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無病這幾天過得很憋屈,因為一直見不到晚漁。
這天,晚漁總算閑下來了,回到住處。
無病立馬迎上去,直起身形,大爪子搭在她肩頭,動作簡直是溫溫柔柔的。
晚漁摟了摟它,和它一起進門,坐下喝茶時,跟小家夥說話:“進之受傷了,很嚴重,但是還好,醒來了。活着就好,對不對?”
無病呼哧呼哧地喘着氣,用爪子把她往一邊推,之後跳到寬大的椅子上,和她擠着坐。
羅文華帶來了消息:“那三個女孩,背後的人是長公主。”
“董閣老沒摻和?”
羅文華篤定地搖頭,“沒。全是女人瞎折騰的禍。”
“……”晚漁握着無病的大爪子,睨他一眼,“這話說的,我聽着怎麽這麽別扭?”
羅文華想了想,歉然道:“屬下失言了。”
晚漁認真地道:“你沒把我當女的。”
羅文華一直暴躁的情緒有所緩解,笑了,“郡主跟那些人不一樣。”
纖月端來兩盞茶,晚漁示意羅文華,“喝茶,滅滅火氣,等會兒把皇長子和董昕的近況告訴我。”
“是。”羅文華喝了小半杯茶,情緒完全冷靜下來,将皇長子與董昕近況細說給晚漁聽。
晚漁思忖片刻,“這情形,叫人雲裏霧裏的。把兩個人拎到春城。不看熱鬧了,我要直接問他們一些事。”
羅文華稱是,轉頭知會姜宇,姜宇當即傳信給手下。
接下來的幾日,顧岩陌料理完柳城這邊的事,和晚漁帶着随從回了春城。
顧岩陌心情一直很惡劣,坐在馬車裏,磨着牙對晚漁道:“不耗時間了,照我的章程來。”
“你是什麽章程?”晚漁問。
顧岩陌撚了撚手指,眼裏含着殺氣,“老子弄死他們。”怎麽想怎麽窩火,簡直要氣炸了。
晚漁笑得現出小白牙,“好啊,那就弄死他們。”
顧岩陌看着她的笑靥,在這一刻,心情轉為明朗,将人從無病身邊拉到自己懷裏,狠狠地親了一下。
無病不樂意了,哼哼唧唧地蹭過來,用爪子推他。
顧岩陌哈哈地笑起來,“混小子,又搶我媳婦兒。”
無病的爪子幹脆按到了他俊臉上。
“要反天啊你?”顧岩陌作勢要把無病摁倒。
無病雖然身形龐大,可是反應一流,閃身躲過。
兩個在車廂裏鬧騰起來,把晚漁笑得東倒西歪。
到了春城第二日,皇長子和董昕過來了。
晚漁先見皇長子。
皇長子瞧着她,若有所思——又想起了以前浮現過的那個荒誕的念頭。
晚漁不以為意,只是問他:“你和董昕的近況,我聽說了,到底是在唱哪一出?”
皇長子清楚,所謂聽說,是她手下不分晝夜地監視,蹙眉道:“董昕是我母後和長公主安排給我的。”
“我知道。”
“一開始,我挺煩她的。”
晚漁嗯了一聲。
“後來,莫名其妙的……”皇長子撓了撓額頭,“好像看上她了。”
晚漁撐不住,笑了。
“她的意中人,應該是你家那位。”皇長子悻悻的,“這叫什麽事兒?三十來歲了,還趕上單相思的事兒了。”
晚漁笑出聲來,“該。誰讓你湊熱鬧跟過來的?”
這語氣,這态度,和臨穎一模一樣。皇長子一瞬不瞬地深凝着她,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情緒,剎那的駭然之後,是悲喜交加。
晚漁見狀,坦然回視。
皇長子坐不住了,站起來,“我們去園子裏走走?”
“行啊。”晚漁随之起身,與他一同出門。
未出院門,無病颠兒颠兒地追上來。
皇長子瞧着小家夥,笑了,“這小子,忒好看了些。有一陣都難看的沒法兒要了。”
“是麽?”晚漁笑問,“哪一陣?”
“就是臨穎病故之後,我去瞧過它。”皇長子摸了摸鼻尖,語聲轉低,“還有赤焰幾個,總見不到臨穎,不正經吃飯,脾氣特別壞。我經常偷着去看它們。”
晚漁側頭看他一眼,心裏有些觸動。
皇長子扯出個笑容,“其實,我向父皇讨要赤焰,不是邀寵什麽的,是真想親手照顧它們。但是……”他的笑容變得十分苦澀,“父皇不相信,當下恨不得打死我。”
晚漁低下頭,看着眼前的路。
“我……”皇長子躊躇片刻,還是說出了壓在心底的話,“這一陣,有時候覺得,你就是臨穎,是我那個年紀最小最出色的妹妹。”
晚漁微笑,“是麽?”
“真的。”皇長子輕聲道,“我希望是真的。”
晚漁不語。對這種事,她不會否認,更不會承認。
兩個人沉默下去,直到走進後園,看到滿目的姹紫嫣紅,皇長子才打破沉默,說回原先的話題:“我和董昕的事,你為何這般關注?”
“應該關注。”晚漁道,“如果事情與董昕有關,我不會輕饒了她。幸好她沒摻和進去,甚至是個心懷大義的女子。”她看皇長子一眼,“如果說她是長公主和皇後娘娘的棋子,那她未免太不聽話了。你若是容不下她,便将人放了。”
“容得下。”皇長子挑了挑濃眉,“我又何嘗不是在她參戰負傷之後,才看上她的?”
