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十六回
許庭芳一腳踢開程東沒了頭顱還立着的身體,拉起程秀之,周身上下看了一下,極快放開,半跪地上檢查被壓在底下的簡雁容。
仆倒地面時左手下意識撐地,掌心在地面蹭擦,皮肉通紅,血水淋漓,簡雁容疼得眉眼扭曲,渾身劇顫,額上冷汗簌簌,淚水汗水淌了滿頭滿臉。
疼成這樣了!許庭芳五內如焚,把簡雁容橫抱了起來,坐到地上,撕下衣袍一角,小心地幫她抹擦清除掌心沙礫泥土。
“不要緊,只是我特別怕疼而已。”簡雁容強憋出一個微笑,見許庭芳眼圈都紅了,心頭一煦暖,疼痛不知不覺淡了,“你先查一下那殺手可有同黨?”
“沒有。”剛才他已掃了掇在他們附近的人群一眼,那些人莫不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吓得臉色慘白,神情沒有可疑之處,也不見攜帶兵器的人。
“程大人你沒事吧?許大人,這事怎麽辦?”自己的地盤眼皮底下公然出了行刺朝廷命官大事,趙頌明赤眉白眼,幾欲暈倒。
“刺客的目标是嚴容,秀之護到嚴容身上後,刺客就急忙撤刀,并且由此手腕受傷,這刺客,許是秀之的愛慕者指使,重點查一下刺客身份。”
程秀之方才舍命相救,刺客收刀略遲得一遲他便當場喪命,許庭芳再想不到他竟是主使之人。
且兩人相交多年,程秀之風流潇灑,許庭芳不知他背地裏的陰險奸詐,對他只有欣賞,從不提防。
此時便是簡雁容也沒懷疑程秀之,在聽許庭芳說出主使者有可能是程秀之的愛慕者時,她想起豫章公主朱宛宛。
任性跋扈目中無人,朱宛宛若是知道自己是容哥,在程秀之府中和他暧昧不清,完全有可能派人尾随程秀之來濟陽城殺自己。
簡雁容想到了,程秀之腦筋活泛,眨眼工夫也想到拉朱宛宛頂包,趙頌明吩咐差役仔細搜刺客衣服,畫圖追查時,程秀之擺了擺手,有氣無力道:“不要查了,找個地方把刺客埋了。”
“絕不能就此罷休。”許庭芳反對,還想再說,簡雁容扯他衣角,小聲道:“程侍郎說的有理,許兄,就此作罷吧。”
一行人就近找了家酒樓胡亂用過晚膳,悶悶不樂回了河督府,趙頌明欲跟進去被程秀之打發走了。
“許兄,那刺客……”簡雁容才想分說。
“先抹藥膏,刺客便是要追究也不急在一時。”何況她和程秀之都說不追究,許庭芳打斷了她,把她往房間裏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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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涼的藥膏抹到傷處,指腹溫軟濕潤的摩挲,*辣的疼感消失,奇異的麻癢,撓心的舒服。
上好的黑玉膏,一小瓶不知多少銀子,自己跟他在一起,以後不擔心受傷捱疼了,簡雁容得意地唔了一聲。
甜甜膩膩的鼻息,似愉悅似嘆息,甜膩婉轉,許庭芳一呆,塗抹完藥膏的手沒離開,開始往上摸,滑過手腕、手肘……撩起簡雁容袖子。
白生生的臂膀嫩潤如酥,被汗水半潤濕了,意味莫名,一縷縷旖麗織出情-欲的細網,許庭芳推袖子的手忽而頓住,看呆了眼。
程秀之走在後頭,略遲得一遲進房,被眼前情形激得喉頭腥甜,一口血差點噴了出來。
“庭芳,刺客一事不讓你追查,皆因那指使之人不是你我可動的。”心中已燒開醋火,面上,程秀之卻對眼前的暧昧視而不見,從容平靜說正事。
他也進來了,簡雁容即時不疼,甩甩手,下意識退了一步離許庭芳遠了些,笑道:“我沒事了,許兄,你和程侍郎說正事吧。”
“你認為刺客受何人指使?”許庭芳問,視線依依不舍,在簡雁容手臂上流連。
“那刺客武功不錯,若我猜得不錯,應該是受豫章公主指使。”程秀之輕嘆,把朱宛宛再三再四糾纏之事說了。
刺客武功高強,非一般江湖人物,來自宮廷倒也說得過去,許庭芳皺眉,道:“你得找她說清,不然,防不勝防,嚴容豈不是時時活在擔驚受怕中。”
“回京以後,我一定找她說清楚,庭芳,我很快就得回京,容哥就麻煩你照應了。”程秀之語畢,沖許庭芳長揖到地。
“你說什麽?嚴容是你府上的容哥?”許庭芳原來因撫過簡雁容手臂而明潤如虹的臉霎地變白,看程秀之,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又虛弱地望向簡雁容,期望她搖頭。
死妖孽臭妖孽,怎麽把自己曾在他府上做奴才的事在人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就說出來了,簡雁容心中把程秀之淩遲了千百遍,強打起笑容,道:
“許兄,抱歉,對你隐瞞了,我先時于三醉樓中無意打碎了程侍郎的玉珮,故……”
“我知道了。”許庭芳打斷她,随意拱了拱手,急匆匆轉身就走。
這是生氣自己隐瞞還是不屑自己曾是奴才?
