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的心思
? 誰人知錦衣衛辦事不容阻撓,可是裏間那茶色華服男子氣度非凡也不是常人,兩人這一瞬間僵持,氣氛莫名的劍拔弩張。上了年紀的老大夫夾在兩人之間,着急的不知該說些什麽好,只攤着手着急的立在一旁。
陸禹見是訾王,松了一口氣,恭敬的行了個揖禮:“下官見過王爺。”
老大夫驚訝的嘴都快塞下一個雞蛋了,卻見祁珩淡淡的颔首,道:“陸大人可是有要是在身?”
陸禹道:“已經辦完了。”
“想必陛下正等着陸大人回程複命。”祁珩淡淡道。
陸禹垂首應了個是,頓了片刻又道:“她怎麽樣了?”
“傷口已經包紮好了。”陸禹是個聰明人,不管他是怎麽知道顏辛楣被臨時送來了醫館。雖然撩開簾子看見他的一剎那,明顯驚愕,卻也很快明白了,客套話自然不必再說。
“多謝王爺。”
祁珩揚唇微笑,便看見神色焦急的陸禹進裏面去了。
“小武,吩咐人去鎮國侯府通知了嗎?”
結了銀兩的小武聞言哎了聲,“早些時辰便去了,想必這時顏府已經知曉了。”
祁珩恩了聲,拂袖往外面走去,戈載大步的追上來,喊道:“爺,還需我送顏姑娘回府麽?”
祁珩沒有停下步子,倒是小武追上來扯着他的袖子低聲道:“還需問麽?人家未婚夫都來了,還用得着咱們送麽?”
“未婚夫?”祁珩難得頓住步子,挑眉道。不是青梅竹馬麽,什麽時候成了未婚夫了?
戈載摸摸了頭,笑嘻嘻道:“今晨,陸府一大早便派了人去鎮國侯府提親。顏三姑娘和陸大人自幼相識,兩家又有意促成這段姻緣,那陸大人可不就是陸府的姑爺,顏姑娘的未婚夫麽?”
祁珩一面聽着,鋒利的眉角忽然微微一凜,俊朗的面部微僵,只是頓了片刻,什麽也沒說便拂袖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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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這是生氣了還是沒生氣啊?”戈載低聲附耳道。
小武看了他一眼,“我哪知道爺生沒生氣,你跟在爺身邊最久,倒是問你自己。話說你是怎麽知道陸府提親的事兒?”
“我有個表妹是陸府大夫人身邊的丫鬟,消息可靈通了,我怎麽不知道?”
陸禹打簾而入,顏辛楣聽見動靜望去,還是早上那副裝束,緋紅官袍如意團雲皂靴,英姿非凡,肅穆威嚴。
早上才見過面,且鬧得不愉快,顏辛楣一時不敢看他,方覺有些尴尬。
陸禹倒是不介意,快步走到她床上,一撩袍子便坐下了,聲音有些顫,“你稍作休息,一會我送你回顏府。”
顏辛楣點點頭,方才外面的動靜她都聽見了,這會子她不知道怎麽去面對陸禹。現在的他一心為她着想,事事都護着她,早上她卻說了那麽傷人的話。
“還疼麽?”明顯他看見手臂上包紮的布條,白白厚厚的纏在如藕般白嫩纖細的胳膊上,看上去很是令人心疼。
顏辛楣睜着黑如曜石眸子怔怔的望着他,搖了搖頭,“外面的人都在等着你麽?”
陸禹笑了笑,“不礙事,平日裏都習慣了。”
他剛任職指揮同知,總不能為了她這個女子惹得下面的人非議,再得聖寵也經不起言語風波,他的好前程萬不能給她毀了。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不用事事都往我這裏跑,省的底下人亂嚼舌根。”顏辛楣臉色蒼白,不見一絲血色,整個人也怏怏的。
陸禹笑笑示意不礙事,心裏不斷地自責,要不是途中走開,在顏辛楣出來時他便能護着她,也不至于弄得回頭土臉,還帶一身的傷。
“你看清是誰傷的你?”
