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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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預告：藏在後院裏的人（精，精彩，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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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後院裏的人（精，精彩，必看）
“南瑾，”她突然喚道，“你們當初離開時走得匆忙，有很多東西都落在了家裏。今天難得過來，我讓傭人上房給你們收拾收拾，你再一并帶回去吧！”
夏南瑾頃刻回過神來，連忙擺手洽。
“媽，你別忙，我自個兒去收拾就行了。”
然而，林言扯起唇角笑了笑。
“你難得回來一次，這種事就交給傭人便行了，我去說，你在這等着，若是覺得悶，就到院子裏走走，估摸得花上一段時間才能收拾好。”
她應聲，林言起身走進了屋子。
等到林言的身影消失在拐彎處，她才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庭廊除去她以外一個人都沒有，竟是靜得出奇。
她擡起頭看了一眼，陽光透過樹縫照射下來，悶熱裏透着一股涼意。
這庭廊尤為靠近後院，她看着那似是深得不見盡頭樹林，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擡起了腳步钤。
她沒有忘記，她剛嫁進這霍家的第二天，自己所經歷的那些事情。
那一日，她本是無意到處走蕩，卻越走越遠，直至有一個人，擋在了她的面前，制止她繼續向前。
那個時候她就在想，等到她哪天有空了，定要偷偷地再去一次。
後院的最深處，鐵定有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若非如此，當天那個人不可能出來阻止她繼續上前，定是在那前方，有着什麽。
那時，她已經隐約見到一些了，而她所見到的，她至今都沒有忘記。
今天，霍老爺子和霍老夫人都不在，霍霄與霍劍平在國外，在家的僅僅只有林言一人，而此時，林言正在屋裏頭與傭人在一起。
這，不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麽？
夏南瑾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她努力地回想，當天自己所經過的地方。
她依然記得，在她嫁進霍家之前，霍家在別人的眼裏，有着不一樣的秘密。而當她嫁進霍家後，才得知霍家還有一個與霍霄長得一模一樣的霍霁。
除此之外，她心裏也明白，還有另一個疑團沒有解開。
霍霄之前的那幾任妻子。
據說，他的那些妻子後來都是不知所蹤了，誰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去了哪裏，而當時間久了，那些人的去向便被埋在塵土裏，不複有人提起。
久而久之，成了一個不解之謎。
她有問過霍霁，可是那樣的事情，就連霍霁也不是很清楚。他畢竟過去都是被鎖在那猶如密室的房間裏，自然對于霍家裏的事并非那麽清楚。
可是她記得霍霁曾經提到過一個“瘋”字。
莫非，那些不知所蹤的女人，在知道霍家還有一個跟霍霄長得一模一樣的霍霁後，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而發了瘋？
她能猜想到的，也僅僅只有如此。
夏南瑾緩步走着，幾分鐘後，她在原地停住了步伐。
她環視了一周，即便時間有些久，但她還是記得，當初自己就是在站着的這個位置被一個中年男人擋在了身前，那中年男人不許她再繼續往前，并提醒她不要去觸碰不能觸碰的禁忌。
霍家的禁忌。
可是，如今她已經站在這裏了，那個中年男人卻始終沒有出現。
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嗎？
她蹙起了眉，舉起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
