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四卷、(7)
神俱滅,唐咨此時已經顧不得其餘,立刻發動,化成一道流光撲向盧瑟。
“噗,做都做了,有什麽不敢?”盧瑟冷笑了聲:“你們屠戮無辜之時,不也是沒有什麽顧忌麽?”
他口中的無辜,指的是原來大青寨的普通百姓,唐咨心中卻以為他指的是那“姓杜的”散修,心中更是憤恨:明明是那姓杜的在景陽門搞大屠殺,他算什麽無辜!
兩人身體都是極快,盧瑟的速度要稍慢一些,但他早有準備,唐咨前奔沒有多久,迎頭便是一聲巨響,被炸飛的山石向他撞了過來,他一伸指,山石被飛劍劈碎。
但爆炸并不只有一次,而是連綿不絕,讓唐咨的速度受到影響,不僅是他,跟在他身後的雙修伴侶霍紫煙還有其餘景陽門的高手,都被炸得暈頭轉向。連接劈開數個石頭之後,唐咨只能選擇騰空飛起,飛離地面十丈,在那些符紋雷爆炸的範圍之外。
這個時候,他對眼前的情形看得更明白,厲聲喝道:“不!”
盧瑟并不是在逃跑,而是撲向從另一端摸來的那兩個景陽門成員,那二人在兩個同伴身亡之後,便停了下來,準備向後撤,盧瑟分明是要将他們也殺滅!
唐咨叫“不”沒有用處,盧瑟的速度反而更快了,那兩個景陽門的成員也發現這一點,立刻祭出飛劍想要禦劍飛行,可就在這時,盧瑟張開手。
赤火毒蛛網化成一片紅雲,從他掌心飛了出去,這速度比起禦劍飛行的速度更快,那兩個景陽門賢階高手才踏上飛劍,頭頂便布上一層紅雲,他們還未加起速度,那紅雲已經落了下來。
赤火毒蛛網只是下品法寶,不過用來困住兩個同樣只有下品法寶的賢階修行者已經足夠。那兩人修為比起泰湖宗的要高,因此他們撐起的護體神光還能在赤火毒蛛網下支撐,暫時不會被網上的毒火燒灼,但這個時候,盧瑟已經到了。
他的身體也飛了起來,然後一緊赤火毒蛛網,裏頭的兩個景陽門成員被擠成一團,盧瑟揮拳而出,“砰”的一聲響,便将其中之一的護體神光擊散。
盧瑟的身軀便是一件法寶,而且比起一般的入品法寶來說更強橫!
第二拳緊跟着發出,然後是第三拳、第四拳。四拳擊出之後,盧瑟收回赤火毒蛛網,空中兩具失去了生機的屍骸落了下來。
盧瑟還來得及向唐咨笑了笑,雖然在殺那兩名景陽門成員時耽擱了一些時間,雙方的距離已經拉近到了不足七十丈,但盧瑟再度加速,他禦使的飛劍只是劣品的法寶,因此速度比不上唐咨,但唐咨想趕上他,還必須經過一番追逐。
“啓明!”
唐咨離他五十丈時,便聽得他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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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掌門不必送了,記得我的條件!”唐咨追到四十丈,離三十丈這一賢階修行者有效殺傷距離只差一點點時,盧瑟已經騎上了雪雲天駒,雪雲天駒用不屑的目光看了看唐咨,獨角上射出一道閃電,然後優雅地邁步,一瞬間之後,便拉開了距離。
雪雲天駒放出的閃電威力并不大,因此對唐咨并不能造成什麽傷害,但目送盧瑟遠去,唐咨呆立半空之中,猛然一頓足。
三、滿川煙暝滿帆風(二)
孫大可愁眉不展地靠在一面牆上,暗暗嘆了口氣。
地下礦洞的前三層,現在都沒有什麽危險,但也沒有什麽值得一提的收獲,他跑到這第三層來,與其說是為了有所收獲,倒不如說是在躲避什麽。他實在不想與景陽門的主力人馬擠在一塊,在第四層裏冒險——誰知道那個姓盧的什麽時候會出現,這短短的二十餘天裏,景陽門又折損了十多個人手,幾乎是每兩天一個!