顏辛楣老實道:“不知道,他蒙着面提着刀便想我走來。孫行駕車的速度不慢,他也能追上來,看樣子是下了要殺我的決心。”
“那人有功夫在身,且不差。要不是訾王恰好路過.......”
他眸子一緊,眼底露出殺氣來,“我定去教坊司查個明白!”
這事兒她不奢望他能去查,能借着什麽由頭去呢?教坊司是官家的地方,得罪了那些權貴,陸禹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再說是她一個姑娘家去的那種地方,終究上不得臺面。
“陸禹,不必擔心,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她話還未說完便措不及防被他拉至懷中,一時有些錯愕。
“好在你沒事兒,我真是怕極了,妙妙.......”他有力的臂膀攬着她,将她收得緊緊,卻避開了她手臂上的傷口,“我怕哪一天我醒來發現這是夢,你又會不見了.......”
他語氣幾乎低喃,帶着濃濃的惶恐不安,她明明就在他懷裏,卻飄渺得随時都會散去一樣。
顏辛楣本想掙脫,雙手推了推的他的胸膛,根本無濟于事。
他心裏痛得跟刀絞似得,溫聲道:“你要是不願意,我回去便去父親商議,去顏府退了親事。”
顏辛楣怔住,一時忘記推開他。
“我事事都依着你,只要你好好地便好,好好地便好。”
“陸禹,其實你不必這樣的。”
這樣的陸禹像護着珍寶一樣将她捧在掌心,她卻将這份好無情的摔在地上,然後棄之不顧。倘若陸禹對她狠些,像前世那樣在她出事時置之不理,不聞不問,她對他的恨也來的幹脆些。
可偏生,他要對她這樣好。
陸禹苦笑,“你年紀還這樣小,是我急切了,沒有顧忌你的感受。妙妙,我可以再等你幾年。”
等到永熹二十九年威遠公一案,他一定會護她周全,不會再讓前世的事上演,不會讓顏辛楣再恨他第二次。
顏辛楣輕輕從他懷裏退出來,一雙眸子清而亮,她聽見自己有些發冷的聲音,“不是我年紀小,而是我一直将你視作兄長,萬萬不敢抱有非分的想法。”
陸禹一臉錯愕,溫潤的臉上青白交錯,不知是氣的還是驚訝,顏辛楣別過頭去,淡淡道:“陸禹,可否送我回侯府?”
他看見她是拒絕的幹脆徹底了,無情的沒有絲毫回旋的餘地。沒想到她竟是這般狠心,陸禹一顆心像是被尖刀一刀刀剜去,痛得麻木不仁。
重來一世,顏辛楣對陸禹便只剩下成長之誼,全然沒有從前那份愛戀。顏辛楣想了想,前世她也不一定是喜歡陸禹,而是從小長大,他處處護着她,于是便産生了依賴之情。
以至于今世,無論她怎樣赤誠的面對自己的心,她對陸禹根本沒有絲毫的男女之情。
即便如此,她将話說的狠絕些,斷了娶她的念頭。她顏辛楣是地獄裏歸來的人,是萬不能拖陸禹下水的。
陸禹去扶她,蒼白的臉色中透着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他指間微顫,觸摸着她冰冷的肌膚,那股子冷就如同顏辛楣的拒絕,一直冷到他心底,将他一顆溫熱的心冰成碎渣子。
一路上,陸禹以保護的姿勢将她攬着,避免馬車颠簸而是包紮好的傷口崩裂,卻不帶任何過分的親昵。他指間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料傳到她肌膚上,微微溫暖。
“妙妙,你相信這世間有逆天改命的事兒嗎?”
顏辛楣怔然,陸禹的語氣淡然,像是談論天氣一般随意,顏辛楣心中卻警鈴大作。
“難道你相信?”
