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闖閨房
? 夜色如黑幕一般籠罩着鎮國侯府,弦月如鈎,
戈載站在鎮國侯府的牆上,身姿修長,黑袍在如水的月色翻飛,他苦着臉,小聲嘀咕道:“爺,大半夜的,咱守在這兒就行了,您也來湊什麽熱鬧。”
祁珩拍了他的臉,将他打得偏過頭去,視線相對處,是新竹叢生的蘇慕閣,門窗都掩着好好着,裏面一片靜谧。
可正是這靜谧之下,一個黑黢黢的影子正在悄然接近,步履輕然,一只手正按上蘇慕閣主屋那扇雕花菱格窗扉上。另一只手藏在腰際,黑色的衣袍掩蓋了冰冷的刀鋒。
祁珩眯了眯眼,黑如夜色的眸子冷芒乍現,他向戈載一點頭,戈載便明白的他的意思,足尖輕點瓦楞,一個縱身便輕飄飄的落在了那人身後。
那黑衣人渾然不覺,待戈載按上他肩膀上才警覺,到底是反應夠快,那人淩空翻身,險險躲過戈載從腋下遞來的刀。
殺手眸子一驚,心知暴露不便多留,便起了逃走的心。
戈載嘴角彎起一絲得意的笑,想逃?想當年老子在軍營可是只身潛入敵營,取過南楚那不知好歹龜孫子将軍的頭顱的。
自從皇帝召訾王回燕京以來,這把彎刀是多久沒有飲過人血了?
殺手騰空躍起的剎那,說時遲,那時快,戈載見對方想逃一刀斬過,風聲夾着森冷的刀風生生将那人的後背的衣襟劃破。他忍着劇痛,往祁珩的方向逃去。
“爺!”戈載大驚,那個殺手居然想對自己主子不利,他怒極手中的刀毫不手軟就要往殺手胸膛刺去。
“戈載,畢竟是侯府,不要弄出太大動靜來。”
戈載頓住手裏的刀,那人趁着這個機會從祁珩的身邊擦身而過,并未多餘的動作。只是露出的那雙如星辰般的眸子冷冷的對上祁珩面無表情的臉。
只是一瞬,那人越過他幾個起落便消失在重重深院中。
“愣着作甚,抓不到人,軍法伺候!”
戈載“哎”了聲,便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Advertisement
宛若一切都未發生般,鎮國侯府一片靜谧,已是初冬的天氣帶了些薄寒,将他的鬓角打濕。
雕花菱格的檻窗上已經開了一絲縫隙,祁珩站定在那扇窗扉前,修長的食指微動,那扇菱格窗便無聲的開了。
窗戶打開,夜風盡數湧進屋內,将熏爐裏袅袅青煙吹散,青白色相交的紗幔翻飛,靜谧之中,顏辛楣“刷”的睜開了眼。
“王爺有半爺闖姑娘閨房的癖好嗎?”頓了片刻,女子眼中的警惕退去,聲音卻越發清冷起來。
月色透過碧紗窗在鋪滿團花的地毯上灑下斑駁的清輝,襯得檻窗上旁的男人風采秀美,岩岩若孤松之獨立,立當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他皺了皺眉頭,道:“你醒了?”轉身又将身後的窗戶關上了。夜裏風大,免得将她吹得着了涼。
顏辛楣見此舉,眉梢一挑,有些薄怒:“一個大男人進了屋子,我若再不醒,豈不是白給人占了便宜去?”
床側的屏風早些時日被顏辛楣令人撤了去,現在祁珩立在窗前視線便一覽無遺,只餘熏爐裏的香煙冉冉隔在兩人中間。
“本王在軍營時,備了上好的創傷藥,想着你受傷不輕,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便順道給你送來了。”祁珩一本正經說得陳懇,顏辛楣卻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一臉狐疑的盯着他。
“本想放在你窗邊便走的,沒想到你竟醒了。”祁珩語氣淡淡,竟真的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瓷瓶來。
其實真的是來看她的,白日裏受了那樣重的傷,卻一聲不吭。在他的眼裏,燕京的貴女嬌弱得連陣風都會吹倒,盡管顏辛楣身子嬌小柔弱,卻不是那種經不起風雨的人。
倘若嫁給了他,可否安然的活下來,還是像前幾位世家貴女一般死于非命呢?
顏辛楣皺着眉頭看他,“王爺有什麽急事?”
“查案。”
顏辛楣來了興趣,側着頭問他,“王爺一身清閑,有什麽案子可查?”
他始終離得遠遠的,不願靠近一步,似乎是在顧忌着規矩。只是就近找了張圈椅坐下,袍襟飛揚,在空氣中翻飛出一個優美的弧度。
“三姑娘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知道的越多死的就快?”
“我說過我想知道嗎?”她的朱唇彎起玩味的笑容來,竟比窗臺那株雪梅還要豔些,一時到讓他怔住。
祁珩聞言雲淡風輕的笑笑,她這幅伶牙俐齒的模樣,張牙舞爪到比她冷冰冰的樣子可愛多了。
“你知道我有個未婚妻的事兒嗎?”兀的,祁珩勾起唇角,睫毛低垂,倒像是想起久遠的往事一般。
顏辛楣來了興趣,索性抱着被子靠在青緞靠背引枕上,聽得認真插嘴道:“我知道你有好幾個未婚妻,你是指哪個?”
