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返航
衆人聽着,不禁恍然。
哦,靈魂而已,反正無數科學家無數次驗證過了,人類應該沒有這玩意?
不對,這意思不就是要你的命嗎?他們昏迷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
在一邊嘀嘀咕咕的船員們又一次走了過來,船長冠冕堂皇的臉上挂着跟之前截然不同的笑,眼前人魚那麽明顯的異物他卻視而不見,一副上來就要慰勞關歲理的架勢。
誰知關歲理徑直把人魚往前面一推,相當冷漠無情地說。
“海洋主宰,智慧進化型生命,初步看有操控其餘深海魚類的能力,有極高的研究價值,建議列入研究計劃。”
這一通做法,不僅是船長,就連關歲理身後的闖關者小夥伴都懵了。
大佬你就這麽說了?這是要幹什麽?人魚還在一邊聽着呢?這可是boss啊,激怒了怎麽辦?
而被所有人注意着的人魚,只是回頭找了找關歲理的方向。
“如果……我答應你去做那個研究,你會願意把靈魂給我嗎?”
“不會。”甚至連猶豫都沒有,“你可以回去。”
人魚瞬間盯住了關歲理,所有人心都揪起來了,之前那折騰,他們可不想再來一次。
然後大家心驚膽戰的時候,就見人魚忽然極其惡劣地一甩尾巴,他那尾巴尖上一捧莫名其妙不知道哪裏來的水就澆到了關歲理的臉上,他說:“那可不行。”
人魚說完,悠悠哉哉地朝着關歲理之前躺的貨物箱子去了。
莫名覺得boss這動作好像是在調戲的闖關者衆人:他們一定是腦子進水了。
而關歲理,頂着船長一臉驚訝的表情抹了抹臉上的水花,點了下頭:“實驗體的自我意願也符合要求,你們可以向上通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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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長在那裏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反應,半天,對着關歲理行了一個軍禮,摸出通訊器走到一邊了。
而船長一走,壓不住好奇的闖關者們齊齊上前圍住了關歲理。
關歲理這一通送人參與試驗的流程熟悉成這樣,他們很難不多想,而且這人一次次随便亂來……要不是打不過,白文學覺得自己估計就要揍這熊大人了。
老大砸巴砸巴嘴,對着關歲理豎了個大拇指。
團子看不懂這局勢,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小聲地問了句:“我們現在是在幹什麽?”
關歲理沒有回答,而是再一次看向了海面:“我們在返航。”
他們才發現周圍的海域确實在勻速地移動,能達到這個速度,只有一個解釋,就是船長在自己剛醒,見到人魚的同時,就下達了返航的命令。
如果他們不同意,他們的下場或許依舊和之前一樣,不幸地成為一次海上災難中的倒黴蛋。
“而且……”關歲理看着人魚,手上的刀脫手,直直朝着那邊悠閑躺着曬太陽的人魚抛去,人魚依舊仿佛無知無覺一樣,甚至翻了個身。
刀鋒的劍刃在半空對準了人魚的心髒,闖關者們小心翼翼注視着,甚至不自覺屏住了呼吸,這如果成功了,他們的這一場詭異的夢就要結束了。
铮,刀直直紮向人魚的心髒,然後像撞上金鐵一樣铮然彈開,在半空中,刀刃崩裂。
人魚這才終于被打擾到了,看向關歲理這邊,他看起來有些生氣,但手抹過刀鋒,刀卻一點點恢複原狀。
然後,刀從他那裏脫手,铮地紮向他們,闖關者們齊齊一退,那把完好的刀就紮在了他們的腳邊,嗡鳴不止。
闖關者們後怕極了,同時深刻地意識到,以他們的能力,只從武力上論,他們殺死這條人魚的概率是零。
白文學廢了點力氣,撿起那把刀,遞給關歲理:“你是想說,我們動不了他?你送他去做實驗……難道完成任務需要借助一些特殊的東西?而這個東西,在人類基地?”
