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前世夢魇 (2)
而就是這樣一個最簡單的賬號,粉絲數……
“2333萬?!”
舒茺驀地瞪大了眼,将手機屏幕拿近了些,仔仔細細的确認了一遍。
一個3不少,後面的萬字也不是眼花。
的的确确,是2333萬粉絲。
舒茺震驚的擡眼,視線一瞬不瞬的盯着正放下玻璃杯的弗溯。
沒錯,她知道當年的玄幻熱有多邪門,也知道《洪荒》的影響力之大。但……
所有論文、所有百度百科上的文字,都不如面前這數據來的直觀。
一個謝絕任何簽售活動的大神,就連網絡上都搜索不到關于他的一張照片。除了她,之前的幾任編輯甚至連與他通電話的機會都沒有。
而就是這樣一個神秘作者,僅憑一部《洪荒》,僅憑《洪荒》的魅力,不用任何造勢,不用任何多餘的宣傳,便有了……2000多萬粉絲,零頭就已經遠超一些二流明星。
可怕,真可怕。
舒茺隐隐覺得面前這個男人身上的光芒更甚了,與此同時,更強大的威壓也鋪天蓋地的撲了過來。
……畢竟人家身後還有2333萬後援團,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吧qaq
有些心虛的垂眼,她點開了弗溯的頭像,看向那簡約的微博主頁,手指微微向下滑……
主頁上的基本資料幾乎為零,與粉絲數那龐大的數字相對比,關注數少的可憐。
賬號注冊已經有幾年的時間,但這幾年的所有微博竟然能用十個指頭數的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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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發,轉發,轉發……
除了轉發潮汐對《洪荒》每一卷的宣傳,沒有任何原創微博。
舒茺皺眉,側眼瞥了瞥正往廚房外走去的弗溯,又轉回了眼,繼續點開了最後一條微博。
——溯流大大的輸入法是被狗吃了嗎?哭泣.jpg
——下一卷什麽時候出啊?
——此生無悔入《洪荒》!日常洗腦1/1~
——聽說《洪荒》要改編成網游了?
——表白溯流大大!
千奇百怪的評論,千奇百怪的微博名。舒茺隐隐覺得自己好像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扣扣——”
不遠處突然傳來敲擊桌面的聲響。
舒茺一愣,擡眼便見弗溯坐在餐桌邊,正屈着手指不耐的叩着桌面,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她連忙将手機收了起來,“弗先生……我這就做飯。”
盡管已經做了一個月的“實驗”,舒茺在面對各種未經加工的食物時,依舊有些忐忑。
而這種忐忑,在手機鈴聲響起時,便成了手忙腳亂。
“……”
退了幾小步,她剛要伸手将口袋裏的手機拎出來時,卻發現自己手上竟沾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
腦子一時有些短路,口袋裏的手機仍在嗡嗡的振動着,催促的讓她更加手忙腳亂起來,剛想要去洗幹淨,卻是一揮手打翻了手邊的碗……
“噼裏啪啦——”
碎裂的聲音。
“……”舒茺一驚,下意識的向不遠處瞥了一眼,卻見弗溯不悅的蹙着眉,已經朝這裏走了過來。
“抱,抱……”歉字還未出口,弗溯已經走到了她身前,竟是伸手探向圍裙腰側的口袋,将那還在嗡嗡振動的手機給拎了出來,并挑眉斜了她一眼,“抱什麽抱?”
舒茺愣了愣,還沒來得及尴尬,便見弗溯已經按下了接聽鍵和揚聲器。
“阿茺?”
舒母那“嘹亮”的有些不真切的聲音從手機那端傳來。
“……媽?”舒茺又是一怔,擡眼看了看正拿着自己手機的弗溯,下意識的便要接過來,然而卻是撲了個空。
弗溯擡手避開了她那髒兮兮的爪子,朝洗手臺的方向揚了揚下颚,示意她先去洗幹淨。
“阿茺啊,今天聖誕節,你還加班嗎?能不能早些回來啊?”