現在的景陽門實力,已經堕落到與稍強一些的小宗門沒有什麽兩樣的地步,不僅僅是黃冠,就是那些原先一見着景陽門就遠遠避開的散修,現在也敢在唐咨面前晃悠,甚至出言譏嘲。唐掌門總是一語不發,一副忍辱負重的模樣,只是将景陽門主力全集中一處,再也不給那姓盧的可乘之機。
先是姓杜的,然後是姓盧的,而且這二人還是同門師兄弟,也不知道是哪個厲害之至的散修,教出了這樣兩個弟子,若是他們的師傅還在,就算收拾了這個姓盧的,那老家夥出場……
結果只會更可怕。
孫大可對于自己加入景陽門的事情,更加後悔了,不過現在若是退出,結局只能更慘。
“岳兄,景陽門如今可真是夾着尾巴做人了,當初咱們剛來時,瞧他們一個個牛皮烘烘的模樣,就連一個後天的弟子,也敢對咱們這裏的賢階散修指手劃腳,如今便是他們門主,也都只能打落牙往肚裏吞,看到他們這模樣,我便覺得解氣!”
遠處,兩個修行者的聲音傳來,他們也是來三層混時間的,因此甚至沒有用神念查看。孫大可心中一動,屏息凝神,悄悄聽他二人說話。
“正是,左兄說的太對了。不過那個姓盧的手段也着實高明,不知怎麽給他混到了這地下礦道之中,而且你注意的話就會發現,他對這地下礦道極熟悉,每次都是神出鬼沒,讓人防不勝防。左兄,實不相瞞,我在想若是我得罪了這姓盧的結果會怎樣,覺得唯一的結果就是趕緊自盡,這樣還可以保存元神轉世為人,否則的話……”
“景陽門撞到的可不只是一塊鐵板啊,原本都快成為中型宗門,如今被打回了原形……不過,據我所知,景陽門的那個唐咨夫婦并不是景陽門第一高手,這近五十年來景陽門能發展得風聲水起,與他們門中一位長老有關系。”
“我也聽說了,五十多年前各大宗門圍剿那個第五邪修時,景陽門也出了力氣,其中一個資質最好的甚至從天羅宮中得到了一些好處,因而突破了賢階巅峰,成了聖階……啧啧,有聖階坐鎮,還混成這等模樣,唐咨這人才具,也不過如此罷了。”那姓左的又道。
“那位聖階一直在閉關呢,你看唐咨現在夾着尾巴,等那位聖階前輩出關之後,他必定又猖狂起來,所以我要躲到這第三層來,免得在第四層與他們起了沖突,日後被抓着算帳。”姓岳的道。
“若是聖階遇上了姓盧的,也不知誰勝誰負。”姓左的猜測道。
“那還用說,姓盧的雖然手段多,但也只是賢階高層的修為,賢階與聖階,那可是天壤之別,只怕對着那位聖階前輩,他連動的力量都沒有了,便有一肚子算計,又能有什麽用處?修行之人,還是實力說話,單靠小聰明,混不成事的!”
“聖階……”聽到這個詞時,孫大可心怦然而動,但旋即嘆了口氣,以自己的資質,除非在這裏得到什麽好東西,否則這輩子別想聖階了。
那兩人慢慢遠去,孫大可這才站起身,正也要離開,突然被人在肩膀上拍了一下:“喂。”
孫大可驚得一跳,螭龍扇立刻祭出,在扇上紅光照耀下,他看到盧瑟正站在他面前,對他微微一笑。
“你……你……”
孫大可吓得魂飛魄散,這個景陽門的大敵,竟然無聲無息地便出現在他身邊,他卻絲毫沒有發覺!
單以修為而論,姓盧的是賢階高層,可他也是賢階高層,根本不應該發生這種事情!
“抱歉,讓你吓着了。”盧瑟又笑了笑,看站那螭龍扇一眼:“這可是件下品法寶,你還是小心收好,免得我看着喜歡将它拿走了。”
孫大可是個聰明人,至少有小聰明,否則也不會第一個離開黃冠的小團隊去投了景陽門。他盤算自己與盧瑟的實力對比,怎麽也不覺得能夠從盧瑟手中幸免,便依言收起了螭龍扇,畢竟從盧瑟的口氣中,他聽得了一線生機。
“螭龍扇是吧,聽杜師弟說過你,他在地下礦道探險之時,得了你的照顧,只可惜你投了景陽門,這點交情……”盧瑟用的仍然是那張粗犷的臉。
“我……我是被逼的,被逼的,黃冠他們排擠我,我不得不如此……”孫大可有些慌亂地道。
“那些我不管,總之你現在是景陽門的人,景陽門的傷了我師弟。”盧瑟粗魯地打斷了他:“現在給你兩條路,一條我殺了你奪走螭龍扇,還有一條就是告訴我,景陽門的那個什麽聖階是怎麽回事!”