“只是猜測。”
刺猬頭小青年繃不住了,早在關歲理一飛刀扔出去,他膽子就快炸開了:“猜測?所以,你就是靠着一個猜測去刺激那個怪物?你知道那多危險嗎?要是他剛剛真的生氣了,那刀再近一點,我可就真的死了啊。”
他忽然義憤填膺起來,一直以來,他都因為恐懼縮在各處,也沒見他說過話,忽然他開口,周圍人都愣了一下。
他眼裏對關歲理全是恐懼,他要沖上去:“你到底要幹什麽?你是不是來害我們的?那可是怪物,你要死自己去,別拉上我!”
關歲理輕巧地就躲過了他的攻擊,只是,他沒有給這個人一個回答。他繞過刺猬頭去找人魚,他直覺,這個boss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只不過,一轉頭,箱子邊上早已空空蕩蕩,而視線邊沿,甲板上多了一行水漬。
關歲理迅速調轉身體,手上的刀揮出,卡住了即将戳在刺猬頭額頭上的一根手指。
他的胳膊瞬間一震。
人魚手指壓在關歲理的刀上,從他的表情看,說不出是不是玩鬧的意思更多一些,他跟關歲理僵持片刻,遺憾地收回手指,他臨走看向刺猬頭,口氣并不怎麽樣的嚴厲,卻無端令人膽寒:“我很記仇的。”
直面他威脅的刺猬頭直接癱在了地上。
關歲理揉着酸麻的手臂看着人魚,他們就站在箱子前面對峙着。其餘人跟着守了會兒,各自散了開,這個時候留在這裏,他們總覺得不是什麽好的選擇。
直到船靠岸,所有人離開,刺猬頭才被小心翼翼跑過來的小辮子半攙扶着下了船。
路過船舷的時候,關歲理往邊上掃了眼,然後……無比順手地把地上剛剛給他們準備的潛水服撈了過去,自然地就好像拿走船上的重要裝備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但是看着也沒人攔,于是其餘人暗戳戳也一人摸了一套,就連兩個小姑娘都試着去抗,被白文學一手一個拉了回來。
有他在,還不到這幫小孩子動手的地步。
甲板下是漫長的船梯,岸邊搭建着守海人嶄新的崗哨,運載卡車停在一邊,司機本來聽到聲響興沖沖地擡頭,但是看到船後面空空一片,又喪氣地砸門回去。
只是他剛坐穩,他就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船舷上,一堆船員吭哧吭哧圍着擡下來一個玻璃缸,缸上鎖着數十道密碼鎖,人魚浮在水中,俯視着尾巴下為他擡缸的人類。
那人魚,不符合目前對海洋生物觀測中的任何一種,甚至只比他們人類也大不了多少,卻不知為什麽,總覺得他無端就要比人類高出許多。
看着,無端就生了恐懼,也驚訝于這樣的物種居然能被他們捕捉。
直到那缸被擡了過來,有人敲了好幾下車門,他才醒悟過來,趕緊按下打開了後船艙的大門按鈕。
天吶,這幫人究竟帶了個什麽東西回來,城裏那幫人肯定得鬧瘋了。
只不過這與他無關,他在确認車門關好後,認命地發動了車輛。
車越過漫無邊際的荒漠,駛向沙堆中,唯一一個高出地表的東西,那是人類文明最後頑強存在的痕跡——人類基地。
關歲理他們跟着上了貨艙之後就被分到了最裏面,那是一種保護的姿态,換個說法,也是監視的姿态。
貨艙裏有些暗,白文學不太放心,手邊的兩個小姑娘早就又一次縮在了一起,但團子不懈努力地哄了一陣,兩個小姑娘臉上漸漸有了恐懼以外的情緒,她們好奇地看着團子手上被玩出花的一個小瓶子,瓶子裏封着五顆粉色的糖果。
這是團子從他的那身潛水服裏翻出來的東西。
白文學拍了拍小姑娘的背,稍微用了點力推了推,兩個小姑娘一開始還懵着,但很快,其中一個大點的意識到了什麽,帶着另一個去接了這個瓶子,拿在手上興沖沖學起了那個花樣。
團子受寵若驚,雖然小姑娘們只是短暫地拿了,就又嗖地竄了回去。
一邊的老大看到這一幕,不爽地冷笑了一聲。
白文學在心裏嘆了口氣,終于覺得再躲不行。
他先叮囑了拿到新玩具的小姑娘們:“玩可以,這地方的東西不能随便吃。”
