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五卷、(1)
一、黃道寶光相直(一)
巨大的內府苗圃,原本繁盛的靈藥已經被采摘一空,充盈的靈氣如今也消去了大半。
辛蘭盤膝坐在副陣臺上,撩起眼皮,向着內府看了一眼。
她是在半年之前進入聖階的,當時已經是被困在內府四個月之後。從那時起,她便與另外三個聖階輪流守護符紋法陣,因為每隔一段時間,那個吞脊便會來遠遠地望上一眼。
唯一享有特權不必守陣的,就是盧瑟。想到盧瑟,辛蘭心中有些焦急,盧瑟閉關已經長達半年之久,這半年裏,他沒有出來片刻,也不準衆人去打擾他。因為還要借助他的智慧的緣故,三大宗門的聖階也都不敢搗亂。
也就是說,辛蘭都有半年未曾見到盧瑟了。
被她所牽挂的盧瑟,此時并不是在閉關的屋子裏枯坐,相反,他站直了身軀,不停地在屋子裏轉動,似乎一刻也安靜不下來。
若有別人在,再看盧瑟時就會發覺不對,他面色一會兒是黑色,一會兒是紅色,又一會兒是青色,三種顏色不停地轉動,仿佛開了一個染坊般。他的眼睛也不一樣,瞳孔從烏黑發亮,變成了三色交雜。
他越走越快,靈氣不停地向他身體彙聚,饒是如此,他每走半個時辰,仍然需要往自己口中送入一枚丹藥,那丹藥通體金黃,一看便不是凡品。
房子貴悄而無聲地穿過走廊,緩步向盧瑟閉關的屋子行去,他是聖階,對于靈氣的波動極為敏感,因此已經察覺到盧瑟的異樣。當他來到通往盧瑟閉關處的樓梯口時,卻見風舞柳背着巨劍,将路口堵得嚴嚴實實。
“風道友……”房子貴微微一皺眉。
“想活着回去,便不要輕舉妄動。”風舞柳淡淡地道。
“風道友難道不覺得奇怪麽,初見之時,他只是賢階中層,到此三日之後,便是賢階高層,又過三十天,成了賢階巅峰,如今更是在沖擊聖階——一年不到的時間裏,連破三關,其中還有一項是大關隘,他的天賦我們都看到,無非是三靈根加功德體,能這麽迅速突破,實在讓人驚奇。”
“那又如何?”風舞柳面無表情地道。
“我想偷偷看上一眼,又沒有惡意,若是他被卡住,我們也可以助他一臂之力。”房子貴眼珠不停地轉動道。
“他尚未突破,你倒是對他有信心。”風舞柳冷冷地道:“得外力相助,他此生便只能在聖階了。”
“聖階不就可以了麽,這天下有多少修行者能達到聖階,聖階之中能進入至境的,又有幾人?”房子貴笑道。
風舞柳不再答話,只是冷冷地盯着他,兩人對視良久,房子貴只能悻悻作罷。
他不願意見到盧瑟進步得太快,因為這就意味着他對盧瑟将再也沒有優勢,他也不願意看到盧瑟繼續突破,因為那樣的話盧瑟将能反超便壓制住他。只不過這風舞柳卻是個死心眼,當初分配收獲時,盧瑟有意無意偏向她,她便堅決維護盧瑟,也正是因此,辛蘭才敢放心地在副陣臺上值守。
房子貴轉過身,迎面遇着一臉奸笑的葛瞬,他瞪了葛瞬一眼,正要說話,突然聽得外頭傳來尖銳的嘯聲。
“那厮又來了,這幾日來得如此頻繁!”房子貴心念一動,這是吞脊出現的警哨,可吞脊原本是十天半月才來查看一次,現在變成了每天一次,莫非他也發覺到裏面的不對?
