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失控
難得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的一夜, 闖關者們醒來看到頭頂初起的太陽,還有些難以置信。
可這樣的早晨,更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他們一個個從樓梯上下來,平時彼此看到對方, 還會打個招呼, 今天連這份心思都淡了, 甚至身上的衣裝, 也都不再那麽挺括。
他們先後來到了廣場,季開再次取走了他們的營業執照,當然,依舊排除了關歲理。
可執照在半空飄蕩許久,沒有人動。
他們一個個無精打采, 尤其是婁聞,他們懷疑他可能已經偷偷睡着了。
季開身邊的執照旋轉了兩圈, 他看向闖關者們:“不來選嗎?當然可以。”
這才有人趕緊回應, 裏德爾率先走了出來, 順手就拿了一個武器的執照, 沒有競争者的情況下, 他瞬間将執照綁定成功。
多格總是下意識關注着別人, 第一時間注意到不對勁:“裏德爾,你拿錯了, 昨天你就拿過武器了。”
他這話一出, 其餘人頓時回神, 警惕地盯住了裏德爾。
不遠處, 裏德爾背對着身後的執照, 頗為遺憾地搖了搖頭:“這麽關注我啊, 你們果然信不過我, ”随後他鼻子裏一笑,“不過你們沒錯。”
他身邊數把武器同時出現,他手指一指,那些武器最銳利的部分,盡數閃着寒光,直紮向了闖關者們。
闖關者們迅速狼狽逃竄,痛罵裏德爾。
丘娜沉着臉,慢半拍站在原地,她的瞳孔迅速追着那些軌跡,一瞬間如同貓科的豎瞳。
銳利的尖刺紮向誰的時刻,她迅速出手,輕靈無聲。
她的手臂劈下,生生砸彎了一柄利刃的軌跡,她出腿,高跟鞋的鞋跟一瞬間積蓄了巨大的能量,啪嗒,将一柄剪刀踢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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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半空旋轉,耳邊盡是碰撞聲,一柄柄武器盡數跌落。
她握着十柄利刃落地,警惕地護着人,逼近裏德爾。
當然還有裏德爾身邊的因思特。
在其餘人左右閃避的同時,因思特走到了裏德爾的警戒範圍,從營業執照裏摘走了她已經拿過一次的食物類。
随後,她走到了裏德爾的身後。
一切昭然若揭,要是還猜不到這意味着什麽,他們大概早就死了。
丘娜冰冷的臉微擡,高跟鞋一跺,氣勢懾人:“你們違背了約定。”
“丘娜,”因思特面對她的時候,神情中有過一瞬間的柔軟和愧疚,可那并不會對她的決定有任何影響,“你知道這約定本來就沒有約束力,我不相信你們沒有過這樣……”
可她說着一掃多格和婁聞,後半句話又被噎回去了,這種程度的睜眼說瞎話,确實有點為難她。
裏德爾攔住他:“丘娜,我很尊重你,我也需要你,如果你願意,可以加入我們。”
丘娜冰冷地盯住了他,丁零零十柄利刃落地,兩柄長刀握在她手上,長刀一振,铿锵铮然:“叛徒,殺。”
裏德爾呼吸一滞。
因思特迅速吸了口氣:“丘娜,你看了營業額,就該知道,如果只能拿到一次食物類營業執照,根本不可能買下這座工廠,你知道那差了多少倍嗎?”
丘娜無法反駁,甚至她想問為什麽,也自己就做好了回答。
為什麽不能耐心等一等?頭頂的數字挂在那裏,那數字不變,可誰知道七天到了會發生什麽。
為什麽不能公平競争?他們之間的關系毋庸置疑,他們都是對手,他們都要活下去,公平,這裏只有你死我活。
于是丘娜又一次沉默了。
她死死握着手中的長刀,卻不知道如何出手。
裏德爾又一次擡起了手,半空中數千計的武器同步出現,嗡鳴着停留在半空中:“丘娜,你要清楚,我并不是要趕盡殺絕。”
“這只是警告,我希望大家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
“我們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如果有誰不滿意,明天你們可以從我手裏搶。”
沒有反駁聲,丘娜也沒有動,裏德爾滿意又隐晦地掃了眼一邊的婁聞,像是刻意強調一樣:“不過我們兩個的風評不太好,建議諸位還是安分一些,我們不确定我們會做出些什麽。”
說完,他就和因思特朝着自己的售貨亭走了過去,徒留下原地的多格生悶氣。
就是他氣了會兒,看看丘娜,又看看婁聞,發現氣的就自己一個人。
哎呀,一下子就更氣了。
但是他們還是只能各自領了營業執照,盡快開始今天的經營。
他們根本不能耽擱,客人快來了。
關歲理将一切看在眼裏,早在最開始,裏德爾上前拿營業執照的時候,他注意到季開那不同尋常的愉悅,好像……今天的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這不對勁,不能繼續了。
他要去提醒裏德爾,可還沒來得及動就被季開攔了下來。
“寶貝兒,你都自顧不暇了。”他意識到了危機。
季開話音落下的同時,法涅斯的提示音傳來。
【今日是結算日,債權人關歲理,你需償還本金四億結構幣,利息一億結構幣,本息合計共五億結構幣。】
【扣款失敗,工廠勞作不足以抵扣欠款,現做壞賬處理。】
【壞賬條件不足,已下達任務命令至white peacock處。】
季開随之動了動手腕,神情中還有隐約的煩躁:“麻煩,知道最方便的壞賬條件嗎?”
