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白小蠻高燒四十度,雖然臉蛋和腦袋像火燎過了般,但是手腳卻是異常冰冷,在醫院吊了四瓶水也依然高燒不退,迷迷糊糊地夢呓着什麽。
媽媽一邊哭一邊給她用酒精擦身,丈夫已經沒了,女兒再沒了,她也沒什麽活頭了,于是在生病的女兒面前,那些不孝的責怪也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午後的陽光像個小火爐,慢慢地烘去了春末的濕涼,夏日裏的第一波炎熱正緩緩地爬上了樹梢頭。
白小蠻躺在床上,似真似幻地做了一個夢,她夢到自己躺在爸爸曾經躺過的那塊門板上,帳子像被無數惡鬼的手瘋狂地絞騰着,黑乎乎似絞繩一樣籠罩着她。
她看不清爸爸在不在,她想坐起來,然而那些惡鬼的手以及絞繩一樣恐怖的帳子扼住了她的脖子……
瀕臨死亡邊緣的她想叫卻無法發出任何的聲音,胸腔裏的空氣一點一點地被擠幹。
她掙紮,如被擊中七寸的蛇一般掙紮,身體極度的疼痛和恐懼讓她的意識陷入了瘋狂。
她在夢裏瘋狂,她在無數比她還要瘋狂和可怖的鬼臉裏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那張血肉模糊,猙獰可怕的臉,赫然正是她最愛的賀鋒的臉……
她一定死掉了!因為她的賀鋒一定也死掉了,否則他們怎麽會在如此恐怖的場景下見面呢……
死亡的瞬間太過真切,以致于白小蠻驚醒的時候,有好幾秒的時間以為自己已身處陰曹地府之中。
陽光透過窗子射進眼裏,白小蠻又一陣眩暈,她擦了一把額頭上冷汗,又花了一點點時間明白了自己正躺在醫院的床上。
噩夢重新襲來,她不會無緣由地做這個夢,所以賀鋒一定是出了什麽事了!他一定是想告訴她,他出事了!
白小蠻的心髒猛然間怦怦劇跳,她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白小蠻嚯地掀了被子,嚯地下了床,連鞋子也沒顧得上穿就撒腿往外跑。
然而沒跑兩步又一個猛子剎住了,腦海裏沸騰混亂一片……她要怎麽找?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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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小蠻開始慌亂,慌亂得好像腳底下正燃着熊熊大火,但她卻無處可逃,只感覺滿世界都是賀鋒那張血淋淋的臉。
正當白小蠻彷徨無助險些再度瘋狂之時,她似乎聽到媽媽憤怒的聲音隐約從某處傳來。
估摸着聲音的方向,白小蠻拖着沉重而飄搖的雙腿走到窗口。
陽光下的綠樹成蔭,蔥翠的葉子生機盎然地于微風中輕笑,這明明是個充滿了生命活力的季節。
白小蠻被微風吹得有些發抖,她的視線也有些飄,漆黑的眼珠子劃着虛弱的弧線尋找着媽媽的身影。
媽媽正站在樹底下瘋狂地和堂哥吵着什麽,白小蠻聽不清,只知道堂哥在咆哮,像一頭憤怒的獅子般對着媽媽在咆哮。
白小蠻沒有絲毫的猶豫,現在她不允許任何人去傷害她的家人,堂哥沒有任何權利對着媽媽如此不敬。
“媽!”白小蠻光着腳跑下了樓,站在媽媽身邊,緊繃嚴肅而蒼白的臉顯示了她憤慨的情緒。
堂哥的視線漠然地從她臉上掃過,似乎她的到來只是秋風無意吹落的一張黃葉。
堂哥一副主宰一切的嘴臉,哪怕再多說一遍都讓他的權威掃地一般,“你克夫是個不争的事實,你們家現在連個主事的男人都沒有,不是我還有誰管你們?!讓你們把香火迎出來,不和我們家一道是為你們好,不詳之人這萬一再克了誰,對誰都交代不了!”
白小蠻的媽媽氣得臉一陣綠,她不是沒想過會有今天,只是這一天來得太快!
“你叔屍骨未寒!你們就這樣把我們娘兒倆趕出宗族了嗎?!”白小蠻的到來給了媽媽莫大的勇氣,聲音比先前的憤怒更多了幾分決絕,“我并沒有做錯什麽,你們沒有權利這麽對我們!”
堂哥勢利的嘴角幾乎微不可見地一撇,“不迎也可以,但以後凡年過節什麽的你就不要回去了,小蠻回去就可以了。”
“你……”媽媽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伸着手指頭點着他怒道,“你這就是在報複,報複你叔當年沒在單位裏給你謀個一官半職!”
堂哥臉色霎時風雲變幻,像被踩了尾巴的狼般咆哮,“他媽你們一家都是狼心狗肺,也不想想你老公小的時候是誰一口米一口飯養大的他,幫扶一下兄弟怎麽了?少你錢啊?你們他媽一家都他媽忘恩負義!”
“一口米一口飯嗎?你叔五歲起就是吃百家飯大的,他讀書的錢都是同班同學湊的,虧他念着你們幾個,可你們想想你們幹的事兒!一個個爛泥扶不上牆!怎麽?現在沒本事回頭怪他了?”
堂哥還想再咆哮什麽,但白小蠻已經不想聽那些糾纏不清的陳年舊事,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需要你去講道理的,也不是每個人都需要你去珍惜的。
“白紹祺!”白小蠻冷聲阻止了堂哥,“我叫你一聲哥,只是因為我們的爺爺是親兄弟,說白了我們只是同姓,你若是認我當妹妹,我可以把你當哥,否則我同樣無所謂,香火我們不迎,一年之後爸爸的忌日之時,我們會直接把爸爸迎回這邊,不會回去,你們可以當沒有我爸爸這個人。”
白小蠻的話讓堂哥怔愣了好幾秒,嘴巴張了幾張也沒憋出個字來,等到想說些什麽的時候,白小蠻已經攙着媽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