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前世夢魇 (1)
認慫的按了清除鍵,她轉而撥通了曹辛的電話。
屏幕上跳出了靳容的備注——“傻帽”。
“hi~”曹辛的聲音似乎和往常完全不一樣,輕佻的異常欠扁。
舒茺皺了皺眉,莫名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過很快她就意識到了問題出在哪裏,“曹先生,我是舒茺。”
“舒,舒茺?”
很好,終于恢複正常了。
舒茺沒什麽心思說廢話,就直接切入了主題,“曹先生,聽說你昨天給潮汐發了《洪荒》第十四卷的修改稿?”
“對啊,弗溯讓我發的。你的試用期不是就搭在這稿子上了麽?怎麽樣,應該通過了吧?”曹辛似乎很篤定。
明明是預料之中的答案,但現在一确認,舒茺的心仍然下意識的咯噔了一下。
“他怎麽可能用一天的時間完成修改稿……”
曹辛嗤笑了一聲,“他當然不可能完成。這一個月的時間他都沒有絲毫靈感,又怎麽可能在一天之內就文思如泉湧?”
聞言,舒茺怔了怔。
“弗溯交給我的稿子,不是你看過的那份。”曹辛也不吊胃口,幹脆一股腦的全解釋清楚了,“你也看過《洪荒》,《洪荒》的開頭便是尉遲琰在冥滅之境被救,轉世成為葉琰。關于葉琰的前世,弗溯他在第一卷中只是一筆帶過,但事實上那一世的故事他寫了20多萬字。弗溯他稍作修改,這20多萬字就成了非常不錯的番外卷。”
“所,所以……”舒茺瞪大了眼。
“所以溯流交給潮汐的《洪荒》第十四卷,卷名叫前世夢魇。”說到這兒,曹辛頓了頓,語氣也變得耐人尋味起來,“你看,弗溯為了你還是很費心的。你就別和他鬧別扭了。至于什麽敷衍啊拖延啊,你自己想想覺得可能嗎?”
再說,他們倆鬧別扭,為什麽遭殃的是自己qaq,要知道,那卷前世夢魇還是自己一個字一個字錄入電腦的,這從前可是責編的工作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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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茺一時沒反應過來,“可他自己說……”
“他傲嬌你還跟着後面別扭啊?!況且,你想想,弗溯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他怎麽可能為了敷衍誰,去看40多部電影?而且還是他最厭惡的愛情片?”
挂完電話後,舒茺又捧着手機傻愣了半天,最終才徹底消化了曹辛的最後一句話。
的确,弗溯是個極其自傲的人,固執己見我行我素,幾乎所有人都拿他沒轍。
所以,自己的意見被他接受的确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但……
她卻忘了,這樣的弗溯,更加不可能花20天的時間來敷衍一個小小的責編。
耗費了20天的時間,去看自己最不喜的電影……
這毫無疑問的證明,他的确接受了自己的意見,并且在用最大的誠意嘗試修改。
她竟然,還在懷疑……
舒茺暗搓搓的蹲在餐廳的角落裏,哀怨的揉着自己亂糟糟的卷發,悔的腸子都快青了。
“姐姐?”
舒茺正懊惱着,耳邊卻突然響起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嬌俏女聲。
一聽見這嬌滴滴卻“暗藏殺機”的女聲,舒茺渾身的汗毛都“咻”的一聲豎了起來,防禦機制全開。
僵硬的轉過頭,看清來人時,她頭疼的閉了閉眼。
果然,舒沁穿着一身嫩黃色毛呢大衣站在不遠處,面容柔美,氣質優雅。
舒沁在雜志社做藝術總監和潮汐的大樓僅僅隔了幾百米,也難怪會在這裏碰見她……
緩了緩,舒茺從角落站了起來,扯了扯嘴角,“你也在這兒?”
舒沁上下打量着臉色不怎麽好的舒茺,揚唇一笑,“姐,你臉色這麽差?是潮汐那邊出了問題嗎?”
