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洞房
月橋覺得,自己一向是個非常識時務的人,還是來者不拒那種,而且特別心軟,特別容易信任,人家說什麽就是什麽,人家挖坑讓她跳,她也高高興興的往下跳。
送走了曹氏後,月橋取下了頭上的黃金頭面,随意的扔在了床上,瞪着腿亂晃,雪白的腳丫子晃得人心慌意亂,綠芽眼疾手快的關了門,忙把手中端的清湯面擱在了桌上,快步走到跟前:“姑娘,你小心些,”她朝門外看了看,指了幾下:“寧府派來的幾個丫頭在外邊守着呢?”
月橋不以為然:“知道就知道吧,最多不過背後議論我不懂規矩罷了,原就是出身寒微,莫非我裝模作樣的,人家就不說了?”
人的嫉妒心是有多強烈,在上回那事出了後她就懂了,無論熟不熟識,無論交情好不好,但你只要礙到了別人的眼,她們都會在背後說你小話,甚至不惜…毀了你。
用血淚得出的結論,她是絲毫不敢輕視。
綠芽一想也是,她們家姑娘性子本就随性,且跟這寧家的關系又一言難盡,指望着變成大家閨秀跟這裏的主子們打成一片,無外乎是人當着客套,背後罵她們不過是豬肉攤出來的。
再則,姑娘她,也不像是會在這兒好生過日子的人……吧?
綠芽這樣想着,當初二爺通過兩位嬸子找上她,不就是知道她別的一面嗎,猶記得二爺當初把她交給姑娘時意味深長的說的那句,讓她好生聽姑娘的,指哪兒打哪兒的話。
她一個激靈,腦子裏的線條連成了一片。
“對了,阮嬸和龐嬸安排好了嗎?”月橋翻身坐了起來,走至桌邊,百無聊賴的扒拉着那清淡得一看就讓人食欲不振的面條:“這就是給新娘子吃的?”
別唬她,她雖然是農家女,但她娘可不是,來之前,餘氏可把那些小小道道的、事無巨細的給她說過,就比如這給新娘子吃的一般,便是放在她家也斷然不會如此的,且這寧家還是一等公府,她嫁的又是嫡子嫡孫,給少夫人的吃食少說也有一桌點心小菜的任她挑才對。
這寒酸得誰知道是一公府少夫人的吃食?
綠芽面露羞愧:“是我不好姑娘,我去廚房的時候,那廚房的人說因為外頭來的賓客太多,貴客也太多,實在是忙不過來,且上頭早打過招呼,今日給新娘子的吃食不得太過油膩影響到你,所以……”
所以,這是告訴她,她只配吃這素淡的湯面?
月橋嘴角彎了彎:“阮嬸和龐嬸呢?”
“回姑娘,”綠芽道:“兩位嬸兒去收拾行禮了,姑娘帶來的嫁妝都要清點入庫,這不,她們便過去跟管事的一同清點寫文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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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橋點點頭,一把扔下了竹筷,又撲在床上瞎折騰起來,在外頭守着的兩位美婢聽到這動靜相顧一笑,不屑的撇了撇嘴。
果然村姑就是村姑,哪怕飛上了枝頭做了鳳凰,那骨子裏的下等氣息也永遠改不了,而少爺也總會發現,有一日,還是她們最合他心意了。
這一想,兩人不由得拉了拉身上的衣裳,露出幾點白嫩嫩的皮兒,擺着表情,就等着寧小侯回來時第一個看到的便是她們,而非裏頭那個粗俗不堪的鄉野村姑。
阮嬸和龐嬸到時,見到的就是這搔首弄姿、賣弄風情的奴婢,當下阮嬸給了龐嬸一個眼色,龐嬸會意的抱着賬本子進了新房,後腳她就聽見此起彼伏的尖銳痛叫聲。
阮嬸兩手一扔,原先還撩人心扉的美婢就跟軟泥一樣攤在了地上,嘴裏還不斷溢出哎喲哎呦的痛聲,阮嬸拍拍手,怪笑道:“小蹄子,守門就守門,大白日的就想爬床,也不瞧瞧自己配不配,趕緊起來給我把門守好,要是待會發現你們偷懶,我要你們好看!”
地上的美婢中一人擡起了頭,可憐巴巴的:“你不能這樣對我們,我們姐妹可是大夫人的人,是大夫人派來伺候少爺的,是少爺身邊的大丫頭。”
阮嬸臉一唬:“管你誰的人,既然來守門就得有守門的規矩,當自己在蘇河迎客呢?”
阮嬸不屑的撇了她們一眼,凸自進了屋,把那姐妹倆氣得紅了眼。這人不禁動手打了她們,竟然還罵她們是樓子裏出來的?
嚣張,實在是太嚣張了,這村姑不僅僅沒規沒矩,連帶來的下人也無法無天,連她們是大夫人賜下來的人也不給薄面,說打就打。
“姐姐,這口惡氣我忍不了,我要告訴大夫人去。”
“珠兒且慢,今兒是公子大喜之日,大夫人定然忙着招呼諸位诰命夫人,你且過來,我們這般行事……”
那叫珠兒的忍着痛慢慢靠了過去,另一位叫雲兒的婢女悄聲在她耳邊不知說着什麽。
她們不知,這一幕,被裏頭盯着她們的龐嬸給看得一清二楚,龐嬸嘴角微動,無聲的譏笑了兩聲,反身到了月橋跟前,見她看過了賬本,便插縫說了起來:“姑娘不知,那兩個賤婢此刻定然在想着如何去告狀呢?”
