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7)
袖偷偷拿在手裏的魔杖。
“聽故事就要有聽故事的樣子——老實說,秋·張,我最看不慣你自以為掌握全部真相的模樣!”瑪麗埃塔湊到她面前,利聲道。她一揮魔杖,秋的右手手背上多了一道長長的傷口,正往外滲着血。“小貓咪被抓到了,就不要再妄圖搞小動作,下一次,我可不敢保證,這道傷口會出現在這裏呢——還是這裏呢——”她的左手劃過秋的臉頰,又撫上了她的脖頸,長長的指甲在她的臉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劃痕。
秋皺了皺眉,忍下傷口的痛感。
“如果你聽我的話乖一點,我還能在你臨死前給你一個和哈利·波特見面的機會。而你要是再不知感激一味掙紮——那我們就什麽都免談!”
秋對上瑪麗埃塔那雙已經溢滿紅色的藍眼睛,毫不懷疑那後面有一個冷酷無情的靈魂正狠狠地盯住她,如同打量一件廢物僅有的價值。
她慢慢點了點頭。只要事情還有回轉的餘地,那她就應該冷靜下來,考慮出路。
她就這樣被瑪麗埃塔挾持到有求必應屋。
“你好像意識到,我不是真正的瑪麗埃塔。”伏地魔拽着她在巨怪挂毯前走了三次,她不知道他對這間屋子提出了什麽要求,當他扯着她的頭發進去時,秋看見屋子滿是挂着青苔的石塊,一陣潮濕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滿是斯萊特林的調調。
“我當然不是。一個心裏滿是無聊膩歪的少女煩惱的愚蠢女孩怎麽可能做得出挾持室友這種痛快利落的事呢?不過,那個只敢想不敢做的蠢丫頭喚醒了我,讓我在漫長的等待中重新擁有生命——”瑪麗埃塔的聲音越來越趨向于男性的低沉陰森,她的雙眼越來越紅,與此同時,頭頂的那頂冠冕也越來越散發出光亮。
終于,一個半實體半幽靈的男人心态從冠冕中飄出來,而瑪麗埃塔則像能量被抽幹一般軟軟地倒了下去,頭重重砸在石板上。
“沒錯,我就是伏地魔。幾個月前,這個愚蠢又自負的女孩尾随着你和波特,發現了有求必應屋的秘密。而她趁着聖誕節前另一個我對波特動手,你們都原來這間屋子時前來探尋——愚蠢的丫頭不知道如何使用這屋子,她本來只想知道你們違反校規的行為,卻誤打誤撞許下了‘展現隐藏秘密的地方’這一要求。于是,我的安家之處,伴随着那些在我之前無數愚蠢學生藏着的破爛們,一起展現在了她的眼前。我當然能感受到這愚蠢卻鮮活的生命氣息——別以為拉文克勞們都聰明機靈,老實說,她并不是我蠱惑的第一個拉文克勞。”湯姆·裏德爾,或者說,這個時候已經可以稱他為伏地魔了——他的鼻子有幾回危險拗斷的痕跡,但還沒完全消失,雙眼已經變為一道縫隙的狹長——毫不猶豫地踢了踢昏迷在地的瑪麗埃塔,壓根不想花心思隐藏他臉上的鄙夷和自負神色。
“沒有一個拉文克勞不渴望那丢失的冠冕——在證實這就是拉文克勞的遺物後,她簡直欣喜若狂,毫不猶豫地帶上了它,不僅依靠我幫助她做那些無聊的作業,還開始跟我聊着那聒噪的煩惱,喜歡的男生,讨厭的女生,以及……哈利·波特。
“這是我唯一感興趣的一件事情,自從我知道哈利·波特的小女朋友和這位正好對她心有怨念的姑娘共住一室,我覺得簡直天賜良機——上天賜予我一個讓他願意心甘情願地出現在我面前的方法……另一個我在聖誕節進攻了魔法部,然而他一直奇怪為什麽鄧布利多會去得那麽及時,畢竟當時他的惡咒已經讓鳳凰社的那個紅毛蠢蛋暈死過去。而這,也是困擾我的問題。現在,我終于有了一個假設,然而它需要被證實,讓我看看這次他會不會來,又會多久才來呢。”
他薄薄的嘴唇卷起一個略帶興致又極為涼薄的笑,狹長的眼睛盯緊了被迫跪在牆角、衣袍淩亂的秋。“那麽,實驗開始了。”他輕聲說着,擡了擡手,極為愉快得丢出一道鑽心咒。
作者有話要說: 瑪麗埃塔的事是這樣的哦~~前面的伏筆有人猜到嗎~~
以及,雖然我不是金妮的粉,然而也并不讨厭她。在我看來,這姑娘并沒有什麽黑點,她不是聖母,然而她更不是三觀不正的人。
Advertisement
争取在五章之內結束《鳳凰社》卷!三章更好~
☆、秋張
哈利猛然睜開眼睛,冷汗濡濕了額前的碎發。他的傷疤正火辣辣地痛着,這讓他咬緊牙關的表情更加扭曲起來。
可是,現在不是在意傷疤的時候,剛剛他在夢裏看見——伏地魔在折磨秋!