心中如此想着,他快步沖出,然後禦劍飛向自己的那座副陣臺。
不僅是他,四人全部都在各自位置之上,将手按住那寶珠,等待着攻擊的命令。
主陣臺早就被盧瑟設置好,四個副陣臺都可以通過符紋法陣鎖定對手進行攻擊,因此盧瑟本人不在也沒有關系。吞脊這一次并沒有象往常一般急着離開,它用仇恨的目光看着諸人,遠遠地繞着光柱不停地走動,仿佛在窺察防守薄弱之處。
“你們今日死定了,那個陰險的家夥現在正處于生死關頭。”轉了一圈之後,吞脊發出嘶啞的嚎叫,它一年之前被轟掉小半邊身軀,可現在又長了出來。
“吞脊,你有本事過靠近過來。”房子貴戲谑地道。
“哼哼,我會靠近的,當我靠近的時候,就是你們的死期。”吞脊咆哮着,卻向後退,進入了寸盈門。衆人只道他退走,哪知片刻之後,寸盈門光芒一閃,一只活屍踏了進來。
那活屍左右望了望,動作甚為靈活,衆人見了心中一凜,看樣子這只活屍已經進階。
然後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一只只活屍從寸盈門中出來,源源不斷,數量足有近千,其中還有三只屍侯一級的活屍,這可是相當于修行者中的聖階!
“吞脊搞的鬼,他将城中的活屍帶到此處來了!”房子貴變色道。
“那厮以為數量多了便可以突破防守麽,公子将這處符紋法陣特意改造,除了三只屍侯有些威脅,其餘的根本不可能威脅到我們。”辛蘭心想。
緊接着,吞脊又出現了,它咆哮了一聲,活屍紛紛向內府沖了過來,盡管有符紋法陣保護,可衆人見到這樣近千只活屍撲來,還是感覺到心悸。
“糟糕,這厮狡猾!”
一般的活屍确實不能奈何衆人,甚至不可能突破符紋法陣,可是它們反複沖擊之下,符紋法陣中靈力消耗得極快,這符紋法陣原本是靠着內府無數年聚集的靈力而支撐運轉,五人在此修行一年,都有所長進,象是三大宗門的三個聖階,如今都已經到了聖階巅峰,只待回宗門後潛心苦修以求突破了。他們将內府積蓄的靈力消耗了大半,而辛蘭盧瑟也消耗了不少,因此,當近千活屍全力攻擊起來,內府的靈力消耗速度立刻變快,按這個速度,用不了半個時辰,內府靈力就要耗盡。
偏生此時盧瑟正在突破之時,需要補充大量的靈力!
人海戰術,很簡單的方法,可現在卻很有效。四人面面相觑,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辛蘭銀牙微咬,她突破聖階才半年,但所擁有的“勢”已經讓三個賢階巅峰也為之吃驚。這個時候,唯一的辦法就只能發動那尖頂上的寶珠了,她将靈力灌入手中的控制珠,其餘三人見到她的信號,也只能如此。
塔尖上的寶珠威力極大,可是對于衆人的靈力消耗也同樣巨大,因此随着衆人用力,一道巨大的白色靈光斬入活屍群中,一瞬間,兩百餘只活屍被白光撕碎。
活屍并不是完全沒有智慧的行屍走肉,相反,它們擁有一定神智,知道趨利避害,受此重擊之後,它們立刻後退,特別是三只屍侯,更是隐于衆多活屍之間,陰沉地看着四人。四人心中一松,便聽到吞脊憤怒地咆哮起來:“你們這些廢物殘渣,上!”
吞脊的咆哮,帶着一種類似于鴿哨的嗚嗚聲,聽在衆人耳中只是覺得難過,可活屍們卻象是被皮鞭抽起的苦力,立刻又嗚嗚嚎叫着向內府光柱撲過來。活屍沒有靈力,只能用屍積餘氣來進行攻擊,屍積餘氣用盡,便只有用牙用爪。四人再次激發了一次塔尖的寶珠,這次活屍狡猾,紛紛閃避,殺傷效果明顯不如上回,只有五十餘只化為飛灰。
辛蘭還想激發第三次時,那邊葛瞬厲聲道:“吞脊尚未出手,你當真想要被這些小怪耗盡靈力?”
以他們四人聯手這力,也只能将那寶珠放出四次,現在已經用了兩次,再動的話,若吞脊親自動手,那他們還憑什麽來驅走它?
明知葛瞬所言是真,但辛蘭關心則亂,她也厲聲喝道:“若是被它們耗盡了符紋法陣靈力,礙了我家公子破關,你們也休想有好結果!”
“辛道友勿慌,此時冷靜為第一要務。”房子貴眼珠不停地亂轉:“要不咱們傳音給盧道友,讓他提前出關?”