晚漁有點兒意外,“真的?”
“廢話。”皇長子蹙眉,“怎麽,只許你們心中有家國,我就不能有?”
晚漁一笑,“沒那個意思。”
皇長子沉默片刻,嘆息一聲,不無沮喪地道:“我知道,在臨穎或是你眼裏,我就是糊不上牆的爛泥。”
這樣的話,晚漁就不方便接了。雖然,他說的是實情。她真是沒法子高看他。但說心裏話,也從沒去了解過他。
皇長子瞧着她,“你見我,是不是要問我,過來是不是為了給你們給朝廷添亂?”
晚漁默認。
皇長子笑容苦澀,“我是母後的棋子,現在,也不想聽話了。”
“嗯?”晚漁意外。
“不想聽話了。”皇長子似在喃喃自語,“也,不會再聽話了。”
“……?”晚漁只能用眼神表示情緒。
皇長子走進一個涼亭,落座,“真的不會了。”頓了頓,又道,“臨穎救過我兩回。”
晚漁抿了抿唇。這人有時候就是這點兒讓她煩,說話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
皇長子望着她,久久的,“我就把你當我妹妹了。”
晚漁失笑。
“你看你看,特別像。”皇長子被她笑容感染,也笑了,又端詳了好一陣,道,“以前的傅晚漁,我也見過,她不是現在的樣子。”
晚漁笑而不語,在他對面的位置落座。
“我真把你當她了啊。”皇長子笑得愉悅,“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
“嗯。”晚漁提醒道,“你怎麽着都随你。能不跑題了麽?”
皇長子哈哈地笑,“就是特別高興,有些年沒這麽高興了。就怎麽說呢?有點兒失而複得的心情,比撿到寶還高興。”
晚漁笑眉笑眼地看着他。這樣的長兄,她也是願意看到的。說來可悲,前一世,從不曾有過這樣的兄妹對話。
皇長子整個人變得松快起來,“在南疆征戰的時候,我知道,我就是個累贅,但不願意承認。那時候,有野心。”他眼神誠摯地望着晚漁,“我資質是不好,可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也沒好哪兒去,對不對?”
這,真的是推心置腹的話了吧?晚漁瞧着他,歪了歪頭,只是笑。
皇長子的笑容有些恍惚,眼神亦是,“那時候想,不論如何,我下半生也不能落他們手裏,被他們蹂/躏。所以,就算是趕鴨子上架的事兒,我也得依照母後的心思,硬着頭皮去做。
“頭一次被晚漁舍命救下,我偷着哭了一場。那時看得出來,顧岩陌對我反感至極。
“我哭,倒不是因為別人怎麽看我,我就是想,怎麽活得還不如自己的妹妹?她救的不是我,我知道,她救的是沙場上的元帥,元帥死了,軍心就亂了,損傷更多——她看不了袍澤傷亡。
“但是,那次哭完了,是更加迫切地想要立功,想證明給妹妹看,我不是那麽沒用。
“沒成想……
“第二次,她又救了我,傷得很重。
“我哭不出來了。
“顧岩陌把我剮了的心都有了。他……喜歡小九。”
晚漁眉心一跳。毋庸置疑,這厮又跑題了,但談及的話題,是她感興趣的——皇長子居然都看出來了,她怎麽就沒意識到?
“我不管你是不是我妹妹,該說的,今兒我得說出來。”皇長子道。
晚漁颔首,“你說。”
皇長子繼續跑題:“小九的及笄禮,是在軍中過的。
“我盡力了,但那及笄禮辦的還是不像話。只說這事兒,我挺對不住她的。
“應該早就考慮到,可我事到臨頭,接到父皇賞給小九的及笄簪子,才想起那回事。
“哪有那麽當哥哥的?
“及笄禮辦得倉促,很簡單,但是因着将士們都在,也很隆重。
“那天的小九,仍是不施粉黛,卻是真正的光芒萬丈。
“——從那一日起,喜歡上我們小九的将士,比比皆是。顧岩陌亦然。”
他末尾的話,讓晚漁心裏暖暖的。他說“我們小九”,真親切,親切得讓她有點兒心酸。
皇長子專注地看着她,“如果你是,惜福;你不是,也得惜福。看上我們小九的男人,只說在軍中的,都是好男人。”
“……”晚漁又笑了。皇室的人不講理,可不是亂講的。
皇長子也笑,語聲更為舒緩、柔和,“那麽好的小九,就那樣走了。我有多難過?不見得比父皇少。
“可是我不能顯出來,不能讓母後看出來。
“父皇為了小九魔怔了一陣子,母後早就為了皇位魔怔了。其實她也是多餘,不論有朝一日誰繼承皇位,她不都是皇太後麽?偏就要那個人是我。
“我哪兒行啊。我資質不及父皇和小九的十中之一,總是得過且過。
“到眼下,我總算活明白了。
“我不想當提線木偶了,可也想活下去。”
再一次的,皇長子鄭重地看住晚漁,“不管怎麽論,你都是我妹妹,是父皇放在心尖兒上的人。眼下,你給我指條路,又能活,又不至于讓母後過于傷心。有法子麽?”
作者有話要說: 斷更鬧得你們又沒心情留言了是吧?紅包刺激下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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