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幫你更衣
距離橫霜被打之日已經過去兩日,世子一直沒回來過,徐芊黎心下氣憤,卻不知向誰發作,只好裝作沒事人一樣吃飯睡覺,只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玉蓮看自家主子這樣委屈自然心疼,每日裏想着法子逗徐芊黎開心,飯菜也是緊着徐芊黎喜歡的那幾樣做。誰曾想主子不僅沒有多雲轉晴,臉色反倒更加難看了,玉蓮明白,這事換作任何一個女子都高興不起來的。
這日徐芊黎用完午飯歇了會兒,“玉蓮,公主這兩日在忙些什麽?”玉蓮收拾碗筷的手一頓,兩日來這是徐芊黎第一次開口,“公主這兩日都在紫薇園呆着,一直未曾出來。”
“又是個不省心的,”徐芊黎吃了口茶,苦笑一聲,“一個兩個都似這般。”
玉蓮看主子不高興,沒敢答話。
徐芊黎蓮步輕移走到屏風內,“更衣,我們去紫薇園走一趟。”
“是。”玉蓮聞言趕忙跑去淨手。
紫薇園裏多紫薇,一到夏天紫薇花開,滿園都彌漫着花香,剛接近院子便被香氣撲了個滿懷,恰好徐芊黎換了身身月牙白的紫色外衫,長裙拽地,襯得她身姿搖曳,腰間環佩更是玲玲作響,仿若奏樂。
徐芊黎一進園子便瞧見了正在秋千上蕩着的雅各布。
雅各布今日穿的是矽父丹的服飾,顏色鮮豔、風格奇特,此時正是下午,還有餘溫,所以雅各布的一只胳膊放在袖子外面還沒收回,徐芊黎看着紫薇花海中忽隐忽現的雅各布,聽着她銀鈴一般的笑聲,心情仿佛被傳染了似的,忽然明媚起來。
紫薇花開,紫微星移。徐芊黎入目所及,均是成片的紫,像極了胭脂水粉的顏色,襯得人更是嬌嫩如水。
那邊雅各布正高興的同侍女說些什麽,臉龐轉向這邊看到徐芊黎二人,便立即住了口,臉上的笑容也似不曾出現過一般,“停,本宮不玩了。”兩個丫鬟一聽趕忙拉住了秋千,雅各布坐在秋千上不下來,冷冷瞧着徐芊黎,徐芊黎原地站了一會兒只好蓮步輕移走過去。
“這園子的紫薇開的真好,許是明白有貴人入住。”徐芊黎說完望向雅各布,眼裏好似有個漩渦,吸的雅各布一時移不開眼睛,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嬌哼一聲,扭過頭去。
“還覺得不痛快?”徐芊黎俯身捧住雅各布的臉,“這兩日你道只有你在委屈麽?”
雅各布長了雙丹鳳眼,睥睨人的時候最為傷人,但好好瞧着人的時候又最為動容,只見她睫毛一顫,冷冷淡淡開口:“阿黎受了什麽委屈,不妨說來聽聽。”徐芊黎低低嘆了口氣,眼中是掩不住的落寞,“我的好雅各布,別再跟姐姐置氣了,嗯?”這聲“嗯?”拉的很長,絲絲綿綿仿佛鑽進了雅各布的心裏,撓的她的心直發癢,偏偏徐芊黎又在這時深深望着她的眼睛……
雅各布不由得深吸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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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各布與徐芊黎坐在花亭中安靜吃茶,兩人均不開口,氣氛略微帶了絲尴尬。可花海在鄰,花香滿懷,風一吹空中便盡是花瓣纏綿。徐芊黎一手托着下巴,整個人軟軟伏在石桌上,肌膚被石桌映襯的白皙幾近透明,好看的眉毛輕輕攏在一起,有股說不出的落寞。
雅各布的身上色彩歡快,人卻悶悶不樂,手裏雖捧了杯茶,卻一口未動。這中原的茶水着實太苦,她總是喝不慣,就像是中原的衣服,她也總是穿不慣。在這兒待了許久,她倒有些思念矽父丹,至少在那裏,從沒人敢違背她的旨意。
“雅各布,我知你前日受了些委屈,可你實在不該責罰橫霜。”徐芊黎猶豫再猶豫,最終開了口。
“責罰?阿黎,即便我打死那只賤婢,又有誰敢說個不字。”
“雅各布,你若真是将人打死,倒還省心了。錯就錯在橫霜還沒死掉,世子和我便已知情。”徐芊黎的手來回描摹着袖口的繡花,眼中多了絲神采。
“打死?小葡萄又沒死,我為何要将她打死!”這話說的理直氣壯,仿佛是非黑白分的清楚明白一般,徐芊黎卻知道雅各布說的不過是違心話,當日雅各布若不是下定決心要處死橫霜,也不必先請示了老爺子。
徐芊黎也不打算拆穿,微微一笑繼續說,“公主,我不妨問你一句,小葡萄為何動不得?”
