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六卷、(4)
看來只有放過他了。
旋即寒雪晴想到,在這一行人當中,還有一個不屬于燕國卻實力強大的高牧野,他算是宋國來人中僅存的一個了,寒雪晴眯眼與春大姐交換了一個眼神,對于她們這樣頂尖的修行者來說,同一個國家的尚有和平共處的可能,不同國度的如果有機會,絕對不會下不了手。
然而,春大姐卻陰着臉,沒有任何表情,顯然是反對動手。這讓寒雪晴很有些不滿,她們還有五個人,即使高牧野再強,五個聖階圍攻他一個,他又能逃得了哪兒去?
“春大姐,方才為何不動手?”高牧野似乎也知道她們不懷好意,微微頓了一下,便向另一個方向遁去。見他禦劍遠揚,寒雪晴出語問道,在她認識之中,這位春大姐可不是什麽心慈手軟之輩。
“蠢貨,你當真以為我們五個人是他對手?”春大姐冷笑了一聲:“他雖然只是聖階初層,可你注意到他使用的光劍麽?”
“那又如何?”寒雪晴面上有些挂不住。
“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幻成的,但唯有超品以上的法寶,才有那樣的威力,而且可攻可守——在冰廳中的混戰中,他始終沒有出全力!”春大姐撇了一下嘴:“若是我們一擊不中,誰自問比起那得了妖怪之助的方少遠更強,禁得住他一劍?”
“可那劍要是奪來……”春大姐的話沒有打消寒雪晴的貪念,反倒是讓她眼中異光疊起:“那劍在我手中,定然能發揮出更大的威力!”
“那你就去取吧,蠢貨,找死就自己一個人去!”
春大姐哼了一聲,向高牧野消失的方向望了望,身上的寒毛這個時候才舒展下去。她的修為到了聖階巅峰,對于那種逼近的危險,有着本能的感應,因此方才高牧野在身邊時,她的寒毛就一直豎着。她甚至懷疑,高牧野出來之後沒有立刻遁走,可能就在等待她們的偷襲。
如果偷襲不成反被偷襲,那她們五人中還有多少能留下?
“以後離這個姓高的遠一些。”春大姐在心中暗暗拿定主意。
她卻不知道,姓高的并不真正姓高,此刻盧瑟已經恢複了本來的模樣,也換好了衣衫,正在飛速飛往封有龍骨的冰山。盡管梼杌不出聲,但它的位置盧瑟還是可以猜出來,就在那座玄冰巨山之下。整座冰山與息壤,便是鎮壓它的靈物!
當盧瑟趕到此處時,玄冰巨山依舊,除了他掏出的那個窟窿之外,并無異樣。盧瑟對着透明的冰壁凝視許久,那裏面的息壤,若是能将之收入通天幻境,那麽他就聚集齊了五靈。五靈齊備,盧瑟深信,即使他短時間內不能突破關隘進入真階,但憑借着這五靈之勢,也足以同一般的真階相抗衡,即使是面對甘曲,也有了自保之力。
但是,收息壤,就意味着他要冒放出梼杌的危險,損天下之益而肥一己之私,非他所為也!
因此,他只能在那裏看着冰壁之中的息壤,而沒有繼續向內。
或許連這裏有息壤的消息,也是梼杌放出去的,它正在等待着貪婪的人類将封印它的物品拿走,這樣它就可以脫身出來。
在這裏足足看了小半天,他估算時間,覺得某個人應該要到了,便隐住氣息,再次将自己埋在雪地之中。
時間一個時辰一個時辰的過去,這裏一片冰雪,什麽動靜都沒有。埋着盧瑟的那塊雪地,也同樣是一片死寂,絲毫看不出有什麽變化。
足足過了一日,雪地中才動了一動,一個人頭伸了出來,正是公孫珩。
他左右看看,确信沒有別人在場,這才飛快地來到盧瑟挖出的那塊玄冰位置。他将手貼在冰壁之上,貪婪地盯着裏面的龍骨與息壤。
落到他這樣的修行者手中,那龍骨也可以煉制成上品法寶,至于息壤,雖然他還想不到什麽用途,可這種天地異寶,哪怕只是當作靈玉來用,也有益于修為增加!