變臉也忒快了,連解釋都不聽!
簡雁容再是剔透玲珑,也想不到程秀之曾演了一出戲,使許庭芳誤會自己已與他床第歡美盡享夫妻之樂了。
程秀之看着許庭芳離去的淩亂失措時的樣子,頓覺神清氣爽通體舒暢,胸中醋妒盡消。
你摸了手又如何,我可是跟嚴容共享過魚水之歡的。
即便是假的,只要許庭芳這樣認為便坐實了。
不行,自己不日便要回京,需得……想到要把簡雁容身子得了,程秀之瞬間浸泡進溫水裏似,通體舒暢,水底下還有柴火在加溫,血液瞬間沸騰了。
簡雁容心亂如麻,擡頭間忽看到一雙異樣黑沉清冷黑寶石一般的眼珠子,冷極的眼眸,卻偏配着豔極的紅彤彤的一張臉,溫度灼人,仿佛荒郊野外孤墳亂葬堆裏點起兩簇鬼火,霎時吓得雙腿打擺,站都站不穩。
“嚴容……”程秀之低聲喊,眸子裏的冷不見了,碧波流轉,明麗不可方物。
妖孽又要勾引人了!簡雁容暗暗叫苦,他如果對自己上下其手,該如何是好?
“出來這些日子,可有想爺?”程秀之不摸簡雁容,卻拉了她的手貼到自己臉頰,輕輕蹭動。
指腹下的皮膚光潔如玉,緊湊細致,他的臉很紅,微有灼燙,程秀之拉着簡雁容的手緩緩往下摸,脖頸和溫度比臉頰更高,血管在簡雁下指腹下顫動。
簡雁容的呼吸不知不覺中停頓了一下,往回抽手。
“你的手很涼,很冷嗎?”程秀之笑得更溫柔了,抓着簡雁容小手的一只手輕描淡寫握着,力氣卻極大,簡雁容未能動得分毫。
“才出來幾日,怎地就跟爺生分了。”程秀之靜靜看她,隔了好一會兒,面上柔情蜜意漸漸消退,眼中灼人的熱也被清冷替代。
素常他越是生氣越笑得暢快,再不見這般喜怒形于色的。
簡雁容撲咚亂跳的小心髒跳得更快了。
慘了!妖孽這是氣怒到從來沒有的境界嗎?
只是,該生氣的難道不是自己?
簡雁容很想反問一聲,只是積威之下,主仆認知根深蒂固,不敢以下犯上。
程秀之很生氣,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在他看來,簡雁容先前一直癡迷自己,對許庭芳不假辭色,這才分別些時,看起來,心竟然歪到許庭芳身上去了,委實無法容忍。
“爺,你還沒用晚膳,小的去給你準備。”簡雁容悄悄往外挪,一句話未完,肩膀一緊,程秀之按住她猛地一晃,随後朝窗邊書案壓去。
劈哩啪啦一陣響,書案上的筆墨硯紙鎮擺件先是猴子玩耍似上竄下跳滾來又滾去,接着,撐不住紛紛墜地。
“爺,你放開我。”簡雁容又氣又惱,面色有些發白。
程秀之見她着急,得意起來,不惱了,摟着她,身體朝前一挺。
咚地一聲,書案和牆壁相撞,金戈鐵馬戰鼓擂動,簡雁容在摧魂的聲響裏感覺到程秀之身體發生了變化,推着他肩膀的手不由得瑟瑟發抖。
見她六神無主慌張失措,程秀之益發的得意,俯下頭,咬住她耳朵笑道:“只怪爺把你放走了,讓庭芳得了近水樓臺之便,爺今夜便好好疼你,讓你再也忘不了爺。”
疼你個大頭鬼!
