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圍攻
老大手裏夾着暴躁的刺猬頭, 面前是越來越近的拍賣場。
一路上的怪魚在見到他們後,都停下了争鬥,就那麽挂着一身殘肢斷臂跟在他們身後,到了現在, 他們身後的魚已經烏壓壓一片遮住了天空, 有那擠不下的又一次開始了争鬥。
血氣又重了起來。
身後動靜不小, 老大卻死活不肯轉頭, 他臉色又有些白了,他也想不通,為什麽他總要去看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拍賣場的大門近在眼前,關歲理最後轉頭看了他們一眼,那意思很清楚,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身後的魚群更加躁動了,就好像這薄薄的一層門板, 隔絕了另一個世界。
一旦他們推開, 一切都會不一樣。
老大看了白文學一眼, 見他點了點頭, 有些煩躁。刺猬頭還在亂蹦噠, 他劈了這人一下, 沒吭聲。
于是關歲理推開了門。
這座中空的三層大樓再一次出現在了他們眼中,伴着如海的呼嘯。
衣擺翻飛中, 他們出現了短暫的耳鳴。
沒有了之前嚴密的安保, 彎彎繞繞的核檢通道, 大廳裏, 無數怪魚慘叫着撲倒堆積在一起, 密密麻麻壘成了一座通往頭頂的山, 越往上能上去的魚就越少。
而那最頂上, 外面的天色從那一個窟窿中傾倒下來,仿佛照出了一座屍山血海的魚骨塔。
他們的動靜輕微,但這些魚還是第一時間轉了過來,他們心中的警覺前所未有地強烈,在那些魚集體發瘋沖上來前,他們紛紛散開躲避。
同時,整座小樓仿佛地震一樣震蕩起來,偶爾透過開着的大門,能看到外面密密麻麻發了瘋一樣向內擁擠的怪魚,整個拍賣場都快要被他們撞垮。
只是,那些魚撞得都把自己多餘的肉碾壓在了牆壁上,過長的骨骼折斷,最後只剩下窄窄的一條,依舊不得存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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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有什麽無形的界限一樣,把這些魚進出的道路盡數定死。
白文學下意識一陣反胃,周圍的幾條怪魚卻不可能等他緩過來,一陣潮氣侵來,他只能強行壓下難受的感覺,一撈身前的葉三三,借着二樓的雕花欄杆,翻了上去。
他奔跑在二樓的環形走廊,越過那一排排長凳的時候,心想,當初他第一次見到宿舍走廊的怪物,他還想過把這裏當做暫時的據點,如今看來,他要是那麽做了,怕是早死在這裏了。
幸好當時跟着大佬去找了人魚。
一條魚直直撞上了他前面的走廊,跟着走廊一起摔落下去,他但凡剎車再慢一步,就得跟着一起掉下去,同時,身後更多的怪魚追了上來。
他咬牙,翻身一繞,落下的同時持槍射擊,将那只剩下一半肉的魚打得掙紮到了他墜落下方的位置。
落下,借着那魚一身軟肉一卸力,他迅速起身滾開,身後,那只剩下一半的血肉的魚立刻被蜂擁上來的魚群徹底碾碎。
白文學冷汗一陣陣冒在後背上,這些魚早就在厮殺中磨練出了兇性,完全是拼着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在鬥,數量還這麽多,他們不可能贏。
他已經明顯開始吃力。
“你到底要幹什麽!”
他吼出的同時,奔跑的視線中關歲理閃過,關歲理沒有槍,手上一柄刀卻快得過分,他起跳斬落,輕巧仿佛依舊浮在水中,讓人錯覺他是不是還偷偷背了個推進器。
被他護在身後的團子和趙想躲在那裏,除了偶爾石料瑟瑟落下,半點毫毛也傷不到。
尤其,他看見關歲理忽然甩刀換手,飛快地用空下來的手朝一邊撈了一把,把桌子上不知道誰落下的一包煙塞進了衣兜裏。
白文學:……
他懷疑大佬來這裏,別的什麽理由都是假的,他根本就是沒煙了來打劫的。
只一閃神,一柄匕首直直刺來,白文學聳然一驚,側頭躲避,于是那匕首就紮進了身後怪魚的眼睛裏,那魚的尖刺,差一分就要紮進他的肩膀。
關歲理像一陣風落下,帶着那刀滑下,将怪魚生生剖了個對半,他離開之後,那怪魚轟然倒地。
白文學望着這條怪魚一陣後怕,再不敢分神,槍一槍槍對準周圍魚的致命部位,精準地發射出去。
換彈匣的同時,他靠近了關歲理,趁着這片刻問他:“現在怎麽辦,你到底有什麽計劃。”
關歲理只給了他一個字:“等。”
白文學咬牙,只能等。
他也沒有別的辦法。
他跳了出去。
老大那邊其實動靜最大,他打架實在很沒有章法,身邊有什麽就用什麽,半個拍賣場都要被他拆了。