這絕對是一個損主意,修行者在尋求突破的時候,最講究的便是一氣呵成,不可半途而廢,否則下一回再突破,要成倍地花費努力才行。
這也是為何修行者在突破之時要選擇安全地方閉關的關鍵原因。
“不可。”辛蘭對這種建議當然是斷然拒絕,但房子貴前半句說得對,她吸了口氣,如今衆人正處在兩難之境,千萬要冷靜才行。即使活屍攻破了符紋法陣,自己也要護住公子,不能讓他被驚擾了。這些活屍并不能帶來太大的威脅,真正有威脅的還是吞脊……
想到這,辛蘭突然眼前一亮。
她所在的副陣臺,離整個符紋法陣中樞的主陣臺極近,她雖然專心修煉,對于符紋法陣并不關注,可見盧瑟操作多了,一些基本常理多少也懂,比如說,控制整個符紋法陣運行的關鍵在于那些符紋。
她沖到主陣臺上,伸手将主陣臺的總符紋取了下來。
頓時,原本将活屍與內府隔開的光幕消失了。活屍先是一愕,然後狂嚎着撲了進來,那邊吞脊以為符紋法陣的靈力耗盡,大喜之下也猱身撲入。
它離得有些遠,撲入時就覺得周圍靈力疾速流動,齊齊向內府湧去。它當然明白這個原因,靈力由密集處向稀疏處流動,這原是常理,因此它更加确信,內府之中的靈力已經耗盡了。
一、黃道寶光相直(二)
然而,就在吞脊突入符紋法陣後的那一剎那,符紋法陣的光柱再度亮起。吞脊立刻意識到不對,它是被打破了膽的,轉身就要再逃,可身後光柱卻死死将它擋住。
不等再做出反應,半空中的那顆寶珠上光華流轉,一道混雜了四種顏色的光芒直擊下來。吞脊尖叫着飛逃,還沒忘記将兩個活屍擋在自己身後。可是那光芒象是長了眼一般,跟在他身後,那兩個活屍連哼都沒哼出,便成了灰燼,而剩餘的光芒擊在吞脊背上,吞脊最強橫的雙翼展開也換不住,頓時在它龐大的身軀上穿出一個巨大的洞。
“好!”辛蘭見了之後,才喝了一聲好,眼前突然一黯,那符紋法陣最後一絲靈力也耗盡了。
吞脊沒了符紋法陣約束,它現在受了重傷,內腑都被擊成了灰,卻還沒有喪命,它只是長嚎一聲,帶着不甘與惱怒,化成一道灰影,向寸盈門沖了過去。
對于衆人來說,擊退吞脊只是解決了一個危機,另一個危機緊接着出現,那便是數量驚人的活屍。
四人雖然都是聖階,三大宗門的三個更是聖階巅峰,但是方才連續三擊,他們的靈力耗費殆盡,只餘不足四分之一,而活屍不僅數量上有數百,其中更隐藏着三個相當于聖階的屍侯,因此論及實力,還是活屍一方占上風。
就在三人以為将有一番苦戰時,突然聽得一聲長嘯。
辛蘭猛折過頭去,看着盧瑟閉關的那處屋子,只見無數紅、青、黑色彩向那裏聚了過去,這三種色彩,正對着火、木、水三靈,只是片刻間,盧瑟便将此地所有火、木、水三靈盡數抽走!
不僅是這內府之中,光柱消失之後,內府又與整個陸島相連,積蘊在陸島上的靈氣,也紛紛湧了進來。
“這……這是聖階麽?”
房子貴驚愕地自語道,他手上原本準備好的法術都忘了施展出去,而那些原本瘋狂撲來的活屍,此時也都僵住。
緊接着,衆人聽得一聲喝:“火曰炎上!”
猛然,一片火海自從人腳下騰騰而起,辛蘭四人身邊雖然沒有,可是那些活屍卻都陷入火焰之中,便是三個屍侯,此時也知情況不妙,轉身想光,可那火撲天蓋地,豈是它們能躲得掉的,只逃到了符紋法陣邊緣,火海便将它們也盡數吞滅!
然後,就看到一個紅色的火球宛若太陽般升了起來,火球之中約有個人影,正是盧瑟!
“水曰潤下!”盧瑟又是一聲喝。
他身上的火焰全部熄滅,取而代之的是藍色的波光,半空之中,數十道水流憑空而下,将那還在雄雄燃燒的火焰盡數澆滅,連那些活屍的灰燼都一起沖走,再也看不到痕跡。
“這……這……”
衆人都是驚訝萬分,最初時盧瑟全身是火出來,他們倒不奇怪,因為那證明火性的“炎”是盧瑟升至聖階之後的“勢”,可轉眼間,盧瑟身上的勢便發生了變化,變成了水性的“潤”,這實在讓他們無法接受。在他們的經驗之中,還從來沒有哪個聖階修行者擁有兩種屬性完全不同的勢的!