他幾乎沒來得及細想,一把抓起面前幾乎沒怎麽動筆的預言課考卷,胡亂扔在講臺上,在全考場同學疑惑震驚的目光中大步走出考場。
“我夢見秋被伏地魔抓走了,但我确定那是真的,就像我看見韋斯萊先生被伏地魔詛咒的那一次。看上去他們現在在密室,就是斯萊特林留下的那一個——”他一出禮堂,就看到已經站在門外的塞德裏克。
“——是在有求必應屋,金妮告訴我的。”塞德裏克點了點頭,補充道。
身後傳來一聲驚呼,哈利回頭,發現是臉色蒼白的羅恩。“我看到你離開考場時臉色特別差,生怕出了什麽事,就跟了出來。”他小聲解釋,從表情上看,顯然已經聽見了兩人剛才的對話。
金妮、赫敏和佩吉從走廊拐角處冒出來,正朝這邊一路狂奔。
“我剛考完算數占蔔——金妮就出現了——她跟我說——”赫敏抓着長袍衣襟,大口喘氣。
“鄧布利多校長剛剛傳話給我,他已經知道了,還讓我看住你們不要沖動。”塞德裏克皺起眉。他雖然心急,但仍然記得,他有身為學生會男主席的職責。
“可是我必須去。”哈利突然說道,“你說他們在有求必應屋。伏地魔為什麽敢在有鄧布利多在的霍格沃茨裏動手?就是因為他可以對有求必應屋許願說不許別人進入啊!然而按照秋的說法,如果伏地魔現在意識到了我們之間的聯系——”他快速點了點額上的傷疤,“那我剛才看到的,未必不是他想讓我看到的。也就是說——很有可能,他将那間屋子設置了除我以外他人禁入,所以才敢明目張膽在霍格沃茨動手。現在只有我能進那間屋子。”
“可是哈利,明知道是個陷阱,你不能就這樣單槍匹馬的前去,我們需要一個計劃——”
哈利拉開赫敏搭在他小臂上的手,“明知道秋在受苦,我卻在這裏浪費時間,這才是我不能忍受的。無論怎樣的計劃,都得是我先進入有求必應屋。你們可以想着計劃,我要先行一步了。”
他的表情是不容再議的決絕,赫敏從未在五年的莫逆之交身上見過這種神情,一時恍惚,竟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秋咬牙忍下又一波氣勢洶洶的痛感,血腥氣頓時充滿口腔。
一定是太用力咬破了嘴唇,她在高強度的鑽心咒伺候下意識已經開始些許渙散,無意識地想着。她現在看上去狼狽不堪,從未體現過的疼痛如同有人手持利刃撕裂她的皮膚,尖銳的鋼尖狠狠插.入她的血肉,不放過任何經脈一般游走全身,頭發披散,衣衫淩亂,脊梁狠狠地撞過岩石,現在還火辣辣地抽痛着,手上的皮膚不知何時在礫石上劃破,一道道地向外滲着血,然而在鑽心咒的密集襲擊下,這樣的擦傷竟顯得無足輕重。
然而,血液卻刺激了惡魔的神經。
“既然那一位那麽想得到波特的血液,那我來試試他小女友的,也不算虧。”伏地魔骨節分明的雙手玩弄着瑪麗埃塔的魔杖,感興趣地眯了眯眼,身形一晃,竟然化為一團黑煙向秋襲來。
變故卻是在這一刻發生了。
秋覺得胸前微熱,似乎迸發出了什麽奇特的力量,與此同時,伏地魔前行的影子竟堪堪在她面前不到十厘米出停住了,好像撞上了什麽阻礙般,即使想要取道兩側,也無法前進。
“這是什麽!為什麽讓我無法通過——”他也對此變故吃了一驚,為了掩飾這一瞬的未知和害怕,一連串地甩出一道道咒語,“四分五裂!鑽心剜骨!”