“該死的,那厮為何只掏了一個小坑就沒掏了!”公孫珩低低咒罵了一聲,卻不曾想到,如果盧瑟将整個通道都挖出來,這龍骨與息壤還會留給他麽。
他吸了口氣,将神念順着玄冰向內放出,當他的神念接觸到息壤時,息壤裏濃厚的土靈讓他心神激蕩,而當他神念觸着了龍骨時,他更是渾身一振,雙目瞪得老大,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這龍骨中隐藏着極強的力量,而且順着他的神念,竟然向他傳了過來!
“哦?”公孫珩初時還不敢置信,因此收回了神念,但第二次再試時,那滾滾而來的靈能讓他舒服得呻吟出來,他覺得自己的力量正在迅速提升,這種感覺,只有他在修行突破關隘後才有!
“我要升為至階了……再給我更多的力量,我要升為至階!”這個念頭讓他完全忘了謹慎與恐懼,全面放開自己的身體,甚至包括元神所居的識海。滾滾而來的靈能在他身體中流轉,迅速進入他的識海,他覺得自己象是被溫水浸泡一般,舒服得每一寸肌肉都在歡鳴。
“想要更多的力量嗎?”
就在這個時候,在他的識海當中,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公孫珩毫不猶豫地點頭:“想!”
然後他才意識到,這并不是自己的幻覺,而是真正有一個聲音在對他說話。他這時恢複了警惕之心,正要收回神念,可在識海之中那聲音又道:“且慢……我沒有惡意,若有惡意,豈會賜予你如此大的力量?”
公孫珩想到方才得到的力量,心中着實難以割舍,遲疑了好一會兒,并沒有立刻收回神念,而是問道:“你是誰……你在哪裏?”
他元神之前,突然一陣雲霧蒸騰,一只五爪巨龍出現了。那五爪巨龍火紅的雙眼盯着他:“你見到了我,我被困在這玄冰之中!”
盡管只是一個幻像,可是這五爪巨龍此時展現出來的力量,還是讓公孫珩兩股戰戰,他一半是畏懼,一半是羨慕,若是他也有這種力量,那麽在北地修行者當中,還有誰是他的對手?
“想要這種力量很簡單,只要我出來了,便可以賜予你這種力量,現在我擁有的力量,還不到我全盛之時的百分之一!”五爪巨龍仿佛明白他的心意,隆隆地聲音響了起來:“你願意不願意幫我?”
“願意,如何不願意?”公孫珩大叫道。
“你……咦!”
五爪巨龍正待繼續說話,突然之間喚了一聲,緊接着,它痛苦地嘶吼着,迅速破碎消散,公孫珩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就覺得身上一痛,然後,他從幻境中清醒過來,看到自己時,卻發覺自己渾身上下都是燃燒着的火焰。
在他身後,盧瑟懶洋洋地收回一只手掌,雙眸之中兩團火苗正在跳躍。
二、誰主沉浮(二)
“啊!”
公孫珩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然後整個身體就被太虛熵火吞沒,他元神想要破體出來,可是也沒有來得及。當一切燃盡之後,雪地之上,只有一顆丹魂在閃閃發光。
盧瑟冷冰冰地收起丹魂,目光轉動,盯着玄冰山中的巨龍骨。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
與他想的一樣,冰封于此處的梼杌果然看不到外界發生的事情,他有意收斂神念,雖然就在玄冰山外,梼杌也沒有發覺。在失去方少遠這個外力之後,梼杌想要恢複力量乃至破封而出,就得借助于別人,因此公孫珩出現之後,它迫不及待地用自己的神力要誘惑公孫珩。
若公孫珩沒有那麽貪心,盧瑟此計便不得成,若梼杌不是那麽急切,盧瑟的暗算也不能成功!
又看了冰封中的巨龍與息壤一眼,盧瑟不準備冒險,雖然太虛熵火的特性,使得梼杌肯定也陷入麻煩之中,順着神力傳導到梼杌身上的太虛熵火,很可能可以重傷它,但盧瑟知道它的生命力極為頑強,渾沌子嗣可以以脫皮的方式避開太虛熵火,那麽梼杌也肯定有它的保命方式。
因此,龍骨與息壤雖好,盧瑟還是準備放棄。他不但準備放棄,還準備将這裏掩蓋起來,免得後來的修行者因為貪心而被梼杌利用。
他向周圍看了看,然後走向一座冰山。
這座冰山很高,至少比起封印梼杌的玄冰峰要高大得多。盧瑟飛上山頂,估量了一下地方,然後猛然一聲暴喝。
山上積累了千萬年的雪在他這一聲暴喝中開始發抖,緊接着,天崩地裂一般,巨大的雪浪從山上傾瀉而下,跟在盧瑟身後,飛速向那玄冰峰沖來。
“不!”