舒母的問話通過揚聲器在廚房裏無比清晰的響了起來,同時進到了兩人的耳裏。
弗溯眸光微閃,而舒茺也不知要回答些什麽,只支吾了幾句,便忙不疊的轉身去洗手,想趕緊拿回手機,關上那該死的免提……
4.
然而,舒母絲毫沒有察覺到什麽不妥,一聽得自家女兒那蔫蔫的聲音,又忍不住埋怨道,“我聽說潮汐其他員工每天可都是按時回家,哪像你……天天加班!今天聖誕節,阿沁和子彥說要帶我和你爸出去吃飯,你是不是又不能回來?”
“……”
舒茺正在洗手的動作頓住,垂眼看向那正沖刷在掌心的水紋,一時有些走神。
而走神的結果便是……舒母喂了幾聲後便憤怒的挂斷了電話。
“嘟嘟嘟——”
弗溯挑眉,看了看屏幕上的通話結束,又擡眼看向那正杵在洗手臺前一動不動、盯着流水出神的女人,眸色沉了沉。
舒茺正出神,身後卻驀地有一個人靠近,手臂從她身前繞過,擰上了水龍頭。
她連忙扭頭,卻見弗溯已經自身後撤離,卻是頭也不回的朝樓梯口走去,“……弗先生?”
“不必做晚飯,你可以提前回家了。”弗溯淡淡的丢下了一句話,口吻淡漠,聽不出什麽情緒。
舒茺一愣。
所以,是因為方才那通電話,弗溯才要給她放假的嗎?
可是……
她壓根不想回家啊qaq
“不,不用了……”眼見着弗溯便要走上樓梯,舒茺下意識的叫出了聲。
正要上樓的弗溯腳步一頓,微微側了側身,嗓音沉沉,面容隐在陰影中看不清表情,“不回家了?”
“……恩。”舒茺也察覺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垂下眼有些心虛的應聲。
“為什麽?”聲音近了一些。
盡管低着頭,舒茺也知道弗溯又從樓梯口走回來了。
感受着那探究的視線在自己頭頂繞來繞去,她的神色更加僵硬。
為什麽……為什麽……
她總不能告訴弗溯,自己是因為害怕見到妹妹的新男友,所以才躲着不願回家吧?
心虛的時候,往往總會說出一些不經大腦的話。
比如……
“我,我陪您過聖誕節吧?”
廚房內陷入了十幾秒的沉寂。
安靜的讓舒茺有些不安。
正當她hold不住時,頭頂上方突然傳來一冷哼聲,隐隐卻帶着些別的什麽。
“……我從來不過聖誕節。”
===
“聖誕節怎麽過?”
就在舒茺掐着“回家不會碰上遲子彥”的點洗完碗準備離開時,沙發上的弗溯突然幽幽的瞥了她一眼,開口問道。
“……”舒茺心裏一咯噔,覺得自己仿佛又親手挖了一個坑。
聖誕節怎麽過?老實說,她也不知道。
從小到大,她也不怎麽過聖誕節。
視線落在背包邊那紅彤彤的聖誕帽上,舒茺眸色一亮。
“弗先生……這,這個送給你。”
弗溯垂眸,看着那制作粗糙的一坨紅色,唇角抽搐,“什麽?”
“……聖誕禮物。”
“……”
“我給您……帶上?”舒茺捧着聖誕帽,向前邁了一小步,隐在那鏡片下的雙眸亮晶晶的,帶着些難得的笑意。
“……”
見弗溯并不說話,只神色奇異的看着自己,舒茺膽子稍稍大了一些,更加得寸進尺的朝前靠近了些,拿着聖誕帽的手揚起……
“走開。”弗溯依舊站在原地動也不動,雙眼眯着,薄唇微啓,硬邦邦的兩個字毫不留情的吐了出來。
“……”舒茺悻悻的抱着帽子退了回去,小聲說了一句,“禮,禮輕情意深……”
弗溯又盯着她那亂糟糟的發頂看了一會兒,才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突然眯起眼朝舒茺“微不可察”的揚了揚唇,“那我也送你一份聖誕禮物如何?”