秋後背靠着牆壁大口喘着氣,雙手卻悄悄攥成拳。她或許知道伏地魔受阻的原因,剛剛貼着她皮膚發熱的物體她感知得很清楚——那是小龍女送的鎮元石。
開學之前,小龍女回複她說這東西從原理上講對魂器有用,只是苦于從未實踐過,到底無法确認。她此後一直随身攜帶,總覺得哈利會有一天用到,卻沒想到是自己先做了個實驗。
驅除惡靈,這石頭果然沒辜負它的簡介辭。這實驗結果倒是讓人滿意,然而道教中講,從來福禍相依。
伏地魔眼中貓捉耗子般對待她的散漫折磨興味消失了,随之而來的,卻是漸漸變冷殘忍的目光。
【檢測到宿主存在生命危險,強制遣返功能已自動啓動。目前進度為10%。】随着電子提示音的響起,多日未聞的系統竟然冒了出來。這聲音虛弱得讓秋心頭一跳,仿佛已是勉力支撐的強弩之末。
伏地魔因為受到了不明阻礙,而對她動了殺心。
更不妙的是,這強制啓動了系統的跨越位面功能。秋聽着腦海中播報進度的百分比不斷上升,心卻逐漸下沉。她還太年輕,從來沒有認真而嚴肅地考慮過什麽事情值得她賭上生命,此時此刻,在被謀殺還是夢醒回家之間,選擇似乎已經不言而喻。甚至,她該慶幸自己能有此退路。
可是,為什麽心中瞬間被呼嘯而至的悲傷情緒填得那麽滿呢?
她倔強地眨了眨眼,想要逼退眼中的淚意。她在被綁架、甚至被折磨時都沒有落淚,因為那時她一直堅信,自己能夠再看到他。可是現在她卻要不告而別了。
強制遣返功能進度已經過半,秋似乎已經看到,那間狹窄的、永遠堆滿書本而稍顯雜亂的宿舍,和正坐在桌前刷着手機的室友。她努力地睜大眼睛,想要将已經模糊了的魔法位面的一切看得更清楚些。最後停在腦海中的畫面,是一只直直指向她的冰冷黝黑的魔杖杖尖,她實在分辨不清,那個撞開門的聲音、焦急的腳步聲、心疼地喊出的那聲“秋”,是不是她的幻覺。
——不,不能就這樣回去,她還沒好好看看那個眼前人,還沒有跟他道別……
秋掙紮着坐起來,發現身邊空無一人。她疑惑地四處尋找,周圍是濃重得看不到盡頭的寂靜的黑暗,在這視覺和聽覺無法抵達的遙遠盡頭,她孤身一人,彷徨無依。
——可是,哈利呢?果然自己意識模糊時聽到的聲音,是一廂情願的幻覺吧。只是……伏地魔呢?瑪麗埃塔呢?
她低頭下,發現自己身穿着藍白條蕾絲連衣裙,左手手腕上帶着一只白色皮帶手表。這讓她多了點不好的預感,飛速擡手摸了摸臉,又摸了摸頭發,這觸感卻讓她不得不承認心中的預感——她現在,好像又是張陽了。
“張陽。”還沒等她細細品味複雜茫然的心情,有人打斷了她。她擡起頭,恍惚間有一種照鏡子的詭異感——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系藍領結、手持魔杖、長發飄飄的姑娘,正從目之所及黑暗的盡頭慢慢朝她走來。那是真正的秋·張。
“六月份霍格沃茨的場地最好看,山毛榉樹葉子綠得發亮,草地總是柔軟得像毛毯一樣,其間散落着各色小花,黑湖明亮得像是巨大的鏡子,能裝得下整個天空……”她的身形飄逸婀娜,如同神女般緩緩走近,又在她面前站定。張陽看着離她不足十厘米的秋,那張漂亮的臉蛋上此刻浮現的懷念神情瞬間讓她把冒出來的無數個問題咽回了肚子裏。
——那,畢竟是她的霍格沃茨啊。而她自己,不過終究是個短途旅人而已。
然後,秋突然輕輕笑起來,只是那笑容中似乎有着無窮無盡的哀傷和訣別。她們此時靠得太近,張陽幾乎能從秋那雙彎起來的黑白分明的杏眼中看清自己的倒影,她那傻裏傻氣的,不知道說些什麽,只好沉默地看着對方的倒影。
“然而,我已經離開一年——先不要急着反駁,你知道,每個位面世界的時間計算都是不同的——而在這一年裏,在我作為張陽而存在的這一年裏,我先是摸索出了位面世界的概念,又接受了自己原來的世界在這裏只是一個暢銷書系列而已。而在接受了這個之後,其他的一些事情接受起來也就不那麽讓人難過了,雖然原着裏沒有寫明,但作者訪談、官網設定什麽的總要給出結局,不是嗎?”
