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威逼
他們不知道怎麽回應boss的問候, 但是也不用回應,他們遲了片刻才意識到,boss并不是在跟他們打招呼。
市長本來萎靡地伏在陶天兵的肩膀上,終于也緩緩擡起了頭, 到了這個時候, 他的身體已經越發僵硬, 他的眼睛也已經不太靈活了, 轉了好幾次才捕捉到boss的位置。
在見到boss覆蓋了半張臉的鏽跡後,他錯愕了一瞬,長久地盯着那裏,半天才慢慢吐出一句:“對不起。”
Boss依舊穩穩站在那裏,像是對市長的情緒完全沒有感知到:“我們本來不該見面, 我也不能參加你的葬禮,現在倒是一件好事。”
随着他說話, 他身上的衣服從袖口開始, 墨色一點點暈染上他的衣服, 那速度是很快的, 幾乎在他短短一句話說完, 他的上半身依舊幾乎完全變成了黑色, 再往上是他的一點領口,往下則染上他的袍腳。
那是他參加葬禮的禮服。
可他如今渾身的肅穆, 比起準備參加葬禮的客人, 更像是……一位優雅執刀的送葬人。
Boss手中的銅鏡, 伴着細微的裂響, 緩緩從中間裂開一條縫隙, 他說:“我想, 我們應該感謝這幾位缺乏禮貌的客人。”
闖關者們同時想起了闖關行為準則的一句話, 務必小心黑色。
他們瞬間豎起了全部的戒備。
他們本來打算一進來就直奔那面鏡子,不管能争取到多少時間,也總有計劃實行的餘地。
可現在那面鏡子就在boss的懷裏,他們究竟還能怎麽做?難道就這麽等死嗎?
即使如今一身的鋼鐵,腦中似乎也起了心跳的聲音,一泵一泵的血直往頭頂上湧。
“那麽,幾位……”
“你知道人們對你的評價嗎?”關歲理忽然打斷了他,“你待在塔裏這麽久,很多事情已經面目全非了。”
Boss手上,那面鏡子的裂縫越來越大,他的神态依舊平穩,就像是他久居高塔,下面的一切都已經無法再觸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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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客人,我的朋友會很孤獨,麻煩你們……”
“那你知道,碳元素反應器還在嗎?”
Boss忽然看向了躺在那裏的市長,手上的裂縫随之一停,他的語氣甚至有些鄭重:“他說的是真的嗎?”
市長再不敢看他,就像徹底失控一樣重新伏了下去。
Boss已經從這沉默中知道了答案,他瞬間警覺地看向了關歲理:“你做了什麽?”
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整座高塔都響起了一陣劇烈的嘈雜,甚至那聲音已經滲入了每一塊磚石,從腳底竄進人的身體。
那聲音中飽含着巨大的恐懼和震驚,整座塔都在顫抖。
“white,你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我們!”
“是啊,我們明明都已經這樣了!”
窗外的呼喊,以及各處迅速接近的聲音,樓下的警衛們被打翻的聲音,不用關歲理回答,boss就已經知道了,有些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控制。
關歲理退了一步,把市長護在身後:“我們是六個人,還有一個隊友,在這段時間,他把市民帶到了那臺機器存放的地方。”
關歲理平靜地闡述着事實,他的聲音和做法都相當冷漠甚至無情:“那臺機器是啓動着的,因為你的風評,他們不會有任何思考和懷疑,第一時間就會确信,這是你的陰謀。”
“抱歉,我需要他們來到這裏。”
他說完的同時,能看到boss飛速擡起了手,就要指向他們,他們能感覺到身上的一部分在消失,雜亂的電流甚至從身上竄了出來……
可在那剎那,樓梯以及窗口的嘈雜也到了極點,那嘈雜的源頭不管不顧地撞開了他們,将正中心的boss圍住。
電流聲戛然而止。
在這些市民擋住關歲理他們的同時,boss的手也避了開去,他們也終于逃出生天。但是這些被憤怒和恐懼遮蔽了判斷的市民,再也注意不到這樣的細節。
這些市民平日根本不敢接近這座高塔,可是那臺本該銷毀的機器打破了這一切,讓他們恐懼到無法思考,仿佛回想起了曾經最恐怖的日子。
皮肉骨架脫落下來,癱軟成一灘渾濁的液體,他們想都不敢再想一遍。
那些斥責和怨憤好像成為了這窄小的高塔上,唯一的存在,其餘的一切都消失了,能運作的也只剩下了聽覺感受器。
那些謾罵和勸告混成一團,讓人驚訝于這小小的地方能容納下這麽多這麽可怕的話語。
而boss就站在那裏,周圍的人即使湧了上去,也不敢徹底接近他,于是這樣擁堵的地方,他和那些市民之間卻依舊隔了短短一層空隙。
空隙不大,一根手指就能到底,但他們在氣頭上也沒人敢徹底觸碰。
就好像這座高塔曾經和地面的距離。
Boss就那樣站在那裏,被鏽蝕覆蓋的頭顱茫然追着各種咒罵的聲音轉動。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關歲理才第一次确認,他真的是失看不見了,畢竟曾經的他,有着序列九權限的輔助,行動實在看不出任何異常。
關歲理默默看着他的方向,幾秒後,他把市長單手一接,提着就走進了人群。
闖關者們在身後注視着他們,情不自禁提起了心。
“他有瞞着你們的事情,但不是你們想的那樣,”關歲理的聲音不大,但在這樣的混亂中有着奇異的魔力,尤其他說了最後一句,“我們今天見過一個人,他有血肉和骨架。”
所有人,包括boss,瞬間鎖定了他的方向,齊刷刷,眼神奇異地看過來,背後離得遙遠的闖關者們都毛骨悚然地退了退。
“你說什麽?”