景陽門有一個聖階修行者,這事情盧瑟很早就聽說過,但對于這個聖階修行者,外界的傳聞都是語焉不詳,他既然有心要端掉景陽門,與這位聖階的沖突就不可避免,上次中伏之後,他就不打沒把握的仗,所以要先弄清楚景陽門的聖階到底是什麽人物。
“聖階……聖階的是鞠……鞠師叔。”孫大可聽到只是問自己消息,心中稍稍定下來:“他是五十年前入的聖階……”
“說仔細,我有時間,将他還有那個什麽天羅宮的關系都說出來。”盧瑟道。
“此事就長了……五十餘年前,大原修行者中出了一個極狂妄的人物,此人姓趙,人稱第五邪修,說修行之人奪天地造化,卻無一益于天地,故此有百過而無一功。凡修行者得罪了他,他便放手屠戮,手中殺人如麻,後來他動極思靜,想要尋一處靈妙之地開宗立派,說是要一改大原修行界之積弊。結果北地諸國修行宗門在天羅宮的召集下聯手圍攻此人,此人修為達到了‘至’階,卻畢竟不是‘真’階,加上又沒有援手,衆人圍攻之下還是身死。當時景陽門的鞠師叔正在北地修行,适逢其會,在圍攻時出了大力,據說也立了一功,因此……因此被天羅門賜予靈丹功法,得以步入聖階。”
孫大可投入景陽門,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景陽門有一位聖階的長老,他也想沖擊聖階,那麽有這位長老指點會更容易一些。因此他加入景陽門之後,專門打聽過這位長老的消息,比起外界傳播的一點只鱗片爪,他了解得則詳細多了。但盧瑟再問他這位長老的修為到底高深到什麽程度,有什麽法寶,又精于什麽功法時,孫大可就只有瞠目結舌了。畢竟,那位長老從二十年前便開始閉關,據說是要進入聖階的中層,因此門中弟子無事根本不敢打擾他。
“聖階中層……”
想起自己曾經見過的幾位聖階,無論是玄菊教的樸素乙還是魄堂的令狐戈,盧瑟知道現在自己的實力對上他們,都沒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他在大澤莽荒中能殺掉樸素乙,靠的其實是姬栩的力量,而不是自己的實力。若是景陽門這位聖階中層真的來了,自己還是有多遠躲多遠的好。
行俠仗義并不是暈了腦袋蠻幹,以他現在進步的速度,他遲早還能回來。
“你可以走了,我給你一個建議,早些離開景陽門比較安全。”盧瑟拍了拍孫大可的肩膀:“下回再見着,我手下就不會留情了。”
孫大可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然後意識到自己死裏逃生了一回,滿口忙不疊地答應,立刻飛奔離去。這地下礦道中的東西雖好,可是落為之賠上性命,那卻是極蠢的選擇。既然這位姓盧的還在找景陽門麻煩,那他還是躲得遠遠的好。
對于地下礦道,盧瑟是最熟悉的一個,他手中有地下礦道的地圖,自然知道前三層加起來面積還沒有第四層的一成大。景陽門的人如今都聚在一處,他再想找着偷襲的機會已經很困難,因此最好的選擇還是暫時遠遠地監視。
在接下來的時間內,盧瑟便一直在地下四層裏亂鑽,監視景陽門之餘,還挖到了不少靈玉,比起上邊三層,這裏靈玉礦脈更豐富,質地也更佳。因為景陽門無法獨自控制這地下礦道,越來越多的散修和小宗門也都加入進來,他們的收獲足以讓他們心動,卻又不至于引起那些大宗門的觊觎,對于他們來說,景陽門與那神秘散修的沖突,只不過是一個談資罷了。
唯有唐咨自己明白,景陽門與那個姓杜的還有他師兄,将是不死不休的局。
為了避免看到那些小宗門和散修嘲弄的目光,唐咨領着景陽門的人向着第四層東南方向擴展自己的範圍,上三層的魔物全部集中到第四層來,而且似乎總也殺不絕,每前進一裏,都要耗上大半日時間,因此推進進度有些緩慢,但在這一天時,景陽門終于有了一個重大發現。