這也讓四人目光閃爍起來,正如盧瑟參考他們的“勢”,從而在自己的修為上有所領悟一樣,盧瑟剛剛步入聖階之時,展示出來的與衆不同的“勢”,也同樣能讓他們有所獲得。
“恭喜盧道友!”葛瞬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他恭維道:“若是盧道友有暇,不妨去我東皇島作客,我東皇島上下,定然掃榻迎侯!”
“對對……”房子貴這時才徹底絕了與盧瑟為難的心思,雙重“勢”,這可是修行者中前所未有的,從方才盧瑟展現出來的力量來看,這絕對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麽簡單,否則三個相當于聖階的屍侯也不至于被秒殺。如今的盧瑟,哪怕是正面對着那個吞脊,也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因此,房子貴臉上立刻堆滿了笑,不停地抱拳拱手:“盧道友在此破賢入聖,實在是一件大喜事,辛道友這些日子幾乎日夜看護,盧道友只怕還不知吧?”
被葛瞬搶了先機,房子貴只能另僻蹊徑來拉近與盧瑟的關系,他把主意打到辛蘭身上,辛蘭對于盧瑟的重要性他是看得出來的,因此若能讨得辛蘭的歡喜,也就間接獲得了盧瑟的好感。果然,他話一出,辛蘭面色微微泛紅,向他看了一眼,明顯露出喜色。
“恭喜。”唯有風舞柳只是淡淡地拱手道。
“多謝諸位了。”盧瑟收住自己的“勢”,面露微笑,既不顯得高傲,也不顯得親昵,三大宗門的聖階還是有些功勞的,若不是他們護法,盧瑟的突破也不可能。
他自己明白,以他五靈缺二之身,能在此突破實在是有些僥幸,而突破之後形成三種不同的“勢”那更是得天獨厚的幸運了。
正是三種“勢”,他身上三靈是如此強大,結果就是形成了三種完全不同的勢,除了展示出來的“炎”與“潤”,還有另一項更是可怕的“勢”,那便是“曲直”。
曲直即寸盈,在一定範圍之內,他可以迅捷如風,若是達到更高層次,進行瞬移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過這三人對他來說,都不是值得信賴的密友,即使沒有什麽沖突反而幫了他不少忙的風舞柳也是一樣,因此盧瑟并沒有揭開自己所有的底牌。
即使是這樣,憑借“炎”與“潤”,除了三大宗門中最頂尖的個別人物外,誰也不敢說能是他的對手,就算是萬香殿現在來尋他的麻煩,他也完全有信心将之打回去,這也就意味着,只要不激起衆怒被人圍攻,他完全可以在大原修行者中橫行無忌了。
聖階之中,單挑無敵手,聖階以上,勝負未可知。
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衆人都是慶祝了一番,盧瑟目光在衆人面上一一經過,心中頗為感慨,在自己踏上這個階層之前,哪怕實際上自己有擊敗殺死聖階的實力,可是在房子貴與葛瞬眼中,自己仍然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只是有一技之長罷了,可當自己踏上這個階層之後,他們的态度明顯發生變化,不僅有敬,更敬而生畏了。
符紋法陣方才已經被徹底破壞,就算是盧瑟也無法修好,因此那種異樣的熵射再次充斥于這陸島之中。慶祝完畢之後,還是風舞柳第一個道:“諸位道友,如今諸事已畢,我們是不是先回去?”
嚴格算起來,他們到這裏時間已經近一近,盧瑟對于大唐特別是鐘山發生的事情還滿懷牽挂,自然是支持這個提議的。但房子貴與葛瞬對望了一眼,兩人在片刻間便做出決定,房子貴笑道:“自然是要走的,不過既入寶山,豈可空手而歸,這符紋法陣已壞,內府的東西也都被我們分了,盧道友還請見諒,當時你修為未至聖階,因此分配時吃了虧,如今你到了聖階,我們如何能讓你再吃虧。我知道另有一處地方,雖然比不得這裏規模廣大,卻也可能有好東西,我們不妨再去,那兒的收獲,盧道友、辛道友得一半,我們三家得一半,諸位以為如何?”