“……”
“啧,瞧我問的,真是杞人憂天了~姐,你的試用期一定是通過了吧?”舒沁繼續笑的人畜無害。
舒茺愣了愣,正要點頭,卻突然看見靳容拎着外套走了過來。
“怎麽打個電話打了這麽久?”不耐煩的挑眉。
靳大小姐蹬着雙長靴款款而來,走到舒沁面前卻頓了頓,聲音也嗖地降了溫,“是你?”
同樣,一見靳容,舒沁優雅的笑容竟也憑空出現了絲裂痕,“……還真是冤家路窄啊。”
靳容冷冷的哼了一聲,美麗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誰和你是冤家……那什麽,好狗不擋道,你讓讓!”
“你……”舒沁的笑容徹底碎裂,一雙美目圓瞪,眸底閃過一絲陰鸷。
舒茺眸色亮了亮。
看樣子,芙蓉還是一朵眼睛雪亮的花啊!
翻着白眼的靳容直接無視了那陰嗖嗖的目光,徑直走到了舒茺身邊,扯她圍脖,“咱們走吧~”
舒茺正在心裏偷着樂,被靳容一拉,忙不疊的跟了上去,“走走走,馬上走。”
舒沁氣急,連什麽姐姐也不喊了,直接在後面連名帶姓的叫起了舒茺。
靳容霸氣的背影一頓,轉了轉眼,戳身邊的舒茺,小聲道,“後面那兩面三刀的女人認識你啊?”
舒茺抿唇,往靳容的耳邊湊了湊,也小聲回答,“她是我妹。”
--
初冬正午,陽光微涼,柔柔的彌漫在摻着冰渣的空氣中。
餐廳的玻璃寬大明淨,映襯着絡繹不絕的行人。
“你妹?!!!”
一音量高的幾乎走調的女聲在安靜的餐廳內猛地炸開,直直穿透玻璃。連路人都不由向另一邊躲了躲,皺着眉側頭看了一眼餐廳。
恰好路過此處的老太太拍了拍胸口,像是被吓到了,滿臉的不贊同,“小小年紀,在公共場所罵髒話……”
随着那“平地驚雷”似的叫聲響起,餐廳內所有客人的目光都不由的集中在了角落處三個女人的身上。
成功被靳容“拖累”,成為焦點之一的舒茺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雖然我也覺得不可思議……但後面那個兩面三刀的女人的确是我妹。”頓了頓,她小聲補充,“雙胞胎妹妹。”
靳容仍處于目瞪口呆的狀态,難以置信的喃喃重複,“還……還雙胞胎?!”
察覺到那些“咄咄逼人”的視線,舒茺尴尬的擡手将頭發撓到了臉側,“回,回頭再和你說。”
另一邊,舒沁早就恢複了最初的笑容,柔聲喚舒茺,視線卻落在靳容的背影上,“姐姐,你今天通過試用期,”她特意強調了通過二字,“晚上我和子彥在宛宴為你慶祝,你可別忘了~”
果不其然,一聽見這話,靳容就蹙着眉轉過了身。
“什麽?”
掃了一眼靳容的表情,舒沁的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靳容一掌拍向舒茺,滿臉的不樂意,“阿茺!今晚大家要為你慶功,你可不能缺席啊!”
舒沁一愣,唇角的弧度也瞬間消失。
慶功……
難道舒茺竟然真的通過了試用期?
不是說她并沒有拿到《洪荒》的稿子嗎?
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她的笑容不變,“……既然姐你今晚有事,我們就改日再說吧。”
舒茺巴不得推掉這“鴻門宴”,一聽舒沁這麽說,忙不疊的點頭,“好。”
--
15層潮汐圖書編輯部。
靳容和舒茺并肩從電梯中走了出來。
“真沒想到,那個雜志的舒沁竟然是你雙胞胎妹妹……你們從頭到腳都沒一處重合的好嘛……”靳容感慨萬千的搖頭嘆息。
舒茺扯了扯嘴角,”你們又是怎麽認識的?”