三、滿川煙暝滿帆風(三)
雖然景陽門已經受到數次沉重打擊,但實力還算是僥僥者,所以其餘小宗門與散修雖然敢嘲笑他們,卻不敢與他們争奪東南方向的冒險權。在距離四層入口處約是十五裏處,景陽門與魔物士兵進行了一次慘烈的激戰,此前一直龜縮着的魔物士兵,這一次沒再後退,近三十名都有賢階修行者水準的魔物前赴後續,突然變得不要命起來。這不但沒有讓景陽門退卻,反而使得唐咨下定決心要奪取此處——這些魔物一定在看守着什麽東西。
因此,在付出兩條人命的代價,景陽門奪得了魔物死守的據點,一座高大的玉柱。這玉柱是由完整的靈玉打磨而成的,僅是這靈玉,便值得景陽門全力奪取了,更重要的是,玉柱之上,雕着誰也看不懂的符號,唐咨立刻令人将之遮住,免得被衆人記去。
饒是如此,在場的景陽門人也都多少記住了些,紛紛在心中揣摩這些符號的含意。若是孫大可還在,那必然會想到盧瑟,因為這些符號與符紋法陣倒有幾分相象,可是孫大可不在,而在場的景陽門人,對于符紋法陣這一修行的“旁門”精通的又沒有一個,因此他們只能瞎猜了。
在莊伯涵的筆記之中,這些符號都是古代精于符紋法陣的修行者為了保守和傳承自己的秘密而創立的新文字,即使是盧瑟,也不能全部認識這些符號。看到這麽巨大的靈玉,竟然被作為一個陣盤使用,而不是用于提高修行者的修為上,唐咨唯一的感覺就是暴殄天物。
“看看還有什麽東西。”他喝令道:“那些魔物如此緊張,這左近應該還有他物。”
景陽門人數多的優勢在此顯露出來,特別是那些打鬥時派不上大用場的後天階層弟子,紛紛操執這種供奔走驅使的賤役,一寸一寸地進行搜尋,而賢階的長輩則在旁監督,以防他們發現好的東西之後私自吞沒。這一路行來,他們配合得已經相當熟練,因此這間石洞雖然很大,卻也只花了一個多時辰便搜索完畢。
“回禀掌門,只發覺兩個靈玉礦脈,另外,在這靈玉巨柱基座下,似乎是個符紋法陣。”負責此事的呂退之上前向唐咨道。
“将它拆了搬走。”
這東西樹在這裏,無論它有什麽用處,都與景陽門沒有關系,相反運走之後,景陽們有這樣一塊巨型靈玉,算得上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拆這靈玉之時,衆人免不了用飛劍等法寶将之與基座分開,一個後天階的弟子不小心失誤,将玉柱的底邊敲破了一點,立刻被呂退之扇了一個耳光,他正要喝斥,卻聽得周圍的弟子們齊聲驚呼起來。
呂退之回頭一看,只見在被那個弟子削破的口處,有道藍色的光芒閃出,他心中一驚,湊上去看,才發現被破壞的靈玉只是表皮,在這層靈玉外殼之內,竟然是一種藍色的玉石,他伸手摸了摸,極為柔滑,觸感非常之好。
“玉晶……掌門,是玉晶!”
呂退之興奮得忘了掩飾,大聲叫道。
玉晶乃是靈玉核心部分蘊成的異寶,一小塊玉晶便可抵得百倍于其的靈玉作用,無論是在配藥還是在煉制法寶上,玉晶都可以成為極珍貴的佐材。比玉晶更進一步的,便是玉乳,現在千年以上的玉乳都可遇不可求,一些擁有靈玉礦脈的大宗門才掌握着一兩條玉乳細流,專供門中有前途的弟子使用。比玉乳再珍貴的就是玉髓了,而盧瑟的生生玉髓,又是所有玉髓當中最為珍貴的。
對于景陽門這樣的小宗門來說,別說玉髓,就連玉乳也只有那位聖階的長老才有一小瓶,至于玉晶,這麽多年積累下來的,還不到巴掌大的一塊。而這根數人合抱的玉柱,很有可能裏面全是玉晶!
這樣的收獲,即使對于那些大宗門來說,也是一筆橫財。因此唐咨也按捺不住興奮,大聲喝道:“破開,看看裏面究竟是什麽!”