祁珩半眯的眸子泛起一絲冷意,“三姑娘對本王的事情還真是了解細致。”
顏辛楣唇角綻開一絲笑容,脂粉未施的容顏清麗如出水的芙蓉,“你說的未婚妻想必是與你青梅竹馬的禮部尚書之女江靜姝吧?她死了,你很難過,想要查清當年事情的真相。”
“可當年禮部尚書一案證據确鑿,能有什麽冤屈?”
顏辛楣笑了笑,映襯着月華竟有些冷然,“就算有冤屈,可是一個前朝遺臣打上了‘反齊複趙’的烙印,你覺得陛下會同意還江氏一族的清白嗎?”
大齊的開國皇帝冷漠善馭權,剛愎自用,不管曾經為大齊建國立下多少功勞,只要有一絲異心便是一個抄家滅族的下場。
江府是,鎮國侯府又何嘗不是?
“三姑娘。”薄唇微啓,輕吐出三個字來。
顏辛楣擡首看他,眸子有如霜雪般的冷冽。
“你還真是聰明,比起你太子妃的姐姐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笑了笑,又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顏辛楣也笑笑,微弱的光線襯得她的笑意更深,“那日王爺剛回帝京,便馬不停蹄的去了教坊司,之後在江渺渺的房間內出現。不管王爺做什麽,似乎都與死去的江靜姝脫不了幹系。”
頓了頓,又道:“我就是随意猜測,看來我應該是猜對了。”
祁珩沉冷的目光微微柔和下來,月華如練,将她如雕塑般俊美的五官襯得越發深邃,“不過相比之下,我更關心我的幾任妻子無故暴斃是何原因?”
“看來是有人不希望王爺有所子嗣了。”顏辛楣笑意更深。
“是。”祁珩屈指敲打在銀杏金漆的放桌上,漫不經心似的,唯有目光森冷,“要我祁珩無後,簡直是癡人說夢!”
凜冽的殺氣将窗外的風聲擾亂,震落蘇慕閣一叢湘妃竹簌簌搖曳。
顏辛楣縮了縮脖子,到底是鎮守南靖多年的将軍,氣勢不同常人。
祁珩見她似乎被吓着,心裏暗道原來是只色厲內荏的紙老虎,故裝出張牙舞爪的樣子,不過還是只軟綿的兔子。
顏辛楣可不這麽想,只覺得窗外的冷風“嗖嗖”的灌進脖子,有些冷得慌,故而縮縮脖子。
她正抖着,忽然祁珩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到了她面前,黑若深淵的眸子一望不見底,她心生警惕,抱着被子往後退,卻不料扯動手臂上的傷口,疼得她皺眉。
“你別過來,再過來我可要喊人了!”她一急,作勢要喊人。
正在這時,忽聽外面半夏的有些低的喊聲,帶着些焦急:“姑娘可是哪裏不舒服,婢子這就進來?”
祁珩唇邊的笑意更深,眸子緊緊鎖定她。
“我沒事,左不過半夜睡不着,你去睡吧,省得打擾我看月亮。”
她不過吓吓他而已,好讓他知難而退。要是半夏真的進來看見了訾王,就那莽撞的性子還不鬧得府上人盡皆知,到時父親非得扒了她的皮不可。
“三姑娘是看月亮呢,還是看本王呢?”他猛然一低頭,拉近與她的距離,溫熱的呼吸就在眼前,顏辛楣睜着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夜色泛着冷,顏辛楣動也不敢動,祁珩喜怒無常,明明擺着對她毫無興趣的一張臭臉,卻還時不時來調戲她。
“我今天聽說錦衣衛指揮同知陸大人來侯府提了親。”突然的,祁珩低低的來了這麽一句,顏辛楣不知他問這是何意。
“那三姑娘的意思呢?”他的頭又低下幾分,幾乎觸及她的鼻尖,溫熱的氣息掃過她的嘴唇,顏辛楣臉頰騰的紅雲來。
她幾乎有些驚慌失措怕他真的欺身上來,便伸了手去推他的胸膛,觸手寬闊結實,祁珩一把握住她的嬌小白嫩的手掌。
“你作甚!”顏辛楣又氣又急,他黑沉的眸子就在上方,盯得她無處可逃,“你要是對我做了什麽,我.......”
祁珩輕輕一笑,聲音冰冷,“三姑娘喜歡那位陸大人?”
“我喜不喜歡他與王爺何幹?”
“可我不喜歡那位陸大人。”
顏辛楣知道今天要是不回答這個問題,祁珩是不會放開的她了,她抿着唇,一副倔強的模樣,生硬的回道:“我一直将陸禹視作兄長,并無其他非分之想。”
她看見他微彎了唇角,雖然幅度極小,可卻沒能逃過顏辛楣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