靳容陰測測的冷笑,“歷史遺留問題。而且從第一眼,我就特煩她那張臉。!”
舒茺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被風吹僵的臉,有些慶幸自己的長相不随舒沁。
”哎,有這樣一個妹妹是不是特鬧心?”靳容聳着肩膀撞了撞舒茺。
舒茺幽幽的和靳容對視了十幾秒,兩人都像遇見知己似的”熱淚盈眶”。
一切盡在不言中。
于是,舒茺和靳容的革命友誼又一次莫名其妙的加深了。
“對了……”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麽,舒茺頓了頓步子,“晚上……就別辦什麽party了吧。”
靳容不滿的撇了撇嘴,“你都被折騰了一個月了,今天終于揚眉吐氣,為什麽不辦party?”
舒茺抿了抿唇,“我想去見溯流。”
===
果然,人是不能沖動的。
一沖動,就會作死的把後路給堵了。
舒茺杵在寒風蕭瑟中,一邊抖着手按門鈴一邊內牛滿面的想。
為什麽當時要“絕望”的上交鑰匙呢?明明還沒到最後一刻,事情仍有轉圜的餘地啊qaq
現在可好了……
她的确保住了工作,但,退路被自己親手封了,“救命”的鑰匙沒了,最重要的是她還得罪了“主子”。
舒茺又冷又餓的在別墅門外團團轉,內心都是崩潰的,曹辛的電話打不通,弗溯又不接電話,難道她今晚就要在門外冷死謝罪了嗎??
“呼——”
冷風拂開發絲,擦着臉頰劃過,舒茺不由打了個激靈。
縮了縮脖子,她下意識仰頭向黑漆漆的別墅內瞟了一眼。
“……”
別墅最頂層,似乎有什麽一閃而過。
頂層……難道是閣樓?
舒茺伸長脖子托了托眼鏡,細細的瞧了半天,卻再也看不出什麽究竟了。
原地躊躇了片刻,被風吹得透心涼的舒茺終于決定明天再來“碰壁”了……
“嘩啦——”
正要轉身離開,身後卻突然傳來落地門被推開的響聲。
☆、27|5.29|
1.
舒茺眸色一亮,猛的轉過身……
客廳內的吊燈已經打開,帶着暖色的亮光柔柔的從落地窗中傾瀉而出,鋪滿了小徑,也為來人鍍上了一層奪目的光芒。
來人雙手随意的插在褲兜裏,一步步踏在木板上,姿态優雅,真的就像在……“閑庭信步”。
弗,弗溯?!
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弗溯竟然出現在院子裏了?!
舒茺仿佛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砸的有些暈頭轉向,忙不疊的湊到了門前,揚手打招呼,“弗,弗先生。”
弗溯淡淡的掃了舒茺一眼,狹長的眼眸微眯,便伸出了手……
“咔嚓——”
別墅大門應聲而開。
舒茺正要迎上去讨好幾句,卻見弗溯已經轉過了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
剛剛揚起的笑容在唇邊僵住,舒茺摸着鼻子低頭跟進了屋。
亮如白晝的客廳依舊幹幹淨淨,但卻沒有了前段時間的那股子生氣,顯得有些空蕩寂寥。
弗溯根本沒有理睬身後的舒茺,徑直走進了廚房,從櫥櫃裏拿出了包方便面。
被完全忽視的舒茺雖然有些尴尬,但自從在弗溯身邊待了一個多月後,她的臉皮厚度已經成倍的增長,對這種“謎之冷漠”也有了一定的應對能力,因此……
“弗先生,怎麽能讓你吃泡面呢……我,我來做飯。”
舒茺試探性的伸手扯了扯弗溯手中的方便面,竟輕輕松松的就将那袋子奪了下來。
“咦……”
驚訝的瞧了瞧自己手中的方便面,舒茺正愣神間,一冷冷的聲音便在頭頂響了起來。
“還不快去?”