他一向穩重小心,只不過遇着這樣的喜事,穩重被他抛到不知哪兒去了。
這次動手的不是那些後天弟子了,玉晶被敲下一點兒都是重大損失,因此幾位神念最為敏銳的賢階修行者接替了那些後天弟子的工作,小心翼翼地将玉柱表層一點點剝離下來,随着他們的努力,那些玉柱上沒有符號的部份全部被剝開,露出一條玉晶。
“發了,發了!”
唐咨腦子裏全是這個念頭,僅這一條玉晶,便足以彌補景陽門這次的損失,這些玉晶,可以煉制多少靈藥,又可以作為輔料提高多少法寶的品質!
“包好,我們将它運出去,你們都記住,嘴巴緊一些,不許說那些廢話!”唐咨喝令道。
這玉晶巨柱實在太大,無論是哪個的乾坤袋都裝不下這麽巨大的東西,唐咨與幾個師弟商量之後,只能忍痛将之切成數截,就算如此,每一截也是大得讓人生羨。景陽門上下個個都樂得合不攏嘴,覺得近來的晦氣一掃而光。不過正是這玉晶太大,所以作為個人來說,他們當中誰都沒有得到好處,因此便都将目光向通道的更深處投去。
在這裏發現玉晶,誰知道再往裏還能發現什麽好東西!
“那些魔物原來是在守着這玉晶,難怪它們一個個都有賢階修為,在這玉晶旁修行的話,修為增長得自然快!”唐咨心想:“這古修礦坑中果然有好東西,我必須加快進度,免得被那些閑雜人等撿了便宜……師叔他老人家怎麽還不出關,莫非我傳去的求援信他還沒收到?”
他一邊想一邊将那些玉晶裝入幾個乾坤袋中,才裝到第三塊時,突然間,他聽得隐隐傳來隆隆的聲音,緊接着,整個坑道都震動起來,仿佛地震了一般。
“地龍翻身?”有弟子驚呼道。
“安靜!”見弟子們惶惶不安似乎要逃走,唐咨喝了一聲,他旁邊的霍紫煙在搜魂笛上輕輕吹了一聲,衆弟子只覺得一股平和之力侵入自己心中,讓自己的恐懼消失了。
大地的震動停了下來,衆人又等了一下,覺得沒有什麽,便開始繼續。收拾好所有戰利品之後,唐咨下令繼續進發,才行了不足半裏,便又遇着一大股魔物,這次不等他吩咐,同門便興高采烈地沖上去,在景陽門士氣高漲之下,魔物連連後退,很快被驅走,衆人遁蹤追擊,很快又來到一座大洞。這次大洞中卻沒有玉柱,但有一處祭臺模樣的東西,祭臺之上,還有一兩具人骨,看模樣,應該是一男一女。
“都不許妄動一物!”呂退之用厲喝阻止了弟子們想去那人骨處翻動的念頭,他看了看唐咨:“掌門師兄,讓誰去看?”
“你去看吧。”原先唐咨重用魯淮沙,便是要牽制呂退之,但魯淮沙扶不上牆,如今他還是覺得呂退之好用些,便不得不信任呂退之了。
呂退之一步步走向那祭壇,為防萬一,他将自己的混元金身像也祭了出來,這件攻防合一的法寶化成金光,罩在他全身上,使得他整個人顯得高大威武。
走上祭臺之後,他向那兩具遺骸望了望,從他們死亡的姿勢來看,這兩人并不是善終。他們身上的衣物還沒有完全風化,挂在骨頭上的看起來不是凡物,從裝飾上來看,他們也應該是修行者。呂退之正要湊上去細看的時候,突然隐隐聽到了什麽聲音,他立刻停住腳步,向頭頂上看去。
“不許動……”
頭頂之上,有一處突出來的岩石,那岩石上滿是細縫,那聲音便是從細縫中傳出來的。只不過聲音很模糊,除了“不許動”三字外,什麽也聽不清楚。
除了呂退之外,旁人也都聽到了,紛紛将目光投向唐咨,等他拿最後的主意。
“繼續。”唐咨冷淡地說道。
與此同時,在第四層的一間小石室裏,盧瑟對着一個符紋法陣再度怒吼:“不許動此處一物,否則的話,必有奇禍,這地下封印着上古魔兇!”
