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序列[無限]

第6章 拍賣會

鑒于在場所有人都是莫名其妙被拽進這個不知道有沒有明天的地方，幾乎所有人都對法涅斯PTSD，大家一下子也很難對這個跟法涅斯儲存地同名的建築産生什麽好感。

身邊的船長等了會兒，他真的很沒有耐心，只不過這次不知道顧忌着什麽，他忍了忍沒有開口，而是示意了一下身邊的大副。

大副于是揮手：“跟我來。”

于是拉着那玻璃缸的板車就在大副身後緩緩駛了起來，朝着遠離黑塔的另一個方向。

白文學跟在後面，隐約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大部分人都留在了原地，走出不遠後，他隐約能看見那些人整隊後離開。而他們這些人，雖然被嚴密看管着，但周圍的士兵加上船長，也不過十幾個。

他刻意落後了幾步，接近了隊尾的關歲理。

“這不像是去研究所的路。”

關歲理視線一直跟着路邊一個無人問津的菜攤，上面的數字可能是想鍛煉大家的數數能力，零一個比一個多，他沒什麽興致地回答：“你看工作日志了嗎？”

白文學有些疑惑不解，随後他手上某種看不見的結構出現重組，工作日志出現在了那裏。

他們如今的法涅斯權限被封存，但是腕表，也就是他們的個人中樞處理系統，除了通訊功能之外，其餘的都還留存着，這就是其中的一樣。

将某種已知的個人所屬的物體結構存檔記錄，物體本身則被分解為質量極小且幾不可見的單位粒子特殊材料，由法涅斯儲存，并在需要的時候将該材料轉化為該物體。

只不過這部分材料将被鎖定，只能轉回成這一樣東西，不能用作其他用途。

對于儲存物品的質量和數量，也有着嚴格的等級限制。

白文學翻開這本冗長無聊的記錄，匆匆目睹了這位被自己取代身份的士兵在無聊的警戒職位上混吃等死，然後來到了他寥寥兩次的航海記錄上。

而最後一次記錄的日期寫着，太陽風206年1月13日，在法涅斯介紹的世界背景裏，這是防護罩打開的第二天。

他琢磨了一會兒：“準備确實有些太充分了，才第二天，這個進度太快了。”

“有人這麽着急，當然只能是因為，有人不想他們這麽做。”

“那我們支持誰？”

“行了，進去不要随便說話，出了事我也救不了你們，去吧。”

前面的船長忽然開口，他們才發現那條窄窄的小巷已經走過，面前出現了一個三層的建築物，雖然跟城中建築的風格沒什麽區別，但再沒有比這更大的地方了。

門口一排普通打扮的人打量着他們，但是看行動舉止就知道，跟現在的他們是同行。

白文學還想再問，大副已經等不及一樣催促他們，白文學只好暫時壓下了疑惑，跟着進門。

只是，無端的，他感覺很煩躁。

此刻，大樓頂端，一間被重重包圍的屋子裏。

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員胸口挂着雅可夫的工作證，不爽地看着對面的将軍。

雅可夫憤怒地站了起來：“你會後悔的，你就是要把我們永遠困在這裏。”

将軍不以為然：“決定權并不在你我手裏。”

雅可夫摔門而去。

将軍在位置上坐了片刻，他站了起來。

身邊的副官為他遞上一張張寫滿名字的名單。

他快速浏覽了一遍，将名單随意地丢在桌上，也跟着走了出去：“走吧，快要開始了。”

在他離開後，門被副官幹脆地落鎖，桌上的名單徹底歸于黑暗。

另一邊，白文學等人在那排同行面前，身上的雜物被一一收走，他們穿過又一道繞來繞去的走廊，面前豁然開朗。

他們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們已經來到了這小樓的二層，這樓三層全部挑空，一根根支撐柱貫穿穹頂，而周圍金碧輝煌，無數的座位排在一層大廳以及二三層的環形走廊上，正中間一個紅色的臺子以及臺子上的錘子異常醒目。

顯然，這是一個拍賣場。

人魚一開始就跟他們分開，現在不知道被送去了哪裏，但顯而易見，來到這裏，人魚只會是一樣被拍賣的貨物。

白文學驚呆了，任他之前怎麽推測，也不知道這件事最後會發展到這麽一個離奇的地方。

人魚這種有可能關乎人類未來的東西，居然用拍賣來決定？

他們知不知道人魚有多危險，真是荒唐，那可是深海霸主！

白文學剛準備去找關歲理，就見關歲理看着一個方向，片刻後，那裏傳出了規律的腳步聲。

一個将軍帶着身後的副官在不遠處坐下，向他們這邊瞥了一眼，他看到關歲理的時候，關歲理的目光先收了回去。

将軍的目光在他們這裏最小的兩個小姑娘身上停留了片刻，白文學下意識把兩個小姑娘藏了藏。

随後将軍手一揮，有人給他們送來了凳子。

副官走了過來：“将軍贊賞你們的勇敢，你們是合格的軍人，你們值得在這裏見證這一切，坐吧。”

只是說完之後，他就又一次冷漠地走了回去，就像他過來，只是為了轉述剛剛那一番話，不帶任何感情。

老大不客氣地挑了最近的位置坐下，滿臉都是不服氣：“坐就坐，我倒要看看你們要幹什麽？”

