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就是這個聲音
秦铮明白這才是真正的勁敵。五年前沒機會和沈興交手,當時還頗為遺憾,如今二人卻是站在了終極對決的擂臺上。他在沈興參加的幾場比賽中,已多少了解了沈興的武功套路,甚至暗地裏模拟過二人的對決,所以,他對沈興攻來的招式從容應對。此一役也是對二人武功、內力、心智的極大考驗,稍有不慎便可能落敗,因此二人均是全力以赴,凝神以對。
泰山派素以內功深厚,招式剛猛著稱。沈興的拳掌掃過,即會帶起一股勁風,一腳踢出,則有裂石開碑之力。秦铮沒有與之硬拼。比武規定之一便是不可蓄意傷人,他若與沈興硬搏,則二虎相争必有一傷。是以他采取了拖延戰術,對沈興的強攻施以“消”字訣,利用他卓絕的輕功讓沈興的力道無處着身。沈興也不傻,很快明白了秦铮的意思,他這是在消耗我的功力,保存自己的實力呀。一咬牙,他也改變了打法,攻勢驟然緩了下來。秦铮一見,立時斂了輕功,展開拳腳,疾風驟雨般攻向沈興。沈興一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後退之際全力招架,卻還是被秦铮擊中了腹部,連退丈餘才穩住身形。
觀戰人群一陣轟然叫好,連關毅也忍不住向秦鐵英道:“秦老弟,你這兒子不得了啊,堪稱智勇雙全哪。”秦鐵英謙虛道:“關兄過獎,小兒跟令徒比還是稍遜一籌。”易鳳蓮則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在她心裏,自己兒子當然是最棒的。
秦铮一擊得中,沖沈興道:“沈兄,得罪了。”
“無妨,如此甚好。”沈興并未在意,迅速調整狀态,又與秦铮鬥在一起。不過他不再像先前那樣咄咄逼人,而是穩紮穩打,給自己留有餘地。秦铮順勢為之,從容以對。
臺下人群只見這兩人在臺上不溫不火,你來我往,不覺百餘招有餘,卻難分勝負,紛紛議論:“照這打法,得打到啥時候?”
“看他們跟親兄弟似的,都怕傷着對方呢。”
“親兄弟真急眼了也會死人的。”
臺下人看不真切,臺上的那些老家夥可都明白,二人看似輕松,實則不然。沈興此時已被秦铮壓住鋒芒,自己的長處難以發揮,優勢蕩然無存,沒辦法,他便想借助渾厚的內力打破僵局,誰知這正中秦铮下懷。耗時已久,他等的就是沈興耐力盡失,心浮氣躁起來。
秦铮抽空觀察下四周,見二人到了擂臺左側,離臺邊不過兩丈餘,心下打定了主意。故意又向邊上靠近了些。沈興緊随而至,暗自高興,積聚全力向秦铮攻出一掌。秦铮不躲不閃,迎面而上,雙掌一下接住了沈興的攻擊,砰的一聲,二人的手掌粘在一起。沈興大喜,滿以為會将秦铮震飛起來,誰知他不但沒擊倒秦铮,反倒感覺自手掌處一股大力源源不斷地壓過來,逼得他不得不運起全身功力抵抗,他還是低估了秦铮啊!