“怎麽可能?沒有人能活下來的!”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知道答案。”
市民又迅速看向了boss,這回那最後的膽怯也終于沖破了,甚至本來在塔外的也又硬生生擠了進來,他們癫狂地揪着boss的袍子:“你知道什麽?快告訴我們!”
“是不是你終于願意放過我們了,那機器,那機器是不是你開的?你決定把日子還給我們了?”
他們集體無條件選擇了相信關歲理,只因為他站在boss的對立方。
長久的煎熬和仰望,讓他們本能裏,只剩下了對boss的懷疑和恐懼,以及,随時跟着任何人反抗這位死神的心。
關歲理的視線中,boss沒有回答,只手指朝着他的方向擡了又擡,最終半停在了身側。
然後boss的手,瞬間握成了拳,所有接近他的,觸碰他的,瞬間被反震出去,這過度飽和的地方,落腳都成問題,他卻硬生生在自己周圍屏蔽了一圈。
他環顧四周,說了見到這些人之後的第一句話:“我不會說的。”
“為什麽!”
有人嘶喊,那聲音尖利得屋頂都好像要掀開:“你為什麽不讓我們變回去,我們是人,你難道不是人嗎?”
“我們要變回去,我們要擁抱,要自由自在地生活,那才是人,你還給我們啊!”
關歲理打斷了他們:“我有知道答案的辦法。”
關歲理說完就繼續前進,人群自動給他讓出一條道路,可boss一有什麽行動,他們又會迅速警惕地護住他,boss什麽都做不了,于是關歲理完好無損地站在了boss面前。
他扶着市長的腰,把人架了起來,這個時候,市民們才注意到,這是他們曾經的市長,之前竟然一直沒有看見他。
Boss死死盯着他,關歲理即使知道他如今根本不算是個真正的人,也禁不住有些遲疑。
在這個關卡中,他是給他們制造障礙讓他們統統去死的最大恐懼,而在整個十序列中,他又是一個無限循環,只能遵從角色性格行事的傀儡。
他根本不會真正的死去,這些情緒和記憶也最終會被真正的他當做一段睡夢一般的故事,可關歲理還是猶豫了下,說:“抱歉,我不能死在這裏。”
他說着,打開了市長腦部分的一塊護板,其餘闖關者遠遠觀望着,又有些焦急了。
他們的計劃聽起來還算靠譜,可是最關鍵的一步,如何将那份病毒轉入boss體內,這一點他們從來沒有具體讨論過。
他們想既然市長之間有傳染途徑,曾經的人類轉移成如今的鋼鐵人,總歸是有那麽個方法在的,只是他們還沒來得及找。
謝塗甚至提議要去之前光顧過關歲理的收藏家那裏問問,但最後還是沒有實施,原因只在于關歲理說他會解決。
可是關歲理一直跟他們在一起,他能有什麽辦法?
在闖關中和市民的注視中,關歲理手上,一個管狀的東西漸漸出現,那狀态他們很熟悉,是法涅斯權限中儲藏物的取出方式。
以關歲理目前的等級,依靠法涅斯權限儲存的物品單位數量只有一。
他舍棄掉其餘所有的東西,只留下這個一個看起來沒用卻又滲人的東西,這究竟是為什麽?
他究竟是什麽身份?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東西?
關歲理熟練且準确地把管狀一端紮進市長的顱後,市長微弱又徒勞的掙紮着,所有人下意識跟着打了個冷顫。
他們忽然注意到了關歲理的衣服,他們的衣服在進入這一關卡後,都有被修改過,如今仔細看,才發現關歲理的衣服,很像是白大褂的模樣。
他們不由對關歲理的身份有了一個初步的猜測,并又一次後退了一步,他們貼上了冰冷的牆面。
而那邊,關歲理握着手中的管狀物體,看向了boss。
“我希望你能配合,不然會有有些痛。”
“你可真是聰明,”boss看着關歲理,幾乎是有些咬牙切齒了,“聰明到我後悔沒有早點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