風舞柳面上掠過一絲冷笑,他們分明是害怕盧瑟展現出來的實力,擔心盧瑟強行讨要已經分給他們的東西,這才如此提議。現在盧瑟若是願意,在辛蘭的幫助下,完全可以把他們三個全部留下來。
風舞柳并不怕這一點,這段時間裏與盧瑟相處,她算對盧瑟有了比較透徹的認識,此人絕不是可以輕易招惹的,但他同時也不是會随便恃力妄為的人。在修行者當中,此人應該算是一個另類。
“還有其餘地方?”聽得這個建議,盧瑟雖然歸心似箭,卻也有了想法,他現在需要有新的功法,最好能彌補三個小丫頭姹女心劍錄缺陷的功法,讓她們也踏入先天境界。這次出來,辛蘭經他的幫助甚大,若是章玉與雲想花容也可以給他這樣的幫助,那麽憑借他現在的實力,完全可以公開招賢納才了。
“正是,在那個方向,便還有一處小型洞府,估計是此地修行者的別業,想來會有些好東西。”房子貴悄悄松了口氣道。
既是別人要将好處送上門來,盧瑟當然不會拒絕,反正在這裏已經呆了一年,也不在乎多呆個十來天,他只是稍稍沉吟,便點頭道:“那好,事不宜遲,咱們現在便動身吧!”
有乾坤袋在,衆人早就将重要的東西收好,可出發之前,所有人目光都轉向內府最高層塔尖,那裏的一顆寶珠之威力,他們都一清二楚。盧瑟微微一笑,飛身而起,将那寶珠從塔尖摘了下來,才一摘落,整座洞府轟鳴一聲,開始分崩離析。
“快走吧,這裏要毀了。”盧瑟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結果,他飛馳而來道。
衆人從寸盈門中出來,到了洞府外圍,并沒有看到吞脊在,想來吞脊受了重創,也怕衆人出來追殺,早遠遠地躲開了。這等上古星際怪物,生命能力極強,要不然也不至于在這被廢棄的破碎星域生存繁衍了。三大宗門的三人心中還略有些遺憾,若是能乘機将之除去,那麽下次三大宗門再組織探索團隊時就會少一個威脅。
一、黃道寶光相直(三)
向下看了陸島一眼,盧瑟心中在歡喜的同時,又有種隐憂。
從這破碎星域的規模來看,當初這顆星星存在之時,絕對不是一顆小星球,其上陸地面積,應該比大原還略多一些。這顆星球的靈力極為充沛,而且無論是符紋法陣,還是其餘方面的修行,也都顯得很發達。不過從城市的遺址來看,同大原一樣,這裏的修行者與普通人之間也存在着鴻溝,修行者龐大的技能體系,對于普通人生活并沒有什麽幫助。
這樣的星域,滅亡就滅亡吧,讓叢林法則來決定一切,那還要人類這種智慧生物幹什麽?
這次只有他們五人,而且五個都是聖階,因此離開靈力亂流的速度要快得多。盧瑟當然也沒有放過這個機會,繼續在其中制造那種“紅豆”,這東西連吞脊都能炸傷,其威力對于聖階修行者來說,也是不錯的了。
離開亂流區域,盧瑟正待繼續趕路,他聖階之後神念比起往昔要大得多,一種奇怪的靈力波動吸引了他。他向那個方向望去,可除了一塊塊星星碎片之外,什麽都沒有。盧瑟皺着眉,那股靈力波動,他明明察覺到了,而且感應到它似乎在對他發出召喚,卻找不到那股靈力的來源。
見他停了下來,辛蘭奇怪地問道:“怎麽了?”
“你們有沒有感覺到……一種奇怪的靈力波動?”盧瑟沉吟着問道。
“沒有,這裏到處都是靈力亂流,什麽都感覺不到。”辛蘭道:“難道說是幻覺?”
不可能是幻覺,盧瑟在心中否定了辛蘭的話,他又沉吟了好一會兒,神念在那些星星碎片上掃來掃去,可是就沒有發現任何東西。
搖了搖頭,盧瑟只能放棄,正在他要繼續趕往那處空間縫隙時,奇異的天象發生了。在距離衆人不知多遠的地方,一道金色的光芒宛若流星一般向衆人這裏飛過來。
那道光芒是如此迅速,盧瑟自問,即使自己以太虛熵火之力全力禦劍,也比不上它!