“……”
被弗溯似笑非笑的看着,舒茺眨了眨眼,總覺得後頸有點涼飕飕的。
--
舒茺內心有點忐忑的跟在弗溯身後走上了樓梯。
眼見着已經到了二樓樓梯口,但前面的弗溯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依舊默不作聲的朝三樓走。
舒茺愣了愣,下意識的頓住了腳步。
弗溯……是要領她上三樓嗎?
似是沒有聽到身後的動靜,弗溯也停在了原地,轉身看向正猶豫不決的舒茺,蹙眉,“怎麽了?”
舒茺支吾了幾聲,擡頭看向弗溯。
耀眼的水晶燈下,男人身形修長,輪廓分明的雙頰看上去有些削薄,額前的碎發下,一雙微眯的雙眸被燈光點上了寒星般的碎芒。
仿佛是被蠱惑了一般,她即刻将所有猶疑都咽了回去,怔怔的跟了上去,“沒,沒什麽。”
“吱呀——”
兩人上了三樓,弗溯推開了小閣樓的門,回頭看一眼舒茺後才率先走了進去。
“啪嗒。”
屋內傳來一聲輕響,角落裏突然亮起一盞暖黃的臺燈,柔和的燈光頓時蔓延了整個小閣樓,使得一切都清晰明了起來……
一本本攤開的書籍,夾雜着大小不一的紙團,滿地狼藉。
角落裏的書桌上也堆滿了厚厚的紙張,唯有中央一小塊空地,整整齊齊的擺着紙筆。
而視線一轉,另一邊卻恰恰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巨大的書櫥,幾乎覆蓋了整面牆壁,而書櫥邊,幹淨而整潔的床鋪和整個亂糟糟的閣樓簡直格格不入。
弗溯的……閣樓。
他平日裏,就待在這樣的狹小而昏暗的30平米裏……
這裏,就是孕育《洪荒》的地方。
一想到這兒,舒茺忽然就對面前這雜亂不堪的小閣樓有了一種莫名的感覺。
“進來。”
弗溯已經走到了書櫥前,側頭看向依舊愣在門外的舒茺。
“……哦,好。”舒茺回過神,忙不疊的走了進去。
誰知剛一踏進屋內,腳下卻是一個踉跄,差點就被那亂七八糟攤在地上的書絆了一跤……
微微直起身,她變得愈發小心起來,踩着那僅有的幾個空當“蹦跶”到了書櫥前,一邊順着弗溯的方向看過去,一邊喚聲道,“弗先……!!”
喚出口的聲音戛然而止。
書櫥之中。
5冊《辭海》,38卷《大辭海》,32冊《中國大百科全書》,20卷《不列颠百科全書》……
應有盡有。
舒茺驀地瞪大了眼,震驚的仰頭,看着那被各種各樣辭海填滿的書櫥,眸底浮起陣陣詫異,而詫異之下,卻是隐隐燃燒着的狂熱……
面前這書櫥裏,幾乎囊括了她知道的所有辭書。
有生以來……
她從未見過如此全套的辭書。
不必說全本的價格太高,她壓根買不了這麽多。就連圖書館裏,也常常缺這一本那一本。
而此刻……
舒茺目不轉睛的站在書櫥前,視線一瞬不瞬的凝在那一本本精裝的書脊之上。
一雙眸子透着熾熱的光,看着像是恨不能一下撲過去,将那所有的辭海和百科全書都摟在懷裏。
弗溯側過頭正想要說些什麽,卻在下一刻,不由自主的頓了頓。
穿着一身白色毛衣的舒茺仿佛給整個昏暗的小閣樓添了一抹柔色,幾縷泛卷的長發散落在那修長白皙的頸側,厚重的黑色鏡框滑至鼻端,雙眸裏是從未有過的熱度。
那種熱度……
弗溯眸光微動,竟是忍不住擡起手,惡作劇般的在舒茺那亂蓬蓬的發頂揉了揉,“回神。”
出乎意料的,那被揉亂的卷發竟是異常柔軟,掌心下的觸感也出奇的好,讓他一時有些停不下來。
舒茺已經完全無視了頭頂那正在作妖的手,目光直愣愣的落在那些自己日思夜想的辭書上,結結巴巴的問道,“弗,弗先生,我可以摸摸它們嗎……”
摸?