她記得，那個中年男人，應該是李嬸的丈夫才對，而霍霁也曾經提過他，說是李叔是霍家與他較為親近的人。
她又仔細看了看，仍然沒有出現那一抹身影。
風吹起了她的裙擺，吹亂了她鬓間的碎發，隐隐的，她覺得這陣風，來得有些詭異。
夏南瑾在心裏暗暗告誡自己，沒有人出來阻攔她也好，這樣的話，她就能繼續上次未完成的事了。
如此想着，她便又擡起了腳步，繼續往前。
仰頭看去，隐約能在樹葉間見到一處類似房屋的物體，她心底的疑惑更甚，腳步的步伐也愈發急促了起來。
向着那個方向快步走去，越走越近，她便感覺到有一陣聲音在若有似無地飄來。
不是風聲，反倒像是……人的聲音。
她吃了一驚，腳步再次頓住，強迫自己靜下心來。
這安靜下來後，那聲音是愈發地清楚，她聽了一會兒，總覺得，這聲音像是……笑聲。
但是，仔細去分辨，卻又不像笑，到了最後，就連她自己也疑惑了。
夏南瑾抿了抿唇，心底是覺得奇怪極了。
這後院裏，怎麽可能會有人的聲音？就算是有人的聲音也就罷了，怎麽會是笑聲呢？這周遭都是樹的地方，有什麽好笑的？
這笑聲，就好像是誘餌一樣，引誘着她繼續往前。
她咬着下唇，雖不知道為什麽，這聲音乍聽之下令人有些毛骨悚然，但是，她卻無法将這聲音置若罔聞。越是聽得清晰，她便越是想要去弄清其中的究竟。
人都說，好奇心殺死貓。
可是，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而這好奇心，往往會将這個人拉進不為人知的一個禁忌之地。
夏南瑾并不知道自己這麽做是對還是錯，她只是遁從自己的心，她想解開埋在心裏頭的這個謎團，她想知道，這笑聲到底從何而來。
她甚至沒有想得太多。
樹葉叢中，一處小小的四合院頃刻出現在她的眼前，夏南瑾看着面前這處突然出現的地方，覺得自己的雙腳就像是被灌了鉛似的，無法正常擡起。
站在這個地方，她可以清楚地聽見，那聲音是從這四合院裏傳出來的，只是，也是這麽近的距離，她才發現，那笑聲又不是笑聲，與其說是笑聲，不如說是笑聲中伴随着哭聲。
似笑似哭，非哭非笑。
全身的毛發都豎了起來，她伸手摩挲着雙臂，總覺得這個地方帶着一絲陰森。它似是沒有一點的生氣，卻詭異的，從裏頭傳來了人的聲音。
她吞了一下口水，自己既然已經走到這裏了，自然不能再後退了，便深吸了一口氣，擡起腳走了過去。
走到那四合院的門前才發現，那門把上挂着一把長長的鎖鏈，她根本就無法進入。她有些不甘心，便去拉扯了一把。
沒想，那鎖鏈卻在她的指間打開了。
夏南瑾微征，這才後知後覺這一切太過奇怪，這地方，顯然就是長期上鎖的，可偏偏，她一碰，鎖就開了。
這代表着什麽，她還是知道的。
她咬了咬下唇，知道自己該轉身離開，可心底的好奇心卻讓她邁不開步伐。她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忍不住用力去推門前的門。
那兩扇門“吱呀”的一聲在她面前緩緩開啓。
她已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不管在四合院裏有什麽，她都要保持鎮定。她告訴自己，她不會有絲毫的畏懼，也不至于太過膽小。
只是……
當她推開那兩扇門，看見裏頭的情景時，瞳孔還是禁不住猛地一縮。
那四合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欄杆旁邊，還有幾株柳樹，風一吹過，就能吹起那長柳。
然而，她驚訝的并非這些。
在那不大的院子裏頭，站了幾個女人，那些女人，每個人的身上都是邋遢得不像話的，而比這些更讓她吃驚的是，她們臉上的表情。
猙獰而扭曲，似是沉溺在夢境中，又似是活在現實裏。
她知道這代表着什麽。
這是一群瘋女人。
她們在笑，又像是在哭，她們仰着頭看着外面的天，頭發散亂，身上的衣服髒兮不堪，是徹徹底底的一群瘋子。
可是，她還是注意到了，在這群瘋子之中，有一個女人，尤為地安靜，安靜地坐在角落裏，乍看之下，與其他的人完全不一樣。
她杵在門口，好半晌都沒能有動作。
那些女人很快便發現了她，臉上浮現一抹詭異的笑，随後，向着她跑了過來。
她們一邊朝着她這個方向跑，一邊揮舞着手，嘴裏似是在說些什麽。
她沒有聽清楚，只是這樣的仗勢，是她從未遇到過的。
夏南瑾的腦子被“轟”地一聲炸開，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後腦勺的地方猛地被人用力一砸，下一秒，她眼前的視線被一片黑暗所覆蓋，随之，她失去了意識，身子瞬間癱軟，倒在了地上。
...
