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爺孫相見
馬車轉道往皇宮而去。
聽聞要進宮,樂兒好奇的擡頭看着長歌,問她:“阿娘,咱們是要去接初心一起回雲州嗎?”
長歌苦澀一笑,“對的,我們要帶着初心一起走,不能丢下她……”
樂兒雖然聰明,但畢竟還是個五歲的孩子,再加上他并不知道初心出了什麽事,所以聽了長歌的話歡喜道:“初心說了,等開春了就要教我武功的。阿娘,我要跟着阿爹學醫術,也要跟初心學武功,你說好不好?”
“自是好的。”
長歌欣慰的看着越來越乖巧懂事的兒子,悲苦的心裏終是得到了一絲安慰與舒解——那怕再苦再痛,只要看到兒子,她就知足了。
按下心裏的悲痛,長歌摸着樂兒嬌嫩的小臉,鄭重道:“樂兒,記住阿娘說的話,若是以後阿娘不在你身邊,阿爹與初心就是你最親的親人,你要乖乖的聽他們的話,好好跟着他們學本事,将來像你阿爹一樣,做一個懸壺濟世的好大夫……”
樂兒不解的看着她,蹙眉緊張道:“阿娘,你又要離開樂兒了嗎?”
不等長歌開口,他又板着臉極其認真道:“阿娘,你之前答應過樂兒的,以後都會陪着我,不會再離開我……阿娘,你還教過我,做人要說話算數,你不可以食言!”
看着樂兒一副擔心害怕她離開的樣子,長歌心都要碎了,眼淚忍不住的往上淌。
見她哭了,樂兒越發慌了,擡手一面替她抹淚一面傷心道:“阿娘,你不要哭,我以後都聽你的話……”
長歌摟緊兒子,心裏對着他說着無數聲的‘對不起’,面上卻對樂兒強顏歡笑道:“阿娘不會食言的——阿娘會永遠與樂兒在一起,每天都看着你,再也不與你分開!”
聽到長歌的話,樂兒心滿意足的笑了,小嘴巴一翹一翹的,黑幽幽的眸光裏閃着亮光。
眼看離宮門越來越近,長歌按下心裏的慌亂,對樂兒叮囑道:“樂兒,初心做錯了一點事,惹得一個爺爺生氣了,待會進去後,阿娘會去求爺爺原諒初心,你也要替初心說好話,讓爺爺不要再生初心的氣,好不好?”
“嗯,我會好好求他的。”樂兒認真應下。
長歌心裏一酸,顫聲又道:“若是呆會那爺爺對阿娘發脾氣,你也不要和爺爺生氣,不然……不然那爺爺不會讓初心跟我們一起回家的……”
樂兒又蹙起了眉頭,小大人似的道:“阿娘,初心做錯了很大的事嗎?她是不是又和人打架了?”
之前在雲州,碰到一些欺負人的地霸,初心都會忍不住出手教訓。而因為她武藝高強,一些江湖人士也找上門來找她‘切磋’,皆是被她打得落花流水。
每次初心打架回來,煜炎都會罰她在藥廬裏曬藥煎藥。
後來發現每次罰她,都有百草替她幹活,她反而枕着藥枕,躲在藥廬裏舒服的睡覺,煜炎就改罰她背厚厚的藥書,那簡直要了初心的命,且百草想幫她也幫不上。如此,煜炎才治住了她愛打架的毛病……
聽到樂兒的話,長歌卻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只得道:“大抵是比打架更嚴重的事,所以我們要好好的求爺爺,讓他原諒初心!”
樂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他看出了長歌神情間的擔心,不由拉着長歌的手鄭重道:“阿娘,那怕以後我跟了初心學武功,我也不去與人打架,不讓阿娘替我操心。”
看着如此乖巧的兒子,長歌心裏壓抑的情緒終是難以忍受,眼淚再次洶湧而下,流着眼淚輕輕笑道:“嗯,阿娘知道,阿娘的樂兒卻是最乖的。”
馬車到達宮門,長歌拿出小黑的人皮面具戴上,再從包裹裏拿出魏千珩之前賞給她的盤龍玉佩,交給宮門前的羽林軍,言明自己要求見魏帝。
羽林軍見他不過是個其貌不揚的小厮,連宮門都不願意讓她靠近,可後來看到長歌手中的盤龍玉佩,再加上她曝出的驚人話語,羽林衛卻是再也不敢遲疑,立刻令人捆了長歌母子,爾後拿着盤龍玉佩往乾清宮禀報去了。
大太監磊公公聽到羽林衛的禀報,說是有人前來自首,不免驚奇,等聽到羽林衛描繪了長歌所扮的小黑奴的相貌,神情一震——羽林軍所描述之人,不正是之前摔下山崖的那個燕王身邊的小黑奴嗎?!
