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四卷、(6)
友……前輩念在黃掌門與我泰湖宗宗主的交情份上,饒了我二人!”
“啊,我還有一件事情忘了告訴兩位,我其實不是鐘山派的,我與你們口中的那個姓杜的……”
盧瑟并不想殺這兩個人,他還留着這二人有用,因此才會有這麽多話說。當他說到那個“姓杜的”時候,兩個泰湖宗的修行者都露出驚怖之色,顯然是想起傳說中那姓杜的年輕修行者殺起人來毫不容情的手段。盧瑟看到他們的表情,心中甚為滿意,他們越是害怕,那麽他們傳播的恐懼也就越為強烈。
“我是那姓杜的師兄,我們誼屬同門,他出了事情,我不能不來。”盧瑟伸指一點:“所以,你們別指望我念什麽交情,我與你們沒有任何交情!”
随着他這一點,赤火毒蛛網開始收緊,這兩人見那冒着毒焰的大網離自己越來越近,想到剛才不小心觸着時的痛苦,都驚得你擠我我擠你,到後來,二人幹脆相互激鬥起來,為的就是能将對方擠在自己上邊,好先擋住那赤火毒蛛網。只不過在赤火毒蛛網的狹小空間之內,二人什麽神通也施展不出來,所有的手段也不過與普通人無異。這一番撕打下來,兩人也破了面皮,相互叫罵起來。
徐宜凡喝道:“俞大頭,你是師兄,自然該護着我這師弟!”
俞辰則咤道:“徐二愣子,你是師弟,本該敬我這師兄!”
聽這二人耍寶一般,盧瑟既是不屑,又是好笑,修行之人修行之人,只修功而不修德,只修術而不修心,這樣的人,天地怎麽會長久容他!
他兩人鬥了好一會兒,預料中的痛苦卻未降臨,只看到盧瑟笑嘻嘻地望着二人,這才醒悟過來。但他們此時哪裏還在乎顏面,正要出聲向盧瑟繼續求饒,突然見盧瑟神情一變,厲聲喝道:“誰?”
“哪位道友,快救我!”聽到盧瑟喝斥,二人覺得又有了希望,立刻嚷了起來。
然而,他們并沒有得到回應,來人仿佛是聽到了求救之後,反而轉身逃走了。
“休走!”盧瑟一張手,将赤火毒蛛網收起,然後身形飛遁,消失在甬道之中。
徐宜凡與俞辰覺得身上一松,那縛住二人的網兜不見了,而深淺難測的那位自稱與姓杜的同門的修行者也不見了,他二人對望了一眼,方才兩人相互争鬥,弄得都是一副鼻青臉腫的模樣,這時對望,多少有些尴尬。
當然,這尴尬只在二人心中,在他們面上是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俞師兄,方才為了迷惑那小輩,小弟演了一場戲,還請師兄見諒。”徐宜凡拱手道。
“我知道師弟的意思,所以全力配合,總算瞞過了那小輩。”俞辰也拱手道:“自家兄弟,用不着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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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心中都将對方恨到極致,但越是如此,二人面上卻越是帶笑,好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不過鼻青臉腫的,終究是不太好出去見人,因此二人商議了會兒,便又向盧瑟剛才說有古修屍骸的地方行去。
一來二人還是懷着僥幸心理,二來也是避開盧瑟,雖然他口口聲聲說再見着盧瑟要給他好看,實際上卻是走向一個相反的方向。
他們離開之後,盧瑟搖了搖頭,再度出現,這二人皮厚心黑,深得厚黑學真谛,若不是要借着他們的嘴有用,自己真該除掉他們才對。
這兩個人的本性,方才已經曝露無遺,如果說最初的虛言诳騙還只是貪心的話,那麽在答應将盧瑟放走時又背後下手,就是典型的小人行徑了。對于這種真小人,盧瑟覺得除惡務盡,任何心慈手軟,都是對自己也是對別的無辜者的犯罪。
不過以這二人的修為,對他來說已經不是什麽威脅,他現在更迫切的,還是回到地面上去,他要回逸嶺去看看,還需要“通知”景陽門一下,事情很多,都等着他去解決呢。
二、百計留君留不住(八)
因為已是春天的緣故,陽光分外和煦,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便是修行者們,也大多喜歡這樣春光明媚的時刻,而不是陰冷綿延的冬雨。
盧瑟站在逸嶺之上,向下邊望去,自己的小天地,站在這麽高的地方還看不出什麽模樣來。修行者們從這上空飛過,最多以為是山野之中居住着幾戶人家罷了。如果用神念去察看,才會發覺這裏有修行者出沒,但是因為有兩個賢階巅峰,一般的散修不敢來招惹,普通的宗門又不屑來争奪這塊并非寶地的地方。
盧瑟長長伸了個懶腰,眯着眼睛看了看天邊的太陽,陽光下的生活真好。
然後,他飛身躍起,從近三千尺高的逸嶺上縱身躍下,由于重力的緣故,他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當離得地面百尺左右時,他才釋放出浮空術。
浮空術是個非常簡單的術法,只要入了門的修行者,幾乎都能釋放出來。只不過飄得高度就不一樣,有的可以飛得高高的,也有的只能離地幾寸。盧瑟釋放浮空術并不是在百尺上空飛翔,他的修為還做不到這一點,他釋放這個術法,只是為了讓自己緩緩下墜。
當他腳踏上實地時,桑谷中的人立刻發現了他,這是因為他沒有收斂自己神念的結果。
因此,他立刻聽到了一個細細的聲音傳來:“盧少兄,你可回來了!”