那些過去的點點滴滴，全都是她偷來的
當夏南瑾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屋內了。
後腦勺的地方隐隐傳來痛意，她用手肘支撐起身子自床上起來，還未來得及回想，林言便走了過來。
“南瑾，你還好吧？”
她環視了一周，發現自己正身處在霍家的房間裏，她對着林言勾唇笑了笑。
“媽，我沒事。”
聽見她的話，林言不由得松了一口氣钤。
“你方才在庭廊那邊昏過去了，差點就吓死我了。”
庭廊那邊？
夏南瑾一怔，她明明記得，在失去意識之前，她是在後院裏的，她甚至看見了那處四合院，還有院裏的那些瘋女人。然而，林言卻說，她昏在了庭廊那邊。
那是一場夢嗎？還是說，是林言在撒謊？
她定神望去，林言的臉上表情除了對她的擔憂外再無其他，根本就不像是在撒謊。她的心裏浮現了疑惑，卻沒有吐出口來。
林言唠唠叨叨說了很多，夏南瑾休息了一會兒，覺得已經沒什麽事了，便提出要離開。
林言并沒有挽留她，直接就送她到門口，吩咐旁邊的傭人将行李給搬到後面放好。
她稍作告辭，便打開車門上車，随後，便啓動車子離開。
林言站在那裏，看着白色卡宴漸漸駛遠，直至消失在視線範圍內了，才收回了目光。
她沒有立即返入屋內，而是轉眸看着後院的方向，眼底快速地閃過了一抹複雜。
“如果，是夏南瑾的話……”
她低低地喃着，卻因為聲音低若蚊蠅，無法聽清。
……
……
幾日之後，夏擎得以出院。
霍霁與夏南瑾一起去醫院接夏擎出院，意外的，姚月茹并不在。
今個兒早上，當姚月茹打電/話來叮囑她去接夏擎出院時，她略顯吃驚，但是，她并沒有細問為什麽，只是應承下這事。
到醫院正巧夏擎在收拾衣物，見狀，夏南瑾立即上前幫忙。
夏擎見姚月茹不在，便疑惑地問了句。
“喃喃，你媽呢？”
夏南瑾的動作一頓，擡起頭回道：“她今天有事不能過來，早上給我打電/話說過了，至于有什麽事我也沒問。”
夏擎雖覺疑惑，但還是沒說下去。
幫夏擎收拾好衣物，霍霁辦理完出院手續，三人一起走出了醫院。
霍霁開車載着夏擎回家，一路上，夏南瑾将她從醫生那裏聽來的醫囑仔細地說給夏擎聽，并嚴聲地要夏擎以後不能再忘記吃藥。
夏擎滿口的答案，看得出來，他的精神不錯。
車廂內，回蕩着電臺主持甜美的聲音，在說着關于俞城企業間的近況。
夏擎聽着，突而對開車的霍霁說話。
“這新起的公司好像是叫stf吧？聽說，是專門收購合并其他公司的。”
霍霁一手掌着方向盤，對與夏擎的問題，他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
“大概吧？我沒怎麽留意。”
夏擎沒再繼續往下說，反倒是扭過臉來跟夏南瑾笑着聊天。
霍霁沒有久留，将他們送到夏家後，就趕着回公司着手處理公事。
夏南瑾看着駛遠的porsche911，轉過身與夏擎一起走進了屋子。
姚月茹并不在家，偌大的屋子裏就只有一些傭人在忙碌着，她扶着夏擎進屋，讓他坐到客廳的沙發上，自己進廚房去泡茶。
夏擎極為愛飲茶，連帶着她也被傳染了些，平日裏，除去喝咖啡提神外，都是在喝茶。
她将茶盤放在桌上，開始洗茶沏茶。
夏擎看着她娴熟的動作，眼睛笑得微彎，等到她把茶沏好，他伸手接過，嗅着那淡淡的茶香。
“喃喃，你媽的事，你別怪她。”
夏南瑾一怔，而後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她笑着握緊了手裏的茶杯，熱氣袅袅地升起，氤氲了她眼前的視線，她垂下了眼簾，好半晌才緩緩地開口：
“爸，我沒有怪媽。這麽多年來，如果不是有你們，說不定我早就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了。不管在媽的心裏，我究竟是怎樣的地位，我都不可能會責備她的。雖然我不是你們親生的女兒，可是你們對我的這麽多年來的養育，我還是很感恩的。”
夏擎嘆了一口氣，說實在的，就連他自己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他看着自己呆在自己身邊二十幾年的女兒，目光慈祥。