再加之羽林衛呈上的燕王的盤龍玉佩,磊公公細細看過後,卻不是造假的,而确是燕王随身所攜的玉佩。
如此,磊公公親自趕到宮門口去,看到長歌的那一刻,他驚愕的呆住——這個前來自首之人,真真切切就是之前摔下山崖‘死掉’的燕王身邊的小黑奴!
“你……你……”
磊公公之前在魏帝面前信誓旦旦的表示小黑奴已魂歸西天,如今小黑奴卻出現在他面前,着實将磊公公吓了一大跳,仿佛見了鬼,本就白淨無須的臉,頓時更是慘白如紙。
“你到底是人是鬼?”
長歌見到磊公公出現,松了一口氣,無懼身邊對她團團包圍起來、兵刃相向的羽林衛,堅定道:“我要見皇上!”
磊公公大怒,尖聲斥道:“放肆,皇上九五至尊,豈是你這等下賤腌髒貨想見就能見的……來人,将這個賤奴拖下去……”
磊公公自是不想讓小黑奴出現在皇上面前。這是在打他老臉,直接在告訴魏帝,他辦事無能,帶着大內高手追殺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厮,最後竟是被欺騙得團團轉還不自知,這讓他老臉往哪裏擱?如何在宮裏的奴才面前立威?!
“我才是刺殺皇上的幕後真兇,而且我的手裏還有前王妃的消息,磊公公不如去問問陛下,可有興趣聽一聽!?”
長歌打斷磊公公的話,又道:“想必皇上也想知道,燕王與端王兩位王爺最近暗下裏都在忙些什麽?也想知道燕王突然松口,親自替端王求情解禁皇陵的原因——”
磊公公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眸光裏不覺露出了殺氣。
長歌将他的神情看得很清楚,涼涼又道:“皇上想知道的這些,我都知情,若是磊公公要擅自殺了我,以此掩飾上次追殺我的失誤,只怕日後被皇上知道,還是不會放過你!”
聞言,磊公公全身一震,瞠目結舌的盯着長歌移不開眼睛。
他是宮裏的老人,更是侍奉天子的人,早已精成了人精,卻不曾想,一個王府小厮,竟有如此心計,不但肚子裏揣着這麽多秘密,更是一眼看穿他的心思,讓他投鼠忌器,不敢擅自對他下手。
小黑奴說得沒錯,宮門口有這麽多羽林衛看着,萬一以後傳到陛下耳朵裏,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這裏,磊公公最終只能黑着臉,讓羽林衛押了長歌母子,親自領着他們往乾清宮請罪去了……
一路行去,長歌如赴刀山火海,可她的面容無比決絕,見到樂兒不安的看着她,揚唇朝着樂兒安慰一笑,讓他不要害怕。
磊公公走到前面,時不時回頭看長歌一眼,精明的眸子全是疑雲。
莫說皇上了,就是磊公公都對這個神神秘秘的小黑奴好奇起來——若真的如他所言,刺客一事他是主謀,如今為何又前來自首?
難道他上次假裝摔下山崖逃脫一死,今日卻要主動上門送死來了?!
