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誇克
黑影一閃而逝, 驚懼卻久久不散。
謝塗怕得抱緊了他的石架子,哀求地看向關歲理,期待關歲理能給個別的選擇。
然後就見那位關哥眼也不眨,插兜就走, 就跟剛剛塔上根本什麽都沒有, 是他眼花了一樣。
謝塗……
謝塗只能戰戰兢兢跟上。
關歲理還沒有走到街口, 就有幾個民衆偷摸溜了回來, 彼此一見,都是警惕。
偷偷摸摸瞧見序列三那個瘋子走了,登時一陣狂喜,他們再不遮掩,竄出來賽跑一樣往裏跑。
他們逃命都沒有現在快, 可是着急回來幹什麽?
謝塗沒有在意,他只想趕緊追上他的關哥, 可是回來的人越來越多, 有幾個人擠不進去, 急得罵娘, 瞧見他往外走, 登時一喜追過來。
“圍住他們, 他們要走,肯定拿了不少!”
一下, 呼啦啦的人群湧上來, 擠得密不透風。
謝塗驟然被一堆人圍住, 渾身緊繃, 他害怕得金屬疙瘩身子都在抖。
話都說不出來了, 磕磕絆絆:“你們要幹嘛?”
“交出來, ”領頭的壯漢一撸袖子, “不然到時候,連你們身上的也得給我敲下來。”
謝塗腦子都快空白了,他無法理解這些人要幹什麽,他只想離開人群。
身子被一推,他的視線驟然被遮住,眼前只有高大挺拔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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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裏簡直無法克制慶幸感激,他終于能思考了,意識到這是關歲理的背。
幹什麽?關歲理要幹什麽?
要打架嗎?
“小子,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們這麽多人,你要跟我們幹?”
“我們沒有拿,你如果繼續糾纏下去,那邊分完了,你什麽都拿不到。”
謝塗幾乎立刻就想,這語氣太欠揍了。
他明白關歲理實在實話實說,可是這話說出去,聽起來簡直跟罵人沒什麽區別。
壯漢果然火了,叫罵一聲就要動手。
謝塗心底緊繃,他害怕得人都麻木了,可還是咬牙,他要動,關歲理一個人肯定不行的。
他一定要幫忙,他做好了一切的準備!
忽然——
“幹什麽幹什麽!滾開!滾回位子上。”
一陣清亮的叫喝,分明聽着年紀不大,變聲期大概還沒過,周圍人卻頓時跟被掐了脖子的鴨子,不敢動了,只眼光惱火地盯着街口。
謝塗疑惑地同樣看過去。
果然看見了個到他脖子的男孩,兇神惡煞背着個比他都高的大鐵箱子,舉着手裏的噴槍一站:“不要命了,滾開滾開,都回去。”
男孩帶着人往裏沖,所有人都禁不住躲開,各自躲回攤位。
男孩進入人群,頓時顯得更矮了,旁人的畏懼也更劇烈了,一見他就迅速躲到了最遠處,狂奔散開,仿佛這人是什麽可怕的傳染源。
男孩叫罵:“東西留下,別讓我去找你們。”
人們畏懼地立刻從衣服縫隙甩下大大小小的東西,頭也不回跑了。
掉落的東西反光,謝塗被刺了一眼,才意識到那究竟是什麽。
男孩淸開人群,謝塗也終于看到了被人群阻攔的畫面。
被序列三打倒的客人倒在那裏,身上碎掉的金屬已經全不見了,大約都被丢在那些人逃跑的路上了。
客人方才還能看出輪廓,現在只能瞧見類似的骨架,無數線路和處理器纏繞其上,陰暗處深深看去,仿佛魑魅鬼蜮。
淡粉色的能源液咕嚕咕嚕洩露出來,流了滿滿一街,像是不真實的血。
謝塗分明只是看到了報廢的機器,卻有了比血肉更強烈的惡心。
他目睹所有人臉上的追悔莫及,可他們悔恨的,是恨不得快點,多拿點。
跑快點,偷走的東西就不會被原主人拿回去了。
這是理所應當的吃人!
