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序列[無限]

第25章 等待

關歲理他們被放出來的時候, 比平時出海的時間已經晚了不少。

頭頂的4非常不吉利，但是他們已經不在乎這個了，在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裏，就算是個4, 他們也希望這個數字能多挂會兒。

好在他們現在就在大樓15層, 把人魚送到雅可夫那裏也就一個電梯的功夫。

下到14層的時候, 電梯停住了, 門被打開，一股激烈的争吵傳了進來。

“你到底有完沒完。”雅可夫的聲音總是這麽不耐煩。

“我有完沒完？你說我？你怎麽不說你自己到底在幹什麽！要鬧你一個人鬧，幹什麽把我扯進來，”船長用來在海上吼的大嗓門他們已經習慣了，“下次再出這種事, 可沒人救得了你。”

“船不想要了，可以還給我。”

“不可能, 那是我的船。”

門徹底打開, 雅可夫和船長話說一半, 對上裏面的老熟人們, 同時一愣, 果斷扭頭。

闖關者們給面子地沒有出聲, 這層是科勒的地盤，這兩人被叫來這裏, 想也不會是什麽好事情。

他們默契地給這兩人挪了點地方, 兩人尴尬片刻, 走了上來。

電梯裏氣氛有些沉默, 好在13層他們就停了下來, 雅可夫帶頭, 一堆人走了出來。

末尾還綴了個船長。

闖關者們齊齊看向他, 船長才抓了把自己的頭發，勉為其難說：“我車被大副開走了，得跟你們一起過去。”

闖關者們一致收回了視線，這個地方氣氛實在太尴尬，他們現在只想趕快把人魚送出去，然後離開這裏。

可惜雅可夫說了讓他們等等，他們只能就那麽杵在那兒。

雅可夫手裏捏了疊新的文件遞了過來：“簽了吧。”

闖關者們偷偷在關歲理簽字的時候瞄了眼，每頁字數不多，可內容實在讓人膽寒，就像最頂上的，那是一份……活體解剖的同意書。

他們看着若無其事站在那裏的雅可夫和一頁頁簽字的關歲理，要不是真真實實這幾個字擺在那裏，他們根本想象不到這些文件上是這麽個內容。

人魚似乎預感到了什麽，看向了他們，闖關者們生怕他動手，等關歲理一簽完就拉着人跑路。

直到上了船，身上套了身沉沉的潛水服，他們還沒有徹底緩過來。

在逐漸下潛的時候，白文學身處冰涼的海水中，他腦子裏忽然順了，一下子就将關歲理做的事串在了一起。

關歲理說過，從把人魚叫到海面上，計劃就開始了，這一系列，不管是拍賣場的混亂還是監獄的心理監測報告，都是為了告訴科勒他們一個信息，人魚極度危險，他的殺傷力，足以毀掉整個人類基地。

其餘什麽收集信息、躲避危險都是順帶的。

于是才有了早上那一疊同意書。

不然以雅可夫的堅持，他們或許真的要等到這時間終止，也一無所獲。

“可是這樣就可以了嗎？”

“只有八天，基因進化是不可能完成的，而殺死人魚的技術，以目前基地的科技，也基本不可能做到。”

關歲理回答完，白文學才意識自己把問題問了出來。

他警覺地看向了通訊器，發現跟船上的通訊已經切斷，他松了口氣。

“那我們不是白費功夫？”老大忽然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反正通不了關，老子不幹了，我就知道法涅斯不安好心。”他說着就要往上游。

“不可能無法通過，在這樣一份相對公平的合約裏，他不可能設置無法通過的局。”

“什麽合約？”老大氣糊塗了，“你說清楚點。”

只是他的聲音一下子沒壓住，險些驚動了一邊的怪魚，好半天才躲了過去。

“既然研究不出來，說明這個東西本身就存在，”關歲理的聲音跟這海水一樣冷靜，“即使不情願，雅可夫也會幫我們它找出來。”

“他的最優先級，是整個基地的存活。”

“你說，黃雯筆記本裏那個東西，還在嗎？”白文學想了很多，但最後問出來的，也就是這一個問題。他們得到的信息太少，這是他唯一一個能去懷疑的東西。

“我不知道，線索太少了，我不能下判斷。”

“其實我比較好奇，能讓雅可夫堅持不去研究深海霸主的，到底是什麽？”

在這沒有未來的末日，他堅定地認為，比海洋更正确的逃難方向，會是什麽？

因為他們的讨論，所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捕魚的時候險些出了差錯，但好在最後有驚無險。

晚上的實驗報告依舊沒什麽進展，他們接了人魚，回到了宿舍。

今天的人魚也不知道白天經歷了什麽，他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可臉色都有些發白。

甚至晚上，在所有人戰戰兢兢等他選房間的時候，人魚直接往桌子上一躺，把上面的牌子一扔，就不理人了。

闖關者們不由松了口氣，可面對越來越不耐煩的人魚，他們心裏也沒底。

看情況，人魚的忍耐已經快到了極限，說不好哪天就逼急了直接動手了。

但日子還是要過。

轉機發生在兩天後。

那天早上兩個小姑娘種的花開了，他們就覺得是個好兆頭。

花根據團子辨認，是一種叫做滿天星的植物。

幸好團子的媽媽喜歡這花，不然一屋子人圍成一圈，半天連個屁都放不出來，場面也不會太美麗。

他們頂着頭頂的2焦躁地上了船，可實在沒有心思再去捕魚。

時間實在不多了，如果再找不到，他們就只能冒險去闖雅可夫的實驗室了。

到時候成了全人類基地的公敵，他們大概真的只有死路一條。

消息就是在這個時候傳來的，船上從來沒有響過的紅色通訊忽然躁動，船長接通之後，掉頭就要返航。

然後一趟車把他們送到了基地大樓下。

無數人紛紛從大樓向外逃竄，他們第一次在人類基地看到那麽多人，船長卻指着大樓告訴他們：“你們的實驗體暴動了，你們的一級命令是，不計一切代價，安撫他。”

船長熟練地舉起了槍：“抱歉，我接到的命令是送你們進去，哪怕是你們的屍體。”

關歲理他們早就等待這一刻了，只是這一次，面對暴怒的人魚，他們很難保證自己活下來，臨行前，他們把兩個小姑娘送了出去。

“我們接受這個命令，但是作為交換，請把她們送到宿舍去。”

船長看着關歲理他們眼裏的決意，猶豫地拿起了通訊器。

但他始終沒有撥出號碼，科勒那個人他再清楚不過了，那就是個不擇手段的混蛋，他猛地把通訊器一摔，把兩個小姑娘帶走：“成交。”

“謝謝。”

兩個小姑娘在這混亂的世界裏過早地學會了聽話，盡管她們也想跟他們在一起，但她們也知道，現在的自己只是累贅。

她們默默地目送關歲理他們進入大門。

在那疏散徹底結束，基地大門鎖上的一刻，船長以及大副默默對着那門行了個禮。

一直以來，他們都和關歲理這幫人站在對立的面上，但即使如此，他們也希望他們能活下去。

畢竟人類已經死去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