這是董大先生用神念給他傳音,盧瑟感覺到其中的擔憂與關懷,心中便有些溫暖。緊接着片刻之後,又一個聲音傳來:“公子,我這就出來!”
這是辛蘭在向他招呼了,以往辛蘭的出現總是有些神出鬼沒,這次打了招呼再來,分明也是對他關懷之至。
然後盧瑟便聽得三聲歡呼,章玉與花容的都是毫不遮掩的喜悅,雲想則是低低呼了一聲,便捂住自己的嘴。三個小丫頭一般地跑了過來,特別是雲想與花容,姐妹兩并沒有因為年紀增長而變得差距增大,相反,雖然二人性格有很大差別,可現在臉上的面容神情都是一般無兩。
那種喜極近泣的神情,讓盧瑟心暖洋洋的幾乎要化了,被人關愛的感覺真好,太陽只能讓他身上變暖,關愛卻可以讓他心中變暖。
“公子,公子,公子!”章玉一疊串的呼聲傳來,然後撲上前,很是霸道地将他整個人抱住,後邊的花容也想上來抱,卻被她整個兒隔開,氣憤得直跺腳,至于雲想,則只是伸出手,張開嘴,卻又垂手肅立。盧瑟給了她一個微笑,小姑娘嘴緊緊抿着,臉上浮起興奮的紅暈。
“都過來,讓我抱抱!”盧瑟死裏逃生重見天日,不免有些放浪形骸,真的将三個小丫頭抱了抱。然後就看到第四個人,這第四個人也張開雙臂,似乎要抱他:“我也來一個?”
這個人出乎盧瑟意料,竟然是董二。
比起董大來說,董二自從來到逸嶺之後,很少有存在感,原因在于盧瑟供應的靈藥讓他完全放棄了出外的打算。以年紀而論,他年紀已經不小了,若再不能獲得突破進入賢階,那麽他很有可能在十年或者十五年內因為老病而死去,所以他對于時間的緊迫感遠勝過別人。跟着盧瑟這小半年時間裏,他幾乎都是在閉關服藥閉關服藥中渡過,這般“用功”,倒是讓一直對他不專心修行的董大很是欣慰。
盧瑟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他竟然也出現了,那只意味着一件事情,他已經踏入先天境界。
盧瑟探詢的目光望來,董二嘿嘿笑道:“少兄別望了,我又不是那些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有什麽好看的!一把老骨頭,勉勉強強才踏進先天境界,這還全是托着少兄的福!”
得到他的确認,盧瑟也甚為歡喜,竟然上前,真的抱了他一把。董二渾身一顫,兩個大男人擁抱,若不是斷袖之癖,那便是真正至情至性了。他退了一步再看盧瑟,感覺到盧瑟從眼睛深處流露出來的喜悅,他身體再度一顫。
他兄弟二人身為散修,特別是他一直踏不入先天境界,這其中經過的折磨苦難,唯有他們自己才知曉。同樣,那種歡喜,本來他以為只有他和兄長才能體會得到,可現在,盧瑟分明也同他一樣體會到那種歡喜了。
“少兄!”董二嘻皮笑臉的神情收了起來,然後肅然拱手:“如今董二終于可以為少兄驅使了!”