男孩一見地上的人,神情一陣扭曲,他喊得都破音了。
“都回去!給我回自己的位子上,忘了規矩了嗎?”
“新市長給你們定的工作,你們就不當成一回事嗎?”
所有人頓時不敢再辯駁,全都乖乖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這一下,哪裏少了誰,他清清楚楚。
他笑得咬牙切齒:“打磨工……”
“還有啓示官……”
他一句比一句陰沉:“很好,好樣的,好膽子。”
男孩上去撿起碎片,拖着客人的腳就走,一邊的男人嫉妒得臉都歪曲了:“誇克,你要幹什麽!”
無數人紛紛附和:“是啊,你一個人就全拿走了!”
“你用得了嗎?”
誇克一把舉起噴槍,語氣寒涼:“你們要試試?”
男人頓時閉嘴了。
“都好好給我守好你們的攤子,要是再被我發現不幹完活就亂跑,我不會客氣!”
所有人大氣不敢出,誇克終于要走了,攔過關歲理的壯漢氣還沒出,可有沒膽子動,待會就更不敢了,頓時惡氣上腦。
“他這兒還有!”
誇克立刻停了,憤怒要找關歲理,結果一轉身,關歲理就跟在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
壯漢:???
誇克:???
謝塗:!!!
謝塗瘋狂捂住嘴,他怕他叫出來。
關哥要幹什麽啊啊啊!
誇克迅速鎮定,噴槍一指關歲理:“東西交出來,你要幹什麽!還想搶?”
關歲理同樣鎮定,他一掃客人:“我是想幫忙擡一下,你這麽拖,金屬都磨損了。”
誇克果然意識到問題,客人身上的結構被拖行颠簸,壞得更厲害了。
他還警惕,關歲理甩了甩身上的衣服,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我沒拿,他誣陷我的。”
誇克威脅瞪視壯漢:“記你一次,最後一次機會了,沒有商量!”
壯漢難以置信,可還是忍不住喊,喊聲裏無比的委屈:“怎麽會沒有!怎麽可能!”
關歲理依舊眼都不眨:“要幫忙嗎?”
誇克還猶豫,關歲理精準戳中了誇克的顧慮:“我不是要逃避工作,用不了多長時間。”
誇克一個人人畏懼的狠人,竟然真的松動了。
謝塗都看呆了,這……這是關歲理?
關哥不是個生人莫近的冰山嗎?不是冷到不近人情?也不會溝通應對?
可能還不懂別人的心?
這是什麽情況?
這是個什麽妖怪?
最重要的是,他分明知道關歲理肯定有意圖,還是覺得他無比真誠。
仿佛懷疑他就是對他那張臉的亵渎。
他要是誇克,肯定也會信的。
謝塗簡直有點害怕了,可是看着關歲理真的要跟人走了,一個人要被丢在這裏,更害怕了,小跑出去幫着擡了另一邊。
他鼓起勇氣:“我,我也幫……忙,”面對誇克的審視,他生平第一次在別人的視線裏展現出了急智,他說,“掉渣。”
誇克瞧着啪叽掉的碎片,沉默帶路。
他們一行默默離開街道,謝塗還在絞盡腦汁想關歲理的意圖,就見關歲理的視線一直盯着誇克那個巨大的鐵箱。
這人想幹什麽?他一陣窒息。
謝塗更盯緊了關歲理,生怕這位上去找死,那他到底該怎麽辦呀。
這麽想着,注意力就太集中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陣腳步迅速靠到身邊,他根本來不及警惕,直接就陷入了陌生人靠近的僵硬中。
那人一張機械臉,也能看出眉飛色舞,可剛要開口,忽然視線瞥到他們擡着的客人身上,頓時不得不抱頭抓狂,閉嘴了。
哪怕一句話說不了,也能看出他的痛苦和不甘心。
那人苦着一張臉,苦大愁深對客人做了個默哀禮。
随即飛快沖謝塗比劃起來,手勢跟眼睛靈動地要飛了。
可惜謝塗……
謝塗看半天,只覺得眼花缭亂,什麽都沒看懂。
只能看出,這人是個隊友,還是個序列二。
他不禁生出一陣憂傷,這一關的隊友,包括他自己,是不是總得帶點毛病在身上才有資格進來。
他不禁将希望寄托在了最後一位隊友身上,這人……得是個正常人了吧?