弗溯挑了挑眉,終于收回手,“大方”的揚起下巴,“準了。”
舒茺激動的抿了抿唇,緩緩伸手,指尖拂過那黑底金字的書脊,心頭微顫,唇角無可抑制的揚了起來。
沒有人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辭書,是她觸碰世界的唯一途徑。
所以此時此刻,她仿佛看到了全世界。
與她而言,這個書櫥便是……
最美的星河。
☆、28|5.29|
盡管沒有像舒茺那樣對着一書櫥的辭書幾乎要“涕泗橫流”,但僅僅是站在她身邊,弗溯卻莫名的也能感受到那股狂熱和敬畏。
見她一直摸着那百科全書的書脊,愉悅的雙眼都眯成了一條線,弗溯眸底又漾起一絲淺淺笑意,唇角勾了勾,随手抽出了一本《不列颠百科全書》朝舒茺遞了過去。
“可,可以看嗎?”
忙不疊将那厚重的書捧在了懷裏,舒茺推了推眼鏡,有些受寵若驚的擡頭看向弗溯。
“恩。”
弗溯被那雙亮晶晶的眸子盯得有些別扭,恩了一聲後便別開了眼,朝自己的書桌後走去。
舒茺緊緊抱着那本“書磚”,垂頭深嗅着隐隐泛起的書香,這才滿足的攤開了它。
不像圖書館借閱的那些辭書,沒有旁人肆無忌憚的标記,沒有缺損的紙張,沒有因翻閱無數遍而卷起的邊角……
閣樓內只亮着一盞臺燈,舒茺悄悄向書桌的方向挪了幾步,見弗溯拿起筆似乎已經要做自己的事,便安靜的在書櫥邊坐了下去,垂頭繼續看起了她的“摯愛”。
弗溯只随意的在那空無一物的稿紙上劃了幾個圈,便微微向後靠了靠,一邊轉着筆,一邊視線轉過手邊堆成山的稿紙,落在舒茺專注的側臉上,眸色深深,帶着幾分好奇。
直到舒茺翻了一頁,他才悠悠的收回了目光,看向自己面前的稿紙……
“沙沙沙——”
筆尖在紙上摩挲的聲響,伴着兩人清淺的呼吸聲,讓整個閣樓顯得格外靜谧。
一樓的餐桌上,手機不斷振動着,響鈴聲卻是無論如何也傳不進那幽暗的閣樓裏……
===
夜色已深。
“噠噠噠——”
安靜到可怖的別墅內,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順着旋轉樓梯而下,徑直沖向了餐桌。
一把抄起餐桌上的手機,舒茺匆匆忙忙的朝沙發跑去,胡亂将自己的東西收拾進背包,她一邊圍圍脖,一邊欲哭無淚的垂眼看向手機屏幕。
十幾個未接來電……
通通來自舒母。
舒茺心口一緊。
視線再向上移了幾寸,此時此刻,北京時間——23:00
“……”她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眼前一黑差點沒站穩。
已,已經晚上11點了,她竟然還沒回家!!她竟然一直看書看到現在!!
