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五卷、(15)
的事情,都說與我聽吧。”盧瑟笑道。
段和皺着眉回憶了好一會兒,才又想起一件事情,吃吃笑道:“倒是有件趣事,我在從長安到鐘安的馬車上聽車夫說的,他兄弟幹的一件蠢事……”
五、舊事不堪重舉(八)
早晨的桑谷,空氣分外清新,這裏與長安緯度相當,可是因為開鑿地火時引了溫泉入桑谷的緣故,雖是嚴冬,氣候卻不是十分寒冷,出了門後,深深吸了口氣,段和還能嗅到一股沁人肺腑的清香。
他活動活動肩膀,對于自己能在這修行者居住的地方借宿,感動有些不可思議。那位年輕的“公子”,似乎對外界的事情非常好奇,特別是聽到大唐引進了莽荒種子時,更是興奮得失去了仙家姿态。那種興奮是發自真心的,雖然段和覺得有些難以理解,卻也被其感染。
除此之外,在聽到段和說的一件“蠢事”時,他也哈哈大笑,并且饒有深意地說了一句“看似蠢事,再過數年,且看誰蠢”。
段和這一夜休息得很好,也從初見仙人的那種緊張中出來,因此頭腦分外清醒。他隐約覺得,公子說這句話應該另有含義。他細細思忖,莫非那蠢事不蠢?
他說給盧瑟聽的“蠢事”,是搭乘他的馬車車夫告訴他的,馬車車夫的弟弟原本也有輛大車在趕,不過見了農場裏的鐵牛之後突發奇想,符紋法陣既然能代替牛耕,那麽能不能代替馬跑呢?
正是帶着這個疑問,那車夫之弟開始在家裏“閉門造車”,想要研究将鐵牛上的符紋法陣拆下安裝到馬車上。若能如此,馬車的速度應該會更快,因為符紋法陣不需要休息、飲水、進食。
那車夫說起此事時,免不得大罵兄弟不務正業,不僅浪費了家中錢財,還要他出錢替他養家,連帶着家中妯娌不和,三天兩頭吵架。
可若是研究能成呢?
段和覺得眼前一亮,他想到在通往長安的運河中那擠得滿滿的符陣槳船,才短短兩年多的時間裏,符陣槳船就已經充滿了大唐的各處河道。若是符陣馬車——不,沒有馬,只是符陣車也制造出來了,會不會充滿大唐的道路呢?
如果真如這樣,那開始研制符陣車将會有多麽豐厚的回報!
段和家中殷實,雖然不是頂尖大富,卻也有良田百傾。原本家中耕讀傳世,只不過到他這一代卻人丁稀薄,他自己讀書一般,也無意出仕,因此若能投資在這件事情之上,所獲利益會如何?
只不過此事又有些虛妄,投入也不小,會不會竹籃打水一場空呢?
兩種思緒糾集在一起,段和思前想後,卻始終拿不定主意。他信步前行,恰好谷中的小僮來喚他吃飯,盧瑟等人自是不用早飯,但桑谷之中的那些孩童們卻是需要的,因此段和便與那些孩童們一起吃。
“早餐很是豐盛,這位公子養着這麽多孩童,莫非是他收的弟子?”吃完之後,段和心中好奇,便尋了一個孩童問,當得知他們都在此學習符紋法陣之後,段和立刻呆住了。
又尋思了片刻,他匆匆起身,也不求見盧瑟,卻是向章玉告辭,他走得飛快,章玉回報盧瑟時頗有些不快:“那人好沒道理,只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便跑了,也不來與公子道別!”