趕緊希望很渺茫的樣子。
這人出現後,誇克面色一變:“默哀人?晦氣。”
“怎麽這兒也能看見你?”他的臉色頓時煩躁,一沖關歲理他們就更煩了,他不想再看見任何人:“滾回去,不用你們擡了。”
謝塗被驅趕,卻不知道為什麽一陣解脫,總算是……不用擔心關哥了吧。
可一瞧,眼睛瞪得要飛出來了,關哥在幹什麽!
此刻,關歲理的手輕輕拖在鐵箱子底部,無聲無息一擡,可因為背箱子的人實在太矮,他一用力,就把箱子……連帶着矮個子誇克全部單手拖了起來。
還輕輕晃了晃。
謝塗一口氣到了嗓子眼,新隊友手勢更飛快,簡直對關歲理佩服五體投地了。
誇克氣瘋了,掙紮下來,不等落地,他腳邊的石柱就朝關歲理疾沖拍下。
“猖狂,大膽,你去死吧。”
關歲理靈活躲過,他大概也想解釋把人托起來是意外,但是他也知道不合适,于是躲避的間隙,他疾沖向誇克的噴槍。
誇克氣得亂叫:“知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東西,我告訴你,我只要這麽随便一噴,你的身體就會生鏽,你可就動都不能動了!”
關歲理眉梢一挑,半步都沒有放緩,他躲避着石柱,認真分析:“根據重量和體積計算,裏面應該是水,水确實可以加速生鏽,但是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關歲理一個轉彎,穿越石柱,繞過了誇克的槍口,他落在了誇克的側面,抓住了槍口,追着關歲理的石柱瞬間停止。
“我只是好奇,你的水是哪裏來的?”
誇克下意識擡了下頭,關歲理等人迅速跟着望去,只看到了空空一片。
除了關歲理。
“塔頂的雲?水竟然存在那裏?”
謝塗和不能說話的隊友已經驚呆了。
誇克被詐破,聲音瞬間變得危險,簡直是惱羞成怒。
“我勸你一句,知道太多可不是好事,不然你的下場會比任何人都更加嚴重。”
別人還在擔心怎麽收場,關歲理已經先一步退了,他輕而易舉保持在一個禮貌的距離,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他依舊是誠懇平靜,讓人無法質疑的語氣:“我知道了。”
誇克登時拳頭打在棉花上,氣得頭都疼了。
他憤怒暴跳:“滾回去,都滾回去工作!”
關歲理點頭,看起來十分順從,卻并不行動。
“讓我們工作,沒有報酬可以,但至少應該給我一個理由。”
“這是我作為公民應有的權利。”
誇克頓時說不出話了。
“據我觀察,街道設定的許多工作都沒有意義,為什麽要強迫所有人完成任務。”
除了他的能源工作還有點用,許多人就是負責坐在那裏發呆。
還有這兩個隊友,一個傳教一個默哀,他不是很理解。
誇克最後只能拿噴槍趕人:“這是新市長的規矩,你們不能違背秩序。”
“現在,滾回去,最後警告,三、二……”
眼見誇克真的要瘋了,謝塗真怕被波及,求着關歲理就走人。
就是那位不能說話的隊友沒跟上,他往後一瞧,就見那位隊友悲痛地捶頭,迅速指了指地上報廢的客人,又做了一個默哀的動作,随後喪在原地了。
不過片刻,他又活了,指了指遠處的高塔,才又倒回去了。
謝塗:……
行吧,至少這回他知道了,默哀呢走不開,之後黑塔見。
他見誇克不耐煩要過來了,趕緊走人。
就是誇克又來了句:“我會去監視你們,不要想耍小聰明。”
他想,關哥是真的把人得罪狠了。
不過轉念一想,他好像就走這麽一趟,好像就多了好多信息,他又不禁佩服關歲理。
下雨那麽個半點門道摸不到的東西,現在竟然也有眉目了。
他忐忑地問:“我們現在……”
“先回街上,把每日任務做完。”
他連忙覺得是是是,誇克都說要監督了,總要去的,他問這個問題都害臊。
總覺得關歲理好像看了他一眼,不過他不虛,現在這鐵疙瘩身體有個好處,就是他怎麽慌都看不出來。
只是他情不自禁想到了之後:“我們真的要下雨嗎?”