“千萬莫這般說,咱們這裏,有一個大先生便夠了,二先生若也是這一板正經的模樣,我可是會被吓跑的。”盧瑟挽着他手,哈哈大笑。
董大在洞府門口氣到這一幕,目光閃了閃。他兄弟二人踏上的是一條非常艱辛的道路,但又保持着普通人的心态,因此他們才會與盧瑟走到一起,但是修行的路又是孤獨的,這個時候,他卻有種感覺,将盧瑟與幾個女孩都當成了自己的晚輩。
若不是踏上修行之途,自己的孫子孫女輩,也應該是這麽大了……
“大先生。”見着董大,盧瑟抱拳行禮,與董二等人可以放縱些,可當着董大的面,就得約束一些了。
“公子。”董大再次換了對盧瑟的稱呼,而是象辛蘭、章玉等人一般,稱他為公子。這不僅僅是讓盧瑟名正言肅地成為主人,更是因為他覺得,自己也同辛蘭章玉一般,同盧瑟是一家人。
“這些日子讓大先生擔心了。”盧瑟眼中光芒閃了閃,沒有多說什麽,有些事情,二人心知肚明即可。
“擔心倒不擔心,就是這些小姑娘們難纏,整天要去尋你。”董大說了一句,然後正色道:“公子,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今後可切勿太冒險!”
“哦?”聽他這樣說,盧瑟立刻明白,自己襲擊景陽門的事情,必定傳入他的耳中了。
不等盧瑟為自己辯解什麽,辛蘭終于出現了,她模樣沒大變,稍稍瘦了些,只是目光更為銳利,她飛快地上下打量了盧瑟一會兒,确認沒有什麽傷勢,目光松了下去,默默行了一禮,卻什麽都沒有說。
“公子,我有兩句話要單獨對公子說。”
衆人相聚已畢,盧瑟也去見過那些孩童,這便花了大半個時辰,待到這個時候,一直默默跟在他身邊的辛蘭突然開口道。
衆人歡喜的神情一肅,他們其樂融融有如一家,這時辛蘭要與盧瑟單獨談話,分明就是要避開他們。董大看了董二一眼,兄弟二人起身告辭,接着章玉與雲想花容也都跑開,只留下二人。
“辛蘭妹妹,有什麽事情?”
在地下孤獨了近兩個月,盧瑟比較享受方才的熱鬧,突然間冷了場,心中不免有些不快。不過他還是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緒,溫和地向辛蘭道。
“公子……盧家哥哥。”
辛蘭先是喚他公子,然後換成了盧家哥哥,盧瑟依稀記得,這是她們剛到盧莊被自己家中收留時她很長時間內都這樣叫自己。這個親熱的稱呼,已經有許久都沒有聽到了。
“嗯?”盧瑟心怦怦跳了起來,辛蘭是個內向堅強的女子,難道說她想對自己說些什麽話?若她真的說了自己該如何處置?雖然辛蘭是個不錯的女孩子,但自己做好了将她當作自己戀人的準備麽?而且,為何自己對她,并沒有那種異樣的情愫?
許多個念頭一瞬間浮了起來,讓盧瑟不免有些忸怩。
“公子,若不是公子父母,我與辛芝哥哥早就死了,若不是公子,我也沒有今天……”辛蘭沉吟了會兒:“所以小的時候我叫公子盧家哥哥,現在卻叫公子,可我心中……可我心中一向将公子當作自己的親人,就象辛芝哥哥一般的親哥哥。”
聽得“親哥哥”三個字,盧瑟懸着的心放了下來,但立刻有些失落,他微微悵然,正等着辛蘭繼續說下去,卻發現辛蘭閉住嘴,瞪着眼睛看他,似乎在等他說話,他不由自主地道:“我也當你們是我的親人,是我的妹妹。”
“你果直如此麽?若真将我們當作親人,為何會一言不發地獨自跑出去冒險?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方才董大先生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公子,你與那個馮大樁分明沒有任何關系,為何冒認他妻侄,要去為他尋仇?公子,他不過是一個陌生人,你為着一個不相幹的陌生人,便要讓自己出生入死,你雖然瞞着我們,可曾想過若我們知道時,我們心中會是什麽感覺?”