“喃喃，你告訴爸爸，你……想見你親生的父母嗎？”
夏南瑾禁不住全身一顫，而後猛地擡起頭看着他。
夏擎的神色不像是在試探，她知道，他這是真真切切地詢問她。她咬住了下唇，這樣的話，其實，霍霁也曾經問過。
只是，至今，她還是一樣的答案。
“爸，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的眼眸閃爍着複雜，說不想吧，又不可能，說想吧，又不全是。
“親生父母”這樣的字眼，她從未想過，對她來說，夏擎夫婦就是她的父母，可是“親生父母”對她來說，卻有着不一樣的意義。
到了最後，就連她自己也茫然了。
瞧她這模樣，夏擎終究還是不願這般逼迫她。
“喃喃，我不是故意要隐瞞你，只是我覺得，是不是親生的不重要。在我的眼裏，你就是我的女兒，雖然身上不是流着跟我同樣的血液，但也是我的女兒，關于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她擡起頭，看着夏擎。
“爸，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知道的？”
夏擎頓了頓，低下頭喝了一口茶。
茶香在口腔中彌漫開來。
“已經挺久了，久到我都快記不清了……”
夏南瑾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将壓抑在心底的那些話說出口。
陪夏擎坐了一會兒，她深怕夏擎不舒服，便扶着他上樓回房間。
夏擎沒有拒絕，任由她扶進房裏後，脫掉鞋子躺在了床上。
直到他睡着了以後，夏南瑾才起身退了出去。
她并沒有急着下樓，而是特地繞到自己的房間，推開門走了進去。
她環視了一周，這個地方，從她出生以後，就一直居住着，每一個角落都充斥着她的回憶，點點滴滴，無法忘懷。
可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那些過去的點點滴滴，全都是她偷來的。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夏家，甚至是以夏家女兒的身份生活至今，可是她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光明磊落的理由。
她會害怕，害怕面對那個理由，害怕幸福傾數崩塌。
她仔細摸着房間裏的每一樣東西，良久以後，才離開自己的房間。
她下樓去的時候，正巧看見姚月茹從門口走進來。
夏南瑾下意識地想要開口打招呼，卻冷不防的，姚月茹那似是自言自語的聲音毫無預警地傳進了耳腔－－－－
“那明明就不是我的女兒！竟然還敢欺騙我！我以後絕不再用這種法子去找了，盡浪費我的時間！”
夏南瑾的腳步頓住，臉色煞白，腦子裏嗡嗡作響。
她才知道，今天姚月茹沒有時間去接夏擎出院，原來，是去見可能是她親生女兒的人。
姚月茹竟是這麽迫不及待想要找回她的親生女兒。
這下，她說不出自己的心情究竟是如何，雖然明白姚月茹的舉動是理所當然，但不可否認，她難免有些受傷。
她杵在樓梯間沒有動作，進退不能。
姚月茹走進客廳，正向着這個方向走來，擡眸間，驚見她站在那，不禁吓了一大跳。
她暗暗唧咕着不知道方才自己所說的話有沒有被她聽見，一邊揚起了笑臉。
“喃喃，你在啊！”
夏南瑾回過神來，強迫自己扯起唇瓣，不讓情緒外洩。
“媽，我剛扶了爸上樓，爸現在已經睡着了，所有事情都料理好了。”
似是心虛，姚月茹胡亂地點了點頭。
“那就好，那就好！”
這樣的氛圍，夏南瑾實在沒法繼續呆下去，惟有聳拉着腦袋，斂去眼底神色。
“媽，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姚月茹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她便大步地越過自己，朝着門口而去。
...