她笑起來,然而以張陽對那張臉的了解,她覺得這個表情後面藏着的是無盡的酸楚和無奈。她心知,這個童話故事般美好的姑娘那被輕飄飄蓋棺定論的結局:“離開魔法界嫁給了一個麻瓜。”
“那麽,你作為張陽的這一年,又是怎樣的呢?”她緩緩吐出一口郁在胸中的氣,選了一個新話題。
面前的那個姑娘笑容中卻多了自信和耀眼,她一揮手,身上的長袍和魔杖都不見了,而張陽的表情卻止不住古怪起來,這種照鏡子的詭異感更加濃重起來——站在她對面的秋,不,此時她已經換成了這一年來張陽的樣子:披肩碎發,肩跨着棕色手袋,上面的圖案則是從前的張陽從來只能遠觀沒錢亵玩的輕奢品牌logo,白色絲質襯衫,黑色闊腿褲,這一身極簡OL風服裝雖然沒大喇喇地把牌子當裝飾繡的人盡皆知,但看其流暢優雅的剪裁顯然足以配得上手包。她畫了薄妝,眼線拉得恰到好處,掩蓋了點張陽學生時代的稚氣,眼尾上挑得既犀利又內斂。
“你的學位本就不差,拿出手去夠得上好平臺,加上我熟練如母語的英語,在你們遍地是競争、同樣遍地是機遇的二十一世紀,沒有不所向披靡的。
“再說……”她像是想到什麽,斂了笑意,“如果注定要融入這個世界,那我寧願是自己主動的……”
她向前一步,從側面看,幾乎緊緊貼合張陽。“我不想讓我的命運被注定、被操縱,當我跳出那個世界,發現原來我的存在是這樣寥寥幾筆的意義,所有那些我關心的、在乎的,全都是可以為了故事情節這種可笑的理由生生被抹去的,你能理解那時我的害怕和不甘嗎?接着,我透過夢境,看到了那個世界的你,因為不是那個世界的靈魂,所以可以不受命運的約束,可以自由自在地活着,甚至可以扇動蝴蝶翅膀的你——”
她說着,仿佛又看到了那個時候的自己,害怕,彷徨,一無所知,只能通過斷斷續續的夢境一點點推測出來,自己和這個叫做張陽的女孩被一個調皮搗蛋的系統調換了身份。2016年,而不是她熟悉的1994年,身份的突變,時代的巨遷,全然陌生的環境,無依無故的世界……然而她堅持了下來。
那種猛然發覺自己的生活軌跡不過是命定的寥寥數筆的恐懼和不甘如此強烈,讓她只想拼盡全力逃離令她全身顫抖的結局。更何況,那個姑娘,那個雖然同樣來到另一個世界,跌跌撞撞卻努力越走越遠的姑娘,做得比她好得多。
張陽驚訝地側過頭,看着秋近在咫尺的臉龐,仿佛剛剛明白對方的意思一樣,“你是說——”
“對,那個世界需要你。”秋同樣認真地看着她,許久,輕輕笑了,“那裏已經變成了你熟悉的樣子,而在你原本的世界裏,你不能否認的是,我過得也同樣十分精彩。”
張陽心中一動,這個女生,大概遠比她知道的,還要堅強勇敢。
“所以……”
“所以……”
兩個人竟同時開口,接着,默契得仿佛早已商量過一樣,各向前邁了一步。她們的身影重合,然後,徑直從彼此的身上穿行而過,原本面對面的少女們背向而立。
而面前的路,才是未來的她們要各自面對的。
“幫我照顧好她們……你知道,我的父母,還有同學們。”分別在即,原本堅定的秋語氣中也有了一絲顫抖。
“我會的。你也一樣。”張陽輕輕答道,無數想說的瑣事和叮咛争先恐後地冒出來,卻全數被她咽了下去——從今以後,張陽的人生,她再也沒有權利幹涉了。
少女們站得極近,飄起的長發相互糾纏,仿佛彼此的命運一般,相遇、糾葛,可最終還是會分開。兩人突然一同擡起頭,仿佛心有所感般望向頭頂。
那裏只有一團濃得化不開的黑暗。
在兩人都看不見的虛空中,另一個少女耗盡了所有能量,在保護宿主性命、開啓跨越位面相會之後,她已經榨幹了所剩不多的最後權限。尚且稚嫩卻蒼白如紙的臉上挂起一絲疲憊卻滿足的笑意,她輕輕吐出一口氣,仿佛預感到了什麽。