他額頭上如今盡是汗水,在他背後,他自制的符紋法陣上擺着一枚玉盤,而玉盤之上則是一段停止的光影。在這段停止的光影最正中,一個長得極為兇悍的怪物,正瞪目露牙,似乎在冷笑。
“都給我聽着,你們中計了,那些魔物是在引你們去打開封印,你們這些白癡!”
盧瑟看着面前的一個小型陣盤,那小型陣盤上有三根玉柱,其中兩根已經倒了,另一根也在搖搖欲墜,而在三個陣盤中間,是一座小型的祭壇,若是景陽門的人在此看到,必然能認出,這祭壇與他們面對的祭壇一模一樣。盧瑟緊張地看着搖搖欲墜的那根,又看了看祭壇,那搖搖欲墜的小型玉柱在微一頓後,終于也倒了下去,盧瑟猛然一頓腳,咒罵了一聲。
“阻止不了……貪心是阻止不了的!”他有些絕望地想。
在烏州城,那魔物吞噬數十萬人的景象,似乎又出現在他眼前,烏州城只有數十萬人,而現在鐘山周圍可是大唐膏沃之地,便是數千萬人也有!
就象在烏州時,萬香殿的修行者與那些小型宗門争奪某件寶物,結果放出了饕餮一樣,這次,又一個兇魔即将被放出來!
三、滿川煙暝滿帆風(四)
唯一的辦法,就是自己沖到祭壇那阻止他們,不要被他們把祭壇也破壞了!
想到這裏,盧瑟吸了口氣,數百萬乃至千萬人的性命,就在他手中了。他又看了那小型陣盤一眼,然後毅然邁步,從這間石室中出去。
為了尋找對付景陽門的機會,他憑借自己手中有着地下礦道的地圖而潛入礦道第四層,并且尋到礦道第四層的監工室,就是這間小石室,在其中得到了第二枚玉盤,從而破解了這地下礦道被抛棄之謎。
才到石室門口,盧瑟便停住腳步,眉頭聳動起來,因為在他面前,一個身影擋住了去路。
“人類,你很有意思。”
一個低而沙啞的聲音從那個身影處傳了出來,盧瑟心慢慢沉了下去。
壓力,一股強大無比的壓力,從那個身影上散發出來,這壓力已經遠遠超過了一般的修行者,即使是聖階身上,也感覺不到這麽強悍的壓力,如果說在盧瑟的記憶中,曾經有誰身上能展示出這樣的壓力來,唯有大澤莽荒的姬栩。
這是一個與姬栩幾乎同樣等級的超強對手!
盧瑟身上一剎那間冒出了銀光,龜龍盾被祭了出來,但這還不保險,他咬緊牙,太虛熵火從身上毛孔中冒了出來。
“不必緊張,我可不是那種濫殺無辜的怪物,我也不願意到你們這個該死的世界來,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那身影嘿嘿笑了笑:“太虛熵火都給你得到了,我很想看看,你能做到什麽地步,或者……你能給那些自大的卑劣家夥們一記耳光?”
“你是誰?”盧瑟沉聲問道。
“這裏的主人,也就是你想阻止他們釋放的對象,你所不知道的是,那所謂封印是我自己幹的,我只不過不想去做那些別人安排我做的事情,所以找了個借口躲起來,這一躲可就是五千年,呵呵,你不要用太虛熵火來對付我,我看到那個屍侯的下場,不希望也被煉成丹魂。”
盧瑟默然無語,到現在,這個古修礦坑的秘密似乎全部揭開了,只不過,新的疑問也随之産生,這個主人究竟是誰,他能操縱那麽多的魔物,可是聽他的口氣,卻是被什麽人驅使來此,以他的實力,誰能驅使他?
“我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以你現在的實力,也不配讓我知道名字。”那身影又道:“雖然太虛熵火乃這宇宙之間最為厲害的武器,但在你手中還發揮不了其萬分之一的功效,要知道,太虛熵火乃是創造之火,而非毀滅之火,你若摸索不出太虛熵火的用途,便永無踏入真正修行境界之日……”
那身影說到這的時候,盧瑟都沒有出聲,面對對方絕對強勢的威壓,他實在是不知該說什麽好。就在他心中猶豫之際,突然間,一聲巨響從地下傳了出來,緊接着就是更劇烈的大地震動,盧瑟揚了揚眉,知道那祭壇終于還是被破壞了。
“呵,這些家夥應該看到我的本體了。”那身影輕聲一笑:“此處既然被蝼蟻一般的家夥打擾,那麽便是我離開之時了,小子,好生努力,下回再見,若還是這樣沒有寸進,那我就不會再給你任何機會。”
這話一說完,那身影閃爍成一團刺眼的白光,盧瑟用手護住眼睛,再睜開時,卻已經什麽都看不到了。
“他是誰?”盧瑟心中好奇,原本打算去看一下那家夥的“本體”,然而就在這時,大地再度劇震,這次的震動顯得異常猛烈,緊接着,一聲穿雲裂山的長嘶響了起來。僅這一聲,就讓盧瑟覺得元神動蕩,險些要魂飛魄散!