玄冰峰中,盧瑟隐約聽得一聲喊叫,但只是隐約罷了,他搖了搖頭,幾乎要當這個是自己的幻聽。
就在這時,一直陰雲密布的天空中,突然露出一大塊藍天,陽光從雲縫中照了下來,直射在那玄冰山上,錐形的玄冰山瞬間反射出七彩的光芒,它的美麗,幾乎讓盧瑟屏住呼吸。
然後盧瑟就貼着玄冰山壁,開始向上飛行,在他身後,雪浪吞沒和掩埋了一切。
金碧輝煌的玄冰山,也被巨浪一般的雪崩所吞沒,陽光之下,它的最後輝煌留在了盧瑟的記憶之中。當一切平息下來之後,盧瑟的身下,原本該是玄冰山的地方,已經成了一大片雪原,而周圍數座高山,因此矮了不少。
盧瑟看着這一幕,面上露出微笑,這個大麻煩,算是被他解決掉了。雖然梼杌還在雪下,只不過它想再誘惑修行者助它就要難得多了。現在盧瑟還沒有力量去徹底摧毀它,能做到這一步便是盡了全力。
“可惜了息壤……缺一靈就缺一靈吧,反正這世上也沒有什麽完美無缺的事情。”盧瑟活動活動胳膊:“沒有靈蘊之前,我能夠用符紋法陣開出一條道路來,現在我身具四靈,符紋法陣之術也算是小有成就,難道說還會不如那個時候?”
帶着這樣自勵的念頭,盧瑟禦劍升空,息壤是沒有指望了,那麽早些回桑谷才是正途。
“回去之前,還有件事情要辦。”他不再掩飾修為,禦劍狂飛,數百裏也不過是兩個時辰的事情,然後落下休息,當到了那莽莽蒼蒼的針葉林邊緣時,他心中又想起一件事情來。舒家與慶家的争端并沒有完全處理掉,慶家還有一個修行者,因此有必要去看一看。
燕國大茅城,乃是進入北極雪原的關鍵隘口之一,當盧瑟在此地降落時,距離他雪淹玄冰山也不過是五日,他找了皮貨店子打聽,才知道無論是舒家的還是慶家的獵隊,如今還在那無邊無際的針葉林中,并沒有出來。
這就體現出修行者與普通人的差距了,盧瑟只要幾天功夫便可以飛越的莽林,普通人在裏面得繞來繞去花費大半個月的時間。
盧瑟打聽到慶家在大茅城中便有據點,是座廣大深沉的宅院,至于慶家老大慶太極的行蹤,外人當然是不知道的,因此他也不遮掩,直接尋到慶家的宅中,神念一掃,面色不由得一變。
這處宅院裏不僅有修行者,而且數量還不少!
他原本是想直接進去,取了慶太極元神便走的,發覺內中修行者不少,便又改了主意,以他的手段,要混進慶家宅院當然不難,沒花費多少時間,他便已經來到慶家宅邸之內。慶府裏的修行者并沒有掩飾行蹤的意思,盧瑟在外用神念再探,卻聽得一個人說道:“前輩确認果然有這等寶物?”
“若不是有寶物,我幹嘛大老遠地跑到你這裏來,慶太極,你們天池宗難道沒有接到消息麽,北地宗門裏象樣點的人物都已經深入北極寒原了。”一個尖銳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們來晚了,現在需要向導,并且看中了你們,你只有兩個選擇,帶路或者死!”