跌跌撞撞的沖到門口,舒茺一把推開落地門,屋外的寒氣霎時侵了過來,冷冷的拍打在她圍脖外的半邊臉上,激得她渾身一顫,突然清醒了過來。
這麽晚了,怎,怎麽回家qaq
情商基本為負的舒茺愣愣的杵在門口喝着西北風,一時有些腦筋轉不過彎。
別墅外只零星的亮着幾盞燈,而通往大馬路邊的那條小徑上卻是黑黢黢的,葉影婆娑間,看着有些瘆人。
舒茺在門口琢磨了片刻,還是準備硬着頭皮先走到馬路邊再說……
“等等。”
正當她要瑟縮着肩沖出去時,身後卻突然傳來一清冷而慵懶的男聲。
“?”舒茺的動作一頓,苦着臉轉身,“弗先生……您還有什麽事嗎?”
“不早了。”
不知是什麽時候,弗溯也跟下了樓,此時正裹着寬松的黑色毛衣,雙手環胸,懶散的倚在牆邊,幽幽的瞥了她一眼。
“……恩。”
是啊,都已經十一點了,當然不早了。
“外面很黑。”
“……恩。”
可不是嗎qaq
“偏僻的地方不好打車。”
“……恩。”
舒茺皺了皺眉,是啊,出去以後怎麽打車呢?聽說……有一種可以直接叫出租車的軟件?
弗溯眯了眯眼,神色詭異的又對着舒茺盯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敗下了陣……
罷了,他還是第一次遇到比自己還像木頭的人。
“我送你。”
“恩……噫??”
舒茺一愣。
--
直到弗溯将車從車庫裏倒出來,搖下車窗沉聲喚她上車時,舒茺才意識到,他這是要來真的。
真的,要送她回家。
“安全帶。”
“……哦哦。”被幽幽的橫了一眼,舒茺連忙側身系上安全帶,怔怔的向後靠了靠。
今天的弗溯好像有點不對勁啊。
又讓她去看那一書櫥的辭海,又要送她回家……
對此,舒茺腦子裏有一句話幽幽的飄過。
黃鼠狼給雞拜年。
在導航的幫助下,弗溯最終還是成功的将她送到家了。
下車後,舒茺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再三确認,“弗先生……你,你能找到回去的路嗎?”
當然,車裏那人完全沒有鳥她,只冷冷的翻了個白眼,就一踩油門從她面前駛走了……
“……”
她問的是不是太直白了?
四樓窗口。
暖黃色的燈光在那半掩着的窗簾上投下一道窈窕的背影。
“嘩——”見舒茺已經走進了樓道,舒沁緩緩拉上窗簾,眉頭緊蹙。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方才送舒茺回來的……
一輛輝騰?
“媽,聖誕節快樂……”
緊閉的房門外傳來舒茺喏喏的聲音,打斷了舒沁的思緒。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加班加到現在?”舒母的眉心蹙成了川字,一邊接過舒茺手中捧着的書一邊從鞋櫃裏為她拿了雙拖鞋,看向她的目光中帶了些審視。
常年腦子一根筋的舒茺在舒母面前完全沒了面對弗溯時的“随機應變”,憋了許久也說不出一句托詞,最後只支吾了幾聲便躲回房裏蒙混過關了。
“啪嗒。”将手中的資料放在書桌上,舒茺随手摁開了臺燈。
微微昏黃的燈光亮起,在不遠處的書櫥上投下一道長長的影子。
舒茺是睡在書房的。
其實很久之前,舒茺舒沁兩姐妹還是住在一間屋子裏的。
因為雙胞胎的緣故,她們的房間一直都是上下鋪,雖然空間不大,但卻布置的很溫馨。
但……
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舒沁對舒茺的态度開始慢慢轉變,到了最後,甚至借着屋子太小的由頭不願再與她共處一室。
舒父舒母無可奈何,便只好依了她。
而舒茺一直比較乖巧,再加上她對辭書的那種癡迷,舒父舒母便将書房稍稍改造了一番,變成了她的卧室。
書櫥……
舒茺的視線在觸及到那整齊而分類清晰的書櫥時,眸中有一瞬的恍惚。
想起今日在弗溯那裏所見的書櫥、想起她在觸摸那厚重書脊時的感覺,她本已平靜的心又有些按捺不住了。
——“那我也送你一個聖誕禮物如何?”