“他說什麽話了?”盧瑟好奇地問道。
“他說什麽不是那人傻,是我……是他們傻,然後就跑了。”章玉道。
盧瑟微微一怔,然後又笑了起來,這個段和确實是個聰明人,此前有些笨,可經過為母求藥的事情之後,已經開了竅。
只不過憑借他們的力量,未必能将符陣車順利制造出來,說不得還要派人去給他們一些提醒了。
讓盧瑟高興的事情,是這個世界的社會在停滞許久之後,終于開始産生革命性的變化了,他推動的符紋法陣只是一個開頭,接下來的許多事情就無需他親歷親為。百姓之中永遠不缺乏段和這樣有眼光有恒心的人,缺的只是一個給他們發揮自己才智的機會。
不過段和的到來也算是提醒了盧瑟,新春就要來臨,修行之人雖是山中無甲子,可盧瑟并不想讓自己的小小勢力變得與其餘修行門派一般遠離普通人。因此,他決意要好生慶賀一下新春,大紅的燈籠、春聯甚至鞭炮都要弄起來,甚至還要給那些孩童們準備好壓歲錢。
于是,前來桑谷聽道的修行者在那座高臺前看到一則告示,為賀春而暫時一個月的講道。這讓大多數散修都不理解,賀春那是普通人的事情,修行者不抓緊寶貴的時間提取天地靈氣,怎麽能将光陰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便是董大董二,也有些理解,董大守正,當面便向盧瑟詢問此事。
“業精于勤而荒于嬉,一年之計在于春,此時正是公子督促衆人發奮之際,為何卻要因賀春而分神?”
董大的問題讓盧瑟微微一怔,他原本以為自己這個賀春之舉應該受到衆人歡迎才是。略微思考了會兒,盧瑟覺得确實有必要解釋一番,否則衆人就算是賀春,也只是為迎逢他的喜好,并不能真正體會到歡樂。
“大先生,自古以來修行者都在宗門或者深山裏吸納天地之靈,為求大道而晝夜不息,他們勤否?”
董大略一沉吟:“勤。”
“可為何如此勤奮之下,卻仍有衆多修行者止步于關隘,難有突破?”
“一則資源不足,二來天賦不夠。”董大毫不猶豫地回答,這個他是有切膚之痛的。
“便是那些大宗門,資源充足、挑選的又都是天賦異禀的弟子,為何其中又有絕大多數無法突破?”盧瑟一笑再問。
這個問題讓董大遲疑了,緊接着盧瑟又道:“散修之中、小宗門之中,也有天賦平平、資源不足的弟子可以突破,這又是為何呢?”
“這……”
修行之道,玄之又玄,修行者長期以來都是以一種感性的經驗去踐習前輩們的成果,然後再自己摸索,卻很少有人站在全局的角度來看修行者的進益。盧瑟這問題問得不錯,大宗門雖然占盡優勢,卻也只能保證他的弟子在起步時要強些,而小宗門或者散修當中,總有那到一些雖然天賦與資源都不如大宗門弟子的橫空出世。這其中的道理,修行者們還沒有仔細推敲過,或者說,他們根本沒有去思考的意願,總是覺得與其去想這個,倒不如多花時間用在個人修行之上。
“無它,個人經歷不同罷了。”盧瑟自己說出了答案:“古之仙人,為何總要入世渡化?入世渡化的,并不是世上那些掙紮于生老病死的普通人,而是他們自己。”
董大默然無語,心中卻覺得仿佛有一道全新的大門正在打開。見盧瑟說到這不停了,他不禁投之以熱切的目光,盧瑟卻沒有看到一般,眉頭微微皺着,似乎正在沉思。
董大并不知道,盧瑟此時渾身靈力澎湃,他正在小心引導,使之不至于出現什麽問題。
又過了片刻,盧瑟才繼續道:“修行之人,修行的大道,是天地人之道,只吸納天地靈力,學習天地之中的自然運轉,那還不全,唯有包括人之道,才算是圓滿。”
“修行之人,要參悟大道,若不參與,如何領悟?”盧瑟指了指董大,又指了指自己:“一昧閉門造車,也未必不能獲得突破,可比之撷取百家博覽世事,卻總要嫌眼界狹窄了些。唯先入世,方可出世。”
盧瑟并沒有直接解釋他方才提給董大的那個問題,但那問題的答案卻已經在他的話語之中了。他最後“唯先入世方可出世”八字一出,董大只覺得有如醍醐灌頂,猛然張口,吐出四字:“知行合一!”