一連串的質問從女孩嘴中吐了出來,盧瑟覺得一陣煩躁,自己做的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哪裏有別人置疑的地方,他面色沉了沉,正要反駁,可與辛蘭目光一對,盧瑟不由得心中一顫。
辛蘭的眼中淚汪汪的,這個堅強的女孩,此時竟然淚眉婆娑,分明是擔心到了極至!
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盧瑟撓了撓頭,嘆了口氣。
“公子,此事就此罷休,我們無需冒這個險,那個景陽門要占鐘山便由得他們占,咱們另外去尋一個地方就是,比如說海外的某座野島,哪怕跟着公子去大澤莽荒都行!”辛蘭低聲懇求道。
“辛蘭妹妹,那是不成的。”辛蘭等了許久,卻聽得盧瑟如此道。
二、百計留君留不住(九)
“我在古籍中看到,古時普通人稱修行者不是真人,而是仙俠,仙俠仙俠,仙自然是求真悟道,那俠字何解?”
“辛蘭妹妹提到了小的時候,當初小的時候,我父母為何會收容辛蘭妹妹,為何會收容章玉?”
“我受父母養育之恩,他們雖是凡人,卻自有修行者也比不上的不凡之處。我細細想來,他們這不凡之處,便是他們有俠氣心腸。”
“願在別人需要之時伸出援手,為無力之人做些自己能做的事情,這便是俠氣了。這個世道,別的修行者只知求真悟道,我卻沒忘了這個俠字,這也是我與他們不同之處。”
盧瑟散散碎碎地說着,完全沒有他平時說話的那種鎮定與條理,他輕輕撫着自己的手掌,沒有看辛蘭,而是看着腳下的路。他的話說出來之後,辛蘭将眼睛瞪得老大,臉上湧現出一股怒氣:“盧家哥哥,你何時這般迂拗、簡直比董大先生還要迂拗,若此話說出去,有誰會稱贊你?你做得再好,又有幾人念叨記着?于你自家又有什麽好處?你這不是俠氣,而是傻氣、是瘋氣!”
“呵呵……”
并沒有因為辛蘭的話而生氣,想反,盧瑟胸中覺得一陣暢快,有些話他已經憋了很久。
他就是要做一件傻事、瘋事,就是要讓人們知道,在這個時代裏,這個世界中,還有人心中有着一個俠字!
回首自己的到現在的經歷,盧瑟可以肯定,自己有做得不對甚至做得大謬的地方,自己堅守的“俠”對于一些人來說,很有可能是惡,但他始終沒有失去這個“俠”的本心。介入大唐的政争,是為了誕生一個能夠接受他改變這不公世界的國家,他幫助那些漁民尋找更好的養家糊口的方法,發展符紋法陣也是為了更利于普通百姓享受修行者的方便。在大澤莽荒,他可以為了毫不相幹的神裔去闖破碎的神域,在這鐘山,他也可以為素不相識的普通人去進行死亡的審判!
“公子,盧家哥哥!”聽得他的笑聲,辛蘭突然覺得心中有些冷,盧瑟雖然站在她身邊,可她又覺得離自己非常遠,她忍不住低低呼了一聲。
“沒事,沒事,辛蘭妹妹,你是一番好意,我自然知道。但是……我想,人總得有些東西……”
說到這裏,盧瑟再也無法說下去,他并不覺得将自己的滿腔抱負說給辛蘭聽有什麽用。他不需要少女那崇拜的眼神,也不需要她的恭維,因此他聳了聳肩:“就這樣吧,辛蘭妹妹,你願意跟我一起瘋傻麽?”
盧瑟不想多作解釋,有的時候解釋得多了反而象是自我标榜。他如果一直解釋下去,辛蘭只會當作他固執與不近情理,但他一句“願意跟我一起瘋傻麽”,象是利箭一般,将辛蘭那顆少女如詩的心徹底洞穿了。
人不輕狂枉少年,雖然踏上的是修行之途,本質上講,辛蘭卻仍然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姑娘有的時候是不講道理的,這是她們的特權,聽到盧瑟那個問題之後,辛蘭覺得自己準備的勸盧瑟的話全然都崩塌了。
“好吧……”她嘆了口氣,眼中還帶着淚:“你執意如此,那我……那我就陪你瘋傻吧!”