他深深記得這裏所有人對金屬軀殼的瘋狂,對水的畏懼。
如果真的下了雨……
關歲理沒回答,謝塗也知道自己又問了個不合适的問題,沒再犯蠢了。
兩人回到街道,無數人對他們行注目禮,他們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攤位上。
謝塗戰戰兢兢坐下來,準備做任務,可……一想到着自己的任務,他僵住了。
傳教他不會啊啊,不,說話他都不太行啊。
啊,他們好不容易收集到了信息,怎麽能被困在這裏。
他猛地盯住了離他最近的大叔,他行的。
可一跟大叔對上眼,大叔都等得無聊回去又把攤位擦一遍了,他也說不出一個字。
他不行。
對了,還有關哥。
他驚喜地望向關歲理,寄希望于關歲理給點幫助,就瞧着關歲理冷着一張臉站在能源車後面,好不容易來個客人,一瞧他的臉,惶恐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又扭扭捏捏拐走了。
關歲理是想喊人的,可不等開口,對方登時竄得更快了,關歲理站在那裏,竟然還有些迷茫?
啊,這……他那麽厲害的關哥竟然也被困住了。
這個每日任務這麽可怕嗎?
轉念一想被逼得暴走的序列三大哥,那位身負重任卻一笑就能随性走人的蘇彎,以及不能說話快要憋死了的那位友人。
最後是社恐的自己卻要去傳教,他的關哥竟然要去賣東西!
這就是最頂級計算機法涅斯的運算力嗎?!!
他焦頭爛額之際,誇克竟然來了,他就背着鐵箱子往街口一站,整條街道的攤販都安分了下來。
跑也不行了啊啊啊,天要亡我。
甚至因為這身鐵殼子,他連個上廁所的借口都用不了。
他要動啊,至少,不能坐着,走起來。
至少,他要幫上關哥的忙。
只是他太激動,起得幅度實在太大了,啪叽把他的攤子都掀了。
所有攤販以及誇克同時看過來,他直接對上誇克的死亡視線,謝塗直接……跪了。
怎麽辦?他要被不好好工作的名義處理了嗎?他只是要起來啊。
誇克惱火走過來。
這一刻,他見過的所有教練老師,跑過的每一條賽道都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他的求生欲迅速爆棚,他在誇克走進之前。
用盡畢生的力氣,喊:“我錯了!”
所有人都被他鎮住了。
謝塗也驚訝這反應,可是他的勇氣早就用完了,他的大腦過載,機械地念着黑塔的那段介紹詞。
誇克到了跟前,他正好說出最後一句,殷切期待:“你要為死神祈禱嗎?”