雅各布瞥了徐芊黎一眼,丹鳳眼中盡是風情,“它是本宮的心愛之物,自然動不得!”
“雅各布,你自小生長的矽父丹,可能沒聽過這麽一句話:打狗還要看主人。”徐芊黎繼續擺弄袖口,摸着上面的暗花,“小葡萄是你的心頭好,所以橫霜動了小葡萄你會火冒三丈,可偏偏橫霜是世子的心頭好。”
雅各布楞了一下才了然的點點頭,“既是心頭好,橫霜為何還只是個丫鬟?”雅各布将茶杯放在石桌上,“叮”地一聲清響,敲在徐芊黎的心上。
幾片花瓣被風吹落,在空中纏纏繞繞最終落入雅各布茶杯裏,在裏面意猶未盡的打着轉。徐芊黎伸手将花瓣撈出來,被琥珀色的茶水襯得芊芊玉指膚白如雪。雅各布一時看的呆了,兩只眼睛追着徐芊黎的手指轉動,徐芊黎輕輕開口,“因為橫霜…….太聰明了。”
雅各布聞言,伸手抓住徐芊黎的雙手,捉到眼前細細觀察,半晌才開口,“我卻以為阿黎更聰明一些。”說完笑了笑,一口咬上徐芊黎的小指,“這麽好看的東西竟不能吃,真是可惜了。”雅各布落寞的看向徐芊黎,一雙丹鳳眼勾起人來最是難以抵抗。
徐芊黎無奈笑了笑,抽回自己的雙手。
世子一直沒露面,徐芊黎過了浮躁期,反倒靜下心來專注過自己的日子。玉蓮則不同,一日更比一日急躁,一連半月過去,嘴上直接急出了一顆水泡,還好水泡個頭小不影響美觀。玉蓮都為徐芊黎急的生出內火了,徐芊黎自然不好意思過的太輕松、心安理得。
這半月裏,雅各布三天兩頭往徐芊黎的院子跑,與以往不同的是,雅各布這次聽話了不少,不再死活纏着徐芊黎出去游玩,兩人每日窩在王府這屁大點地方,還能生出許多樂子。
徐芊黎不得不承認,雅各布雖然性子刁鑽古怪,平日裏讓人頭疼不已。可一旦肯放軟腰身去哄人,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總能谄媚到人的心裏去。徐芊黎原本只拿雅各布當小孩子待,現在卻将這個矽父丹公主當做了親姐妹,日裏總盼着她能過來游戲。
這日雅各布與徐芊黎鬧成一團,玉蓮從外面走進來,“奴婢見過公主、王妃。”徐芊黎忙着躲雅各布的追逐,見玉蓮進來了幹脆躲到玉蓮身後,讨饒的對雅各布說:“好妹妹,你便饒了我這次吧……”
徐芊黎跑得渾身沒有氣力,耍賴的趴在玉蓮身上,雅各布見此畫面,本欲走近的步子一頓,停在原地歪頭打量着徐芊黎主仆二人。
玉蓮生了副嬌滴滴的小模樣,平日裏腦子時常轉不過彎,卻賦予了她可愛的形象,今日罩了件甜美的粉絲裙衫,更是襯得嬌美無比。徐芊黎則長了副勾人魂魄的相貌,小巧的下巴軟軟壓在玉蓮的肩頭,臉上還殘留着一抹紅潮,呼出的熱氣呵在玉蓮頸子裏,惹得玉蓮直喊好癢。
兩人一紫一粉,一大一小,一個嬌憨可愛,一個煙視媚行,均是膚白如雪、發絲如墨,偏偏又都生的面容精致,纏在一起竟覺得像是畫上的女子。
“王妃、公主,現下已經是戌時,主子們該休息了。”玉蓮說完轉頭看向徐芊黎,“主子莫再耍懶,快快梳洗入睡了。”徐芊黎魅惑一笑,“若是沒有你我可怎麽活啊,我的好玉蓮。”伸手捏了捏玉蓮小巧的鼻子。