陸禹輕輕嗤笑,有些不以為意,“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兒,命運豈是那麽容易被篡改的?”
就算重來一世又怎樣,他付出了那樣重的代價,換來了重生,可這一世的顏辛楣早就不是以前的那個溫柔賢淑的妙妙了。到底,還是求不得。
顏辛楣松了口氣,以為他看出什麽來了,道:“誰有那個力量起逆天改命,莫要胡說。”
靈山寺的主持料定她逆天改命終遭天譴,可是要她眼睜睜的看着鎮國侯被抄家滅族她做不到,難道重來就只是重新歷經那段血淋淋的歷史嗎?
行道半路,遠遠的看見鎮國侯府高高翹起的飛檐,忽見前方迎來一大衆人馬,看衣着是鎮國侯府的侍衛隊,還帶着一輛馬車,看來是尋她來了。
這事兒鬧的究竟是有多大,父親竟然派出顏府侍衛出來尋她,看來回去定是少不了跪上幾日的祠堂了,顏辛楣想着覺得手上的傷口又疼痛了幾分。
等回了侯府,剛一下馬車,便見半夏、銀朱和卓媽媽都在府門口候着,見她被陸禹抱下馬車,半夏第一個沖上前來,扯着她的袖子哭泣:“姑娘,你可吓死奴婢了,要不是半途遇見陸大人,訾王爺又托人來知會府上,你就見不到半夏了。”
顏辛楣虛弱的笑着,反而安慰半夏。銀朱和卓媽媽也迎上來。
卓媽媽看見她手臂上的傷,一時也哽咽起來,“姑娘可疼?”說着又背過去偷偷摸眼淚。
銀朱眼底也滿滿都是心疼,自打上次顏辛楣醒來後,便沒幾日安生日子過,以為着顏辛夷走了府中安寧些,又不料發生了這事兒。
顏辛楣一時都有些愧疚,這些真心實意關心着她的人,她卻害得他們老是擔心。
“外面風大,姑娘受了傷,快些進屋吧?”銀朱一語點醒夢中人,衆人這才往屋內走去。
進了屋內,顏侯爺和虞氏也得到了消息,正急急的往蘇慕閣趕來。
“待會父親來了,可要打斷我的腿。”顏辛楣笑笑,打趣道。
“姑娘你還笑得出來,今日二公子已經從安和府回來了,侯爺派人來閣中通知姑娘,婢子們也瞞不住......”半夏絞着衣袖道,有些害怕,“如今知道姑娘受傷的事兒,府中怕是不得安寧呢?”
“二哥回來了?”顏辛楣欣喜,聲音中也透着愉悅。
上輩子,她只有這麽一個哥哥,雖是庶出,顏侯爺卻一直很疼愛這個兒子。顏辛楠也很疼愛他這個妹妹,一直當做手心裏的寶貝,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裏怕化了,恨不得将天下地下最好的東西都拿來給顏辛楣。
但前世真是顏辛楠成了鎮國侯府的世子之後,便娶了威遠公的二房嫡女,從此虞氏便和威遠公府多了來往,兩家日益親密,以至于最後牽連進威遠公案中。
今世她救了母親,母親肚子裏的孩子還未掉,也就是說,顏辛楠不會娶威遠公的二房嫡女了?
想到這裏,顏辛楣臉上浮上一絲輕松的笑意。
銀朱接話道:“今日府中真是正逢雙喜臨門呢?”
半夏笑嘻嘻道:“可不是嗎?早晨陸大人剛來提親,二公子就回來了,二夫人正和侯爺商量呢,說是二公子年紀不小了,瞅着威遠公家二房丫頭生的水靈,擇個日子去提親呢?”
一屋子和樂融融,都沉浸在府中喜事中,陸禹卻見顏辛楣的臉色白了白,帶了顫音道:“你剛說去哪兒提親?”
“威遠公府呀,侯爺也同意了呢?”
顏辛楣身子一顫,宛若五雷轟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