盧瑟抿着嘴笑了笑,振了振衣袖,将開始心中的不快盡數浮去。
雖然還有些不為人所理解的寂寥,但無所謂了,在他前進的道路上,總有人陪着他瘋傻的。
随着盧瑟的回來,桑谷的基礎設施建設再度開始。那些孩童們在花容的督促下,已經艱苦學習了半年多時間,雖然這點時間要讓他們掌握符紋法陣的原理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盧瑟要培養的也只是批量生産符紋法陣物品的技工,而不是研究符紋法陣的大師,他們不一定非要知道為什麽這樣,而只需要掌握怎麽這樣即可。考核了他們的進展之後,盧瑟非常滿意,便決定開始第二步,培養他們動手能力了。
此前學的都是理論,有書本、樣品即可,但要培養他們的動手能力,就需要每個人至少有一套勾勒符紋法陣的裝備,法筆可以反複使用,而墨汁、陣盤和符紋材料,可都是一次性的消耗品。特別是符紋,因為這些孩童不是修行者,他們不能制做,只能通過董大的關系找有些人收購。
收購的事情還可以暫時放放,現在要做的是給這些孩童們辟出試驗與練習的場所,他們飛不上現在離地面還有挺高的洞府,爬上去也很艱難,因此唯一的辦法就是在貼近地面的地方再為他們開辟一個新洞府。
章玉覺得很奇怪,這個洞府被自家公子呼為“車間”,這裏沒車,算什麽車間,便是今後添置完備了各種東西,也不能算是車間。
“車間”很大,是由相互通連的三間石室組成,每間都足以容納二十人幹活而不嫌擁擠,這也是盧瑟為了今後擴展做好的準備。章玉嘟着嘴,催使劍嬰雕鑿修整着石壁,眼間時不時地向外瞄去,看到自家公子坐在地上,一群小孩子們圍着他有說有笑,章玉心裏就更覺得嫉妒。
“公子原本是我一個人的——不,最多還有辛蘭姐一份子,小小的一份子,後來來了雲想花容兩個,也分她們一小小小小份子罷了,可是現在、可是現在,公子盡陪那些小孩們,根本沒有時間陪人家了!”
這個念頭在女孩子的腦子裏盤旋來盤旋去,她知道盧瑟在做正經事情,如果不親近那些孩童,那些孩童自然也不會對公子産生親近之心,但她心裏就是這麽糾結,明知是對的事情,卻還是不快。
在她身邊,花容卻是眉開眼笑,一邊幹活還一邊哼着歌兒,她這般開心,讓章玉心裏更為糾集了。
為什麽每個人看上去都很高興,自己就不高興呢——不對,自己也很高興,公子回來了,自己是最高興的,自己只是不喜歡和這麽多人分享公子!
當意識到這一點時,章玉剎地間呆住了,她的劍嬰失去控制,只能按照她最後的指示,在牆壁上鑿啊鑿,幾乎要将石壁都鑿透了。還是花容發現了異樣,推了她一把:“小玉姐,你在幹什麽?”
“沒沒沒沒什麽……”
仿佛是內心深處最深藏的秘密被人看到了,章玉臉上紅得可以流出血來,她靜下心,再往公子那邊看過去,只覺得自己的心怦怦怦跳啊跳,幾乎要從胸口裏跳出來。
“糟糕糟糕……”她心裏盡是這個念頭。
自己好象對自家公子動了了不得的心思,為什麽會這樣?
且不說小姑娘心中的糾結,盧瑟在逸嶺只呆了五天,讓自己有些疲倦的身心都得到休整,看到那些被他帶回來的孩童臉上的笑,他便覺得自己做那些事情又有了無窮的動力。
這一次離開,他沒有隐瞞,直接說自己要去找景陽門的麻煩,聽了他的話,辛蘭第一個道:“我也去!”
