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漩渦
“你們要幹什麽?”
大副放下箱子的同時,渾身的警覺就豎了起來,他猛地轉身,跟白文學對了幾招。
只是,發現對方都是試探之後,他們默契地停了手。
大副看着周圍白文學、關歲理、還有臨時路過被抓來湊數的團子,頭頂上都是問號。
他想了個不算離譜的答案:“熱身?”
白文學也很想知道,但是他示意幾次,關歲理也沒有開口的意思,他硬着頭皮開始問話。
“之前你說,有事可以找你幫忙。”
看着大副針對他一個人挑眉頭的動作,白文學心裏也苦,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就又變成了帶頭的,動手是他,說話還是他。
分明說要過來的是關歲理,大佬你沒有心。
“我們想知道一點東西。”
大副了然地笑了下:“不是我不告訴你,我說了也沒用,你們要是為這事搭上命,我們航海小隊沒了捕魚人,船長會罵死我的。”
白文學:“放心,我們會掂量着辦的,我們也不想死。”
白文學朝旁邊一示意,關歲理沒反應,倒是每天被老大提着教訓的團子趕忙機靈地點頭:“對對對,我們要是亂來這一周都歸我們打掃。”
團子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好像不小心暴露了什麽。
白文學趕緊按住話頭,跟大副說:“你看,不會有事的。”
只是大副依舊在猶豫,白文學都快着急出汗了,關歲理終于開了口。
Advertisement
“或者我們也可以去你們樓裏找找。”
關歲理的口氣很普通,好像真的是在說要去他家做個客一樣,但是白文學知道他們要真這麽幹了,面前這個人還有整艘船的士兵沒準都得翻臉。
他捂住了臉,他就不該指望大佬能說句軟話。
大副果然有些生氣,警惕着打量着關歲理,半響,他又看了眼船頭還在那裏幫他把着舵,但是明顯已經開始不耐煩的船長,嘆了口氣。
“我可以告訴你們。”
白文學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也跟着松了口氣。
“但是,”大副看着他們,“之後他要是發脾氣,不管他多過分,你們都不能再鬧了。”
白文學還在思索,關歲理代表他們同意了這個要求。
大副終于真心實意地笑了,眼看着一邊船長已經開始找人,他匆匆從自己的航海日志上撕了一張紙,寫了些什麽塞給白文學就要回去。
他走出幾步,關歲理忽然開了口:“你如果真的為他好,就不該繼續了。”
大副腳步頓了一下,但也只是那麽一瞬,就繼續走了出去,沒有任何回答。
白文學聽着這兩人打啞謎到現在,要是再聽不出點什麽,他這治安軍也就白幹了。
他看着船長在見到大副後明顯平靜下來的神情,一個猜想漸漸形成,他回想起了船長和大副的住所,以及跟他們同住的那些人,對船長長久以來的暴躁忽然有了些明了。
只是他一時依舊有些難以置信:“這簡直是在胡鬧。”
“為了我們自己的安全,不繼續激怒他,确實是最好的選擇。”
白文學深以為然,他點了點頭:“那我們就……這樣看着?”
可是他問完也就意識到了,他們要是真幹點什麽,惹惱了這艘船的大副,那應該也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
白文學忍不住罵了聲娘。
他拿起了剛剛大副塞給他的那張紙,那上面是一個三維坐标。
他們往航海圖走的時候,發現他們不見了的老大帶着人跟了上來,揪着團子的領子就罵罵咧咧問他幹什麽去了,但是他念叨半天,結果也沒人理他,他更氣了。
團子現在都敢不聽話了?
白文學還在那個航海圖上戳來戳去,老大好半天才瞧見那個坐标,終于意識到了什麽。
“這誰給的?”
白文學看着地圖一點點縮小範圍,那一個選中的點位被逐次放大,終于回了他一句:“大副,他說這裏有東西。”
老大頓時眉飛色舞拍了下他的肩,剛想誇誇白文學能幹,只是他話還沒出口,他看着那地圖最後被放大到極限,圍繞在那個點位四面的漩渦圖樣,沉默了。
他指着那個漩渦圖樣問:“你是說,要我們穿過這玩意?”
白文學也意識到了大副說的他們回不來到底是為什麽了,他也有些猶豫:“應該?”
關歲理估計了一下距離,那是他們光過去就會耗盡能源的位置,更別說穿過那能絞得人粉身碎骨的漩渦了。
現場的沉默有些尴尬。
白文學看着關歲理的臉色,揣摩了一下這位大佬的意思,問:“要不,劫個船?”