然後他猶豫了片刻,用公事公辦的态度摘下了胸口代表治安軍的徽章:“我以個人身份,對向你做出的惡意揣測做出道歉,你目前并沒有傷害別人的意圖,”他向老大敬了個軍禮,然後他又将徽章戴了回去,“只是我有我的責任,請理解。”
老大氣剛沒順幾秒鐘,瞬間更懶得搭理他了,誰稀罕。
白文學為緩解尴尬,幹咳了幾聲,但咳了幾聲,他忽然意識到了不對勁,他打量着周圍,聽不到任何動靜:“你們覺得,我們等得是不是太久了。”
說這話的時候,車艙已經很久沒有震動過了,就像是停在了原地一樣。他刻意留意了下從一進船艙就靠在最角落的關歲理,那位大佬除了最開始在裝備裏翻找一通,找出誰都有的一瓶子粉色糖果和一本工作日志,就沒再動過。
這個大佬分明很古怪,但是他這一刻,居然詭異地讀懂了他的心思,垃圾裝備,沒有食物也沒有煙,一點價值都沒有。
這大佬真是不一樣,雖然他也有點餓了。
“停了?怎麽回事?”角落裏的小辮子有些不安,他身邊被人魚吓破膽的刺猬頭一直死死盯着裝着人魚的缸,小辮子問完,也跟着偷偷瞄了一樣。
漆黑中,因為視線受到遮擋,反而那一處緩慢流動的水聲更加清晰,他也更加恐慌:“我們是不是上當了,他們就是要抓我們。”
白文學其實一開始也有過這種想法,但是看大佬窩得那麽心安理得,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就忽然沒有那麽緊張了。
只不過……大約是光線的原因,大佬的姿勢讓他感覺有些熟悉,雖然他一下子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裏見過。
一邊小辮子還在不停詢問,白文學只好編了句話哄他。
“沒事的,應該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他說完,想找關歲理求證一下,卻忽然意識到自己還不知道這位大佬叫什麽名字,于是他試探了下:“這位兄弟,你叫什麽名字?”
他問出這句話的同時,門艙那邊傳出閥門被打開的聲音,在那一瞬間,頭頂的制氧機及照明設備同時熄滅,于是貨艙陷入了徹底的黑暗。
也是在這黑暗中,角落那邊回過一個不是很情願的回答:“關歲理。”
光照進來了,貨艙亮起來,他回頭看過去。
忽然,白文學意識到了之前的那種熟悉,聯盟最核心的拘禁室,有一陣子人手不足的時候他被調進去充過幾天數,據說那裏關押了聯盟最可怕最重要的犯人。
而那裏的監房,說是監房,更像是一個個四四方方的棺材盒子,完全密閉以及黑暗,只有微弱的照明以及制氧設施在工作,就跟這裏很像。
且那裏的飲食也極度不規律且匮乏的,長期的封閉與饑餓延續下來,幾乎沒有一個人還能保持應對提審的理智以及精力。
而每次提審犯人,他們把那棺材盒子打開,就會看到這樣的動作,那是在長期伸展不開的空間裏,身體唯一能被容納的姿勢。
他們在盒子被打開,光照進世界的時候,幾乎無一例外,會把臉埋進手心,又貪戀地想去汲取一點透過掌縫的溫暖。
他看見關歲理就像他記憶中那樣,拿手蓋住了眼睛,只是,跟記憶中不同的是,他的掌縫并沒有張開。
關歲理緩了會兒,适應了光線之後就越過他跳下了貨艙,面色鎮定地看向車外,像是沒有意識到他的異常。
白文學看着關歲理平靜的面容,松了一口氣,也對,那些人每次的狀态都很不對勁,沒有一個人能在那種地方出來之後,哪怕只是偶然遇見相似的感覺,還可以保持這種情緒。
他應該是想太多了。
白文學從貨艙出來,吸了口氣,迎面對上一座磚石黃土城,他難以置信地看着因為他們的進入而在周圍揚起的塵沙,牆角的鐵制刀具,城中低矮的建築比比皆是。
而在這一片像是千年前的土地上,一座高樓座落在城的正中心,他高聳入雲,光滑如鏡面的牆壁看不清到底是什麽材料。
但有一點可以确認,彙聚人類僅存尖端科技的,不是這座人類基地,而是那座高樓。
這裏的人叫他,黑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