秦铮的腳下沉穩如樁,不斷催動內力壓向沈興,沈興的額角很快滴下汗珠,腳下的擂臺微微下陷,可以看出他抵抗的是多麽吃力。
在貴賓席觀戰的袁楓快人快語,見二人如此僵持,不由道:“這倆臭小子保不準得傷着一個。”易鳳蓮聽了狠狠瞪他一眼,蘇翠兒立馬瞪了回去。易鳳蓮沒理她,焦急地看着臺上。其實衆人也都跟袁楓一個心思,只袁楓說出來罷了。
眼看着沈興臉上的汗珠不斷滴落,秦铮不再猶豫,他猛地一錯手掌,身形如鬼魅般偏過一邊,同時壓在沈興掌上的內力一撤,倏地擊向擂臺邊上的一個石鼓。雖只是隔空打力,那石鼓也如遭重錘打擊般立時裂成幾瓣,而秦铮卻免了被自己突然收回的內力所傷。
沈興做夢也想不到秦铮會突然改了方向,将本是壓在自己身上的力道打在了石鼓上。可他毫無防備,正在全力抵抗,忽地面前沒了受力的人,他這全身力道可怎麽放?想一下收回根本不可能,那樣自己必受內傷。可若就這樣直着擊出去,因為離臺邊太近,所擊之處可就是臺下的人群了。這更加不行。情急之中,幾乎是一瞬間,沈興因秦铮撤力而被晃得前撲的身子猛地騰空而起,一轉方向,直沖西側用于支撐的一根高大木柱飛去。一聲巨響,沈興的雙掌牢牢擊在柱子上,柱子應聲而斷,支撐的頂棚呼啦一下倒塌下來,幸而裏面人不多,一見情況不妙,早早跑了出來。
臺上臺下早已是驚呼一片,誰也沒想到竟會發生這樣的一幕。
沈興由空中落到地上,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心裏漸漸升起一絲後怕,很快憤怒湧上心頭。他猛地轉身走向含笑而立的秦铮,在幾步外站定,沉着臉道:“沒想到少堡主竟有如此心計,只是這樣未免勝之不武。若不是沈某應變能力尚可,誤傷了衆人,你就能脫了幹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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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铮哈哈一笑,朗聲道:“沈兄誤會,秦铮雖是故意為之,卻是在料定沈兄必定有應變之計後才做的。因為小弟實在不願看到沈兄傷在我的手上,那樣對你我二人,對秦家堡和泰山派都沒任何好處,你說對嗎,沈兄?”
沈興一時無言以對,眼神複雜地看着秦铮。他不得不承認秦铮說 的是事實。在秦铮的內力明顯強于自己的情況下,若繼續僵持下去,受傷的必定是自己。而秦铮即便勝了也高興不到哪裏去。因為将泰山派的大弟子傷了,就等于和泰山派結了梁子,這是誰都不願看到的結果。而在秦铮的精心算計下,二人誰都沒受傷,勝負也見了分曉,可以說是有驚無險甚至是皆大歡喜。
想通了這些,沈興的氣消了。畢竟師出名門,氣度自非一般。他抱拳誠意道:“少堡主的武功心智,令人佩服。沈某甘拜下風。恭喜少堡主獲得本屆武林大會的頭名。”
秦铮欣慰地笑了。他們并肩站在主事身邊,聽主事高興地揚聲宣布:“本屆武林大會最後的勝者是秦家堡的秦铮!”
掌聲歡呼聲再次震天般地響起。臺下那些押寶于秦铮的都要樂瘋了。支持秦铮的女子大聲呼喊着秦铮的名字,人群中的羅真則叫着“秦大哥”拼命的揮手,以期秦铮能看到自己。旁邊的羅霄看見妹妹如此狂熱,心裏蒙上陰影:真兒還是太天真了,以秦铮的性子怎麽會看的上她。羅真卻是一腔熱情只管高聲叫喊着,也不管秦铮聽不聽得見。她正激動地粉頰泛紅,不停揮手,突然被人一下拍在肩上。羅真一回頭,只見一個和自己身高相仿的少年笑嘻嘻看着她,那少年俊眉俊目,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羅真瞪他一眼:“拍我幹什麽?”
“看你這麽激動,怎麽,那秦铮是你情郎嗎?”那少年睜着大眼,滿是戲虐地說道。
被一個男子當衆如此一問,羅真立時惱了:“要你管,快滾開!”