“我兄弟二人也願随公子去。”董大看了自己兄弟一眼,董二嘿嘿笑着,始終沒有一個正經模樣。
“我也去,我也去!”花容嚷嚷着道。
倒是一直從不落于人後的章玉,這次和雲想一起,扮演了沉默的角色。盧瑟搖了搖頭,苦笑道:“所以我要瞞着你們走呢,若是告訴你們,便是這個樣子,大夥都想去。”
“公子常說,人多力量大!”花容一邊說一邊驚訝地看了章玉一眼,往常總是章玉和她搶着說話的,這幾天章玉卻完全跟換了一個人一樣。
“此事可不一樣,我一個人去是有原因的。”盧瑟道。
他選擇獨行,并不是因為想當孤膽英雄,而實在是因為這樣最方便,并且處于進可攻退可守的不敗之地。若是傾巢而出,大隊人行動就會失去隐蔽性,随機應變時也有更多的牽挂。現在利用對方對自己這邊的不了解,采用游擊戰術,足以讓對方束手束腳。
“你們放心,上回受傷之事是我過于大意,從那次之後,我便小心謹慎,再也不做蠻幹的事情了。”解釋完自己的戰術之後,盧瑟看他們還不放心,便又補充道。
辛蘭思忖了好一會兒,然後嘆了口氣,自己雖然到了賢階巅峰,可手裏的手段來來回回也就是那兩樣,确實,即使強要跟在盧瑟身邊,也只有扯後腿的份兒。她雖是倔犟,卻不愚蠢,否則早南下去尋大楚國的麻煩了。
因此,她看了看衆人:“谷中有我留守,董大先生可以跟公子去。”
董大手段比她要多,修為也是賢階巅峰,人又方正迂拗,若他跟在盧瑟身邊,倒也可以制止盧瑟一些冒險行為。但是不等董大說話,盧瑟還是搖頭:“不可不可,董大先生的法寶還未煉成,不可半途而廢。”
上回他給董大那不知何物的毛發之後,董大有意将之煉制成一件筆狀法寶,如今收集齊了材料,正準備煉制之中。聽他這樣說,董大搖頭道:“法寶可以押後再煉,此次我定要随公子去。”
“我這次化形易容前往,不宜有能被認出的人在。”盧瑟還是否決:“董大先生跟在身邊,旁人立刻知道是我了。”
這倒是正理,衆人無奈之下,只能依了盧瑟。盧瑟正準備離開,看到辛蘭一副郁郁寡歡的神情,心中一動,向她示意了一下,辛蘭便單獨跟了出來。
“辛蘭妹妹,我有一樣東西給你。”盧瑟悄悄道。
三、滿川煙暝滿帆風(一)
抓着玉簡,辛蘭呆呆地望着盧瑟的背影,許久許久,也一動不動。
自己需要藥物,公子就準備好藥物,自己需要法寶,公子就煉好法寶,自己需要新的功法,公子便拿出新的功法——仿佛只要是自己想要的,都不等自己說出來,公子就會将之準備好!
可自己能為公子做什麽呢,章玉她們三個還能照顧公子的起居生活,自己連一頓飯都不會做……
盧瑟離開逸嶺之後,立刻又變幻面容,又成了那個面部線條剛直的大漢,若是再加上一抹絡腮胡須,就與他記憶中的某個人相似了。
對于景陽門來說,進入鐘嶺既是件正确的事情,又是一件錯誤的事情,正确在于他們在這半年來收獲的靈玉與遠古宗派的遺物數量,比起此前他們積累百年的還多,錯誤則在于,原本有希望成為中型宗門的景陽門,在這過程中先後被一個散修與地下礦道中的怪物重創,人手折損接近一半,不得不收縮其餘方面的勢力,同時也放棄獨占古仙礦道的念頭。
景陽門的掌門人唐咨看着黃冠笑吟吟的面容,心中就産生一陣煩躁。
雖然黃冠再三辯解,說那個姓杜的并不受他支使,可是唐咨一點也不相信。如果不是門中第一高手正在閉關,目前這種情形之下,唐咨會毫不猶豫放棄景陽門宗家所在地,全力經營鐘山。
“唐掌門,最近貴門弟子在礦道之中頗有些不友好的舉動,為了不至于引起不必要的犧牲,還請唐掌門約束好貴門弟子。”黃冠臉上帶着笑,說話時也溫聲和氣,但所說的事情卻讓唐咨心中惱怒不止。
“本門弟子自有門規約束,倒是黃道友,你那個鐘山派能約束得了泰湖宗麽,能約束得了崤洞宗麽?能約束得了那些前來混水摸魚的散修麽?”唐咨忍着怒氣,但話語中卻是鋒芒畢露:“黃道友若是以為這些人會與道友一條心,只怕是大錯特錯了。”
黃冠微微一笑:“我黃某人交友,自然重義不重利,我相信這些道友,這才與他們分享古修礦道的秘密,他們也看重我黃某人,少不得勻一二分利與我。”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還特意看了在唐咨身後的孫大可一眼:“孫道友,你說是不是?”