白文學手裏還帶着小孩，他看着好奇張望的團子，把兩個小姑娘安排在了他的身邊。

團子還有些懵，不知道這個兇巴巴的長官為什麽忽然就不防着他了，他連忙緊緊攥住了兩個小姑娘的手。

“放心交給我。”

白文學笑了笑，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邊會出這麽個傻小子，他跟老大對視了一眼，老大依舊不願意搭理他，不過白文學知道這個人會保護她們。

至于他，誰知道這場不知道要做什麽的拍賣會到底會發生什麽，他的習慣不允許他放松警惕。

所有的燈光忽然暗了，在白文學神經一跳的同時，光彙聚到了中間的臺子中央，那裏緩緩走上了一個機器的人形生物，同時頭頂的廣播在一陣電流聲後響起。

“這次拍賣會，由于有一項最為珍貴的拍賣品，相信諸位都已經知道了，為了保證拍賣會的公平性，我們這次将使用拍賣機器人全程進行拍賣，他不會受任何情緒和人員的影響，請諸位放心。”

廣播結束的同時，臺上的機器人對着賓客鞠了一躬，一邊的升降臺緩緩升起一個東西，機器人冰冷的聲音在會場裏響起：“預熱環節，第一樣拍品，請出價。”

只是在機器人話剛說完的的時刻，座位上就已經有無數人舉起了手中的牌子，喊價聲此起彼伏，而機器人面前，數字顯示屏上面的數字也在一路飛漲。

對比路上看到的蔬菜攤子上的離譜價格，這簡直更是一個天文數字。

場中的賓客穿戴華貴，一個個面前擺着蔬菜攤子攤主一輩子都看不到的食物，而此刻，這些人卻像是瘋了一樣舉着牌子，甚至破口大罵互扯頭花都比比皆是。

看得二樓的闖關者小隊，尤其是團子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他在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擋住了兩個小姑娘的眼睛。

只不過很可惜，他沒有了多餘的手，擋不住自己的，于是只好閉上了眼。

一邊的老大看得直嘆氣。

“你要嗎？”

“喂，你幹什麽？他還是個小孩。”

黑暗中，團子待了許久，才從嘈雜的背景音中意識到那是跟自己的說的，甚至他睜開眼，才發現居然是關歲理在跟他說話。

這位他大概知道，是個比他們老大還厲害的人，他有點緊張，然後看見了關歲理遞過來的煙。

關歲理還補充了一句，“這本來就是你的。”

團子趕緊搖頭：“不用不用，我就是給老大帶着的，我不抽煙。”

關歲理頓了下，才把煙收了回去，說了句：“挺好的。”

至于老大的什麽“那是給我的還給我”則統統被他當做了空氣，氣得老大總覺得自己要變成一只河豚。

關歲理點燃了煙，于是往遠走了些，來到了窗口，他回頭，團子依舊是那種懵懂的樣子，呆呆地看着下面，尤其在看到下面不過是一個普通到再普通不過的小發飾，他臉上的表情都皺在了一起。

“很奇怪嗎？”

團子又愣了下，才當然地點了點頭。

老大十分痛恨自己這不争氣的小手下。

“你知道這裏有什麽不一樣的嗎？”

團子有些茫然。

“舞臺，燈光，錘子，無處不在的競争，吼叫聲，以及大額的金錢，哪一樣都能夠讓人瘋狂，更何況是這些加起來，任何東西，放上去都能惹得人争搶，尤其是……”

關歲理站在那裏看着樓下，他的眼睛裏毫無情緒，繼續說：“群體是沒有理智的，當一群人聚在一起，你可以把他們當做另一種生物。”

他在說這些的時候，理智得甚至有些過分，就像是……他對人類的情緒只是了解過分析過，卻不曾親身經歷。

但怎麽可能，是人就不可能沒有情緒。

團子這次好像明白了些什麽，只是眼裏浮現出掙紮的光。

關歲理看着他，團子硬着頭皮才說出半句話：“我……沒有那麽多錢，也沒什麽想買的東西，我就……偶爾給老大買包煙就夠了。”

許久，關歲理只能跟他重複了一遍自己之前的話。

“挺好的。”

團子仿佛受到鼓舞一樣，眉眼都彎彎的：“是吧？我也覺得挺好的。”

然後一邊再也聽不下去的老大啪地，又給了他一腦門，他實在不想承認，他們反法涅斯聯盟裏怎麽會有這麽廢的孩子。

雖然他這一下下去，一邊的白文學就開始見縫插針地告訴他這樣教導手下是錯誤的，尤其這手下還小，絮絮叨叨個沒完，老大也不曉得這個人能這麽啰嗦，要不是場合不對，他很想跟他打一架。

一個個的，當他好欺負？

白文學也很痛苦，這人怎麽不聽，他們隊伍裏能不能有個正經人，也就那位大佬看着靠譜。

然而，當他聽到那個機器人拍賣師脫口而出“舊遺址發掘，香煙一盒”的時候，他忽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他轉頭，果然，那啪地在最樓下前排坐下瘋狂加價，毫不避諱聚光燈的人，不是他們熟悉的大佬又是誰？

醒醒，你身無分文！大佬啊，不抽煙真的不會死的。

白文學覺得他需要有人來給他算上一卦。

雖然卦象肯定是：命裏有罪，諸事不宜。

等等！

賣掉人魚的錢應該夠買煙吧。

白文學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點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