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巫蠱
兩個宮女快步而去,到殿門口的時候,特意繞開了琳妃主仆三人。薛千柔深吸一口氣,走到琳妃身邊,問道:“琳妃娘娘,你沒事吧?”
琳妃面容扭曲,已然說不出話來,初雪初雨一邊哭着呼喚她,一邊求薛千柔想想辦法。
薛千柔強忍着手上的麻癢,努力思考目前的局勢。看樣子琳妃中毒不輕,若真是她故意陷害,也算是下了重本了。
只是,若要“證據确鑿”,必須得聽雨軒有人接應,而且還得是她近身的宮人才行。
摸了摸麻癢的手腕,閉上眼睛靜了片刻。不,她不能懷疑丹芸,丹芸一直忠心耿耿,平時也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如今自己被人陷害,更加不能胡亂猜疑,否則只會使局面更為被動。
她這邊還在思考,那邊丹芸已經帶着太醫走了回來。
“丹芸?”她強壓下心中的不安,向丹芸道。
清璃宮離太醫院不遠,但也并非近到片刻之間便能來回。
“娘娘,奴婢剛出聽雨軒,便見到江大人經過,據他所說是剛為萍貴人請完脈,奴婢便請他過來看看。”
“那就麻煩江大人了,快看看琳妃娘娘是怎麽回事。”薛千柔故作焦慮地說道。
一切都太巧合了,琳妃突然中毒,江太醫剛好經過,很難不讓人懷疑這是事先安排好的。雖說她不想懷疑丹芸,但手上的紅疹還是讓她留了一手,所以才會派丹芸去請太醫,而讓涵姝去請齊寅。
就算太醫那裏出了什麽狀況,只要齊寅相信她,她就立于不敗之地;而若是齊寅那邊出了問題,她可就要萬劫不複了。
丹芸。
她咀嚼着這個名字,從她來到這個時空,就從來沒有把她和涵姝當外人,涵姝心思淺,所以很多事她都倚仗丹芸。俗話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因此除了掩飾自己的身份,以及夜探甘露宮和尚寝局那兩次,其他事情她基本沒有瞞過她們。
她不是遲鈍的人,相反,在帝國那麽多年的嚴格訓練,她對一切都非常敏感,丹芸從來沒有任何讓人懷疑的地方,那麽這一次……
“娘娘——”丹芸貼近她,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奴婢擔心江大人有問題,已經讓賈德去太醫院請別的太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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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德是聽雨軒的大太監,做事一向很穩,只是薛千柔比較喜歡宮女伺候,因此很少與他接觸,不過聽雨軒的對外事宜,大部分都是他在負責。
薛千柔聽到這話,心中的懷疑頓時去了不少。若丹芸真的被人收買,便不會另外再找太醫來,何況她一向做事仔細,明知主子對雄黃過敏,怎會如此不小心讓她沾染到?
只要不是自己人叛變,要應付便容易得多了。
“江大人,琳妃娘娘怎樣了?”她向江太醫問道。
江太醫沉吟半晌,只說:“比較棘手。”
薛千柔與丹芸對望一眼,這江太醫果然有問題,恐怕沒等到關鍵人物登場,他是不會透露絲毫信息的。只是,幕後之人又怎猜得到她會派人去請皇帝呢?
答案很快揭曉。
“太後駕到——”
薛千柔心中一沉,長寧宮離清璃宮很遠,從琳妃“發病”到現在,還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太後斷不可能來得如此之快,除非在事發前,已有人通知她。
只是,就算琳妃真的在聽雨軒中毒而亡,也未必能勞動太後她老人家親自趕來,莫非有其他更重要的事?
她正要帶領宮人出去迎接太後,便見鸾駕方向一轉,直接往祥雲殿而去。
片刻之後,賈德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走到薛千柔面前,匆匆行了一禮,說道:“娘娘,萍貴人突然發瘋,拼命用肚子去撞門柱,太後下令太醫院所有太醫都趕過去,如今只剩了幾位醫女,稍後便會趕來咱們聽雨軒。”
薛千柔總算知道敵人打的什麽鬼主意了。萍貴人在祥雲殿發瘋,琳妃在聽雨軒中邪,有心人将兩件事聯系在一起,說她行巫蠱之術,要害萍貴人的胎,而琳妃則無辜中招,她便難以脫身了。
皇家向來十分忌諱巫蠱,何況此事牽涉到皇裔,若是真的栽到她身上,恐怕廢位賜死都是輕的,指不定還會牽連到宰相大人。
好狠毒的計策!
