曹縣丞這麽着急幫東島人說話,本官很難不懷疑你跟東島是不是私下有什麽來往。”江舟板着臉,眼神淩厲。
曹縣丞氣得又拍了一下桌子,不等他說話,李護衛帶着一隊人沖了進來。
“來人啊,把曹縣丞、楊主簿拿下。”李護衛手裏拿着供詞,因為記着昨夜被坑的那一百兩銀子,他先審問了近仙樓的掌櫃摩鳗志。
東島人可不會跟曹縣丞等人講情義,直接把他們賣了個幹淨。
還意圖把責任都推到曹縣丞和楊主簿身上。
你們百钺的縣丞和主簿要賣貨,我們東島人只是花錢買貨而已,盡管那些貨是一個個活人。
東島人深知無法與百钺抗衡,意圖舍小保大,把問題影響降到最低。
曹縣丞被李護衛的人綁了胳膊,他心裏一慌,沖着一衆衙役喊道:“爾等何人,敢擅闖公堂,來人啊,還不把他們都抓起來。”
“末将乃禁軍統領,禦前行走,奉命捉拿亂臣賊子,誰人敢造次。”李護衛大喝一聲,衆衙役頓時不敢向前半步。
禦前行走的禁軍統領!
天啊,曹縣丞完了,南玉縣要變天了。
變天的不止南玉縣,李護衛手持尚方寶劍将南境各縣的東島人盡數捉拿到案後,審問發現,南境各縣所涉案的百钺官員竟超過半數。
一時間,南境各縣迎來了一番大清洗,就連平蠻州知府也被問責。
南玉縣,江舟接過剛到的聖旨圍着老榆樹轉了幾圈。
虞師爺看得頭暈,皺眉道:“別轉了,又不是讓你一個人去打仗,人家禁軍統領不是跟你一道嗎,有什麽好怕的?”
天可憐見,聖上還記着他,聖旨上說讓他馬上攜家眷回京請功。
不同于虞師爺的激動,江舟內心很是郁悶,她才不是怕出海征戰,她是不理解聖上為什麽讓便宜岳父現在就回京啊。
便宜岳父回京就算了,怎麽還要帶上虞眠啊。
她還沒把這個女人的心暖熱呢,才娶回來的夫人就要分隔兩地去千裏之外了,心塞啊。
虞眠似是看透了江舟心中所想,走到她身邊,平靜道:“我回京等你。”
作者有話說:
明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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