“……”
不一會兒,舒茺将做好的飯菜端上桌,扶了扶眼鏡,“恭恭敬敬”的遞了雙筷子給弗溯,也在桌邊坐了下來。
悄悄擡眼打量了幾眼弗溯,見此人面色還不算太陰沉,她便支吾着開口了。
“弗先生……”
“……”弗溯的筷子并沒有任何停頓,甚至連個白眼都沒施舍給她。
“我聽曹先生說,您用《洪荒》的前傳代替了十四卷……”
“恩。”聲音低沉随意。
“……我們主任說這一稿非常好,沒有任何問題。”
“哦。”含糊不清。
“我的試用期也通過了,主任說……以後《洪荒》就基本由我負責了……”
這一次,弗溯倒是挑了挑眉,垂眼冷哼,“恭喜。”
“……謝謝您,還有……”舒茺頓了頓,抿唇,終于還是乖乖的認錯了,“對不起,我、我錯了。我不該懷疑你……”
“呵——”
弗溯已經放下筷子,雙手環胸靠向椅背,仰着下巴傲慢的笑了一聲,神色依舊淡漠,但冷意卻不達眼底,“你不是挺能說會道的嗎?說說吧,你那些疑神疑鬼的愚蠢想法叫什麽。”
“……”
疑、神、疑、鬼!!愚、蠢!!
舒茺默默咽了一口老血,低眉順眼的開啓了自我檢讨模式,“是……以己度人。”
弗溯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在臂膀處有節奏的敲了敲,唇角微微勾起,嗓音涼涼,“恩。”
“以升量石。”舒茺垂頭。
“恩。”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舒茺的頭垂得更低了。
“還有呢?”弗溯幽邃的眸底閃過一絲笑意。
還有?!
舒茺那亂糟糟的一頭卷發幾乎垂到了桌面上,口不對心的進行更“深層次”的檢讨,“是……忘恩負義,以怨報德,恩将仇報,過河拆橋,背信棄義、狼心狗肺……”
弗溯雙腿交疊,垂眼看向舒茺亂糟糟的頭頂,聽着那些“小和尚念經”似的自貶,眼底的笑意更甚。
終于,在聽到“狼心狗肺”時,他大發慈悲的清了清嗓子。
“咳——”
“……”
舒茺擡起頭,非常自覺的将此作為“閉嘴”的信號,見弗溯神色大好,不由微微松了口氣。
“嘩啦——”
舒茺正琢磨着要說些什麽,對面弗溯已經悠悠的站起身,向餐桌那邊瞥了一眼,擡了擡下巴,帶着“大赦天下”的口吻,“鑰匙還在那,明天記得準時過來。”
聽到前面半句,舒茺心下一喜,欠身朝餐桌那頭瞟去,果然……
鑰匙躺在晶瑩剔透的花瓶旁,還是她前不久擺放的位置。
正要說些什麽,耳朵裏立刻就進了後半句。
明天準時過來?
這……又是什麽意思?
難道是要她來做家政??
她現在是潮汐編輯部的正式員工,每天都得去正正經經上班啊!
“弗……”舒茺一扭頭,要出口的話卻都被那已經消失在樓梯盡頭的背影給堵了回去。
正哭笑不得時,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直讓她驚了驚。
“組、組長?”
有些惶恐的将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又确認了一遍,舒茺這才叫了出來。
“舒茺,主任說有件事忘記說了,所以讓我來告訴你。”尹安然的語速極快,和她那幹練的模樣倒是十分契合。“溯流的經濟人說,這一次《洪荒》的創作你提供了很多靈感,所以溯流希望你能做他的助理。主任和我商量後,覺得《洪荒》的工作量也特別大,以後你只要專門負責《洪荒》就好。至于日常工作,你可以不必回編輯部,只要聽溯流的安排就好。”
一頓機關槍掃射似的“通告”後,尹安然頓了頓,聲音揚起,“聽明白了沒?”