然後,盧瑟腳下的大地開始起伏波動,盧瑟心知不妙,飛速疾馳,若是被埋在這地下數百丈乃至千餘丈的深處,就算他是聖階,只怕也難以活命!
他逃得快,那些礦道崩塌得也不慢,他對地下礦道極為熟悉,因此每次都是選擇最近的捷徑,饒是如此,中間還有幾次不得不變更方向,另尋它途。大地的震動一直在持續,他逃了一盞茶的時間,這才到了第四層入口處,他飛速向上,卻見着一群修行者亂糟糟地擠成一團,都在拼命奪命而逃。
“該死,別擠!”盧瑟怒喝了一聲。
這個時候誰聽他的,衆人都擠着想逃,結果是都被卡住,沒有一人能逃得出去,為了奪路,他們都祭出自己的法寶,想要将與自己擠在一處的人斬殺,于是乒乒乓乓的打鬥聲不絕于耳。
盧瑟在這些人中看到了黃冠,看到了白狼老人,看到了綠竹道人,看到了景陽門的那些高手,甚至還看到了孫大可,他終究沒有按住貪欲,還是潛回了地下礦道。看着他們擠在一處,相互厮殺,同門之情舊友之誼,都被他們抛在腦後,盧瑟想大笑,又想大哭。
能成為修行者,都是人類當中頂尖的人物,可這些人物又有什麽用處?盧瑟不反對大難來臨時自顧逃命,但他反對那種只顧自己甚至為了自己逃命而不惜犧牲別人的行徑,他不指望每個人都能舍己為人,但他極度厭惡那種以求生為人類本性為借口而恬不知恥的人物!
他握緊拳,太虛熵火在他的拳上凝聚,然後,他猛然大喝:“跟我跑!”
只不過是一句跟我跑罷了,又沒有耽擱什麽,雖然他對這些修行者看不上眼,甚至有些人在脫難之後他還會去取他們性命,但此時,他還是喊出了這一句。
但沒有人聽他的,人人都在向礦道前方擠去,生怕被留在後邊。
盧瑟不再管他們,他回頭便跑,地下礦道的地圖在他心中疾速轉動,跑出不足百丈,他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喝!”
加持了龍龜之力,又以太虛熵火為矛,盧瑟飛身而起,一拳重重擊在礦坑頂壁。
“砰”一聲巨響,那頂壁裂出無數條縫,巨大的反震力讓盧瑟手上傳來劇痛,他受過地火淬煉的軀體也不禁一顫。這一擊,雖然将頂壁擊開,他的手指骨頭,只怕也因為反震之力而骨裂。
他吸了口氣,正準備再來第二下,頭頂“轟”的一聲,竟然塌了下來。
這是第三層與第二層之間最薄弱處,加上地震不斷已經将之弄松,再被他這磬盡全力的一擊,終于打出了一條通道!
盧瑟飛身上去,他沒有回頭再去召喚那些修行者,他做到這一步,已經仁至義盡,若是換了別人,只怕還會花些時間将自己打出的通道再堵塞起來。
在他離開過了數息之後,前途被崩塌堵住,感覺到此地神念激烈動蕩的修行者們來到此處,發現了這條通道,他們大喜,立刻又沖了出來。
這個時候,進入古修礦道的數百修行者,已經只剩餘這四十餘人,而景陽門那些後天階層的弟子,盡數折損了。
第二層并不保險,崩塌仍在繼續,盧瑟因為熟悉的緣故,是第一個沖出地下,重返地面的。出來之後,他發覺大地的震顫愈發明顯,仿佛地底火山要噴發一般,他立刻飛遁而起,遠遠離開,足足離得十裏之外才停在一處山峰之上。這裏還能感覺到大地的震動,但是已經輕了許多。
然後,他看到讓他震驚的一幕,大地之上出現一道道裂縫,最初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