最讓他動容的是,那光芒之上,一個男子背後而立,他神态冷傲,眉宇軒昂,氣度極是不凡,在這疾速飛行之中,他身上的衣袂也沒有因此而有絲毫擺動,甚至身上連護體的光罩都沒有!
這是何等的修為!
“啊!”三位聖階全部是失聲驚呼,只不過在這沒有空氣的虛空中,他們的驚呼傳不出來,唯有那劇烈的神念波動,才讓人感覺到他們的驚懼。
就是驚懼,盧瑟詫異地向三人望了一眼,對方修為雖然高絕,可未必就是沖着五人而來,有什麽好害怕的?
那人在離五人足有三裏外一掠而過,然後猛地停了下來,轉向盧瑟感覺有靈力波動的星星碎片。他停了下來,一揮手,從他衣袖中拂出一團光華,那數百顆星星碎片,大的足有一座山崖那麽大,小的也有房間大小,在他拂手之間,竟然全部暴裂!
沒有借助任何法寶,便實現這一點,盧瑟自問,他雖然到了聖階,卻還是做不到。
那人此舉是何用意,是發現了什麽,還是向五人示威?
盧瑟眯起了眼,心中将警惕性提到了頂點。剛剛收起的靈力紅豆被他抓了一把握在手中,那人的實力,只在吞脊之上而不在吞脊之下,這些靈力紅豆單個使出,最多只能給他造成一些麻煩罷了。
就在這時,那人第二次揮袖,這一次衣袖中揮出的不是光華,而是一陣飓風,那些被炸碎的隕星灰塵,被這飓風卷着,正好是向衆人飄來。衆人雖然有靈罩護體,卻還是灰頭土臉,一個個盡顯狼狽。
衆人正欲發怒,那人卻冷冷地掃了過來,然後冷笑道:“你們這些廢物,路過寶山卻空手而歸,見着這個了麽?”
衆人聽他的口音,與那吞脊有幾分相似,都是一驚,再順他所指望去,卻看到一團半透明的東西浮在半空之中。盧瑟見了心中一震,方才他感應到的那種靈力召喚,便是從這東西身上發出的!
“這浩渺無盡的星空之中,只有不足三分之一為固體星星,這三分之一中又只有不足十分之一為金屬星星,而其中能蘊出密核精金的,則只有百萬之一。”那人睨了衆人一眼,随手一招,那密核精金便飛入他掌中,他冷笑了一聲:“就憑你們的這點修為,也敢到這天罰星域來闖,當真是不知死活!”
他批頭蓋腦的訓斥,衆人卻無法反駁,畢竟他的修為擺在那裏。
“前……前輩……”房子貴讪讪地想要搭腔。
“住口!”那人一聲斷喝,将房子貴想套近乎的話語全堵了回去,他面露不屑之色:“你們也配稱我前輩?蝼蟻一般的東西!今日我收得這密核精金,心情大好,所以放過你們,否則必将你們殺滅煉為丹魂!”
“丹魂”二字一出,盧瑟心中象是被雷劈過一般,他想起窮奇的化身曾經說過,自己的太虛熵火,便将那些修行者燒成了丹魂。
那人眼睛在衆人面前再掃過,經過辛蘭時微微一停,似乎動了什麽心思,但旋即哼了聲:“修為太弱。”
辛蘭如今是聖階,放在大原,那絕對是修行者裏萬中無一的人物,可放在那人眼裏,卻還是不值一提。他轉過身,繼續禦劍而行,最後只留下一句:“你們這些蝼蟻,今日我心情好,若是遇着什麽麻煩,便報我的名字,我就是聞讷!”
那人早從衆人視線中消失了,可他神念留下的話語卻還傳了過來,五人這次滿載而歸,修為又有突破,原本都是興高采烈,只道天下英雄盡可傲視,可還沒有回到大原,便被如此打擊一次,衆人都是沮喪起來。
同時,衆人心中也終于有了趕超的目标,那自稱聞讷者如此嚣張,殺人煉魂之事随口說出,行事自然是毒辣無比的,即使同樣傲慢無禮的三大宗門,見到這樣的人也不是臭味相投,而是恨不得殺滅其之後取而代之。
“快走吧,免得夜長夢多。”房子貴完全被那人懾住,即使是在背後,也不敢說那人壞話了。
衆人繼續前進,為了避免再遇到什麽麻煩,他們這次速度提升了很多。辛蘭注意到盧瑟情緒似乎有些低沉,以為是見着那聞讷的修為之後産生的失落,卻不知盧瑟現在心中完全陷入懊惱之中。
他懊惱的不是修為,只要他努力用功,那麽修為遲早能趕上去,他懊惱的是密核精金,顧名思義,這東西應該是誕生在星球內核之中的金屬精華,正可以彌補他體內金靈不足。方才他感覺到密核精金在召喚,若是他靈覺更敏銳一些,見聞更廣博一些,原本可以搶在那聞讷出現之前,便将密核精金拿到手的!