舒茺的腦袋開始用自己的理解翻譯起尹安然的話——
溯流的經紀人說你在溯流家做了一個月的保姆,所以給《洪荒》的創作提供了不少幫助。現在溯流要你繼續做保姆,你既然在這方面十分擅長,又合溯流的心意,不如就由你去伺候這位主子吧!哦,考慮到你的保姆工作十分辛苦,所以潮汐就不給你添加額外的負擔了。從此以後,你就是溯流的保姆,兼職《洪荒》的責任編輯,ok?哦,不ok也沒用,組織已經這麽決定了,你只要服從就好。
那麽,她還能說些什麽?
“…………哦。”
呆愣了半晌,舒茺才艱難的憋出了這麽一個字。
其實是被委以重任了吧,畢竟溯流現在仍是潮汐的搖錢樹……
但……她怎麽有種被發配的感覺呢?
舒茺欲哭無淚的将碗碟送進了池子裏,開始撸起了袖管。
算了算了,這樣也好。
至少現在,她完全不用擔心被趕出去的問題了不是嗎……
2.
日光微涼,街道上人潮湧動,明亮的櫥窗裏,一棵棵聖誕樹被琳琅滿目的小禮物和彩帶點綴着。
不遠處的商場外,一個帶着紅帽子、挂着白胡子的店員已經派發起了各種各樣的聖誕禮物。
裹得胖乎乎的孩子們都争先恐後的擁了上去,圍着傳說中的聖誕老人,笑容燦爛得幾乎驅散了冬日的寒意。
舒茺将快要遮住眼睛的帽子向上推了推,腳下不由自主的向人堆那兒走去。
“聖誕老爺爺,我想要這個糖果。”
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扯了扯聖誕老人的衣角,童聲稚嫩。
那聲音太過清脆婉轉,讓舒茺下意識的多看了那女孩幾眼。
女孩粉雕玉琢的小臉陷在毛茸茸的紅色帽子裏,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眨啊眨,臉頰紅撲撲的讓人有種撲上去咬一口的沖動。
好可愛……
舒茺一時有些發愣。
“好,給你。”聖誕老人微微俯身,溫柔的将女孩索要的糖果遞了過去。
“唔……”
女孩皺了皺眉,竟輕輕的推開了聖誕老人的手,“不是現在……”
“?”
“聖誕老人”愣了愣,舒茺也有些不明所以。
女孩認認真真的仰頭看聖誕老人,“您可以在晚上送禮物時,把這個糖果放進我床頭的襪子裏嗎?”
“……”
“……噗。”
聖誕老人轉頭,癱着臉斜視了一眼傻樂出聲的舒茺。
“阿姨,你為什麽笑我?”
女孩疑惑的轉向“怪阿姨”舒茺。
舒茺忍不住試探性的伸手探向女孩毛絨絨的頭頂,見女孩并沒躲開,這才輕輕的揉了揉,盡量柔聲說道,“阿姨不是在笑你,阿姨是在笑聖誕老人。”
聖誕老人:“¥……¥……%*”
“靳小小!”
一略顯焦急的女聲在不遠處響起。
女孩一聽見這聲音,立刻轉頭,向另一邊揮起了手,“媽咪!我在這兒!”
舒茺歪着頭,一直看着女孩奔進了媽媽的懷裏。
“靳小小!你又亂跑!”
“媽咪,我去找聖誕老人要禮物了~”
“找聖誕老人也得和我說一聲啊,再把你弄丢,我就要被你爹地掃地出門了好嗎?!”