尤其他一邊打還一邊大吼着“你給我滾開”、“老子告訴你,你不可能碰到老子,死心吧,醜八怪”,實在非常吵鬧。
被他護着的小辮子聽着身邊一通乒乒乓乓,那罵聲中氣十足仿佛永遠不會停,他很擔心自己會先被老大給弄死。
他拉了拉身邊的刺猬頭:“你倒是說話呀。”
刺猬頭自打進了這裏,倒是安靜了很多,就一直茫然地盯着頭頂的那些怪魚,眼睛裏的渾濁時不時地顫。
小辮子見他沒反應,氣得直拍刺猬頭的腦袋:“你倒是醒醒啊,我們快跑吧,去那邊,會安全一點,”他後來實在有些不耐煩了,“我跟你說,你要是不走,我就自己走了。”
刺猬頭不動,小辮子就嘟囔着“我可是叫過你了啊”,蹑手蹑腳爬了出去。
面前碎石不停地墜落,他一看,那瘋子老大連牆上的水閘都給拆了,到處水花四濺,掄一下地板一個坑,這下去還得了,他加快了腳步。
走出沒幾步,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他向後一看,刺猬頭依舊是那副茫然的樣子,喊也不答應,但他走一步,刺猬頭都會跟上一步。
他終于滿意了,把刺猬頭拉進牆角,貼着牆縫朝關歲理那邊一點點靠近。
周圍的怪魚,基本上被分成了三塊,被關歲理、白文學和老大制造出來的動靜吸引了過去,他就這麽貼着牆,應該沒有什麽東西會注意到他。
行程過半的時候,他心中已經輕松了不少,然而,咯吱,腳底下傳來了什麽動靜。
小辮子心裏一咯噔,看向了腳底,那是一只奄奄一息的怪魚的鳍。
而怪魚本來眼睛都睜不開了,忽然察覺到動靜,像是聞到了什麽一樣,用盡最後的力氣,暴起朝他咬了過來。
小辮子當即驚慌失措,他很想避免引起這魚更多的注意,可尖叫根本不受控制地從嗓子裏竄出來,他拔腿就跑,再也顧不上什麽牆角不牆角。
關歲理終于注意到了這邊,可他身後還站着兩個需要保護的人,分不出身,白文學下意識抱着葉三三就往過趕,老大暗罵一聲,直接把手裏的東西丢進了怪魚的喉管,在那怪魚的哀嚎中從三樓的欄杆跳了下去。
小辮子慌不擇路,只知道往魚的反方向跑,他手腳并用,可身後那股腥臭氣越來越重,他想自己怕是跑不掉了。
但他看見了不遠處,依舊呆呆站在那裏的刺猬頭,有什麽念頭忽然就生了出來,他一狠心,顫抖的手就把人推了出去。
“兄弟,對不住了。”
刺猬頭應聲而倒,跌落的方向正是怪物腥臭的嘴。
白文學罕見地罵了一聲,抄捷徑踩上了一條怪魚的腦袋,可他也知道,自己怕是趕不上了。
在那臭氣徹底覆蓋上腦門的一刻,尖利的牙齒即将劃破他的脖頸,将他斬斷撕裂成一堆碎末,最後關頭,刺猬頭眼底的渾濁忽地一下子,盡數散了。
他的眼睛剛剛恢複黑色,就要再一次被陰影遮蔽。
他的臉上,終于出現了絕望的表情。
在這個時刻醒來,對他實在太過不幸。
下一刻,絕望徹底降臨之前,他以及即将吞噬他的怪魚,一起被吹了出去。
不僅是他,整個拍賣場,所有人以及物都抵抗不住,被氣浪裹挾着吹出去,砸向四邊的牆壁。
那是一陣從天而降的氣浪,從頭頂那個窟窿直直墜下,生生将窟窿都撐破了一圈,一經落下,就将窟窿正下方,那條巨大的魚碾進了深坑,餘波席卷了周圍的一切。
而當一切都靜下來,所有人看着那深坑上站着的人魚,內心的戰栗油然而生,直達全身每一個細胞。
人魚站在那光下,看向了爬起來的關歲理,他的眼神極度的危險與憤怒。
他說:“你違背了約定。”
關歲理抹了把下巴上磕出來的血,鎮定地跟他對視:“我們的約定已經完成了。”
他現在說實話,剛剛那麽忽然來一下,他被吹飛的時候光顧着團子和趙想,自己沒有調整好方向,落下就是怪魚堆。
他就那麽踩在上面,看得白文學他們心都梗了。
而其中的一條,在關歲理說的時候蠢蠢欲動,接近到最後的一刻的時候,猛地撲了上來。
人魚本來就氣壞了,看見這條不知道什麽名字的怪魚動手,反手一股風就掀了出去,把那魚拍在了牆上。
魚身上的鮮血灑了一片,關歲理及時躲了開來,于是那血就盡數潑灑在了那群魚身上。
那些怪魚非但不害怕,甚至更加被激出了殘忍,更活躍地盯住了不遠處的關歲理。
人魚終于不耐煩地開了口,他警告道:“他是我的獵物。”
那堆魚畏縮地停了片刻,随後,一個個頭都朝着人魚的方向,揚了起來。
漸漸将人魚圍了起來。
它們都瀕臨饑餓失控的邊緣,這個時候,它們中每一個,都是敵人。
這發展,闖關者們都迷惑了。
這些魚,不都是人魚的手下嗎?一上岸就翻臉了?
這得餓多瘋啊,頓時更加警惕地抱了團。
人魚站在拍賣場的正中,周圍被清掃得一覽無餘,密密麻麻的怪魚從各處竄了出來,毫無阻礙地圍住了他。
然後,仿佛有誰一聲令下,怪魚全部撲了上去。
人魚終于伸出了雙手,那股風流在他周身一瞬間更加強了。
圍繞着他,一瞬間席卷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