聽得這話,盧瑟不由自主地揚了揚眉,這種兇蠻霸道向來讓他厭惡,不過想到在裏面被威脅的是慶太極時,他心中的同情便消失了。惡人自有惡人磨,慶家威脅舒家的時候,态度并不比這個好多少。
“前輩何出此言,前輩既然有吩咐,我慶某人哪有不遵命的道理!只不過前輩此前未曾進過北極寒原,不知道北極寒原的可怕,那兒不能久飛,落地便會迷失方向,就算是晚輩,也沒有絕對把握順利經過大森林抵達藏寶之地……”
“你是要拒絕了?”又一個聲音響起,那聲音陰恻恻的,雖然不大,卻比方才那出口威脅之人更顯得有氣勢。
“不……不是,晚輩只是有個建議,對幾位前輩找着寶物或許有些幫助。此地有些獵人,年年都深入北極雪原獵取毛皮的,有他們帶路,穿過大森林絕對不成問題。晚輩手中也有些這樣的獵人,但最好的獵人卻是出自舒家與納家……晚輩自然會将家中最好的獵人帶到,可他們最多只能領着我們出森林,要繼續深入,非得尋舒家與納家的獵人不可……”
“唠叨那麽多廢話做什麽,舒家和納家在哪兒?”第一個威脅者喝道。
“這個時候各家獵人正陸續進山,他們家主也在這大茅城中,我在這裏召集最好的獵人來,兩位前輩若是能抽空去那兩家走走,他們必然會将手中最好的獵人送來!”那個慶太極不疾不徐地說道,對着兩個修為明顯比他高出一個檔次的修行者,他竟然能如此鎮定自若,倒是讓盧瑟頗有些驚奇了。
“既是如此,我們就各走一處吧,你讓人帶路!”那二人中的一個道。
慶太極很快吩咐好,在那兩個修行者走後,一個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太極,做得漂亮。”
“不過是得了阿爸一點皮毛罷了,哼哼,如此一來,舒家與納家免不了要死上幾個人物,阿爸吞并了他二家之後,每年往宗門裏交的例貢可要增加,我與爾衮如今正處在關鍵之時!”
“我必然會以這北極之物力,結修行者之歡心,太極,只不過你要小心一些,我慶家的未來,就寄托在你們兄弟身上了!”
“我自有大計。”慶太極對于父親并不是十分恭敬。
“我當初只是舒家的一個家奴,能到這個地步,全是靠着兩個字,一是狠,二是忍。太極,你莫要以為阿爸是一個凡夫俗子就瞧不起我,這狠忍二字夠你終身受用了!”
“說起來當初舒家也有不少男丁,到這一代只餘一支了……阿爸,當初是不是你用了什麽手段?”
“舒家內亂,我乘勢而起,只不過是順應天道罷了,這些陳年舊事,你問那麽多做什麽!”慶太極父親陰恻恻一笑,言語中的陰寒之氣,竟然不亞于方才出去的修行者。
聽了這父子的對話,盧瑟心中暗暗有些後悔,在雪林之中,他對慶爾衮還是太寬容。這父子分明是那種死不悔改的人物,放縱一個這樣的惡人,便是要為禍無數善良之人!
不過現在還為時不晚,他還有時間來糾正自己的錯誤。
他無聲無息地離開慶家大宅邸,向大茅城的東北角飛過去,他的神念察覺到,那兩個聖階修行者正在往這個方位趕。
舒家與納家相距不遠,因此二人先是到了離得比較近的納家,才到納家門口,兩人正要命慶家之人去喊門時,突然間,從納家宅邸之中傳來了股強大的神念,直接掃過兩人,神念中帶着強烈的警告意思,他二人渾身一凜,這神念之強大,遠在他們之上!
二人交換了一下眼色,這納家裏面,有一個聖階以上的修行者!
他們心中嘀咕了一聲,慶家可沒有提到這件事情,以他們兩個聖階初層的修為,不要說裏面是位聖階之上,就是一位聖階巅峰,他們也只有退避的份!
“回去再與他算帳,先去第二家。”二人中陰刷刷的那個道。
他們便折向舒家,才到舒家門口,便見着一個神情平靜的年輕人從其中出來,一個管家模樣的人陪在身邊,二人還談笑宴宴。到了門口之後,那管家關上門,年輕人轉過身來,目光便停在他們身上。
“滾!”毫不客氣的話語從年輕人嘴中吐出,與之同時而至的,是一股強大到讓他們無法抵抗的力量!