突如其來,她的身體爆裂開來,被分解成無數個再也無法承載記錄和回憶基礎數字,消散在茫茫虛空中。
唯有那聲嘆息,仿佛還未散去。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有事,更新提前放出來,周末福利!喵肥美的一章,大家周末愉快~記得給我留評麽麽噠~
下周三見w
☆、六月
秋覺得全身上下的肌肉都酸痛不已,如同負重跑了個馬拉松。她花了好大力氣,才慢慢睜開眼睛。
正對上一雙充滿血絲的綠色眸子。
“……哈利?”她張了張嘴,聲音沙啞得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面前的男孩看上去憔悴萬分,雙目泛紅,頭發淩亂,下巴上還有幾顆冒頭的青色胡茬。看見她醒轉,原本坐在窗前椅子上的男生撲到她的床頭——“秋,你終于醒了,你知道嗎,你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昨天下午龐弗雷夫人治好了你的外傷,但你就是沒有醒來的跡象,我還以為——”他一頓,收住話頭,“總之,現在醒來就好了。”
他伸出手,指腹輕輕擦過她的臉頰,觸感幹燥溫暖而微微顫抖,如同對待一件失而複得的珍寶。
秋這才環視周圍的景致,發現她正躺在校醫院雪白的床上,床頭挂着簾子,櫃子上亂糟糟地堆着巧克力蛙、毛毛牙薄荷糖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看上去像是前來探望的人留下的。
她心裏有無數個關于伏地魔和瑪麗埃塔事件後續的疑問,然而龐弗雷夫人聞聲匆匆趕來堵住了她的發聲,三下五除二對她施了一沓色彩各異的檢測咒語,才鄭重宣布道她明天早上就能出院了。
聽着龐弗雷夫人的決斷,哈利一直提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一直如弓弦般繃緊太久的人一旦放松下來,累積的疲憊和倦怠一瞬間全都爆發出來。哈利不說,秋也知道自己昏迷的這一天一夜中這人怕是沒合眼,她就算再好奇,也不能這個時候抓着人家不放求講故事。
“你就在這裏湊合一下吧。”她指了指旁邊的床,輕聲對哈利說。
他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爬上床,視線卻從未離開她。秋抿了抿唇帶了點笑影,伸出手去輕輕牽住他的右手,一直強撐着不肯休息的人終于露出了點放松的笑意,閉上眼睛和衣而卧。
她到底是在第二天出院與其他小夥伴彙合,才知道事情後續的。
那天哈利進入有求必應屋拖延時間,而盡管伏地魔命令有求必應屋只許哈利一個人進入,他卻錯誤地估計了霍格沃茨校長對城堡擁有的權限,鳳凰福克斯帶着鄧布利多沖破有求必應屋的阻礙,從伏地魔的魔杖下救下已經昏迷過去的秋和擋在她前面的哈利。
拉文克勞的冠冕失而複得,然而當其中伏地魔的靈魂被消滅後,承載靈魂的外殼冠冕也随之碎成幾片,一千年來被太多人打過主意的寶物從此變成了不值錢的脆片。瑪麗埃塔的情況也不樂觀,她和伏地魔的魂器共處了一個學期,日益沉迷其中,最後還被吸取了大部分魔力。這種情況比當年金妮還要糟糕,龐弗雷夫人連夜進行救治,終于在第二天一早時宣布要被轉院去聖芒戈。
