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斷子絕孫？！
白小蠻的心口像被一把尖刀劃過，怎麽能！怎麽能給她冠以一個這樣的罪名！
十七歲的她不得不開口為自己辯解，“不是這樣的！即使我病過，但醫生從來沒有判定過因為那樣就不能生小孩！”
“可醫生也沒說過一定可以生啊！總之和正常的女人已經不同，換作你，敢拿自己兒子冒這個險？”
“……”
白小蠻不知道賀鋒的媽媽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是因為什麽，說出這些話又是為了什麽，但她清楚地記得賀鋒說過，他的媽媽，很久以前就已經為了追求更高的物質生活而抛夫棄子了。
白小蠻不想對自己喜歡的人的媽媽說些不客氣的話，但賀鋒媽媽嫌棄的目光已經讓她少女的尊嚴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于是她一咬牙，開口道，“明明好好地活着，卻讓賀鋒過着沒有媽媽的日子，現在你有什麽資格來幹涉他這些！”
“你……”賀鋒媽媽瞬間一臉豬肝色，就像大多數眼前風光卻不願意面對不光彩的過去的女人一樣，她惱羞成怒地揚起巴掌沖着白小蠻的圓臉就要抽下去。
白小蠻一驚，急忙捂着臉彎腰躲，然而等了半天也沒見巴掌下來，她怯怯一擡眼，發現賀鋒媽媽正兩手臂抱着酥胸，挑着嘴角像看小醜一樣看着她。
“有膽量！”她出乎意料地嗤笑一聲，“你爸要是有你一半的膽量，也不至于被賀鋒他爸擺了一道吧！”說到這個她突然像想起了什麽似地。
“啊！忘了告訴你，你爸之所以被調走還是賀鋒他爸的功勞，要說你爸沒調去那麽遠，或許他倒下的時候有你或你媽在身邊及時送去醫院，說不定還有救呢？”
賀鋒媽媽看着白小蠻眼中将滴欲滴卻倔強地眷留着眼眶的一顆淚珠，心中大感愉悅。
她知道她唯一的兒子賀鋒這輩子也不會跟着她這個曾經抛棄過他的媽媽了，既然如此，她為什麽要讓賀鋒父子以及這個居然掌控了她兒子感情的人好過？
她滿意地拂了拂額前的一縷發絲，“真不知道賀鋒那孩子看上你什麽？據說還是個不孝的兒女？怪不得斷子絕孫！”
她丢下這麽一句話，嘴角帶着輕蔑的笑容優雅而去。
白小蠻雕塑一樣站在陽光下，刺目的光線籠罩得她渾身如墜冰窖般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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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之後，賀鋒接到奶奶的電話回來了，其實奶奶也是在葬禮結束幾天之後，才從賀鋒爸爸的嘴裏，像聽一個有趣的故事一樣聽說白小蠻的事情的。
賀鋒不相信傳言，親情淡薄？冷酷無情？這樣的評價對她太不公平！這個世界上，大概除了他，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理解白小蠻的心情了。
就像他被媽媽抛棄的時候，他何曾流過一滴淚？然而心裏的痛卻是深入骨髓！
輿.論太可怕，可恨他竟然沒能在她身邊……
賀鋒一邊想着心事一邊往白小蠻的家走去，然而卻沒能見到白小蠻，因為白小蠻又搬家了，原來的房東知道白小蠻的爸爸過世，怕半夜聽到什麽詭異的動靜，于是要求她們搬家。
媽媽雖然盡力去解釋不會有那種事，但白小蠻當機立斷，立馬回去打包行李。
既然人家要趕她們走，為什麽要去求？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搬得匆忙，因此賀鋒沒能從房東那裏打聽到白小蠻的住處，于是一大早就到學校門口等，還是站在那棵樹底下，就像當年接她下晚自習一樣。
白小蠻來得有點晚，抱着英語單詞本從學校對面的馬路上一陣風似地跑過來，高高綁起的馬尾在陽光下甩出了青春靓麗的氣息。
她瘦了！
賀鋒的胸口軟軟地痛着，他忽然有些懷念以前的日子—那些緊追在他身後，簡單而又契而不舍的日子。
白小蠻邊跑邊專注地背着單詞，絲毫不曾注意到賀鋒正微笑着從樹底下緩步走來。
賀鋒眼神溫柔，朝她伸出手，“小……”
然而白小蠻依舊一陣風似的跑過，黑亮的發絲穿過賀鋒微涼的指尖，然後瞬間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
時間，靜止了。
一縷發絲的清香在風中，靜靜地傳送……
……
賀鋒深邃的視線艱難地移動着，翠綠的校道傳來幾聲撫慰的沙沙聲。
她，看不見他！他就站在她身邊，可她居然看不見他！
曾幾何時，她像蝴蝶追尋着花一樣地追尋着他的身影……
曾幾何時，她的目光如鳥兒眷戀天空一樣地眷戀着他的一切……
……
白小蠻奔跑的身影越來越遠，終于在賀鋒的目光下消失在了樓道的盡頭。