二、誰主沉浮(三)
從望見這個年輕人的第一眼開始,這兩個聖階面色就變了,變得比哭還要難看。
這個年輕人并不掩飾他的修為,因此給他們的壓力,比起納家宅中那個人還要強烈,如果說納家宅中那人神念傳來的“勢”給他們二人一種古樹般堅韌感覺的話,那麽眼前這年輕人則展現出了烈火一般的威勢。
一聲“滾”夾雜着巨大的靈力沖了過來,兩個聖階在大庭廣衆之間跌倒,仿佛是被他一喝之威吓成如此。
二人以袖掩面,轉身就走,讓慶家派來帶路的茫然不知所措。
見他二人離開,盧瑟淡淡一笑,也揚長而去。
慶府之中,慶家父子正派人去将還留在大茅城的慶家獵人尋來,慶太極感覺到兩股帶着強烈殺意的神念過來,便向父親一笑:“兩位前輩來了,納家和舒家不識好歹,想必……”
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得“轟”一聲響,他的屋子應聲倒地。在危機時刻,他拼盡全力,才帶着父親從倒地的屋子中沖了出來。
“小輩,竟然敢借刀殺人!”那陰恻恻的修行者冷喝道:“你好大的膽子!”
慶太極覺得冷汗直冒,他确實是借刀殺人,想借着這兩人的刀,将納家和舒家這兩個競争對手一舉殺滅,而他自己動手卻有些不便。他不知道,兩個聖階口中的“借刀殺人”與他想象的不一樣,兩個聖階以為他是要借納家與舒家的那兩位超級高手殺自己二人!
被一個剛剛進入賢階的小輩如此玩弄,是可忍孰不可忍!
因此,在來之前,他們兩人就拿定主意,慶家的這個小輩,必不能得善果。
“兩位仙人,有話好說……”還是慶太極之父,老奸巨滑,立刻跪了下來:“小老兒願意奉上……”
“老奴,死吧!”
那脾氣暴烈的修行者一擡手,掌中黃光閃動,慶太極之父只覺得一股大力沖來,将他壓在地上不能動彈,他還想磕頭求饒,卻又見另一個修行者張口吐出一面黑旗,旗上畫着六個圓球,那修行者用旗一指他,他渾身發顫,然後肚子開始膨脹,只是轉瞬之間,便炸成了團爛肉。
“阿爸!”慶太極又驚又怒,更多的是恐懼,他手足冰冷:“阿爸!”
“不必叫了,你很快就能和他會面。”那陰恻恻的修行者将黑旗展了展:“用你元神為向導也是一樣,哼哼……”
慶太極拍了拍自己的腦門,一道劍光飛了出來。那陰恻恻的修行者冷笑了聲,黑旗擺動,那劍光瞬間就破碎成無數光點。緊接着,從黑旗中飛出一個圓球,那圓球迎風便長,迅速漲大,慶太極騰空欲走,卻被那圓球追上裹住,他一被圓球包上,立刻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
“多美妙的聲音啊,我就喜歡這個……”陰恻恻的修行者道。
“饒命……前輩饒命……晚輩有一個秘密……有一個秘密啊!”
被圓球包着的慶太極象是受了天下最難熬的酷刑一般,這個時候他完全将殺父之仇忘了,他唯一的願望就是能活下去。
那陰恻恻的修行者看他渾身毛孔都在往外滴淌着膿血,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招了招手,那圓球将慶太極吐了出來。慶太極趴在地上,那圓球就壓在他頭頂,只要他說出來的話讓這兩個聖階不滿意,那麽他随時就會再度被圓球吞沒。
“晚輩……晚輩得了一份秘圖,那裏有好東西……晚輩在煉制百熊丹,便是從那兒見到的藥方……晚輩修為有限,破不了那兒的禁制,前輩一定可以破得了禁制,得到更好的東西……”
慶太極一邊喘着一邊哀語連連,現在能挽救他生命的,就只有他們兄弟二人的秘密了。
“哦?那地方在哪?”
那兩人對望了一眼,面上都有驚喜之色。這百熊丹的作用不知如何,可料想此人受了大難之後不敢再随意胡弄,他們這次北地之行原本就沖着藏寶的傳聞來的,沒準慶太極說的就是那寶物呢。
“圖不在我這……在我兄弟那裏,晚輩會讓他交出來……”為了自己活命,慶太極毫不猶豫地将慶爾衮出賣了:“只求兩位前輩留下我們的性命!”
“你兄弟人呢?”那兩個聖階又交換了一個眼色,陰恻恻的那人問道。
“他進了北極寒原……晚輩這就領着二位前輩去找,這就去!”慶太極心知生死存亡便在此刻,大叫着道。
就在這時,他聽得一聲尖叫:“大哥!”
