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心裏不痛快的時候, 就想說些狠話,江舟擡頭望天,很是感嘆道:“我說胡兄是我的心腹,結果那牢頭根本不買我的賬, 把胡兄指去倒糞桶了, 沒想到好心辦成了壞事, 實在是汗顏。”
虞眠見她一臉唏噓的模樣, 心裏很想笑, 面上卻半點不顯, 也跟着感嘆道:“天不遂人願, 世間事大多如此,你也不要太過自責。”
江舟沉默了一下, 幽幽問道:“我要不要去幫他換個好一點的差事?”
就這麽平靜?不是說念舊嗎?
真的一點都不在意了?
莫不是心裏驚濤駭浪, 面上假裝平靜無波吧,這個女人好像遇到什麽事兒都能穩得住。
也就被黑衣人舉刀吓到過那麽一次。
虞眠聞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神色間有些意味深長。
江舟被看得摸不着頭腦, 不由皺眉:“怎麽?”
“江大人若是心疼,盡管去換,衙門裏的事,小女子又不能做主。”虞眠說完,轉過身去便唇角一勾, 無聲笑開。
剛買來的小丫鬟趕緊跟上, 夫人怎麽突然就笑了, 笑得真好看。
江舟望着虞眠在小丫鬟的陪伴下走去書房,臉色扭曲了一下, 心疼?
她心疼胡言州?!
這是什麽胡言亂語, 她恨不得把那個人打成豬頭好不好。
不過, 虞眠這樣說是不是意味着并不在意胡言州了,至少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在意吧。
江舟沉思片刻,得出一個還算順心的結論,哼着小曲兒去了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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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無人喊冤,她便直接去了二堂,一進門就看到曹縣丞和楊主簿一起站在門外。
江舟眼皮一跳,這是什麽風,把兩只老狐貍都吹來了。
“大人。”
看到江舟,曹縣丞和楊主簿一起行禮。
江舟和顏悅色道:“快別多禮,兩位年事已高,若無要事還是少出門,萬一磕着絆着,本官可擔待不起。”
話裏話外帶着些陰陽怪氣,對虞眠說不了狠話,對這兩個老狐貍還說不了嗎。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就差撕破臉了,江舟越來越明白一個道理,跟惡人是不能講道理的,更不能遵守規則,因為惡人可不懂得善解人意。
曹縣丞眼神一緊,這個猖狂的小子,以為倒了一個王捕頭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他忍了忍,笑道:“大人言重了,小老兒還有力氣出門,能為朝廷盡忠,是吾輩無上之光榮。”
江舟懶得聽他說官話,直接問道:“兩位找本官是有何要事,不妨直言。”
曹縣丞穩了穩心神,繼續笑道:“小老兒聽聞之前是由王捕頭負責征收今年賦稅,如今他伏了法,賦稅事大,就想着還是讓楊老弟來接管此事,為大人分憂。”
“是啊,楊某熟門熟路,願為大人分憂。”楊主簿在一旁附和道。
眼瞅着王捕頭都死了幾天了,賦稅的事兒還沒個着落,這可是個肥差,他實在是坐不住,所以就尋了曹縣丞,一起來問此事。
畢竟,誰會嫌銀子多呢。
人活着不就圖個‘財’字嗎,這種好事更要當仁不讓。
江舟聽他們說完來意,笑得更開心了:“原來是為了這件事啊,二位放心,這種小事怎麽能讓你們操勞呢,本官已經吩咐虞師爺接管了。”
虞師爺?曹縣丞摸了摸胡子,沒了話。
都說肥水不流外人田,這等好事哪能輪得到他們這些外人呢,忘了這個姓江的還有個岳父也在縣衙裏了。
楊主簿心裏也是一咯噔,沒他的事兒了?
突然就有種被架空的恐慌感。
江舟沒給他們接受的時間,直接送客:“本官還有公務要忙,二位年事這麽高了,還是早些回府歇着,別操心那麽多,本官能應付。”
曹縣丞和楊主簿對視一眼,心口同時一堵,方才聽年事已高四個字還不覺得,被江舟反複再提,莫名有種心口被插一刀的感覺。
沒等他們回神,江舟又接着道:“兩位快回去吧,以後有什麽事派人來說一聲就行,千萬別出門了,萬一真為國盡忠了,本官會惋惜的。”
她一定敲大鼓慶賀。
“江大人!老夫尚有餘力,再說了能為國盡忠,死有何懼。”曹縣丞被氣了個半死,忍不住老臉一黑,眼神裏帶着警告。
姓江的是活得不耐煩了吧,東島國是怎麽辦事的,到現在都沒收了這小子的狗命。
江舟收了臉上的笑,不鹹不淡道:“是嗎,那本官就祝兩位早日為國盡忠,死得其所了。”
“你…”曹縣丞氣得呼吸一急,手指抖着說不出話來。
楊主簿及時拉住了他的手,拖着他往外走,小聲勸道:“曹兄莫氣,小兒無能,只會靠嘴罷了,咱們來日方長。”
江舟側耳把楊主簿的話聽清,朗聲道:“二位小心腳下,千萬別摔着,本官就不送了。”
曹縣丞頓時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在地。
“氣煞老夫了,豎子猖狂,真當這南玉縣換天了不成。”
楊主簿攙着曹縣丞,一臉擔憂。
曹大人是沉穩之人,怎麽被這小子說上幾句就穩不住了,難不成真是老了?