賀鋒的手停在半空，那一襲白色的休閑裝讓他仿佛不沾染一絲污世塵埃般，優雅灑脫的王子。
那幾年，雖然林志穎已經不那麽火，雖然賀鋒長得和林志穎已經有了氣質上的不同，但帥氣而憂郁的他依然吸引着行人側目而視。
☆、第十六集
? 上課鈴響，校園裏飄出一片朗朗的讀書聲，賀鋒失神地眨了下眼，望向被朵朵細雲鋪滿的藍天。
也許，奶奶讓他高考結束之後和白小蠻結婚不是個馊主意，因為他很有可能會被甩！==
……賀鋒突然覺得自己忒沒志氣，忒脆弱忒沒種了！堂堂男子漢居然因為這點小事兒患得患失？
可是為什麽沒看見他？！為什麽沒看見他？！
實在是……委屈！
所以他也不打算回家去了，就這麽站在樹底下等，像一尊漂亮而不安的雕塑。
四節課，時間的指針并沒有因為他的不安和焦灼而走快半步，四節課，在他細碎蠕動的腳步下，比一個世紀還要長。
原來等待是這麽折磨人的東西，賀鋒忽然有些愧對曾經等待過他的白小蠻。
白小蠻……白小蠻……
“阿嚏！”教室裏的白小蠻打了個洪亮的噴嚏，把正在認真板書的新來的老師吓得差點沒蹦起來。
“對不起……”白小蠻邊揉鼻子邊尴尬地笑笑。
放學的鐘聲響起，同學們陸續地都走了，教室裏只剩下了白小蠻和兩位同學。
“小蠻你今天也不回家嗎？”同學和白小蠻打招呼。
“嗯。”白小蠻對她笑笑點頭，“自行車被偷了，跑回去吃個飯又到上課時間了，還不如就在教室裏趴一下當午睡呢。”
“那你中午吃什麽呀？”同學關心地問。
“我等下出去吃面。”
“哦，那我們先走咯！”
“嗯。”白小蠻微笑應道，低頭從抽屜裏拿出信紙準備寫信。
粉紅色飄着淡淡薰衣草香氣的信紙，她已經用去了好幾打。
這段時間太多事發生，她已經有好多天沒有給賀鋒寫信了，她有很多很多話想要對他說。
白小蠻提起筆，“我最愛的鋒……”
正午的陽光如一道金陵，白小蠻坐在窗下，嘴角帶着甜甜的笑意，安靜的空氣裏只聽得見筆尖在信紙上沙沙的聲音……
寫信是一件幸福的事，白小蠻寫得太過于專注，以致于賀鋒已經悄然站在身邊了也毫不自知。
本來賀鋒作為“閑雜人等”是不能進入校園的，若不是保安對他印象深刻，大概他只能站到下午放學了。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賀鋒就這麽站在她身邊看着她寫給自己的信。
原來，他的患得患失可笑極了，他的白小蠻，每一天每一天都在想他。
賀鋒胸口暖暖的，軟軟的。
他微笑着低下頭，清朗的陽光照着他王子般的容顏。
“喂！”他在白小蠻的耳邊輕呼。
許多年以後，他依然記得白小蠻那像受了驚吓的兔子般的模樣，也記得自己是如何為了阻止她的尖叫聲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吻上她的唇的……
良久……
之後……
“啊？你……你叫我了？！”白小蠻聽了賀鋒的“委屈”，從他懷裏擡起頭來，瞪大了眼睛喊道。
“夠大了！別瞪了，再瞪臉都看不見了，只剩倆眼了！”賀鋒笑着捏了捏她的臉，“沒好好吃飯麽？瘦了好多。”
白小蠻pia一下捂上了自己的臉，這不是重點啦！她努了努嘴，懊惱地道，“什麽嘛！你難得回來一次我居然看不見……都怪我只顧背單詞了！你應該再叫我一聲，而且大聲疾呼那種嘛！”
賀鋒看着她一副悔青了腸子似的模樣，忍不住彎腰靠近又親了她一下，“要補償我嗎？”他笑。
白小蠻撲閃了下迷登登的眼睛，怔了怔。
賀鋒一彎嘴角，笑得樂了，然而沒等他開口說話，就聽到一陣咕嚕嚕的聲音—白小蠻的肚子餓了……
其實她根本就沒打算去吃什麽面，因為她沒錢，前幾天自行車被偷，媽媽臭罵了她一頓之後她就沒有零花錢了。
要不是給賀鋒寫信，她早就睡了，與其坐着挨餓，不如睡一覺來得實在，醒了又開始上課，一上課就會忘了肚子餓這事兒。
賀鋒一臉嚴肅，白小蠻有些讪讪地掄了下眼珠子，好像找個不吃飯的借口不大可能呢！
“那個……忘了，就寫着寫着忘了去吃飯了。”白小蠻幹幹地笑着。
賀鋒豈能看不出她那雙閃爍躲避的眼睛？他能猜到七分。
“走吧。”賀鋒拉過她的手。
“去哪？”
“吃東西，豬！”
路邊攤，一盤卷粉，兩雙筷子，其實已經是最幸福的事了，白小蠻沒有提起賀鋒媽媽來找她的事，賀鋒也沒有問白小蠻葬禮的事，陪伴，已經是最大的安慰。
那時候還沒有手機，只出現了call機，賀鋒花了打工得來的全部薪水買了一部，白小蠻記住了call機的號碼。
“無論任何時間都可以call我，知道嗎？”賀鋒摸着她的頭發道。
“嗯。”白小蠻笑着點頭。
賀鋒是請假回來的，待的時間不長，每一次的相聚都會迎來另一次的分離，每一次的分離都更加地依依不舍。
在車站送走了賀鋒，白小蠻怎麽都沒有想到那是他們的最後一面，如果她知道，她不會讓他上車，更不會讓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