此時盧瑟已經有一個野心,便是五靈皆生成“勢”。他現在身懷三靈,三靈皆生成了“勢”,其威力之強,已經遠勝過一般聖階修行者,若是五靈皆成勢,盧瑟甚至覺得,便是姬栩、窮奇與饕餮這種級別的頂尖高手,也對他無可奈何,雖然他也沒有勝算,可從容退卻的本領總是有的。但要找到生生玉髓、太虛熵火、若木一個級別的土靈、金靈奇珍,那是非常艱難的事情,土靈的話還有希望,陳抟告訴他在北極凍土之中藏有息壤,能找來的話便可補足土靈,而這金靈……
原本以為最沒有希望獲得的金靈至寶,今天竟然失之交臂!
這種懊惱是別人無法體會的,那密核精金,在其他人眼中,最多只是利用它來煉制極品乃至超品法寶,沒有誰想到還可以借助其來催生靈蘊。
無論有多懊惱,人總是要向前行的。因此,在穿過空間裂隙,返回到海底世界之後,盧瑟已經恢複了平靜。這道空間裂隙很窄小,除了他們這些有準備的人,旁人要在虛無的宇宙空間中找到它極為艱難,因此倒是不虞那個聞讷會循蹤闖進來。再想到那聞讷,盧瑟心中一動,方才他心中有事,因此并沒有查問,現在想起來了,便出言道:“你們見着那聞讷之初便露出驚色,這是為何?”
最初聞讷展現出的速度修為雖高,可讓三個聖階如此驚形于色,盧瑟肯定還是有別的原因。
“那人的衣着……裝扮,與本門一副密圖一般模樣。”房子貴苦笑道:“葛道友與風道友想來也是如此。”
“哦?”盧瑟有些不解,目光在他們身上掃了掃,旋即明白,臉上也露出驚容:“那個破開天空裂縫,制造大天傾的修行者?”
“正是,與那厮一般打扮!”房子貴咬牙切齒,他原本有意結交,卻被那聞讷狠狠羞辱,在虛空中時又不敢發作,此時才表露出來。
盧瑟暗暗點頭,大天傾這樣大規模的災害,如今算是冤有頭債有主了。視無數生靈如無物,肆意破壞此世界的穩定,其人其心,都當誅之!
“一年了,也不知宗門裏如何,這一年來,竟然沒有派救援隊去,想來三大宗門也出了變故。諸位道友,此處離我東皇島最近,是否來我東皇島暫歇一段時日?”葛瞬突然道。
若是三大宗門真的有很好的交情的話,那麽這倒是個好主意,可是無論是房子貴,還是風舞柳,身上都攜帶着此次破碎星域之行的收獲,若是去了東皇島,沒準東皇島就能盡起精銳将他們留下來。因此對于這個邀請二人都只是回以冷哼,葛瞬對此早就了然在心,他目光一直停在盧瑟臉上,因為他最想邀請的還是盧瑟與辛蘭。
這次邀請不帶任何惡意,可是盧瑟也沒有興趣,這麽久沒有回來,他首先要做的還是回鐘山,那幾個小姑娘,還有董大董二,現在都不知道急成了什麽樣子呢。
一、黃道寶光相直(四)
鐘山逸嶺桑谷,這一年多來風物依然。
只不過,每天一大早,必有三個身影在谷口,一邊催動劍嬰練習,一邊向天際遙望。古人說度日如年,她們是度時度刻如年,起初的時候,還有時會說兩句“公子何時回來”,到現在,則都默不作聲了。
盧瑟與辛蘭現在神念之強大,已經與一年前完全不同,因此遠遠地便察覺到她們。辛蘭瞄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公子,看你如何同她們交待。”
确實,讓自己親近喜愛的人擔心受怕一年有餘,這可是不好交待的事情。
章玉看到二人之初,還以為自己眼花了,用力揉了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