舒茺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這果真是她見過的,最好的聖誕禮物。
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屏幕上的微博标志在衆多app中異常顯眼。
舒茺一愣,随手點了開來。
僅僅注冊了一日,所以她的好友也只有潮汐編輯部的一群人。
好友圈中,一條條聖誕快樂的微博幾乎刷滿了屏,而配圖清一色的是收到的聖誕禮物……
原來……
聖誕節收到禮物需要發微博嗎?
舒茺想了想,也摸索着點開了屏幕最下方的加號。
書蟲非蟲:聖誕節快樂,今天收到了心中最好的聖誕禮物。從地面到星星,有一條通途可走。
沒有配圖。
☆、29|5.29|
第二日的清晨,舒茺不是被自己的鬧鈴吵醒的,而是被來電鈴聲給鬧騰醒的。
艱難的睜開了半只眼,她一只手在床頭摸索了一陣,将那屏幕緊緊的貼在了鼻端,這才看清了那正在跳動的兩個字——“芙蓉。”
芙蓉?
舒茺皺了皺眉,對着那屏幕戳了半天才戳中接聽鍵。
“……喂?”聲音帶着些還未清醒的沙啞。
“阿茺!”一中氣十足,并極具穿透力的女聲在電話那端猛地炸開,硬生生将舒茺僅剩的幾絲睡意驅散得幹幹淨淨。
“是,是……”一下驚醒的舒茺忙不疊的從床上爬了起來,下意識的坐直了身體,就像被警報喚起的戰士。
“你看微博了沒?”
靳容那邊的聲音裏帶了些回響,似乎響徹了整個樓道間。
“微……博?”
舒茺繃直的身體一松,剛剛清醒的意識又陷入了混沌中,“沒……”
“你先去看微博!我……啊,邢姐來了,我等會和你說。”電話那端戛然而止,只剩下一連串的嘟嘟嘟。
那嘟嘟聲落在舒茺耳裏,仿佛成了催眠曲,讓她又昏昏沉沉的暈了過去。
===
寒風在落地窗外呼嘯而過,在微凝的湖面上拂過一絲僵硬的漣漪。
湖邊門窗緊閉的別墅內,暖意融融。
“弗,弗先生,我保證!絕對會愛護您的書,絕對會原樣歸還!”
樓梯口,抱着吸塵器的舒茺一邊發誓,一邊在弗溯身後小碎步的跟着,頂着一頭卷發眼巴巴的望着他。
弗溯明顯也是還沒清醒的模樣,額前淩亂的劉海下,雙眸微眯。聽着舒茺一直在身後叨比叨叨比叨,他上樓的步子一頓,蹙眉轉過了身。
舒茺一時不察,整個人抱着吸塵器就撞進了那明明看上去很瘦削實則卻很結實的懷裏。
“……”兩人皆是一愣。
舒茺驀地瞪大了眼,在弗溯甚至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忙不疊的向後退了出去,“……對不起,弗先生。”
一擡眼,果不其然,這位大神的臉色更黑了。眯着的雙眼中隐隐透着些危險,緊繃的下颚也帶了些寒氣,“再說最後一次,書櫥裏的書絕對不。外。借。”
“……”
舒茺眸中掠過一絲失望。
要知道她昨晚夢中都是那幾本在圖書館永遠找不到全套的辭書……
她真的已經觊觎《大辭海》的哲學卷很久了。
不知為什麽這一卷在網上就是買不到,圖書館又總被別人借走,書店裏……原本擺放辭書的位置已經被漫畫占去了一大半。
所以,今天一早她就一直纏着弗溯,希望他能借自己幾本書。
結果,這位大神偏說昨天就是給她開開眼界。
平日裏,那書櫥裏的書……
絕不外借。
等等,外借?