看着母女倆的身影消失在人群裏,舒茺這才回過了神,正要轉身離開,一個聖誕帽卻遞到了自己眼前。
“嘿,聖誕快樂。”
舒茺愣了愣,卻還是從聖誕老人手中接過了那頂紅彤彤的帽子,“……謝謝。”
拎着聖誕帽坐上公交車的舒茺,心情出乎意料的好。
聖誕節,看上去似乎是一個很不錯的節日啊……
--
然而,無論是多麽不錯的一個節日,舒茺依舊沒有休假。
站在冷冷清清的別墅客廳內,她和往常一樣,将長發紮了起來,拎着拖把開啓了清掃模式。
拖至沙發處,舒茺眼角的餘光瞥到了那頂路邊派發的聖誕帽。
盯着那坨紅彤彤盯了半晌,她伸手将它拿起扣到了自己頭上……
“醜。”
突然,一冷冰冰的低沉男聲在身後乍然響起。
舒茺被吓了一跳,連忙轉過身。
不遠處,弗溯懶懶的靠在深色背景牆邊,斜睨了一眼舒茺頭頂那坨紅彤彤的東西,嘲諷的勾了勾唇,“紅配綠,你還真是美的像朵花。”
舒茺低頭瞧了瞧自己身上的淡青色毛衣,咬了咬牙,“……您是色盲嗎?”
“什麽?”
“……沒什麽。”舒茺深吸了口氣,“聖誕快樂,弗先生。”
“……”
弗溯微微一愣,清冷如常的眉眼間浮上一絲困惑,他微微側頭,向窗外看去,聲音下意識的壓低了些,“今天……是聖誕節?”
“……恩。”舒茺也頓了頓才應了一聲。
原本以為自己對節日已經夠遲鈍的了,萬萬沒想到面前這位更加“超凡脫俗”。
--
日常的寒(wa)暄(ku)結束,兩人開始了最近幾天一直在做的工作……
——讀書。
《洪荒》第十四卷是用番外卷代替過關了,可是,原先的十四卷畢竟還是要修改不是麽?
然而弗溯依舊要死不活的卡在那裏,沒有絲毫修改的靈感。
看電影沒用,那麽就直接借鑒別人的小說吧……
舒茺最開始從潮汐那裏帶了不少同樣是“玄幻大神”的作品給弗溯“參考”。
然而……
“這文風是在模仿我嗎?”
“畫虎不成反類犬。”
“人設千篇一律,毫無新意。”
“庸俗。”
“人氣作家?和我并稱?”
“呵。”
面對這樣的攻擊,舒茺的腦袋幾乎都要炸裂了,“弗先生……你,你能不能多關注一些別人有而你沒有的地方……”
“哦。如果你是指女主角的數量,那甘拜下風。畢竟,我1個沒有,他有8個。”
“對啊…………等等?8個?!”
舒茺頓時傻眼,這些書拿回來之前自己倒是從未翻過,都是靳容幫她篩選的,說是這幾年熱銷榜上名列前茅,僅次于《洪荒》的作品。
在弗溯的冷嘲熱諷中,舒茺将信将疑的略翻了幾本,翻完臉就黑了。
竟!然!全!是!種!馬!文!
頭又開始疼了怎麽辦……
“市場?生命力?”弗溯諷刺的挑了挑眉,在一旁冷眼旁觀。
舒茺暗搓搓的在心裏咬牙罵了幾句,要是弗溯真學習了這幫人,那《洪荒》算起來豈不是毀在了她手裏?
于是,她灰溜溜的抱着那堆種馬小說滾了。
而第二天,她便将玄幻小說換成了一堆封面花裏胡哨的言情小說,并且癱着臉義正言辭的說道,“弗先生,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從這些‘糟粕’中吸取精華。”
她知道,《洪荒》僅僅缺乏那麽一丁點兒柔情。的确,少了會顯得有些冷硬,但若是多了,卻也會沾染上脂粉氣。
這個度,只有弗溯自己能把握。
不過,舒茺似乎完全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
她下意識的相信,溯流有這個能力。
--
陽光穿過明亮的玻璃窗灑在客廳的木質地板上,為客廳透着些許慘白的色調染上了些暖意。
寒氣被阻隔在門外,屋內暖融融的讓人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坐在柔軟的淺灰色地毯上,舒茺胳膊肘撐在茶幾上,手托着腮,腦袋一點點的向下墜……墜……墜……
瞌睡蟲往往是能傳染的,弗溯百無聊賴的翻了幾頁茶幾上那封面花哨的言情小說,也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
“呼——呼——”
平穩的呼吸聲?