對于董大的法門來說,唯先入世方能出世便是知行合一,他以正氣為引修道,可這正氣只是對着書本念動那些文字,培養出來的只是假道學,唯有入世踐行,做到知行合一,方是真的大道!
知行合一四字一出,天地之間仿佛變了顏色,無數靈力向董大飛馳而來,他仰首向天,心中如同明鏡一般。
靈力綿延不休,宛若春雨,從天地之間飛到董大身上,董大只覺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氣息充盈于他的胸中。他不禁潸然淚下,仿佛自古以來的忠孝節義者的魂魄,此時都在與他交談。他可以體會到他們的喜悅、悲哀、仁慈與憤怒,這複雜的情緒聚于他胸中,讓他禁不住發出一聲長嘯,将之抒發出來。
嘯聲清越,如鶴鳴穿空,繞雲百轉,經久不歇。
桑谷之前,那些聽道的修行者此時還未全部散去,有些更是長居于此,聞得這聲音,不禁顏色大變。
桑谷之中,又一位聖階産生了。
便是盧瑟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一番話竟然有如此功效,使得董大直接開悟,竟然在這種情形下突破了關隘,進級聖階。
不過仔細想來,董大到賢階巅峰時間也不短了,他的勤勉自不必說,在靈藥上也不再缺乏,他的身體已經做好了突破的準備,缺的就是突破的引子。很多修行者一輩子都沒有尋到這個引子,而董大被盧瑟旁敲側擊,成功地得到了這個引子。
“我明白了!”董大長嘯停歇,望着盧瑟,然後恭恭敬敬施禮:“公子,我明白了,賀春之後,我便會入世——我原本有功名在身,此後自當踐行正道,不負公子之望!”
盧瑟淡淡一笑,點了點頭:“既是如此,大先生不妨将我們方才問對記下來,來年第一場講道,便由大先生出馬了。”
五、舊事不堪重舉(九)
随着新年的臨近,鐘安城中也越發的有節慶氣氛了,只要還過得去的人家,大門口的屋檐下總少不得兩個大紅的燈籠,而且今年還不同,跟着逸嶺裏的修行者學習,每家門口來挂着兩副被稱為“桃符”的長條紅紙,上頭寫着吉慶的話兒,倒是讓鐘安城裏為數不多的讀書人很是享受了一番受人尊敬的滋味兒。
鄒鐵心用力打開鋪子的大門,朝手上哈了口氣,昨夜一場寒霜,将人手都凍得發木了,若是在鐵爐邊還好,可是在這門前就沒有那麽舒服了。他伸頭向外邊看了看,并沒有客人過來,這讓他有些失望。
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客人上門了,自從去年開始,鐵匠鋪的生意就越發難做,原因在于,自己的這位師傅實在不太開竅,他的手藝自然好,但對于新的東西卻不肯接受。比如說爐子吧,別的鐵匠早用符陣爐,不僅可以節約炭,而且火勢還大還旺,可這裏卻還要拉着風箱……
想到這件事情,鄒鐵心暗暗有些後悔,若是自己留在桑谷之中,跟着公子學習符紋法陣,那該多好,當初着實不應偷懶啊。
當初的夥伴,如今都成了桑谷中的“技師”,一個個神氣得緊,有時候來鐘安城時,也會來找他,但鄒鐵心現在已經有些怕見他們了。
剛想到他們,便看着幾個年輕人并肩而來,相互談笑風生,正是當初的夥伴。
時間不知不覺中,将當初十一二歲的小小孩童,變成了十四五歲的青春少年,他們當中每個人的個頭都長高了,不少人還有了胡須。鄒鐵心望着他們,心中不覺有些苦澀。
“鐵心,我們來給你賀春了!”
見着鄒鐵心在探頭探腦,那群人中一個笑道,鄒鐵心也笑了起來,向他們拱手:“也給你們賀春了!”