對于伏地魔的靈魂突然從某個同學身上冒出來這件事,知情的幾個人都惶恐不安。雖然事出有因,是因為瑪麗埃塔拿到了他施了魔法、藏在學校裏的物品——那誰能知道這惡魔到底在學校裏藏了多少個呢?萬一他們什麽時候也碰上一個怎麽辦?東西被藏在有求必應屋,更讓這幾個以有求必應屋為根據地的知情者們驚惶不安。
就連上午這個碰面,幾個人都是選在七樓的一間空教室進行的——剛剛發生的事情造成的心理陰影還需要時間的沖刷淡化,盡管習慣性地拐上七樓,卻終究沒進入近在隔壁的有求必應屋。
而秋卻覺得,這件事情是個難得的突破口,也許……她是時候和校長長談一次了。
她在放假的前一天下午出現在校長辦公室門前。
報出從學生會主席塞德裏克那裏套出的口令,門口的石獸旋即跳開,螺旋階梯在它身後層層延伸。
鄧布利多似乎沒有料到會迎來這樣一位到訪者,驚訝的眼神一閃而過後,他一揮魔杖,拉開了對面的椅子,桌子上出現了一杯冒着熱氣的茶。
“張小姐,請坐。看到你已經恢複的沒有大礙,我十分欣慰,希望另一位拉文克勞的小姐也能像你一樣。”校長修長的雙手交叉相握,示意他的小客人坐到對面。
秋一直盤算着應該如何開口。
“校長,我來找您是想……我是說,我在這次的事件中有了一些發現和猜想,想勞煩您确認一下。”她吞吞吐吐。盡管她和秋·張互換了身份,又沒了系統的約束,就算她裝作神棍附體,跑到拉文克勞塔樓上大吼伏地魔所有魂器的名字都沒人管,可是……既然兩年都過來了,那她不妨按照既有的軌跡,按部就班地繼續着一個普通的拉文克勞學生的生活方式。
也許這樣,對于她和他們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
鄧布利多用指尖撐住下颚,露出願聞其詳的表情。
“金妮給我們講過她幾年前被伏地魔附身的遭遇,就是聖誕節時哈利因為在夢裏看到伏地魔傷害韋斯萊先生,害怕自己被不明力量玷污的時候;而這次瑪麗埃塔被附身時,他也有所感應……”她擡起頭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校長,發現對方的神色驟然嚴肅,閱遍世事的藍色眼睛犀利起來,莫名讓秋感到一絲壓力,然而她得繼續說下去,“當時,金妮說那本日記是封住了一段記憶,所以她才會被附身;而這頂冠冕,您也說它被施以邪惡之術,才能操縱人心。其實,當時伏地魔還有過想要吸收我的血液靈力的念頭,只是——我當時身上帶着一塊寶石,您知道,就是去年三強争霸賽時您協助我救下的中國火球,她回到中國送我的謝禮。據她所說,這塊叫做鎮元石的寶物有驅除惡靈之功效。正是這塊石頭替我擋住了想要攫取魔力的伏地魔,我想大概也是因為它的保護,此時此刻我能坐在這裏,而瑪麗埃塔卻進了聖芒戈。
“所以……”她迎上鄧布利多審視的目光,“這個冠冕上,覆着的邪惡魔法,其實就是伏地魔的靈魂是嗎?因為,當伏地魔對我施加鑽心咒時,鎮元石沒有作用,可當他想要化為黑煙靠近我吸收力量時,就被能夠阻擋惡靈的石頭屏蔽了。一旦這麽想,那麽就都能說得通了——冠冕和日記本有思想、有力量操縱瑪麗埃塔和金妮。而之所以能夠讓哈利有所感應,是不是也因為——哈利身上也有一塊他的靈魂呢?畢竟——您在三強争霸賽的決賽上殺掉了伏地魔,可是幾個月後,又一個伏地魔東山再起,再過半年,霍格沃茨憑空冒出了個伏地魔,而幾年前,就有一個伏地魔死于蛇怪的毒牙下……既然他有這麽多靈魂……那麽,是不是哈利身上有一個,也是可以理解的呢?”