弗溯蹙眉,支着太陽穴側頭看去。
果不其然,舒茺已然托着腮“暈”了過去,神态頗安詳,面色頗紅潤。
自己還清醒着,她倒是心安理得、睡的很香甜?!
弗溯黑着臉,直接伸手将舒茺的腦袋戳了下去……
“咚!”
一聲悶響,那頂着一頭亂糟糟卷發的腦袋,重重的磕在了桌面上正攤開的書上。
“嘶——”
舒茺疼的倒吸了口冷氣,捂着額從書中擡起頭,一臉懵然的看了看正陰沉着臉的弗溯。
“怎,怎麽了?”
弗溯冷哼了一聲,伸手從舒茺的胳膊下抽出了那記得滿滿當當的筆記本,翻開看了看,“整整一個早上就看了一本,你還有臉睡覺?”
舒茺頹然的抓了抓自己的長發,硬生生将亂蓬蓬的發頂揉的更亂了。
她明明是做完家務才開始看的啊,哪裏是看了一個早上……
再說,她要邊看邊做“讀書劄記”,速度慢不是很正常嗎?
話說回來,看言情小說做讀書劄記的,除了她就真的世無雙了吧?
然而,最後敢說出口的,還是只有……
“抱,抱歉。”
正垂着頭腹诽時,筆記本卻突然落在了她眼前,一只修長的手指還在某行敲了敲。
“這就是你一早上得出的結論?”
舒茺眨了眨眼,将快要滑落鼻尖的眼鏡推了回去,仔細的湊上去看那行字。
————相似的人歡鬧,互補的人終老。
“恩……”
舒茺擡眼,鄭重的點了點頭,“最精辟的總結。”
“的确精辟,”弗溯冷笑着揚了揚手上的另一本小說,幽幽的說道,“但是我這邊得出的結論,恰恰相反。”
3.
你們認定接下來,弗溯和舒茺會就此展開一(sang)本(xin)正(bing)經(kuang)的愛情觀辯論嗎?
呵呵……
沒錯,舒茺也這麽認為。
她甚至已經準備好了一套說辭,準備在弗溯攻擊她時,不留餘地盡可能的反擊回去。
然而……
事情往往就是不朝你預期的方向發展。
“啪嗒——”
弗溯直接丢開了書,挑着眉又翻開了另一本,“看來她們寫文也全憑腦洞。”
“……”
“才兩本書,就已經有兩種說法,那這些還有什麽好看的?”弗溯喝了口水,直接挪到沙發上坐下,朝茶幾上的一堆爛攤子揚了揚下巴,“全部給我清理掉。”
“……”
阿西吧……
舒茺連忙從地毯上爬了起來,“其,其實……這兩種說法都很有道理。”
弗溯眼神詭異的擡眼看她,“所以就有了八個女主角。”
……能別再提這事了麽?
舒茺一邊支吾,一邊腦子又飛速運轉了起來,“相伴一生的兩人應該既互補又相似……在,在性格上互補,在日常的決策中有相似的地方……”
“比如……弗先生你的性子這麽……孤高。”變态一詞在舌尖打了個轉,她還是默默咽了回去,換成了孤高。
“那麽,你的另一半與你互補,可能就很平易近人。不過,在日常決策中,你們一定都是一樣的……英明果斷。”
違心的說了幾句恭維的話,舒茺借着扶鏡框來掩飾自己的言不由衷。
弗溯挑眉,微微眯起眼,竟真的一本正經的思忖了片刻,才冷冷的嗤笑出聲,“所以,像你這樣自閉又優柔寡斷的人就只會找到一個沒有主張的話唠。”
“……”
舒茺暗搓搓的撇嘴,覺得簡直沒有辦法再和面前這位溝通,一擡眼卻還是乖乖的點頭,“恩,您說的都對。”
弗溯垂頭,淡淡的俯視着她,唇角牽了牽卻還是朝樓梯口走去。
“弗,弗先生?”