如今太後已經趕去祥雲殿,這裏還有一個江太醫等着污蔑她,她與萍貴人和琳妃又均有嫌隙,敵人的布置環環相扣,恐怕皇帝也不會替她撐腰。
只可惜他們漏算了兩件事,而這,就是她翻盤的砝碼。
涵姝到達長青宮的時候,齊寅正在批閱奏折,本來這個時候是決不允許有人打攪的,但靳忠一聽是琳妃出事,并且還牽涉到薛千柔,便立刻進去禀報了。
齊寅其時有些心神不寧,腦子裏不斷閃過薛千柔的影子,根本無法像平常一樣平心靜氣處理國事。聽了靳忠的禀報,他下意識便将手中的朱筆一扔,說道:“擺駕清璃宮!”
涵姝見皇帝重視自家主子,心中稍定。
誰知齊寅還沒出長青宮大殿,太後身邊的暖月姑姑便急匆匆趕來,說道萍貴人的胎出了問題,太後已經将清璃宮封宮,請皇帝過去共同處理。
齊寅心中咯噔一下,琳妃剛在聽雨軒中毒,萍貴人的胎跟着就出了問題,這也太巧合了些。而且憑他對薛千柔的了解,她并非遇事慌亂的人,像上次的蛇精事件,她便從容不迫地自己處理了,這一次卻立刻派了涵姝來求救,明顯是超出了她的掌控。
這些年來,後宮夭折的孩子太多,為此獲罪的妃嫔也很多,每一次幾乎都是一場腥風血雨。萍貴人的胎,他和太後一直都很重視,沒想到還是出了事,而且牽涉到了薛千柔。
他的心底湧起一陣恐慌,如果此事真是薛千柔所為,他該怎麽辦?他那樣喜歡她,把她當做自己的救贖,就在片刻之前,他還因為她而不能安心批閱奏折。這個女人從出現那一刻起,就在他心裏下了一道蠱,讓他時常想着她念着她,他無法接受她是一個惡毒的女人,無法接受她會害他的親骨肉。
本來急切地想去拯救她的心情頓時冷了,步子也随之慢了下來。涵姝急得滿頭大汗,又不敢催促皇帝,唯有拼命使眼色向靳忠求助,但靳忠何等圓滑?雖知皇帝對敏婕妤動了心,然此事牽涉到皇裔,看皇帝的神色又似有些煩躁,如何敢去捋虎須?因此只假作不見,默默地跟在齊寅身後。
等他們終于來到清璃宮,只覺周圍都靜得可怕,仿佛這裏是一座空置的宮殿一般。事實上這裏不但有人,還很不少,太後、琴夫人、俪夫人、明妃、瑤昭儀、瑾淑媛等人都在場,薛千柔和她的一衆宮人則跪在殿中,所有人都沉默着。
“母後,萍貴人和孩子怎樣了?”齊寅一開口,才發現聲音有點啞。看這個情景,孩子多半沒有保住,簡直就像是一個詛咒,除了瞎的靈犀、啞的靈玥,他的每個孩子都無法平安。
他的話仿佛是導.火索,一下便将太後的火氣全部引了出來,指着薛千柔吼道:“皇帝你來得正好,快快處置了這個戕害皇裔的惡毒女人,讓她給哀家的孫兒償命!”
齊寅看了薛千柔一眼,果真與她有關?
薛千柔感受到他的目光,擡頭與他對視,目光中并無半分懼怕,神色亦看不出半點心虛,只是那樣平靜地看着他。
“母後,發生了什麽事?”齊寅向太後問道。
“你寵愛的這個女人,行巫蠱之術讓萍貴人和琳妃都中了邪,萍貴人癫狂之際傷到了孩子,母子兩個都沒有保住,琳妃如今仍在昏迷之中,不知是否還能醒來。哀家本欲直接發落了她,又怕你看不清她的真面目,與哀家生了嫌隙,于是叫你來一起審問,這件事就由你親自處置吧。”太後揉了揉太陽穴,神情十分哀痛。
齊寅走到太後身邊坐下,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道:“敏婕妤,你有何話說?”
“回皇上,臣妾沒有做過。”
“婕妤娘娘你說謊!”萍貴人的宮女彩霞突然叫了起來,“你跟主子本來就有過結,自從主子懷孕後,你怕她母憑子貴,寵愛蓋過你這個主位,将來會報複你,因此總想要害她和她肚子裏的小主子!”
“因為她跟本宮有過結,所以她的胎沒了,便是本宮害的?”薛千柔反問,“若‘有過結’也可以作為定罪的證據,那本宮亦可以說是琳妃、婧貴嫔,甚至可以說就是萍貴人本人反過來陷害本宮,她們不都跟本宮有過結嗎?”
“主子懷孕後,你身為一宮主位卻從未上門表示關懷,不是心有不忿是什麽?”
“那你覺得本宮應該怎樣表示關懷呢?送吃的用的?你家主子敢吃敢用嗎?”薛千柔望向齊寅,“皇上你看,即使臣妾一直避而遠之,還是會被人陷害。”
太後喝道:“敏婕妤,你不必在皇帝面前博同情,你戕害皇裔,第一個要殺你的人便是皇帝!”
☆、自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