誇克眼神一抽抽,轉身就走。
他走了好遠,眼神還是呆滞的,大約是沒想到,謝塗會這麽虔誠。
他從沒見過這麽虔誠的傳教士,也沒見過這麽尊重分配工作的公民,最後,他鄭重決定,以後離謝塗遠一點。
誇克走了,衆人終于轉移了視線,謝塗終于如釋重負。
估計他要不是這身鐵疙瘩,臉都已經紅透了。
但也幸虧是這身鐵疙瘩,他竟然爆發了,換平時他估計再憋半天也憋不出一個字,謝塗忽然感覺到這身鐵殼子還是有點用處。
謝塗終于完成了離開攤位的初步計劃,之後就順利許多,他小跑到了關歲理的身邊。
一面對關歲理,他又慫了,指了指關歲理的推車,關歲理并不明白意思,但出于對他的尊重,他點了頭。
謝塗果然高興了,他為自己的絕妙計劃拍手叫絕,趴在車前面寫寫畫畫。
關歲理沒在意他的行動,說實話,他沒想到賣個東西會這麽麻煩,能源是緊俏物品,按理不應該賣不夠。
在他的計劃中,法涅斯要求為二十個人充能源,按照今天的人員活動時間,大概從七天開始算一天,那也是法涅斯關卡中一天輪換的開始,這麽算,他應該最晚能在三點之前完成任務,然後後續去進行探察。
這樣法涅斯拖他時間的目的也達到了。
可他現在意識到,如果一直這麽老老實實待着,他只能在攤子上待到死。
攤子前面劃拉的聲音實在無法忽視,他轉頭去看了眼。
發覺他的視線,謝塗整個鐵塊都縮了縮,才繼續寫完。
特殊合金之間摩擦出火星,幾個字留在攤位上。
能源的充足可維持機體性能,增強機體使用壽命,建議每日一換。
內容沒什麽問題,就是不知道為什麽,看着活像反法涅斯聯盟的街上買保健品的無良小廣告,下一秒就該被治安軍清理了。
謝塗鬼鬼祟祟的動作,也跟貼小廣告的如出一轍。
謝塗寫完等了會兒,見還是沒一個過來,簡直無法理解,他明明是戳着合金人最在意的東西來的啊。
他思考了一會兒,終于找到了問題,他指着那幾個字試探着對關歲理說:“哥,你照着喊幾聲?”
關歲理沉默。
謝塗也沉默了。
謝塗說完當時就後悔了,他也不知道他哪來的熊心豹子膽,蹭蹭蹭就連退好幾步,他覺得他敢這麽跟關哥說話,還指使關哥念小廣告,八成下一秒就要被滅口了。
可是他,他,他自己又不喊出口。
他連退了幾步,撞在了別人的攤子上,轉頭,攤主不高興要理論,這一轉,就瞧見關歲理攤子上那幾個字。
他頓時像得了救命稻草一樣拉着人給人講解起來,什麽能源循環,什麽轉化效率,能扯多久扯多久。
只要不讓他面對關哥。
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身邊已經擠滿了人,一個個躍躍欲試地往關歲理那邊擠,誇克氣急敗壞在外圍喊話,沒人搭理。
他整個人都懵了,他做到了,有用。
而且他的每日任務也被恭維他的熱心民衆完成了,簡直是意外之喜。
被關歲理提着出了人群,重新來到了僻靜處,謝塗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跟那麽多人說了那麽多話。
他的散熱系統轟隆隆轉了起來。
關歲理神情同樣複雜,他跟謝塗大眼瞪小眼,最後也就幹巴巴幾句。
“謝謝。”
“不,不客氣。”
“你對機械很了解?”
謝塗點了點頭,他說到這個就又精神了起來,又有些像向別人講解理論時候的樣子了,頭也不自覺擡了些:“恩,我是個賽車手,養車的事多少懂一些,這個應該也差不多。”
然後……就又沉默了。
他們還是繼續出發吧。
謝塗晃晃悠悠跟着關歲理在這街巷裏穿行,好半天才從高強度對話中緩過來,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在闖關,随時都可能死掉。
他今天簡直要瘋了。
他逼自己冷靜下來。
面前的高塔越來越近,他看着前面帶路的關歲理,小跑幾步跟了上去。
還沒有來得及目睹塔的全貌,就先在塔下面看到了熟悉的人。
周圍空曠極了,連個雜物都找不着,一個滿臉猙獰的男生坐在那裏對着塊石板奮筆疾書,身上的序列二十分好認。
赫然是他們那位倒黴透頂的說不出話的精神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