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 白小蠻頭重腳輕地回家了，溫暖的陽光照着她飄忽的身影在斑駁的水泥地上趔趔趄趄。
雖然腳步虛浮，但白小蠻回家的心情很急切，爸爸沒有了，可家裏還有媽媽呢！媽媽一定很難過很害怕。
她要告訴媽媽，爸爸已經好好地送走了，爸爸已經好好地去了天堂了，天堂裏一定是沒有病痛的，爸爸不用再受苦了……
以後的日子，她要和媽媽好好地過下去，她要為爸爸掙口氣……
“媽……”白小蠻推開房間的門，尋找着媽媽的身影。
然而，媽媽坐在椅子上，赫然像末日審判一樣地盯着她。
“媽……”白小蠻有很多話想說，嘴一張，眼淚卻沁滿了整個眼眶。
白小蠻沒注意到媽媽的臉色很難看，也沒注意到媽媽盯着自己的目光就像盯着某個大奸大惡之人。
媽媽開始審判了，“你哥哥嫂子叔嬸他們個個跑來和我說你是多麽地冷酷無情，多麽地鐵石心腸！”
白小蠻剛要奪眶而出的眼淚以及一腔的話語就這麽生生給憋了回去。
她站在門口，忍着險些眩暈過去的漆黑感，呆呆地望着媽媽。
媽媽嚯一聲站起來，猙獰着臉撕心裂肺地吼道，“你爸死了！養你那麽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死了你連一滴淚也舍不得流嗎？”
“……”
“我自己都恨不能一頭撞死在棺材上跟你爸去了！可你呢！作為女兒，居然如此鐵石心腸！你良心被狗吃了！你知道他們都是怎麽和我說的嗎？你爸在天之靈都會恨你！你哭一聲怎麽着了？怎麽着了啊？你讓我在他們面前都擡不起頭來！”
“……”
白小蠻的胸口像壓了塊巨石，委屈和憤怒排山倒海般湧來，她渾身發抖，牙關緊咬，眼眶裏火一般地燃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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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不敢靠近半步，原來閑着來嚼舌根是嗎？這麽閑着怎麽不跟着爸爸去死？！！
白小蠻眼睛也沒擡，面無表情地說：“媽媽，你相信別人的話，覺得爸爸走了，我不難過是嗎？”
“你哪裏難過了？你嫂子說你平靜得就像是別人的爸爸死了一樣！人家說，哎喲，那個誰誰誰的爸爸也是死了，可人家哭得可憐啊！暈過去了不知道多少次！你呢！”媽媽抖着手指着她聲聲控訴。
白小蠻忽然就絕望了，她無話可說！
她伸手握住口袋裏的一顆扣子，那是半夜的時候，她偷偷從爸爸的衣服上揪下來的。
媽媽對白小蠻的隔閡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産生的，雖然很可笑，但的确就是這麽産生了。
養育兒女十七載，不及流言一朝夕！
到底感情，也是不比生命強韌多少！
白小蠻不願意解釋什麽，也解釋不了，因為媽媽始終相信白小蠻是親情淡漠，冷酷無情之人，她也相信所有的親戚朋友都是為了她好才來告訴她這些的。
她多可憐啊！童年喪父，中年喪夫，女兒不孝，所有的親戚朋友都是可憐她同情她願意幫助她的。
白小蠻冷視着所有的人，她默默地上學，努力地讀書，她要考好的大學，她要出人頭地，總有一天，她要讓別人說起她的時候，都會為爸爸驕傲。
白小蠻就這麽忽然之間滿腔抱負了，滿腔抱負的白小蠻怎麽都沒有想到，賀鋒的媽媽在這個時候出現了，就像居高臨下的女王，踩着七彩祥雲高貴地降臨到白小蠻的跟前。
白小蠻覺得她打量自己的目光就像挑剔的貴少婦打量着菜市場裏品種不良的大白菜一樣。
“就是你，讓我兒子放棄了跟我出國深造的機會？”
白小蠻震驚得圓圓的眼睛成了空空的倆窟窿，出國？？怎麽沒聽賀鋒說過？
賀鋒媽媽看見白小蠻發愣的樣子，心裏也猜到了幾分，紅唇一撇，說道，“果然那孩子是沒舍得告訴你！也罷，我來說也是一樣的，我所有的手續都辦好了，就等他拿了高中畢業證書，可他居然一個電話告訴我無論如何不會出國！要不是我多方打聽，還不知道是你白費了我一番心血！”
聽出賀鋒媽媽口氣裏的不悅，白小蠻選擇沉默。
“你叫白小蠻？”
白小蠻擡起眼睛看向她化着精致妝容的臉，點頭。
“我們賀鋒不可能娶你！先不說你們家現在什麽都沒有了，即便是以前，賀鋒他爸也不會同意賀鋒娶你，你家和賀家這官級差太大，我這個前夫，把門當戶對看得比命都重要！”
白小蠻眸光一斂，她該感謝賀鋒的媽媽直截了當，不拐彎抹角，甚至喜歡不喜歡都擺在臉面上。
那總比背後玩陰的光明磊落多了！
白小蠻幾乎是一瞬間想到了要說的話，她不是故意想要忤逆，只是因為牽涉到了爸爸，她說：“這是我和賀鋒的事情！他已經長大了，任何事情都有他自己決定的權利！哪怕他今天要和我結婚，你們也阻止不了！”
賀鋒媽媽大概沒想到白小蠻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驚得臉色一陣白一陣青。
“你……你……”她顫着手指點着白小蠻，那雙和賀鋒如出一轍的眸子像見了鬼似的，“你居然如此不要臉！你別忘了，你很有可能連孩子都生不了！”
白小蠻一愣，一時聽不明白。
“你zigong流血了好幾年你忘了？醫生不是說發育不良？賀鋒可是家裏獨子，你不能生還妄想嫁他？”
白小蠻腦袋轟一聲炸了，臉上火辣辣的不知道是紅還是白了，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着去辯解，“醫生沒這麽說！”
“還用得着醫生說？我不會讓我唯一的兒子冒斷子絕孫的危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