她不想改變，也不願意改變
夏南瑾幾乎是落荒而逃。
她打開車門坐進去，透過後照鏡可以知道，姚月茹并沒有追出來。
她暗暗松了一口氣，神色卻難免有些恍惚。
左邊胸口的地方在微微抽痛，她握緊了方向盤，疲憊地阖上了眼。
她開車向着帝颢而去，在白色卡宴路過一紅綠燈時，她餘光不經意地一掃，便瞥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钤。
沒有多想，她便把車子停在路邊然後下車。
“阿姨！洽”
莫荃聽到聲音回過頭，沒想到就瞥見了她出現在自己的身後，她略帶驚喜，立刻便點頭打招呼。
夏南瑾帶着幾分不贊同的目光落在了她手裏的東西上。
“阿姨，你身體不好，不是讓你別再出來撿東西了麽？”
莫荃一愣，拿着麻包袋的手稍微緊了緊。
“我沒關系的，我平日裏在家，想着也挺閑的，也就出來幫補一下。不是經常，只是偶爾。”
夏南瑾瞥了她一眼，伸手拿過了她手中裝着膠瓶鐵罐的麻包袋。
“阿姨，我送你回家吧！”
聞言，她擡起頭，看見那臺白色卡宴，立即便搖了搖頭。
“不行不行，我會弄髒你的車子的！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說着，就想去搶過她手裏的麻包袋。
夏南瑾可不在意這弄髒不弄髒的事，她一手拿着麻包袋，一手扶着莫荃。
“我送你回去吧！我今個兒沒事，你上次不是說想請我吃飯麽？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機會，能吃到阿姨燒的菜？”
莫荃驚訝地仰起臉，随後便一味地點頭，滿眼的激動。
“當然可以！只要你不嫌棄就好……”
她笑了笑。
“我怎麽會嫌棄？”
夏南瑾扶着她上車，莫荃從未坐過這樣的車子，一臉的戰戰兢兢，深怕自己會鬧出笑話。
等到車子到達巷子前，她才突然想了起來。
“家裏的菜不多，難得你來吃飯，我得跑一趟菜市場！”
她忙不疊攔住，她對吃的本就沒什麽要求，自然不願莫荃為此而忙出忙入的。
“随便吃一吃就好，我不挑嘴的。”
好說歹說，莫荃才打消了去菜市場的打算，然而，當她回到了那屋子，幾乎是将冰箱裏能煮的菜都拿出來了，說是無論如何都得豐盛一些。
夏南瑾拗不過她，惟有由着她去。
莫荃在廚房裏忙着煮飯做菜，她本想進去幫忙，卻被莫荃推了出來，她沒了辦法，只能坐在客廳裏等吃飯。
她環視了一圈自己身處的屋子，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過來了，但是那一次，她逗留的時間并不長，如今細看才知道，這個屋子委實小得可憐，東西放一放，便看上去更小了些。
她起身走到小露臺，這屋子的露臺正巧對着一處工地，遠遠望去，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了，所有的工作都處于停止狀态。想來，白天的時候應該是挺吵的。
她不由得想起喬思蔓，那個女人，從小就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如今既然已經搬了出去，為什麽不帶着母親一起搬出去？這種像危樓似的地方，實在不能住久。
半晌，莫荃做好了飯，一一地端出來，擺在桌子上幾乎占了半桌，大多數以素菜為主。然而，莫荃似是怕她吃不慣，總是一臉的憂愁。
“菜會不會太少了？合你的胃口嗎？不行不行，我還是去一趟才市場吧……”
夏南瑾趕緊拉住了她，把她按放于桌子前。
“阿姨，你別忙了，你再這樣，我下次就不敢來了。”
聽她這麽一說，莫荃才稍稍消停了下來。
菜肴并不像五星級飯店那樣美味，卻也是尋常的家常小菜，她覺得，這一頓飯，是她吃得最好吃的了。
飯席間，她擡起頭，偷偷地看了一眼莫荃。
想起來，她應該與姚月茹差不多的年紀，模樣看上去卻比姚月茹要老上許多，而且身體也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毛病。
她想起了一件事，便忍不住問了出口。