孫大可面上紅一陣白一陣,忿然道:“你黃冠還談義氣,當初遇着屍侯時帶頭抛下那姓杜的就是你,那姓杜的若還活着,遲早要來尋你!”
無論是唐咨還是黃冠,聽他提到“姓杜的”都是眉頭微微一撩,在這鐘山之內,這“姓杜的”可是一個禁忌名字,背後談談可以,大庭廣衆之下談,倒有大半人會為之變色。
盧瑟層出不窮的手段,實在讓這些人害怕了。
“總之如今第四層的探索進入關鍵,我料想地下魔物都退到了第四層,若你我雙方還在此……”
因為提起姓杜的而引出的不快,唐咨暫時沒心與黃冠鬥嘴,便直接說到正題,可話才說了一半,便聽得一聲“轟”,他面色一凝,而那些景陽門的成員更是神情大變。
這聲音他們絕不陌生,那姓杜的弄的符紋法陣爆炸時,便會有這種聲音!
“我盧某此來,只為杜師弟出一口氣。”一個雄渾的聲音在外響起,這聲音卻不是那個姓杜的,而且他自稱姓盧,但他口中的“杜師弟”是誰,衆人都心中有數。唐咨身形一閃,再出現時,已經在了屋外,他向聲音傳來之處望去,只見在一處山崖之巅,一個藍色麻衣的大漢昂然而立。
“景陽門掌門可在,給貴門一個機會,将傷了我師弟的兇手交出來任我處置,特別是那個用什麽魔笛的女人,讓她去服侍我師弟七八十年,我便轉身而走!”
來人當然是盧瑟,他提的條件是景陽門根本無法接受的,他就是要用這樣的條件将景陽門逼上絕路,同時也将景陽門可能出現的援手隔開。
“你是何人?”唐咨面色陰沉,神念傳了過去:“你又有什麽憑恃,敢到此來說這個大話?”
“我師弟尚且弄得你們雞飛狗跳,何況我?”盧瑟哈哈大笑:“今日只是來打個招呼,為給諸位留個深刻的印象,諸位請看了!”
唐咨之所以發話詢問,便是因為在他示意下,早有四位速度極快又善于隐匿的師弟左右向盧瑟包圍過去,只要拖住盧瑟片刻,景陽門精銳齊出,就算對方達到聖階,也會手忙腳亂露出破綻。但當他聽得盧瑟說“諸位請看了”時,心中警兆立生,正要傳音讓四位師弟都退回來,卻聽得“轟”又是一聲巨響,在盧瑟左邊不過七十餘丈處猛地爆炸,半邊山都塌了下來!
利用符紋法炮的原理設置的定點符紋雷,威力之巨大,足以讓先天賢階的修行者吃不小的苦頭,雖然想要他們的性命還有些困難,可盧瑟并不指望這個,他需要的只是符紋雷爆炸時能使得對方暫時失去正确判斷形勢的能力。
因此,那半邊山塌下的同時,他的身體猛的一晃,便出現在十丈之外,再一晃,又是十丈,連着五晃之後,便已經到了崩塌之處,而這不過是瞬間的事情。
“小心!”唐咨此時才發出警訊。
已經晚了,當那兩個景陽門賢階高手用法寶護住自己,免得被塌下來的山石砸傷活埋時,盧瑟已經到了他們身前。他們将自己的飛劍催出,疾射向盧瑟,想要以此來阻止對手,但盧瑟對此卻不管不顧,而是繼續前突。
“這小子好生狂妄!”
見盧瑟面對兩個賢階修行者的飛劍都不做任何閃避,衆人心中頓時想。但立刻便有人猜到:他身上有護體的法寶,而且他對這法寶的品質極為自信!
果然,盧瑟身上銀光一閃,一道光柱将他包住,兩柄飛劍擊在光柱上,空反射出數道流光,卻無損盧瑟分毫!
這個時候,盧瑟身軀第六次閃動,已經出現在那兩個景陽門人身邊。龍龜之力輔佐着他原本就極強橫的身軀,他雙手伸出,輕輕一探,将兩個景陽門人的脖子夾在臂彎之中。
“啊!”
兩聲短促的慘叫之後,這兩個賢階高手的頭顱便撞在一處,同時他們的脖骨也被夾斷,兩個元神飛了出來,卻被兩只手憑空拿住,碾成了光粉飄散開來。
“你敢!”眼睜睜見着兩位師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