緊接着,殘存的院門被打開,慶爾衮飛步進來,一見到這裏面的情形,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他受到盧瑟的處置之後,便回頭出了林子,只不過他現在修為施展不出,只能帶着獵隊和普通人一樣在林子中穿梭,花了老長的時間。所以盧瑟反倒趕在他的前面,他回家原本是要找兄長商議對策的,卻不曾想一進門看到的卻是這樣一幕。
“大哥……你們是誰?”
他腦子很好使,一見便知道這二人不懷好意,他不由得退了一步,滿面驚恐之色。
“啧啧,看來你這個兄弟比你還要倒楣,元神不全……被哪位高人取了一半走,只要那高人一個念頭,你這兄弟就必死哦。”那陰恻恻的修行者盯着慶爾衮看了好一會兒:“當真是傑作,那位高人的手段真是巧妙,對于元神的了解超乎尋常,使用靈力的技巧也妙絕巅峰……高,實在是高!”
他誇獎得越多,慶家兩兄弟的面色就越為難看,二人現在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與他們說那麽多做什麽,讓他們帶路,免得夜長夢多!”另一個道。
“帶路?”慶爾衮面露驚色:“兄長,究竟出什麽事了?”
“二弟,這兩位前輩來自大周,是大周華岳宗的吉前輩與南前輩,我們帶路,請兩位前輩去那兒吧。”慶太極顫聲道。
他知道若是慶爾衮不出現,他還有利用價值,可現在慶爾衮已經來了,他的利用價值接近于零,若不好好表現的話,只怕又要嘗試方才的苦楚了。只不過這姓吉的與姓南的深恨他,哪裏肯放過他,他一開口,反倒是提醒了二人:“有道理,不過用不着那麽多人,有一個向導就夠了!”
随着那陰恻恻姓吉的修行得一聲話語,慶太極頭頂的那巨大的黑球猛然又張開一個口子,将慶太極吞了進去。慶爾衮見到這一幕,也不驚慌,只是飛快地轉動着眼珠。
慶太極凄厲的叫聲再度響起,他不停地掙紮,可在那圓球之中,他絲毫也動彈不得,最初他毛孔中留出的是膿血,到得後來就是肉汁了。
到這個時候,他的掙紮叫喚也停止了,那姓吉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然後再招手,圓球發出淡淡的黑氣,一個人影虛虛地浮了起來,正與慶太極一模一樣,那便是被姓吉的用秘法取出的慶在極元神。
“你兄長妄圖用借刀殺之策害我二人,因此被吉師兄處置了。”姓南的這時開口,他輕描淡寫地對慶爾衮道:“我二人都是寬宏大量的人物,不想株連你,雖然吉師兄還有很多手段都沒有展出來……你知道該怎麽做吧?”
“知道……不過有件事懷還要禀告二位前輩。”慶爾衮沒有絲毫悲傷,他原本就是生性涼薄之輩:“晚輩被一位至階前輩取去了一半元神,那位前輩還要晚輩供他驅使,因此二位前輩得了寶藏之後,還請饒晚輩性命,免得那位至階前輩在晚輩身上設下的禁制發作,晚輩形神俱滅不打緊,可若是兩位前輩有一點半點受傷,那就……”
他說到這裏,便閉口不語,雖然他的态度極盡謙恭,可姓吉的與姓南的卻是面色難看之至!
慶爾衮言語中的威脅之意極為明顯,讓兩人都覺得惱怒,可這同時慶爾衮說的也是道理,那個取出他一半元神的人修為肯定比他們要高,若是在他身體內還設有什麽禁制的話,他二人殺了慶爾衮,當真會引禍上身!
想到在納家與舒家遇到的高階修行者,二人心中便有些犯嘀咕,怎麽這麽多高階修行者出現在北地,莫非北地要出什麽大事?
慶爾衮狐假虎威,見他二人這神情,知道自己的性命勉強算是保住了,他原先對于盧瑟是恨之入骨的,此時卻不禁暗自感激,若不是自己遇着那個年輕的修行前輩,只怕要與兄長一般下場了。
“帶路吧,你這模樣是飛不成了,還是我領着你飛。”姓南的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揮了揮手,一柄門板大小的巨劍出現在他們面前。姓南的将他扯上巨劍,然後喝道:“指明方向。”
慶爾衮不敢違背,他向着東北方向指去,姓南的有些狐疑:“那是你們天池宗的老巢吧?”