他身邊的卡牌同時出現在半空,翻卷成圓筒的樣式,不用他說,關歲理也知道那個最方便的條件,就是他的死亡。
紙牌圈成圓筒的瞬間,無形的氣彈從中迸濺而出,蓄滿了動能,嗖地朝着關歲理掃來。
關歲理側身的同時,一掀身上的白大褂,寬大的下擺翻飛,就将他在的位置遮蔽。
視線恢複之後,他已經離開了廣場的邊緣,朝着最近的有人的攤位奔去。
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他得趕過去。
季開也并不意外,他半點多餘的動作沒有,在看到人跑了的瞬間,手指就朝着攤邊一指。
一道虛幻的氣流激射而出,後發卻迅速追上了關歲理。
關歲理的眼睛前出現了一道模糊卻迅速的氣流,裹挾着熾熱的氣浪。
他如果不停下,在他這一腳落地,那氣流就會鑽開他的太陽穴,一個對穿射出去。
他腦顱內暫時形成的超低壓甚至不會讓他看起來有任何異常,只有當他倒下後,那被氣流壓住的混合物才會灑落一地。
他在半空中緊急一轉,實在太急了,他人失去平衡摔落在了地,摔在了一片詭異出現的雜物上。
他的胳膊一陣火辣辣的疼,不等站定,比之前猛烈數倍的氣彈緊追而來。
關歲理翻滾後撤,氣彈一排排追着他砸在地面上,在地面上留下整整齊齊的彈坑。
他一路躲避,離廣場的人越來越遠。
季開在故意攔着他,他不祥的預感更強烈了。
可他根本走不開,在氣彈接連炸開的氣悶聲中,遠處的腳步如約而至,今天的客人們到了。
客人們又一次散布在了廣場上。
關歲理咬牙,他的身形一瞬間加快,氣彈襲來的時刻,他卻沒有躲避,他的身形一矮,誰也看不出他怎麽做到的,他就從密不通風的彈道中穿了過去。
一條彈道擦着他的頸側過去,留下一條淺淺的痕跡。
關歲理随手一抹,一個翻滾,朝着廣場跑去。
可還是太晚了,他剛起步,一聲嘶吼突兀響徹廣場。
客人們一步一步走向他們要去的攤位,那距離還有那麽遠,可忽然,再沒有任何幹擾的情況下,他們集體停下,眼中閃爍着紅光。
他們仰頭長嘯。
一種仿佛壓抑在心頭許久的憤怒漲在了他們的臉龐上,他們的面皮青紫,畸變的肢體迅速暴長。
不等闖關者們反應過來,他們畸形的肢體左突右進,他們怨憤地盯着最近的闖關者,撲了上去。
首當其沖是等在攤前準備疏導隊伍的因思特,如果不是她躲得快,現在已經成為了這幫人爪下的一團肉泥。
即使是她,如今都懵了,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她能做的,也只有盡力變換出貨物,在耳邊不斷的金額扣款中,将貨物抛出去,寄希望于能拖延一段時間,寄希望有人能救她。
可轉頭一瞧,沒有任何人比她好過。
包括最遠還在趕過來的關歲理。
她注定沒有救援。
“怎麽回事?”
她憤怒質問,沒人回答她。
關歲理沒有再趕過去,他意識到已經晚了。
他在無數攻擊中腳腕轉了個方向,他就在眨眼間逼近了季開。
“你做了什麽手腳?”
季開手指一停,那些竄到一半的氣彈緊急懸停,竟然就穩穩停在了原地。
他似乎不是很滿意關歲理的問話:“看來你對我有很大的誤解,關歲理先生,怎麽會是我呢?。”
“為了避免你帶着這種誤解死去,我需要澄清一下,我們的客人們本來就很不喜歡你們這些攤主,尤其是,他們苦苦求不得的東西,一直被同一個人把握着。”
“所以,在你們都第二次持有同一種營業執照的時候,就會出現這樣的局面。”
關歲理并不信他:“怎麽可能每個人都拿過同樣的執照?”
并不是沒有概率。
裏德爾和因思特的聯盟肯定在一開始就結成了,他們是天生的合作者。
而以裏德爾的多疑,即使一開始為了放松別人的警惕,故意按照輪換制度來,他也不可能完全任由別人主導選擇,所以他第二天和第三天選擇,一定有一天是防具,一天是武器。
而他為了保證和因思特的合作,這兩天裏,一定也有一天,讓因思特拿到過食物類。
這樣一來,到了今天,他們兩個拿過的營業執照必定都會重複。
剩下三個人中,重複的營業執照至少會有一個。
可百分百全中的概率只有三分之一,現在确實必然。
他不信季開沒有做過手腳。
關歲理轉頭,廣場已經全面失控,所有的客人全部異變,四處追着闖關者們撕咬。
遠遠的都能聞到他們身上的酸味,青紫色過于健壯的肢體互相撞擊,在地面留下深深的凹痕。
尤其在下過工廠內部之後,他明白了那些肢體和氣味的來由,每一眼都是恐懼與不忍。
“好了,”季開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意識,“既然你已經清楚了,那就請你,好好休息吧,何必那麽累呢?躺在這裏,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他手指一揮,原本停滞半空的氣彈,陡然一個轉向,圍住了正中的關歲理,剎那急掠過來。
那無數的彈道,将關歲理一身的致命處盡數瞄準。
他的白大褂上,被瞄準的位置,一個個仿佛燒焦的煙灰點狀逐漸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