“公子昨天便給我們發了壓歲錢,每個人都是十枚亮銀哦!”又一人迫不及待地炫耀道。
十枚亮銀!
鄒鐵心又是一嘆,這錢……把這個鐵匠鋪子賣了也換不得一枚亮銀!
“少在那胡說了!”為首的少年斥責道:“總是關不住嘴巴,難怪公子說你滿嘴都在跑符陣鐵犁!”
那人看着鄒鐵心有些黯然,不禁伸了伸舌頭:“鐵心,你也有,不過公子說了,你在外頭不安全,先讓雲想姐給你存着,我們的都讓雲想姐給存着!”
“什麽?”鄒鐵心驚愕地喚了聲,然後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也有?”
“那是自然,公子說了,你雖然暫時不和我們一起,卻還是我們中的一份子,大夥做的事情不一樣,但在公子眼中可都是一樣的。雲想姐她們年紀大些,所以拿的壓歲比我們多一倍,但等我們過了十六歲,便也可以拿那麽多啦!”那人果然是個滿嘴跑符紋鐵犁的。
“我也有?”鄒鐵心再次問了一遍,然後臉漲得通紅,打鐵的男人是不哭的,要流也流的不是眼淚,而是鐵水——可是,為什麽自己就是想哭呢?
原本被遺棄了的小狗兒,發覺主人其實在跟在自己身後,那種感覺大概與鄒鐵心此時心情一般吧,他握緊了拳頭。
“鐵心,你在磨蹭什麽,今天跟我出去,把那狗屁的符陣爐買來!”同伴們都是有事的,聚了會兒便離開了,鄒鐵心正在那暗自歡喜的時候,卻聽得師傅在背後吼道。
“咦?”鄒鐵心回過頭來。
“這狗屁的世道,不用那狗屁的符陣爐子是不行了,小子,你不要象我,死腦瓜守着個舊鐵爐……我只想那是我曾爺爺傳給我爺爺又傳給我老爹接下來傳給我的,原本是想再傳下去……狗屁,他奶奶的,老子傳個符陣鐵爐給兒子也是一樣!”
“師傅,你還沒兒子吧……”鄒鐵心在背後嘀咕道。
“狗屁,你這小子不就是我兒子?”師傅将他一把抓過來,用力揉搓着他的頭發,将他原本亂蓬蓬的頭發弄得和雜草叢沒有什麽兩樣:“這些年來你家主人給的銀錢我可都沒動,到給你贖身的時候一起還給你家主人,你這小狗屁乖乖地跟我女兒一起,到時候生的第一個兒子要随我姓!”
普通人的生活總是簡單的,再頑固的鐵匠,面對符紋法陣給生活帶來的沖擊,也不得不改變自己的态度。盧瑟在牆角邊聽得這一段對話後,微笑着心想。
他原本是要來看望一下鄒鐵心的,但發覺那些少年來了他便閃在一邊,待他離開之後,又聽得鄒鐵心師徒二人的對話,心中便滿是歡喜。那個少年有自己的道路,他給了他選擇的餘地,那就足夠了。
看鄒鐵心是他此次在鐘安的最後一件事情,此事辦了,就要回去尋盧铨告別。
盧铨與辛芝搬到鐘山之後,辛芝尚好,重新開始修行,而盧铨年紀已長,又對修行沒有什麽興致,盧瑟怕他在桑谷中冷清,便在鐘安縣城裏為他置了宅子,還開了家鋪面。每日盧铨便打理着生意,生活悠閑而充實,他也對現狀極是滿意。在盧瑟的強烈要求下,年前他甚至托合媒人,尋了一個未嫁便喪夫的老姑娘,準備過了年便成親。
“這就要走?”盧铨聽說他要回谷中,頗為不舍:“還是與我一起守歲吧,咱們這一支算是在鐘安落地生根了,總得有子孫為先人守歲,你爹娘的牌位我都準備好了,還有……”
聽得這話語,盧瑟心中一動。
“守歲之時,我必回來。”他向盧铨保證:“反正離得也近,不過是轉眼的功夫。”