“困了。”
那高挑卻略顯削瘦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了樓梯口的陰影中。
舒茺愣愣的發了一會兒呆,又轉頭看了看散落着各種言情小說的茶幾,俯身開始收拾起來。
“嗡嗡嗡——”
茶幾上,手機突然震動着朝邊緣挪動。
舒茺将手中的一摞書整整齊齊的放在了茶幾邊,将蕩到額前的發絲別到了耳後,伸手去拿那快要掉落的手機,湊到耳邊,“……喂?”
“舒茺啊。”靳容咋咋呼呼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
“靳,靳容?”
“最近《洪荒》要出第十四卷了,組長讓我通知你一聲,重新申請一個微博賬號,用潮汐責任編輯的身份加v,然後微博宣傳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微博,賬號,加v,宣傳。這些比較陌生的詞彙朝舒茺一下湧了過來,讓她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下意識的揪了揪手下毛茸茸的地毯,“……微博?”
電話那端頓了頓,靳容難以置信的叫出了聲,“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從來不玩微博?”
舒茺抿唇,一垂眼瞧見自己竟揪下了一小搓絨毛,驚得連忙松了手,回過了神,“……微博,microblog的簡稱,也是博客的一種,是一種通過關注機制分享實時信息的社交網絡平臺,注重……”
一字一句,硬邦邦的仿佛是在背誦課文似的。
“打。住。”靳容同樣也僵硬的出聲,打斷了這冗長的說明書般的介紹,“我問的是……你用過嗎?”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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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窗外,陽光沒有什麽溫度,也沒有那麽刺眼,像是被森森寒氣凝固住了,硬硬的覆在微微漫着霧氣的玻璃上。
弗溯一覺睡飽,眯着眼下樓時,便見舒茺正對着茶幾上的一堆材料拍着照。
“咔嚓——”
舒茺仔細的垂頭檢查手機中的照片。
“做什麽?”
一低沉的男聲在身後響起,還帶着些剛剛睡醒的慵懶随性。
舒茺轉過頭,見弗溯正趿着拖鞋朝沙發這裏走過來,連忙應聲,“要注冊一個微博新賬號宣傳《洪荒》……”
話音剛落,弗溯已經走到了她面前,垂頭瞥了一眼她正亮着的手機屏幕,便理所當然的攤開了手,挑眉。
雖然反應比較遲鈍,但好歹也和這尊大佛朝夕相處了一個多月,舒茺心領神會,喏喏的将手機放在了那攤在自己面前的掌心。
弗溯眯了眯眼,滿意的收回手,視線轉向屏幕上的微博界面。
頭像是一條蠢萌蠢萌的蟲,微博名是書蟲非蟲,認證的身份是潮汐出版傳媒集團責任編輯。
“書蟲非蟲。”
聽那磁性的聲音無比清晰的念出自己的微博名,舒茺悻悻的想要拿回手機。
伸出的手卻是撲了空,弗溯側過了身朝廚房一邊走一邊垂頭盯着屏幕,一只手還不斷按鍵,想是在搜索着什麽。
“弗,弗先生?”
舒茺忙不疊的跟着進了廚房。
弗溯靠着冰箱給自己倒了杯水,按鍵的動作終于停下,轉手将手機還給她,仰頭開始喝水。
舒茺不明所以的接過手機,驚訝的發現自己新關注了一個賬號。
——溯流。
沒有加v的頭像下,只有兩個字的個人介紹——《洪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