舒茺眸色一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連忙擡手扯住了擡腳就要上樓的弗溯,“那,那我就在書櫥邊看行不行?”
“……”
“我,我保證不會打擾您!”
“……”
弗溯斜睨了一眼那扯着自己衣袖的手,視線又在舒茺那“谄媚殷切”的面上掃了掃,冷哼了一聲,随即抽回衣袖,繼續往樓上走了。
不說話的意思就是……同意了?
舒茺一喜,連忙轉身幹勁十足的開始收拾客廳了。
在閣樓裏那些“寶貝”的召喚下,她完成家務的時間竟破了從前的紀錄。
抱着自己的背包,舒茺輕輕敲了敲小閣樓的房門。
沒有任何反應。
想了想,她擡手擰了擰門把手。
“吱呀——”
門并沒有上鎖,應聲而開。
白日裏的小閣樓依舊是黑漆漆的,窗簾拉的嚴嚴實實,壓根透不進一縷陽光。而角落的書桌上,暖黃色的臺燈已經亮起。
弗溯正在燈下寫着什麽,眉心微蹙,微亂的劉海在額前投下深深淺淺的陰影,卻遮不住那雙眸子裏的認真之色。
看來他是有了些靈感,所以開始寫稿了?
舒茺愣了愣,盯着弗溯那專注而投入的模樣,半晌回不過神。
老實說,她印象中的弗溯永遠是懶懶散散,睡意惺忪的,卻不曾想,在這小閣樓裏的他卻是全然不同。
也對,走出閣樓,他是弗溯。
而在這狹小的30平米內,他……是溯流。
溯流……
一想到這個名字,舒茺又不由想起了《洪荒》,想起了那微博上的2333萬粉絲。
哎,對了。早晨靳容是不是讓她上微博看看來着??
為了不打擾弗溯,她輕輕關上了身後的門,踮着腳走進光線昏暗的屋內。
“啪嗒——”
随着一聲輕響,一被揉皺的紙團突然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抛物線,在地上彈了幾下,轱辘轱辘的滾到了舒茺腳邊。
“……”
舒茺停住了腳步,擡眼瞧了瞧那坐在書桌後連頭都不曾擡起的弗溯,下意識的便要俯身去拾腳邊的紙團。
“你最好不要動地上的任何東西。”
那熟悉的冷冽嗓音毫無預兆的響起,硬生生止住了她的動作。
忙不疊的收回手,她又悄悄瞥向那依舊埋着頭的弗溯,卻見他一邊動筆一邊不耐煩的啓唇,“我需要一個昏暗雜亂的環境制造緊迫感,所以,不許拉開窗簾、不許清理地上的任何東西。如果忍受不了,就給我滾出去。”
“……”
舒茺頭一次聽到如此奇葩的要求,不由噎了噎。
再垂眼看了看那滿地狼藉,她挑眉,暗搓搓的朝弗溯那裏橫了一眼,腳下卻是小心翼翼的邁過了地上那些被胡亂投擲的紙團。
創作中的溯流貌似比弗溯還要暴躁一些,她還是乖乖聽話比較好。
小閣樓內本就十分狹小,一個巨大的書櫥已然占據了大片位置,再加上書桌和床鋪,留給舒茺的空間是小之又小。
不過她卻也不在意,只默默的貼着書櫥縮到了角落裏,摸着書櫥三層的辭書又開始兩眼冒光起來。
===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此時此刻的弗溯與舒茺=.=
兩個一樣心無旁骛的人,同時沉浸在各自的世界裏無可自拔。
盡管共處一室,但卻沒有任何交集。
直到有一些異常的響聲在地板上響起,某個人才被拉回了心神。
“嗡嗡嗡——”
什麽東西在地板上震動的聲響。
“啪。”弗溯黑了臉,忍無可忍的放下筆,目光危險的開始尋找那“嗡嗡嗡”的聲源。
冷到可以紮人的視線在地板上逡巡了一圈,最終落在書櫥前的那白色背包上。