雅各布看到這幅情景,對玉蓮怒目而視,“今日我要跟阿黎一起睡,你和婉玲去準備下。”
“啊?”玉蓮、徐芊黎驚呼出聲,站在雅各布身後的婉玲則沒什麽表情,好似見多了這種場面一般。玉蓮和徐芊黎不禁在心中同情了下婉玲。
雅各布見徐芊黎和玉蓮站在原地不動,只好大步走過去抓住徐芊黎的手,将她扯到自己身邊,“還愣着做什麽,沒聽到本宮的話嗎?”兩個丫鬟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回了聲“是”便退下了。徐芊黎則站在雅各布身側疑惑的盯着她,雅各布一轉眼便看到徐芊黎好看的眸子,這雙眸子裏像是有漩渦一般,吸的雅各布移不開眼睛。
徐芊黎望進雅各布的眸子,那雙丹鳳眼依舊狂娟,此時卻有些渾濁,瞧不出雅各布心中的想法。徐芊黎掙紮着抽出自己的手,雙唇輕啓,“怎的想要留在這兒了?你不是最讨厭和別人一起睡。”雅各布握了握已經空了的手掌,貪戀着剛剛的觸感,一雙丹鳳眼在眼眶裏轉啊轉,圍着徐芊黎上下打量。
“瞧什麽呢?”
雅各布擡腳走到床邊,回頭一笑,“瞧我的阿黎有多美。”
“去你的,”徐芊黎腰肢一扭走到雅各布身邊,“今晚你要真想住在這兒便留下吧,以後可不準依着性子胡來。”徐芊黎雙唇不點而紅,襯得一口白牙格外好看,說話的時候嘴巴張張合合,時不時還能看到丁香小舌。
雅各布盯着徐芊黎的嘴不說話,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癡癡說了句:“天下間竟有此妙人。”說着執起徐芊黎一只手來回把玩,“阿黎,你可知曉矽父丹關于婚嫁的習俗?”
徐芊黎随口應了聲,“不知。”一擡頭卻看到雅各布正瞧着自己。
雅各布今日着了身繁重漢服,将她腰板束的挺拔,頭上随意挽了個發髻,除去一個金釵并無其他頭飾,幹淨利落的同時增了不少高貴典雅。再加上雅各布骨子裏帶着的王室血液,更是教人覺得高不可攀、冷漠疏離。
雅各布開口說了一大段叽裏咕嚕的東西,徐芊黎聽着有幾分蒙語的味道,一臉茫然。可雅各布的臉上的神情太過向往,徐芊黎不忍打斷只好靜靜聽着,等待雅各布的解釋。誰知雅各布說完卻淡淡一笑,“這兩個丫鬟打個水都這樣慢,可真是給慣壞了。”
徐芊黎一愣,想開口問她那段話的意思,卻感覺到雅各布瞬間散發出的陰沉氣息。徐芊黎記起雅各布骨子裏的階級意識,趕忙替玉蓮和婉玲說了句話,“她們二人做的比你想象中還要細致,你就別再跟兩個丫鬟置氣了。”
說完站起身,“不如這樣,今日我來幫你更衣。”
雅各布看着站在面前的徐芊黎,房間的燈火昏黃,襯得她朦朦胧胧、美似天仙。一不小心又被徐芊黎眸子中的漩渦吸住,癡癡答了句,“好。”
卻聽“吱呀”一聲,房門輕響。徐芊黎與雅各布同時看向門口,一聲“世子”輕輕脆脆,劃破了寧靜了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