曹縣丞确實是老了,但也是真的不服老,人越是在意什麽就越是緊張什麽,所以他很介意別人說他老了。
偏生江舟句句不離他年邁,讓人無法淡定。
他深吸一口氣,打定主意回去就給東島人傳信,務必讓姓江的活不過今晚,才夠解氣。
身後,江舟立在原地聽了許久,才轉身進門。
一縣之稅收何等重要,她自然不會把這件事再交給兩個老狐貍,要交給自己人來辦才行。
剛好虞師爺就是個現成的幫手,要知道便宜岳父曾經可是戶部尚書,朝廷的錢袋子,管一國賦稅都不在話下,還管不了小小的南玉縣嗎?這叫術業有專攻。
而她,要知人善用。
被知人善用的虞師爺起早摸黑地忙碌了幾天,剛盤算完往年的賬目,望着幾處虧空,揪了揪胡子,楊主簿簡直就是國之蛀蟲啊。
連賦稅都敢貪,甚至對某些商賈巨富應交的稅額說免就免,私底下肯定沒少收好處。
他憤憤地拿着賬目來找江舟,還沒進二堂就聽到外面有人擊鼓鳴冤。
報案的是一位老婦,守寡多年把一對雙胞胎兒子拉扯大,兒子都争氣,去年一起考中了秀才,一直在縣學讀書,這天卻沒有準時歸家。
找了兩日都毫無下落,老婦徹底慌了,趕緊來報官。
大堂裏,江舟聽完苦主的哭訴,接下案子,沉默着退了堂,又有人失蹤,還一下兩個。
看着跟在身後的虞師爺,她沉沉道:“兩個老狐貍那邊都沒有動靜,東島人是怎麽把兩個年輕男子一起拐走的。”
虞師爺雖然不擅長斷案,但活了一把年紀,做了半輩子官,看問題還是很獨到的。
“胡家兩兄弟平日裏都在縣學,最後見到他們的人說是在正陽街上,那就把正陽街的鋪子摸查一遍,看看是在哪一段路失去蹤跡的,如果你覺得還是東島人所為,不妨去探一探‘近仙樓’。”
近仙樓是東島人所經營的花樓,恰巧在正陽街上,所以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
江舟擡眼,很是認同便宜岳父的推理,她心裏有了主意,見虞師爺似是還有話要說,便抽出神來問道:“可是賦稅上出了什麽問題?”
虞師爺也不說廢話,直接把賬本一拍,怒道:“你自己看吧,楊主簿此人簡直就是國之蛀蟲,罪不容誅。”
貪污了那麽多銀子,也不怕被銀子砸死,一個小小的南玉縣主簿,這麽多年下來貪墨的銀子都趕上國庫半年的收入了,怎能讓他不氣。
要是個個縣衙都這麽幹,國庫還怎麽充盈,天下還怎麽治理,簡直無法無天。
江舟看完賬本,瞬間産生一個想法,楊主簿貪下這麽多銀子,在他之上的曹縣丞豈不是更多,若是能把這兩個老狐貍的小金庫找到,糧草軍饷都有了,不勞民不傷財,到時候還怕皇帝不答應出兵東島嗎。
她越想越覺得此事可成,當下便一臉笑容地拍了下虞師爺的肩膀:“太好了,岳父簡直就是小婿的福星,這件事若是成了,本官給你記大功。”
虞師爺被誇獎了卻笑不出來,他不由得動了動手想去摸鞋底,這個沒大沒小的混小子,連他的肩膀都敢拍。
他揪着胡子忍住扔鞋底的沖動,神色嚴肅道:“公務要緊,江大人也不要忘了身體更要緊,不要諱疾忌醫,天閹說不定也是能治的。”
為了女兒的幸福,他真是操碎了心啊。
江舟面色一僵,一聽天閹兩個字,頓時笑不出來了,都怪虞眠那個女人,扯什麽借口不好,非說她不行,天天讓老丈人一口一個天閹的叫着,太紮心了。
“呵呵,哎呀,該下衙了,本官先回後宅了,明天見。”江舟幹笑兩聲,趕緊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後邊,虞師爺還在好心提醒:“一定要多找幾個大夫看看,說不定哪天就行了呢。”
江舟頭也不回,權當沒聽見,她本來就行,別人不知道,虞眠還不知道嗎。
老丈人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操不完心的虞師爺長嘆一聲,心裏尋思着混小子明顯是沒聽進去,有時間的話,他還是親自去尋大夫問問吧。
這邊,江舟回了後宅,換好一身常服,便走到牆邊,原地一躍。
既然知道了兩個老狐貍富可敵國,當然要趕緊找到他們的小金庫,至于近仙樓那邊,就交給李護衛了。
那裏雖然是男子愛去的地方,但她相信禁軍統領的定力,李護衛應該行吧。
作者有話說: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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