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深海霸主
白文學頂着槍,快要被這種催他們送命的行為氣得臉都紅了,一邊反法涅斯同盟的老大脾氣可不好,之前忍着沒出口的髒話全送給了這位船長。
保險拉下的聲音,老大的聲音戛然而止,雖然看樣子,他更像是在挑對面哪一個好下手。
白文學瞄了眼船舵以及頂艙的槍口,又看了看身後嬌滴滴的小姑娘和那個搞研究的,這幾位……估計身嬌體弱水喝不對了都得生場大病,只能認命地去撈地上的裝備。
他盯着老大和兩個小青年,聲音帶上了警告:“聽着,待會兒都聽我的,要是誰敢做點什麽,我可能解決不了下面這條鬼東西,但殺個人還是沒問題的。”
然後他裝備拿到一半,就被一只穿着白褂子的胳膊擋住了,他擡頭,疑惑地看向關歲理。
他其實不是很擅長跟這幫子人打交道,他們這種人,做事要考慮的東西太多了,他剛想用習慣的套話應付過去,就聽關歲理說:“不對勁,先別下去。”
白文學轉而看向了海面,除了腳下那一片,遠處風平浪靜,什麽都看不出來。
一邊的老大也跟着看了過去,他心裏壓着火,語氣實在不太好:“這有什麽?你不是暈船吧。”
早就等得不耐煩的船長終于站不住,朝他們走了過來。
“你們在做什麽?警告你們,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既然這樣,就別怪我了。”
白文學下意識覺得不好,轉頭就看見船長的槍對準了他身邊的小姑娘,他心一緊,還沒來得及行動,就聽一聲槍響,直直響在天際,頭頂的8都像是被擊散了片刻。
船長不知道什麽時候,手裏的槍已經換了個人,那只穿着白大褂的手高高放完一槍,落下來抵住了船長的脖子。
“抱歉,我們需要一分鐘的時間。”
關歲理不遠不近地站着,拿槍的手也很随意,但船長卻再動彈不得。
而白文學和老大那邊,他們只覺得自己瞎了,這兄弟什麽時候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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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朋友,敢問您在實驗室是不是當保安的?
總覺得自己剛剛好像有些有眼無珠。
“你要違抗命令?你知道這會有什麽後果嗎?你……”
“只是一分鐘而已,我想沒有人希望無謂的犧牲。”
船長咬着牙看向周圍:“你要等什麽?難道一分鐘還能翻天不成?”
關歲理沒有回答,甚至槍都收了,抛在手裏走向了船舷。
船長憤憤地後撤幾步,看着自己的槍就在關歲理手裏也不敢奪,他剛想喊人一起動手,但想到剛剛關歲理那身手,他只好怒氣沖沖回了指揮臺。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麽把戲?”
船依舊在颠簸,浪越來越大。
關歲理倚着船舷,一直看着遠處的海面,白文學也帶着哄着兩個小孩湊了過去。
之前他沒注意,關歲理的身體走向一直隐藏在寬松的白大褂下面,但經過剛剛那麽一番動作,胳膊上的肌肉痕跡就有一部分顯露了出來。
他對這個人更好奇了,一些部門的科研人員,确實也會接受系統的訓練,但他還沒聽說過,有哪個能練成這樣的。
如果有,他不可能不知道。
關歲理看着水面那麽專注,以至于他也忍不住看了眼,他問:“水裏有什麽?”