“是嗎?”月橋不置可否:“不過,我這兒倒是有一樁事要麻煩兩位嬸子了。”
阮嬸和龐嬸神色一頓:“姑娘請講。”
月橋的眼便斜到了那已經涼透了的面條上去了,原本就寡淡的清湯被面條一發,更是讓人毫無胃口。
夜晚朦胧之際,寧家也挂上了大紅的宮燈,這一批宮燈由宮中所制,其繁複程度只略略遜于宮中,精美異常,那面兒上也用的雪山産出的絲綢,光滑得如同一抹雪一般,繡着絲竹樂器、彈唱吹打的喜慶場面,見此,不少暗地裏碎嘴說寧家迫不得已娶人進門的人都閉了嘴。
寧小侯此人除了欣賞美人外,另還有一不為外人得知的小秘密。
這個小秘密在周圍一圈又一圈世家子弟起哄灌酒下非常的獨特,哪怕嫉妒他的人已經快要喝爬了,寧小侯仍然位于中間來者不拒,除了雙頰坨紅外,眼神清明,大有千杯不倒之态。
素來在酒肉場中無往不利的世家公子們見此直接紅了雙眼,這得的美人比不過寧小侯,這麽多人還灌不醉他?
可事實上,直到夜深沉之時,這群公子哥還真沒把人灌醉,反而把自己給灌爬了,由各家下人攙扶着離開了寧家,寧衡這頭,斜斜的靠在寧全身上往洞房走去,邊走,小侯爺還醉眼迷離的不忘問道:“全兒啊,今兒爺表現得如何,可否神勇?”
寧全擠開了笑:“爺,你真是太神勇了,一個人把他們全喝爬了,厲害!”
“那是,”突然寧衡撐真身子朝他問道:“全兒啊,你覺得馬明明這臭小子是不是有些不把爺放在眼裏?”
他哪怕腦袋裏邊已經開始朦胧了,也清楚的記得今兒來那一圈人中,馬明明那小子是吼得最兇的一個!這臭小子想幹嘛呢?
“這個,”寧全眼咕嚕一轉,誠實的說道:“小的在外頭也瞧得清清楚楚,馬公子不給公子擋酒就算了,還起哄呢?”
依着寧小侯那獨特的技能,這恐怕也是頭一遭被人灌這樣慘。
快到新房門口時,寧衡朝寧全擺了擺手:“你回去吧,爺自有美人照應,記得明兒個提醒爺找那馬明明的麻煩去!”
寧全嘿嘿笑了兩聲,朝雙眼迷離的寧衡擠眉弄眼的笑了笑,一溜煙跑開了。
寧衡腳步剛擡,迎面而來兩個婀娜多姿的身影,一左一右的攙扶着人,嬌滴滴的開口:“爺,讓雲兒和妹妹珠兒來服伺你更衣洗漱吧?”
那珠兒也宛如毒蛇一般手臂攀在了寧衡脖頸處,仰着臉含情脈脈的湊近了去,寧衡雖不停的悄悄倒酒,但入了他口的還是不少,這不,酒勁一上來,又聽到這一管子酥脆的聲音,頓時下身一股熱血湧到了頭頂,他往下一看,正要勾起的嘴唇一僵,一把推開了人,一副扔髒東西的模樣,嫌惡不已:“滾滾滾,哪來的無鹽醜女,還敢在爺面前賣弄。”
這一吓,頓時把寧衡所有的興致都給吓萎了,他心慌不已的推開了洞房的門,在看到月橋詫異看過來的目光後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了正事兒。
今兒可是他大喜的日子,幸好美人沒瞧見他方才的醜态,否則……
寧衡厚着臉皮滾到月橋跟前兒,打量她一張洗淨了米粉後獨有的如玉肌膚,粉嫩得讓人想讓人一口咬下,尤其那睫毛長長的眨啊眨,一根一根的撓得寧衡那個心肝撲通撲通的直跳動,風月場上的霸主,此刻垂涎着想一親芳澤,卻被美人一只細滑的手給擋住了。
美人瑩瑩含水的眸子看着他:“還不快去洗漱去。”
這一嗔,又讓寧衡三魂七魄丢了大半,雙眼無神的只顧着點頭了:“洗漱,我這就去,這就去。”
很快,後頭池子裏就傳來了窸窣的聲兒,月橋冷冷的嗤笑了一聲,臉上哪兒還有方才半分奉承,她腳上未裹鞋襪,輕輕走到了桌邊,看着上頭滿滿的一大桌子菜,對寧家上下這偏袒的心思絲毫沒有芥蒂。
又不是真的嫁來恩恩愛愛的,寧家的偏頗如何,她根本就懶得計較。
寧衡心裏惦記着美人,很快就跳進池子裏洗好了,等他随意穿了裏衣,發上還滴着水出來時,就見月橋坐在桌上,親切的招呼他:“來,快過來吃些東西,你喝了不少酒怕是餓了吧?”
對着這樣一張笑意盈盈的臉,寧衡确實很餓,也确實肚子很餓,但他久經風月,在做到最後一步前,總是有些濃情蜜意的時候,當下便含笑坐到了旁邊,由得月橋給他布了菜,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酒足飯飽,重頭戲終于來了,寧衡笑意加深,正想擁着人入帳,肚子裏卻一陣一陣的鬧将了起來,他臉色白了白,最終沒忍住。
這一晚,寧家大大小小的主子們各個都不好受,整晚不成睡好覺,反倒只有月橋躺在床上睡得正香,而寧衡早就虛脫不知道躺在哪個角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