“阿姨，我上次給你的藥膏，你用了嗎？感覺怎麽樣？好些了嗎？”
莫荃一愣，沒敢告訴她那管藥膏後來被喬思蔓看見了，曾經被丢進垃圾桶裏，是她，去重新撿了回來。
所以，她笑着睨向她。
“已經用過了，很不錯呢，夏小姐，真是感謝你了。”
她輕聲地道了一聲“不用謝”，便低下頭繼續吃飯。
飯後，她沒有急着離開，反倒是在電視前坐了下來。
喬家的電視機是那中笨重的厚機型，屏幕有些小，但不至于是黑白的。莫荃特地去切了一些蘋果，削好皮放在了她的面前。
電視機裏放映着家庭倫理劇，夏南瑾靜靜地看着，不知道為什麽，想起了她離開夏家前，姚月茹的舉動。
說到底，姚月茹還是在意不是不親生這種問題的。不然的話，她不會去想盡辦法尋找她的親生女兒，估摸，再過不久，姚月茹就能找到她的親生女兒了，彼時，她就得從夏家退出來了吧？
許是她想得太過入神，莫荃略帶擔憂的眼神掃了過來。
“夏小姐，你怎麽了？你的臉色似乎不太好呢！”
她扯了扯唇角，對上莫荃關心的雙眼，猶豫了一會兒，才緩慢地開口：
“阿姨，如果，突然有一天，你發現在你身邊二十幾年的女兒，其實不是你親生的，那麽，你會怎麽樣？”
她頓了頓，趕緊又補上一句。
“我不是說喬思蔓……我只是舉個例子。”
她的心裏想着姚月茹的事，并沒有發現，在她說出這番話後，莫荃的臉色變了變。
她垂下臉，斂去眼底的思緒。
“夏小姐，你為什麽會問這些問題？這不是很奇怪嗎？是親生的還是不是親生的，這很重要？”
或許，對姚月茹來說，這一點很重要。
夏南瑾看着電視機裏的畫面，那主人公臉上的眼淚，到底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就如同她的人生，到底這麽多年來，是真還是假？
“阿姨，你不覺得這很重要嗎？養育在身邊這麽久，等到二十幾年後才發現那其實不是自己的女兒，自己一直以來都在替別人養着女兒，這種感覺，應該不好受吧？”
她在笑，卻怎麽都覺得，自己嘴角的笑，帶着幾分苦澀。
“那麽阿姨呢？如果是你，也會覺得不好受吧？然後想盡辦法去找回自己真正的女兒……”
莫荃沒有立即回答她的問題。
她在她旁邊坐了下來，目光低垂，聲音卻帶着幾分飄渺。
“如果是我，我想，我應該也會去找自己的親生女兒吧？但是，我不會去試圖把她給帶回來，我只想遠遠地看着，看看她現在生活得幸不幸福。如果她現在生活得很幸福，那麽，我是不可能會去打攪她的。”
她嘆了一口氣。
“其實，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私心，那畢竟是自己懷胎十月才生下來的孩子，不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有。但是，一直生活在自己身邊的女兒，雖然不是親生，但多年的感情不假，要舍棄，當然也是不可能的。這種心情很複雜，一時之間真的無法說清。”
“是嗎？”
夏南瑾低低地喃着，不禁有些晃神。
那麽，在姚月茹的心裏，還是會有着她的位置，是這樣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該有多好？
莫荃瞟了她一眼，那目光帶着些許的複雜。
“那你呢？你會在乎……你現在的父母是不是你的親生父母這種事嗎？”
夏南瑾一愣，下意識地扭過頭看着她。
在乎嗎？大概，她是在乎的吧？她不可能一丁點在乎都沒有，當她知道自己不是夏擎和姚月茹的親生女兒時，她就在想，那麽，她的親生父母到底是怎麽樣的，為什麽她會在夏家，為什麽她不是在自己的親生父母身邊長大。
她有很多的問題，可這些問題，她也說不準是重要的還是不重要的。她只是害怕，害怕當她真的直視這些問題時，她所習慣的一切都會改變。
她不想改變，也不願意改變，所以，如果可以的話，見不見親生父母、回不回去親生父母的身邊，能不能不要發生？
她只想好好地呆在夏擎和姚月茹的身邊，一輩子當他們的女兒。
她沒有說話，莫荃卻從她的反應中得到了自己想到的答案，她撇開臉，遮住眼底一閃而光的那抹黯淡。
...