“不知道。”
啊?行吧。
白文學就只好這麽幹等着,只是,他在腦子裏按照訓練過的方式計時,時間已經将将到了一分鐘,依舊什麽都沒有發生。
他忍不住有些焦躁,這不會是這位大佬拖延時間的把戲吧,可是這有什麽意義?真下水,有這身手,加上他也不是沒有勝算。
就在船長要得意地開口。
他手邊的雷達忽然響了起來,同時,天邊劈下來一道悶雷。
所有人全部看向了大海。
那雷落下的瞬間,水忽然詭異地深了起來,就像是氲在底下的墨一齊浮了上來,但是細看,才發現那是魚身的顏色,無數密密麻麻的巨大的魚,不知道什麽時候全數擁到了水面。
海水幾欲沸騰,天水的分界線從未如此清晰。
他們幾乎呼吸都要停了。
白文學更是後怕,這要是剛剛下了水,怕是早就成了這些怪魚的餌料。
指揮臺上,船長看着這一切,手邊的雷達一聲聲警告刺得他眼皮子直跳,他驚訝地大喊。
“怎麽會這樣!起錨,大副,轉向,把破冰刃放下來,開出一條路,返航!返航!”
他打死了他的方向舵。
然而,又一聲悶雷,水下似乎立刻沸騰一般,無數巨型的魚受到刺激躁動,瘋狂地四下沖撞,船身受到一陣陣撞擊不住晃動,人在船上,也随着船左右甩蕩。
船員們扯着帆繩船舵,彼此呼喊得嗓子都要破音了。
只是,渺小的人類面對這樣的力量時毫無反抗之力,甚至懷疑他們要和船一起被撞碎了。
白文學死死拽着兩個小姑娘,可是他的手實在有限,手裏拽着的衣服幾次要滑出去。
小姑娘們終于忍不住哭了。
老大手邊揪着團子的衣領子,颠得眼白都翻出來大半。
“啊,法涅斯真的瘋了,顧興邦到底在幹什麽!?他不是宣誓一輩子守着黑塔嗎?他奶奶的,虧老子還信了他。”
忽然有人又喊,那聲音裏全是絕望:“那是什麽!”
遠處,水面起了漩渦,由遠處迅速地刮來,白浪驚濤,那深度直達看不見的水下深處,讓人懷疑中心幾乎要露出海底。
那漩渦極快,且翻天覆地席卷一切般,将沿途的一切都吸了進去,無數巨型魚類被拍打攪入,許許多多在《海洋生物圖鑒》上沒見過的稀奇古怪的東西一個個出現在那漩渦間,讓人覺得這好像是什麽末日災難片。
那漩渦席卷一切,也包括他們,船不受控地飛速撞上去。
“轉向!全速轉向”
“大副!落錨!”
船長的嗓子都喊啞了,也不過蜉蝣撼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船身不受控制地朝漩渦滑去。
所有人都在叫喊,躲避,攀附着僅有的支撐物抵禦。
抓着的東西斷了,衣服撕裂,所有人都摔在半空,四處尋找着可以着力的東西。
于是沒有人顧得上再去看一眼雷達表,表盤上,船身周圍滿是密密麻麻代表敵人的紅點,其中一個,飛速地朝着船身接近。
近了,船身就要撞上漩渦,被碾成粉末幾乎只在頃刻之間,雷達上的那一個點也同時到達。在那一瞬間,漩渦卷上船舷的同時,一陣大浪突兀拍來,船又被高高地抛開。
極大的浪從船上漫水而過,自我綁縛在原地的船員,以及艱難求生的闖關者們,全數在這劇烈的震蕩中被拍到一邊,摔暈了過去。
或許還有一個,水流洶湧褪去,露出甲板上一身白大褂的人形,關歲理撐着潛水服上拆下的刀具把自己卡在船板縫隙裏,緩緩直起了身。
他松開另一只手,被他抓着的小辮子就倒在了地上,他沒有再管,看向了大浪來臨的方向。
那陣大浪掀起的剎那,他視線裏一條魚尾跟着竄上了天,而在這條魚尾出現的瞬間,周圍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所有的魚靜靜停在水面上,甚至是水都在畏懼,風也停了。
船孤零零飄在那一片空闊的海域。
