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 由于白小蠻的堅持,盡管依然低燒,媽媽也去辦了出院手續。
等待的時間裏,白小蠻縮成一團,獨自蹲在院子婆娑的樹影裏,初夏的微風似一雙溫柔的手,輕拂着人工湖上的漣漪似一顆顆墜落的小星星。
白小蠻一動不動像個木頭人一樣盯着湖裏魚兒歡騰地嬉戲,她的身旁是公用電話亭,一分鐘前,她還垂死掙紮般地呼叫了那串已欠費的號碼。
不再彷徨害怕,她的心裏有着無數的想像。
也許,賀鋒沒有死掉。
也許,他爸爸帶着他一起走了。
也許,他媽媽帶着他一起出國了。
也許,學校有什麽事情搬遷了,又或者只是換了一個宿舍……
總之不管何種也許,賀鋒都絕對不會是自己消失的,他不會的!
他說過,無論以後發生什麽,他都會在她的身邊。
他明明說過的……
白小蠻不想把一切想得太絕望,很久很久以前,她就不會讓自己有那種情緒了。
賀鋒會回來的,她想,她那麽那麽喜歡他,他怎麽忍心不回來呢?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他不見了,但是他總會回來的!一定會的!
心裏一旦充滿了希望,整個世界仿佛都是陽光,白小蠻的眼睛裏忽然亮晶晶的,水波流轉間,更勝湖裏碧波漣漪的水星星。
堂哥白紹祺一直沒走遠,他隐在不遠處的大樹後盯着她,目光像染上了血色般,淩厲陰沉有如鋒芒。
幾分鐘後,他用醫院走道上的電話機打了個國際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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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他的聲音低沉。
“白紹祺!”對方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情緒就失控了,尖利憤怒的咆哮聲近乎刺穿耳膜,“你這個畜生!你怎麽可以把我兒子弄成這樣!我警告你!我兒子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我要你拿命賠!”
白紹祺不以為然地冷冷挑了挑嘴角,朝經過的小護士投去輕蔑地一瞥,開口道,“肖女士,這你可怪錯人了,是你兒子多管閑事搞砸了整個計劃。”
“我呸!你個狗雜碎!我只讓你搶人!沒讓你傷了他!一點小事都辦不好!活該這麽多年還只是條狗!”
白紹祺最聽不得別人叫他狗!那無異于将他從人格到心靈,全都侮辱踐踏了一遍。
要不是當年不開化的二叔不肯提拔他,他又何必追着這個女人搖尾乞憐地給她充當耳目去監視她的前夫?
如今前夫已經被他搞下了馬,而她依然口口聲聲地把他叫做狗!
他只是想謀個好前程,怎麽每個人都在他面前豎起一道道的牆?!
白紹祺憤怒,屈辱,痛恨!然而他就像脖子被項圈捆住,繩子的一頭牢牢地握在這個女人手裏的一條喪家犬,動彈不得!
“肖雪!”白紹祺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逼急的兔子還咬人呢!做牛做馬還被侮辱這麽多年不逞一兩句口舌之快妄為男人了。
“搶人?你以為你兒子傻啊?不下這麽一刀你以為他能乖乖地上你的私人飛機,乖乖地跟你去了美國,乖乖地躺在你豪華公寓裏?再說了,你兒子不是沒死嗎?你不過是想和你前夫搶兒子,為了你那美國有錢老爸手裏的那筆巨款遺産!現在好了!你可以找他去了,趁着你那不識趣的兒子沒醒,你可以去跪對那老頭哭訴,把巨款先撈到手,否則你兒子醒了知道你那些龌.龊之事,保不定他會幹出什麽事來!”
“白紹祺!”肖雪幾乎用盡了全力怒不可遏地吼道,“你竟敢如此對我說話!”
“哼!別什麽你啊我啊的!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你要是答應我的事情敢食言,別說你了!就連你那美國老爸都不會好過!”
肖雪拿着話筒手抖得像觸電般,憤怒讓她精美的臉孔扭曲成了極端醜陋的模樣。
啪!
她挂斷了電話。
威脅她?!這輩子還沒誰威脅了她能見到第二天的太陽的!
她重新拿起了話筒,撥出了一串號碼。
夜空,宛如魔女抖落了漫天的星辰,傭人輕手輕腳地掀起窗簾,璀璨的星光灑滿了一室。
肖雪出去了,操着一口标準的美式英語和醫生讨論着賀鋒的傷情。
傭人也出去了,卻不敢議論這位昏迷不醒,來自中.國的少爺。
然而就在門輕輕掩上的一剎那,賀鋒在星光下赫然睜開了眼睛,他的表情是那樣的驚恐憤怒,他的目光是那樣的鋒銳如刀。
這麽說,他現在在美國了嗎?這麽說,他最終成為了母親争奪財富的犧牲品了嗎?!
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手遮天的外公富可敵國,他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外公想留給他的東西可以養活半個國家的人幾輩子,可是,他明明在很小的時候就說過他不需要!
現在這個女人想幹什麽?從爸爸手裏奪過他就可以得到一切了嗎?!
原來他的生命,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她只是要得到那些本不屬于她的東西!
她根本,從來,就沒有愛過他!
然而早就心知肚明了不是嗎?從她抛下他走掉之後他就看透了不是嗎?
賀鋒的心髒瞬間像被什麽狠狠地鉗住,痛楚到無法呼吸,每一個毛孔每一個細胞都在狠狠地窒息着。
愛他的人在中.國!他要回去!回到中.國去,他不需要母親!不需要外公!不需要那些所謂的巨額遺産!
小蠻……
他猛然坐了起來。
“唔……”背後的傷口因為劇烈的動作瞬間撕開,殷紅的鮮血瞬間染紅了白色睡衣的一片。
巨大的疼痛讓他幾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氣,鬥大的汗珠順着額角滾落下來。
他要回去!
只這一個信念支撐着他下了床,然而他高估了自己,更低估了她母親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