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他在
“夏小姐，”她道，“就孩子的角度來說，能在父母身邊的時候，就要盡心去侍奉，這樣的話，等到以後才不至于會太過後悔。洽”
聽見她的話，夏南瑾微微一怔。
“阿姨，你有後悔過嗎？”
莫荃的唇角向上揚起，神色帶着一絲的追溯。
“有的，我最後悔的，莫過于還在父母身邊時，沒有盡心侍奉，而是任性地不顧他們的想法執于己見。等到我想要回過頭的時候，卻過于膽怯，而一直退縮至今，沒能将心裏的那句抱歉說出口。”
她擡起頭，對上夏南瑾的眼。
“也不瞞你說，思蔓自小就沒有外公外婆，并不是她的外公外婆已經不在了，而是因為當初我年輕時，為了跟我丈夫在一起，不顧父母的勸阻離開了我長大的地方來到俞城。在這裏的二十幾年裏，我都不曾回去過，因為，我不知道該用什麽臉去見他們，我常常在想，倘若當年，我做事情能換一種方式，指不定現在不會變成這樣。我心裏日複一日地挂念他們，卻膽怯着不敢回去，一直，便拖到了如今。”
随後，她也不等她回話，便扯起唇抱歉地笑着。
“真是不好意思，跟你說這些有的沒的，我只是想告訴你，有些事情，能用委婉的方式去處理的，就盡量別處處帶刺。憑心而做或者是好，但也不見得不會傷害到身邊的人，盡可能在還在的時候好好珍惜，以免以後失去了的時候帶着悔恨的心逐漸老去。”
莫荃的話，讓她想起了與冷昕的那段。
她沉默了下來，當時，她便是太注重于自己的想法，而忽略了夏擎他們的心情。而如今，似乎她能做的，便是在仍能陪伴身側的時候好好珍惜钤。
不管姚月茹最後的選擇是如何，她都決定了欣然接受。
她咬着下唇，望着莫荃慈祥的臉。
“阿姨，謝謝你。”
夏南瑾逗留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
莫荃本想送她出小巷，可遭到了拒絕，無計之下，她惟有将夏南瑾送出門口，随後，看着她一步步地走下樓梯。
然而，直至看不見了，她仍然沒有轉身入內。
莫荃倚在門邊，眼眶微微泛紅，許多本想說出口的話卻偏偏哽在了喉嚨。
她貪戀着能與夏南瑾相處的時光，但知道，她不該如此繼續下去了。當初的決定，她從沒有過一刻的後悔，多年後能在茫茫人海中重遇，她便已經很感恩了。
她只希望，夏南瑾能夠幸福，即便她的生活裏，沒有她的存在。
她捂着嘴，無聲地抽泣起來。
……
……
夏南瑾走出小巷，開着白色卡宴回去帝颢。
剛一進門，面前的視線便被什麽龐然大物遮住，她下意識地擡起頭，立即便看見了男人黑沉沉的臉。
她這才記起，她忘記給霍霁打電/話了。
眼看着他就要發作，她趕在前頭連連道歉。
“對不起，我忘記了！我保證下次一定肯定絕對會給你打電/話報備！”
霍霁冷哼一聲，伸出手掐了一把她的臉頰。
“那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別告訴我，你又把手機給調靜音了！”
她忙不疊從包裏掏出手機，一瞧，還真是調靜音了，她這才後知後覺想起，今個兒早上開會的時候她便将手機調了靜音，開完會以後卻忘了把靜音調回去原來的響鈴了。
其實這也怪不了她，這一整天下來發生了很多的事情，她的腦子都糊成了糨糊，手機一天沒有響過都沒怎麽注意。
霍霁瞟了她一眼，轉身返入內。
夏南瑾才知道，這男人為了等她，竟到現在還未吃晚飯。
她跟着進了飯廳，坐在對面邊看着他吃飯邊說話。
她托着雙腮，看着男人優雅的動作，聲音有些懶懶的。
“我今天下午回來的路上，剛巧碰見了喬思蔓的媽媽，她又趁着家裏沒人出來撿瓶子了，我就将她送回家，順便吃了一頓飯。阿姨她很好客，幾乎把家裏能烹煮的東西都拿了出來了，飯菜雖然很普通，但是很好吃，我甚至吃了兩碗飯。”
她唠唠叨叨地說個沒完沒了，霍霁禁不住擡起頭看着她。
“她好像對你特別好。”
她之前就已經跟他說過了關于莫荃的事，此時聽他說出這話，先是一愣，而後仔細想想，還真是如此。
她笑了笑，有些不以為然。
“好客嘛！聽說她不是本地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