“飛過天池,再向東北,是一片大海,在大海之中的一座浮動冰山之上。”慶爾衮簡潔地道:“那裏的禁制我們破不開,只在外層取了一個丹方。”
将他兄弟二人的話相應證,吉、南二人覺得其中并沒有什麽诓騙之處,只不過這次飛行的距離就有些遠了。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可以肯定慶爾衮指的地方并不是他們此行的目的,但遇着那年輕人之後,他們對于自己能虎口奪食已經失去了信心,既是如此,在別的地方撈一票走人也是好的。
“走吧!”姓吉的道。
二、誰主沉浮(四)
燕國在大原的東北角,它并不是一個內陸國家,不僅僅在南方瀕臨褐海,在它的東方與東北方,也是一片汪洋。因為緯度靠北的緣故,燕國東北處的那一片大海,被形象地命名為冰山海,每天冬季時便可以看到密集的浮冰,極不利于航行,因此,燕國的海疆開發,只怕是諸臨海國中最差的。
這個時候天氣轉暖,冰山海中的浮冰已經很少見了,可是海邊上仍然沒有萬帆競發的情景,燕國最北的港口城市陽東,仍然是一片沉寂。
可到了中午的時候,這片沉寂卻被一陣巨大的轟鳴聲打破。
燈塔之上的警哨習慣性地向港外望去,他看到一艘銀光閃閃的巨大船只從東南方向航行過來時,手中拿着的午飯因之而掉落。
“鐵……鐵殼船?”
這是個閉塞的港口,又剛剛經過半年的封凍,因此警哨并不知道這船是什麽,他只是回憶起曾經聽哪個說過,南方如今出現了一種鐵殼船。
這艘鐵殼船上方,懸挂着大唐的金色龍旗,作為這個時代最強大的海軍,大唐的艦隊将這面旗幟帶到了四面八方。可是到這東北之地,也還是第一次。
在獲得岐木城的巨利之後,大唐天子李潤民的野心不可遏制地膨脹起來,他擁有這個時代最出色的海軍,那麽自然就應該擁有這個時代最漫長的海疆。大唐的陸軍在符紋法槍裝備之前,還只是與其餘諸國的陸軍相當,可海軍則不然,江州盧氏的鐵殼船,使得大唐海軍只憑借撞擊,就可以摧毀一切膽敢在海面上挑戰其權威的敵軍勢力。
因此,李潤民迫不及待地向沿海諸國派出使者,宣稱大唐海軍艦船将對諸國進行一次“友好”訪問,請諸國在後勤補給上予以方便。使者早就抵達了燕國都城黃陽府,可是燕國派往港口傳達命令的使者還在艱難的旅途之中,而大唐的鐵甲艦“鐵沖”號就已經抵達了陽東了。
鐵沖號同時還肩負有一個任務,那就是畫出沿海海圖,因此船上有幾位長于計算堪測的水員,正借助千裏鏡的幫助,了解燕國沿海的水文狀況。面對這艘鋼鐵的龐然大物,燕國可憐的舢板水軍,只能默默留在港口中。
“都督,有人……不,有修行者飛過來了!”
鐵沖號的都督正在下令靠港的時候,了望臺上的水員發出警告。他擡起千裏鏡,順着其所指方向看去,只見三個人從空中飛過,他們看到這艘巨艦,似乎也很驚訝,乃至有意轉了飛行方向,筆直地沖頭這艘鐵甲船而來。
很快他們就降落在船上,一個蠻橫、一個陰沉還有一個則怎麽看都有些猥瑣。都督沒有辦法,只能親自上前:“三位真人莅臨此船,不知有什麽吩咐?”
“安排一間好的屋子,我們二人休息,這個人會指引你們,按他的吩咐前進。”姓南的冷冷掃了他一眼:“不要以為這艘鐵殼船有什麽了不起,只要我願意,還是可以将它劈成一堆破銅爛鐵!”
“是誰說要将我的座艦劈成破銅爛鐵的?”
那姓南的威脅之聲才停,便聽得一聲滾雷般的聲響,緊接着,一個獅鼻亂發的男子從艦艙中出來,那男子身材高大,走出來時仿佛一座鐵塔般。姓南的見一怔,竟然也是一位聖階修行者,最初之時他竟然沒有察覺到!
緊接着,從船艙中接二連三又走出了五位修行者,無一例外都是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