簡雁容抓狂,一時大意,忘了此時境地,張嘴沒罵出話來,反讓程秀之得以長軀直入,軟滑的舌頭在她嘴裏一蕩,看她抗拒,抵住她舌尖狠狠一咬。
簡雁容最怕疼的,舌尖又是人身最脆弱的地方,嘴裏血腥味兒還沒散開,她的淚水已掉下來了,盈盈如珠,一顆接一顆淌個不停。
“記住了沒有?”程秀之大樂,舌尖在簡雁容嘴瓣一卷,将那上面沾着的一點鮮紅吞吃。
變-态!簡雁容暗罵,疼得厲害,什麽主仆尊卑盡皆抛之腦後,喉間幾不可聞暗哼了一聲,一條腿輕輕移動,卡到程秀之雙腿之間,而後——拼盡吃奶力氣朝上一頂。
“啊!”程秀之慘叫,聲音響徹雲宵。
“刺客又來了?”
“爺!”
“大人……”
好幾個聲音一齊響起,許庭芳身形最快,只是離得最遠,和韓紫煙歡哥同時沖了進來。
程秀之一雙手捂着裆部發抖,聽到人聲後急忙松開,此時疼得直不起腰,在許庭芳面前卻不願失态,飛快地壓下痛苦,風情萬種地笑了起來,滿足、得意、羞惱等等,又故意撩了撩頭發,使之披散開來,看起來,恰是激烈的歡好後的虛弱。
許庭芳飛快掃了一眼,又看簡雁容,簡雁容束發微有绫亂,衣裳也略有歪褶,和程秀之的形景再暧昧沒有。
許庭芳和簡雁容幾次失控,隐隐約約知道剛才發生過什麽,沒有看到刺客的寬心之後,更加失落。
“爺,你大叫幹嘛?”歡哥傻怔怔問。
“爺喜歡大叫不行嗎?”程秀之翻白眼,一面又顫着嗓子柔聲喊簡雁容:“過來扶我到床上歇着。”
簡雁容哪肯去扶他,不只不扶,還飛快地往許庭芳身邊躲,閃到他背後,探頭,指使歡哥和韓紫煙,“快,你們倆扶程侍郎上床歇息。”一面說,一面扯許庭芳,示意他帶自己趕緊離開。
程秀之氣得幾欲發狂,一雙桃花眼狠瞪着簡雁容,黝黑的眼珠底下埋着火種,哔哔叭叭燒着。
簡雁容也不管程秀之如何了,拉了許庭芳貓腰往外閃。
那房間是她的房間,晚上別指望程秀之還給她了,雖剛入冬,天氣也很涼了,尤其夜裏,簡雁容才想問許庭芳他那邊有多餘的被子沒,尋思抱了另找一間空屋睡覺,許庭芳拂了拂袖子,将她拽着他胳膊的手抹開,一徑走了。
生氣自己隐瞞了?
應該盡早跟他坦白的,簡雁容暗悔。
心中覺得是自己的錯,道理明白,卻還是意難平,究竟惱着什麽,也說不出所以然。
跟許庭芳在一起,簡雁容不複堅定獨立,不自覺便依賴他,女孩子有的嬌氣她也有,不只如此,享受許庭芳的呵護體貼習慣了,潛意識裏還覺得許庭芳要讓着她,體諒她。
夜風越發急了,寒意滲人,不多時,小雨纏纏-綿綿灑下,簡雁容憋着悶氣,又怕程秀之晚上還使妖蛾子,橫豎跟許庭芳抱也抱了,親也親了,再裝清風明月兩不相幹只是自欺欺人,也便不另找宿處了。
進了許庭芳房間,要上床一塊睡時,又有些羞澀,想了想,摸出一床被子,在拔步床前的踏步處鋪開倒頭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