那魚尾終于落下,關歲理才看清了那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浮出水面的連綿巨大魚背上,一個人身魚尾的生物睜開了眼,直直盯住了他。
而關歲理看着魚背上那黑頭發黑眼睛黑衣服連魚尾巴都是黑色的生物,腦子裏只剩下了一句話。
【務必小心黑色】
看到這個人,不,這條人魚的時候,關歲理清晰地意識到了法涅斯說的其中一點。
在這個世界,黑色代表誘惑和危險,是警告的顏色。
這條人魚裂開嘴笑,口腔裏一口細密的森森獠牙。
“請近一點,我想看看人類是什麽樣子。”
關歲理居高臨下審視着這條人魚,只是他越審視,越是衡量兩人之間的戰力差距,心就越沉。
人魚等了會兒,大概是有些不耐煩,但他也沒有介意,幾乎同時,他站上了甲板。
随着一陣陣水聲,魚尾在甲板上拖行出一條黏膩的水漬,人魚也越來越近。
關歲理明智地沒有動。
那雙冰冷的手捧着他的臉,出奇地卻是幹燥的,一點點湊過來,近在咫尺的瞳孔裏沒有焦距,這條人魚十分努力地眯起了眼睛。
人魚結實的胸膛上搭着濕漉漉的發,一點點潤濕了他襯衫最後一塊幹燥。
人魚低笑了聲,問他:“你想擁有我嗎?”
他聞到了一種奇異的香氣。
“只要你把靈魂交給我。”
然而,在人魚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一直配合的關歲理忽然一下子推開人魚,幾步跳到一邊,一扶船舷,彎腰吐了。
這個發展,人魚臉上的微笑一下子裂開。
關歲理吐完,擦了下嘴,然後非常認真,但聽不出一絲歉意地告訴人魚。
“我剛抽過煙,再聞香水味就會這樣,你要重來一次嗎?”
人魚直接氣笑了。
于是不久後,闖關者們和船員們一個個醒過來,看到的就是這樣,關歲理無可無不可地靠着貨物箱子坐着,身邊一條人魚懶洋洋又陰恻恻地看着他。
他們居然沒死?不過這不重要,為什麽船上會出現這麽個玩意兒?這合理嗎?
人魚聽到動靜看過來,露出一個見到大量食物時真心實意的微笑,雖然關歲理覺得以這位魚的視力,真能看到什麽怕是在為難他,但大家也一下子被吓得夠嗆。
稍微一勾連,就知道剛剛那些什麽大魚啊,什麽漩渦啊都是這位搞出來的,不是,這東西來船上他們還能活嗎?
白文學急得連忙去找那兩個小姑娘,雖然他護不住,但能救一會兒是一會兒,然後就發現,手裏的人只剩下了一個。
他冷汗都下來了,就發現另一個正在老大那兒呢,他身體比腦子快,下意識就把人奪了回來。
但看老大氣得不行還不能動,他才意識到這小孩一直被抗肩上舉着,老大本人則把自己綁在了一根柱子上,手就死死按着這小姑娘。
他一把人拽走,那手就廢了一樣垂了下來。
照他辦案的思路一分析,連之前發生了什麽都能猜到。
這小姑娘被沖了出來,老大把人救了,之後又怕她淹着,幹脆放棄了靈活的躲避方式,把自己固定起來給小姑娘當架子。
但是再放回去好像也不是太合适,他想了想,把搶過來的小姑娘放在了一邊,果然小姑娘一解脫,也不害怕。
他手上那個早就在掙紮了,這時候也一下子跑了過去,兩個小姑娘湊在了一起。
白文學默默轉過頭,假裝什麽都沒看見。
只不過身後傳來繩子崩斷還有磨牙的聲音。
這麽老半天,居然愣是沒一個人開口說話。
關歲理覺得大家這麽僵持下去不是個事,他又餓了,剛剛本來吃的就不多,還一下子都給吐了,于是在一邊簡短地介紹了一下。
“深海霸主。”
所有人頓時心髒都不跳了。
啥?這就是任務裏的那個目标?這能殺?
不過現在這位是什麽情況?
“他說要拿到我的靈魂,在那之前不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