她的話音落地,整個辦公室一片死寂,就連平時喜歡竊竊私語的畫像們都沒有開口說話。
鄧布利多長久地盯着她看,目光中帶着頗有實質的審視和犀利。許久,那位須發皆白、豁達睿智的百歲老人眨了眨眼,“張小姐,不得不承認,你是個優秀的拉文克勞。”秋安靜地聽着他的話,他又緩緩道,“那麽,真正的拉文克勞一定知道,有所為有所不為。你們——都還是剛剛十七歲甚至還沒有十七歲的孩子,有些事情在這個年齡思考得太多,不見得是好事。”
校長的态度雖然委婉,但秋卻覺得他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和她繼續談下去了。他這種态度或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算是證實了她的猜想。盡管這件事情沒有明确的後續,但校長還是對她提到的鎮元石很感興趣,并且在她告別時暗示她,這樣的猜想最好不要和別人提及。
秋在心裏嘆了一口氣,她又何嘗希望這是真的呢?只要那男孩不往這方面考慮,她絕對不會主動做引導的那個人。
……這,也算是她的一點私心吧。
盡管有兩個學生在期末考試周住進了校醫院,其中一個還進了聖芒戈,但拉文克勞還是憑借魁地奇學院杯的得分在四個學院中脫穎而出獲得學院杯。整個禮堂用藍色和古銅色的綢帶裝飾一新,一只高大威猛的鷹在天花板上栩栩如生,展翅欲飛。
這在許多拉文克勞學生看來都是個榮耀而新奇的體驗:格蘭芬多已經連續四年奪得學院獎杯,之前幾屆也由斯萊特林學院獲得。就連他們的院長弗立維教授也穿上了簇新的藍色長袍,一臉驕傲,在教工長桌上尤為顯眼。戴維斯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烈火威士忌和黃油啤酒,作死地把它們兌在一起,結果整個晚宴都拉着魁地奇球隊的成員們又哭又笑。
然而,就算再不舍,又是一年畢業季。
霍格沃茨特快上,他們的包廂變得游人如織。這不僅因為有哈利救世主這塊香饽饽,更是因為,學生會主席塞德裏克就要畢業了。哪個學生在霍格沃茨不認識溫柔善良的塞德裏克學長呢?也許未來再難見到,小姑娘們三五成群期期艾艾地蹭過來,都想抓住最後的機會,再和他說幾句話。
“你還真應付得開。”經歷過無數姑娘的洗禮之後,哈利驚奇地盯着還能笑得如沐春風的塞德裏克。
高大的男孩子額上也帶了點薄汗,卻還能平靜地眨眨眼,微笑道,“畢竟,以後的工作就需要耐心。”
塞德裏克手握十門全優的Owls證書和七門全優NETWs證書,找工作當然小菜一碟。再加上他還是三強争霸賽代表霍格沃茨奪冠的勇士之一,進入魔法部都毫無壓力。最終,他選擇了魔法部法律司,在他看來,戰時不僅需要能在戰場上英勇厮殺的戰士,同樣需要不斷修改完善的上層建築,才能長久穩定地維護勝利果實。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每個人都在朝着自己的夢想堅定地前進。
火車不曾停歇,一路向前飛馳着,窗外是無數向後倒退而去的六月景致。
作者有話要說: 鳳凰社事件薄完結。
我……争取周日能放出更新……但是這幾天要往研究生宿舍裏搬東西,想想就累成狗,所以我盡量……
今天陸陸續續看着有的同學搬着箱子拖着行李箱離開,有點難過。雖然我還要在這裏兩年,可是小夥伴們各自聚散天涯,還是會不舍。
願各位安好
☆、決定
黑夜之上,一條肮髒的河流在濃霧下蜿蜒曲折,兩岸雜草叢生,垃圾成堆。透過慘淡的月光,河邊廢棄的工廠和煙囪高高聳立的剪影陰森森的,帶着點不詳的意味。四下裏毫無聲息,将黑峻峻的河水的嗚咽聲襯得分外明顯。
河邊廢棄的磚房如同迷宮一般排列,破舊的窗戶被廢木條一扇扇釘起來,晚風吹來污水河令人作嘔的氣息。這列破磚房最裏面的一間,挂着破爛木條的窗口隐隐透出點昏暗的燈光。
“啪嗒”一聲,一個帶帽兜的黑色身影憑空出現在巷尾,他先是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污跡斑斑的牆面上那塊破舊不堪的、上面字跡不清地寫着“蜘蛛尾巷”的鐵牌,又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确定周圍和看上去一樣,安靜、荒涼、毫無人跡之後,才邁開大步走向那間透出燈光的房屋。
鏽跡斑斑的鐵門随着他複雜的魔杖揮動軌跡悄無聲息地分開,他走進屋內,帽兜正巧被一陣鼓起的晚風吹落,露出一頭油膩膩的頭發,窗簾一樣夾在頭發中間的,是一張蠟黃的臉。
室內陳設和這座房子整體所處的地理環境相比,分外和諧,并沒有優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