然後他出口,就看見關歲理一下子盯住了他,眼神裏的情緒難得那麽明顯,那是“你居然也要鬧翻天了”的意思。
白文學再一看老大和其餘闖關者,那眼神跟關歲理如出一轍,他想辯解是要跟着關歲理的路子走都沒處說。
這活沒法幹了。
好在老大難得說了句人話:“這邊要鬧翻了,人魚那邊的結果就拿不了了,我們不是要靠那個通關?被通緝的滋味我可清楚了,幹什麽都不方便。”
聽着還挺驕傲,白文學習慣性想去掏槍,但是他忍住了。
“給我點時間。”
關歲理輕飄飄這麽一說,所有人就放棄了思考,把這個重擔交到了關歲理的手上,只是他們今天魚都抓完了,一個個縮在船長的置物架上颠來颠去,也沒聽他再說一個字。
情不自禁都有些急躁。
實驗室門口,他們瞧着關歲理依舊毫無波瀾地翻着報告,明顯也沒什麽收獲的樣子,這份急躁就更壓不住了。
等等等,萬一等到最後也沒有結果呢?
雅可夫那個人看着就不靠譜。
老大索性壓着聲音比了個動作:“要不我們現在搶了這實驗室給你?你上去試試?”
“拿了結果要是還不夠,我們明天再去搶船。”
很好,規劃得相當完美,換以前白文學早就把他給斃了。
關歲理并沒有回答他,老大暴脾氣都壓不住了,所以也沒有注意到關歲理在他提起試一試的時候,神情有些許的變化,那是一種從未出現在他臉上的茫然,很輕微,一閃就過去了。
但是終究是出現過。
一邊的人魚支着腦袋,像是發現了什麽,盯着關歲理露出了一個不太友善的微笑。
老大最受不了別人不說話,但到底還是沒敢動手:“你好歹穿個白大褂,你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
旁邊白文學按着老大的頭把人按在了地上:“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老大憤怒地拍了下地板。
事情沒有進展,夜晚也要來臨,他們跟着買菜的人魚走在路上,那股煩躁已經成了無力。
尤其他們看着關歲理還有心思轉攤子,跟店家讨論什麽花的問題,他們心頭對關歲理的信任都有些岌岌可危了。
這鬼地方哪來的花,一路上連根草都看不見,估計早就死光了。
這麽缺吃的少用的,也不知道什麽物種才能活下來。
最關鍵的是,現在是讨論這個的時候嗎?
尤其是刺猬頭,他眼中的渾濁也在看到關歲理的同時,都少見地露出一些仇恨的光,他拉着小辮子偷偷落後,小聲商量着什麽。
回到那間宿舍,即使趙想和三三賣力做了飯菜,氣氛也比不上以往。
唯一能吃得下的,也就是關歲理和人魚了。
他們忐忑地等待人魚放下筷子,然後人魚的凳子被緩緩地拉了開,所有人瞬間擡頭,看着人魚目光在桌邊轉了一圈,最後落在了刺猬頭身上。
他的語氣裏不情願都快溢出來了,就好像這事有人逼着他一樣,半天才來了句:“就你吧。”
刺猬頭一哆嗦,魂都飛了。
敢情他就願意了?
他趕忙在桌上用眼神求救了一圈,可是其餘人都在看關歲理,他于是也只看向了關歲理,可是終究,這個人依舊沒有開口。
他就知道,這個人根本就是想他死。
裝什麽好人,他早就看出關歲理是個什麽貨色了。
他一步一個腳印跟着人魚進屋的時候,目光裏只剩下了對關歲理的仇恨。
人魚當然看得到,他也明白這個人有多麽愚蠢,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恨的是誰。
但是那跟他有什麽關系。
門砰的關上,将人魚和刺猬頭關進了那扇門中,桌上刺猬頭的飯還剩下大半,顯然這個位置曾經的主人根本沒心思吃飯,也就勉強扒拉了幾口。
白文學有些憂心地看着那扇門,刺猬頭的眼神讓他很不舒服,他總覺得今天晚上會發生些什麽。
其實那是他們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結果。
這個結果早就該發生,在他們剛剛來到這個關卡的時候,那挑撥離間的法涅斯就險些在他們這幫不成陣營的人中間制造出混亂。
但是這混亂因為關歲理壓到了現在,已經很難得了。
他猶豫了片刻,看向一邊的關歲理:“如果我不在了,你能不能帶他們出去。”
關歲理頭都沒擡:“該說的我已經說過了。”
白文學笑了聲,他們接觸的時間不長,但他莫名的,就是很信任他,這是一種毫無來由的感覺,他曾經非常警惕過。
他最後囑咐了一句:“今晚上,不管聽到什麽聲音,你都不要出來。如果我能幫你收集到什麽信息,那最好,如果沒有……算了,你也不想聽我說這個,拜托你了。”
他在那裏等了有一會兒,就在他以為他不會得到回答的時候,他聽到關歲理再次說。
“正常來講,卧室的門制作粗糙,幾乎談不上密封性,可是人魚屋子裏的水,卻只有打開門才會流出來,”關歲理放下筷子起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除非,晚上走廊有什麽東西。”
他的話成功讓白文學也打了個哆嗦。
白文學看着關歲理也關上了門,神情陷入了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