聽他如此說,盧铨才不堅持:“也是,你如今神通廣大了……小九啊,你修行歸修行,可不能耽擱了傳香火的大計。我說小玉也好,還是雲想花容那兩個丫頭也好,都是很不錯,給你做姬妾只算是便宜了你,你還有什麽不滿的,她們也老大不小了,普通人家的閨女這個年紀都抱了娃兒……”
盧铨絮絮叨叨地說着,盧瑟不但沒有坐如針氈,相反,卻聽得津津有味。這種感覺,是閉關時體會不到的,這才是人的生活。
通過符紋法陣來推動社會變革,最終還是要落到普通人生活變革之上,若是普通人享受不得好處的改革,那就不是改革,而是分贓。
想到這裏,盧瑟不禁淡淡一笑,現在大唐的陛下李潤民雖然沒有表露出來,可他心中一定很是焦急,符紋法陣給大唐帶來如此重大的變化,一個符紋法陣的完整産業正在形成,每年通過各種渠道培養出來的符陣技工有成千上萬人,可自己當初給他展示的符紋法槍到現在還沒有影子呢。
不能着急,當符紋法陣在大唐掀起的變革定形之後,憑借技術上的絕對優勢,一舉壓服其餘諸國,唯有如此,才能減輕統一戰争過程中造成的傷害——這種傷害不可避免,但可以盡可能地減輕。
就象他計劃的那樣,新年的當日,盧瑟與桑谷中的同道、孩童一起過了一個豐盛的新年,不僅是他們,就連那些留在桑谷外的散修,也因為不願意放棄這個能與三位聖階親近的機會而加入進來。一時之間,往日清淡寂靜的桑谷被少年們充滿活力的笑聲所感染,這笑聲中,盧瑟看到的是未來。
到得夜深人散,衆人紛紛回去,盧瑟則禦劍來到鐘安城,盧铨早就在那翹首以待了。叔侄二人也受用了一頓豐盛的年夜飯,然後來到簡易的祠堂中,那裏供奉着盧家祖先的牌位,也保護盧瑟的父祖,雖然還只是新建的,可盧瑟看到這些牌位時,仍然感覺到淡淡的靈力——那些祖先們雖然或轉世或超生,但他們的魂魄執意,卻還關注着自己的血脈。在這些牌位之上,盧瑟看到的是過去。
而他們這些活着的人,便是連結着未來與過去的紐帶了。過去,乃祖先血汗所傳承,豈可輕言盡棄;未來,乃人類前進所趨勢,豈可妄言抗拒!
剎那之間,盧瑟覺得自己明悟了。
他恭恭敬敬跪拜下去,沒有再壓抑自己身體之中湧動的靈力,而是順其勢,導其力,将之與天地相勾通。
在他身體之中,通天塔不再是那古舊模樣,而是閃閃發光起來,四靈至寶圍着通天塔,也發出各自的光澤與之相應和。這些光,全會聚于通天塔頂部,在塔頂形成一顆光澤照人的寶珠。陳抟與藍采衣驚愕地望着這顆寶珠光芒越來越強烈,到得後來,化成一道沖天光柱直指長空。
此時外界鐘安城中,起來夜尿的鄒鐵心仰望天空,原本是陰雲低垂的天空上,無數道彩光如紗如羅,在雲層之間飄動往複,隐約之中,似乎有天簌之聲響起,鄒鐵心愕然望着天空,良久之後才大叫:“師傅,快出來看啊!”
他的師傅,那個頑固的鐵匠拎着個大鐵錘出來,看到天空中的異樣時,也不禁呆住了。這時的天空,都已經不再是黑色,而是染着七彩的圖畫。不知不覺中,鐵匠手裏的錘子落在地上,他卻恍若未覺。
不僅是他們,越來越多的人都發現了天空中的異相,他們或推窗,或出門,駐足于這幅華彩之下。
《鐘安縣志》中記載:大天傾二百零三年賀春,天呈異彩,以為祥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