“……”
視線又轉向背包邊,轉向那個正打着手電縮在角落一動不動的女人。
捧着辭書的她像是完全與世隔絕了似的,渾然沒有察覺到自己“惡狠狠”的目光,也沒有察覺到身邊的背包裏正有一個不明物體在“嗡嗡”作響。
弗溯微微眯起眼,揚手扯了一張還未用過的稿紙,緩慢的揉作一團。
然後……
擡手。
紙團準确無誤的砸向書櫥邊那卷發亂蓬蓬的腦袋上。
彈開。
腦袋上驟然被不輕不重的砸了一下,舒茺終于回過了神,視線難舍難分的從詞條上移了開來,擡眼看向那砸自己腦袋的罪魁禍首……
剛一擡眼,迎面卻是又飛來了四五個小紙團,接二連三的全打在了她的鏡片上。
“別,別砸了……”舒茺連忙揚手擋住自己的臉,一邊朝後躲一邊投降。
“嗡嗡嗡——”
背包裏的異響終于傳進了舒茺耳裏。
☆、30|5.29|家
意識到那是手機的震動聲,她手忙腳亂的從背包裏翻出了手機,屏幕上又跳動着大大的“芙蓉”兩字。
為了不再招惹弗溯,舒茺一邊劃了接聽鍵,一邊便小跑着出了閣樓。
乍一走出房間,外面正午的光線刺的她有些睜不開眼。
在樓梯口坐下,她揉了揉眼睛,這才清了清嗓子開口,“喂?”
“看微博了沒?”或許是到了午飯時間,電話那邊亂糟糟的,有很多碗盤相碰的聲音。
微博……
啊,又忘了。
“忘,忘了。”
“忘了?!”靳容的聲音揚起,“算了,我直接告訴你吧。昨天晚上,溯流在微博上關注了你,而且還轉發了你的第一條微博。”
“……哦。”舒茺懵然,雖然有些驚訝,但也沒有什麽多餘的反應。
“哦??你就哦?你……你知不知道這是溯流第一次主動轉發與《洪荒》無關的微博?”
“……”
“現在《洪荒》書迷們都很關注你的賬號,你hold住啊!”靳容特地強調了“關注”二字,舒茺聽得有些莫名的方。
“對了,組長說了,你做的非常好!趁着書迷們對你的好奇還沒衰減,要你多發一些《洪荒》十四卷的宣傳,明白嗎?”想起今天上午尹安然托自己轉告的話,靳容又補充了幾句。
“……明白。”舒茺點了點。
聽着靳容将該吩咐的事情都吩咐了,舒茺的心思還停留在自己沒看完的大辭海哲學卷上,因此便想挂電話,“那我……”
“還有,舒茺。”靳容的話鋒一轉,口吻突然變得正經起來,“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被溯流那個死宅男潛規則了??”
“……”
潛規則,沒有明文規定,意指上不了臺面的規則。
根據語境來看,靳容的意思應當是……
“怎,怎麽可能?!”舒茺驀地瞪大了眼。
“那他怎麽對你這麽特殊?跟着他的編輯換了十幾個,除了潮汐的官博也沒見他關注過誰,更別提轉發微博了。你縮!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麽!”靳容鬼鬼祟祟的壓低了聲音。
“……”舒茺噎了噎,解釋道,“轉發可能是因為,因為那條微博和他有關吧。”
“和溯流有關?”這次輪到靳容傻眼了,她怎麽沒看到任何和溯流、和《洪荒》有關的字眼?
“你不是就說收到了聖誕禮物嗎?”哦,還外加一句話。
從地面到星星,有一條通途可走。
……完全看不懂。
舒茺忙着解釋,本來就一根筋的腦子更加轉不過彎,“是啊,聖誕禮物就是,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