“放肆!”少年旁邊的一個男子立時沖羅真厲喝了一聲。
羅真吓了一跳,趕忙抓住羅霄手臂。羅霄将羅真護在身後,只見方才呵斥之人黑着臉色瞪圓了雙眼怒視着羅真,極像是那少年的跟班。那少年哈地冷笑一聲:“膽子不小,竟敢罵本......”
“好了!”旁邊的另一男子立時截住了他的話,責怪地看少年一眼,嘴角一勾:“就會給我惹事!”
只見那男子身材挺拔,一身月白衣衫,面容英俊。一笑之間風流四溢,卻又自然流露出一股不容侵犯的氣度。他沖羅霄道:“都是小孩子,不必當真。”又斜了一眼招惹羅真那少年:“熱鬧看完了,走吧。”
說罷也不理會羅氏兄妹,當先潇灑離去。那少年沖羅真做了個鬼臉,一搖折扇趕緊跟上了白衣男子,那跟班雖還陰着臉,卻沒再說什麽,也跟着離開了。
羅真氣得沖三人的背影又罵了一句:“沒教養的家夥。”趕忙再看臺上,早已看不到秦铮的身影,不由大為失望。看看哥哥,見羅霄像是在沉思,喊了他一聲,羅霄回過神來,他看了看臺上,便道:“好了,比賽也結束了,我們也該回京城了,出來多日娘要牽挂的。”
羅真卻固執地撒嬌道:“我不回去,我要去見秦大哥。”
“可以,但不是現在。”羅霄臉色一沉轉身即走,羅真不滿地嘟起嘴巴,卻只能乖乖地跟在哥哥身後離開了比賽場地。
秦铮和沈興并肩來到貴賓席,跟座中的那幾個武林前輩見禮。秦鐵英夫婦臉上都笑開花了。關毅連聲贊道:“秦铮,老夫要多謝你對沈興手下留情啊。”
秦铮謙遜一笑:“關掌門,我與沈兄惺惺相惜,又豈能真的以命相搏。”
話音未落,便聽一個聲音叫道:“老子算是看走眼了,都以為二虎相争必有一傷,誰知你小子竟來了這一手,高明,實在是高明,老子佩服!”原來是袁楓在高聲快語的誇秦铮呢。
可是秦铮聽了袁楓的話,身軀猛地一震,心跳瞬間加速,這聲音......這聲音......對了,這聲音跟當日帶走陸雪晴之人的聲音太相似了!
他心中激動萬分,面上卻不動聲色。秦鐵英忙道:“铮兒,快見過丐幫袁幫主和袁夫人。”
秦铮一聽是丐幫幫主袁楓,心下更加确定。他恭敬地向袁楓夫婦施禮:“小侄見過伯父伯母。”他眼神晶亮地看着袁楓,心想:“總算找到你了。”這幾個月來,他雖全力備戰武林大會,卻從沒間斷對陸雪晴的尋找。着人暗中四處打探,始終一無所獲。如今卻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竟然在此遇到了帶走陸雪晴的老頭兒,怎能不讓他喜出望外?眼看着這些人寒暄過後各自離開,袁楓的背影重又出現在他眼前,那身背葫蘆的背影是多麽熟悉多麽讓人喜悅啊!
心中想着,秦铮不自覺地咧嘴笑了。沈興看他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兒,不由奇怪,拍拍他的肩道:“少堡主,想什麽呢?”秦铮回過神來,笑道:“沒什麽。沈兄,今日小弟是僥幸取勝,對泰山派的武功,小弟實在是佩服有加,日後咱們找機會好好切磋一番,沈兄覺得如何啊?”
“哈哈哈,老弟太謙虛了!好,日後我們再好好地切磋一番,請吧!”沈興心情舒暢地大笑一陣,絲毫沒有因落敗而頹喪。秦铮見他這樣,心裏很是安慰,二人攜手離開了這争鬥多日的擂臺,本屆的武林盛會也就此落下了帷幕。秦铮一邊走着一邊想袁楓,這老頭兒,得好好去拜訪他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