念及此,磊公公又不覺朝他身邊的小孩子打量去。
磊公公之前聽眼線說過,這個孩子是小黑奴的弟弟,可磊公公瞧着,卻覺得這個孩子頗為眼熟……
很快,乾清宮到了,磊公公深吸一口氣先打簾進去,一進殿就跪到了魏帝的面前請罪。
他暗忖,與其讓魏帝看到小黑奴後再來責怪他辦事不利,不如自己先負荊請罪,或許還能減罪三分。
彼時,魏帝剛剛從偏殿回過,攏着眉頭坐在龍案前,眸光沉沉的看着眼前的虛無,心情異常的郁結。
因着兩日前的刺殺一事,魏帝心底埋藏多年的舊事被翻湧出來,他腦子裏浮現着許多人和事,像走觀燈般在眼前來來回回,想甩都甩不掉。
舊事重現,縱使是九五至尊的天子,也難免傷懷,心裏更是湧起前所未有的挫敗感。
恰在此時,磊公公跪到他面前請罪,等聽到說,之前奉命追殺的小黑奴竟然沒有死,還好好活着時,本就心情郁結的魏帝,頓時勃然大怒,陰沉的眸子裏戾氣橫生,咬牙冷聲道:“你一個大內總管,竟是連一個王府小厮都奈何不了,這些年你是白活了嗎?”
磊公公冷汗直流,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擡,顫聲道:“皇上明鑒,只怕那小黑奴并不是普通的小厮,卻是詭計多端,深不可測……”
魏帝氣極而笑,打斷他:“一個瘦瘦小小的小黑奴,敢情到了你嘴裏,竟成了三頭六臂的神人——你自己辦事不利,卻還要找這麽多的借口,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磊公公眼淚都快出來了,匍匐在地,白着臉顫聲道:“陛下有所不知,那小黑奴上次假裝摔下山崖瞞天過海已是不簡單,如今還拿着燕王的盤龍玉佩闖宮要見陛下,說是……說是他才是刺殺一案的幕後真兇,還知道……還知道前王妃的消息,還有燕王與端王的事他也知情……”
事到如今,磊公公只有将小黑奴描繪得越神乎其乎,才能降下魏帝對他的不滿,所以連忙一兜的将長歌在宮門前同他說的話,一字一句全說給了魏帝聽。
聞言,魏帝不免怔住了,不敢置信的盯着跪在地上的磊公公,吃驚道:“這些話真的是他說的?他如今人在哪裏?”
“回皇上,就……就在殿外!”
“快傳!”
磊公公得令,如蒙大赦的退出去,讓人押了長歌與樂兒進殿。
看着被押進來的‘小黑奴’,魏帝神情間一片震驚,心裏卻疑雲重重。
而下一刻,等魏帝看到跟在長歌身邊的樂兒,眸光卻又怔滞住。
這個孩子的樣子,卻像極了年幼之時的皇五子魏千珩,不論相貌,連着少年老成的神情樣子都有五分像。
頓時,心裏驚奇的魏帝,盯着樂兒看得卻是挪不開眼睛,感覺越看越像,不免激動起來。
不等魏帝回神,長歌已領着樂兒在他面前跪下。
她咬牙抑住心裏的恐慌與絕望,絕然道:“啓禀皇上,草民前來請罪,兩日前的刺殺,卻是草民讓婢女初心做的……”
魏帝一直沉浸在對樂兒的好奇中,一時間竟是忘記了質問長歌自首一事,磊公公見了,連忙替他朝着長歌厲喝道:“大膽狂徒,快如實招來,為何要派人行刺皇上!”
長歌全身冰涼,咬牙道:“因着之前皇上派人追殺我一事,讓我懷恨在心,所以一時氣恨之下,讓婢女初心前來報複——”
“皇上,一切罪過皆是因我而起,初心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婢女,受我指使,所以還請皇上饒她一命,我願意以命抵命,替她受腰斬之刑!”
說罷,長歌朝着魏帝重重磕下頭,神情一臉絕然!
原來,在得知初心要受腰斬之刑時,長歌心痛萬分,更是悔恨不已。
她恨自己,恨自己的私心害了初心——
若不是她執意要回京來,甚至她懷上孩子還眷戀着魏千珩,遲遲不舍得離開,初心不會離開雲州,更不會出事。
所以,說到底是她害了初心。
如此,長歌幾乎一瞬間就下定決心,要拿自己的性命來換初心一命——她終歸命不久矣,可初心還那麽年輕,拿她時日不久的命來救初心一命,卻是值得的。
而她帶着樂兒前來,卻是想讓魏帝看在他是皇家血脈的份上,能寬宥她多些時日,等她生下肚子的孩子救下樂兒的性命再施刑……
聽了她的話,魏帝眉眼愈冷,正要開口,一旁的樂兒記着阿娘對他的囑咐,聽到阿娘求情完,也擡起頭看向魏帝,極其認真道:“爺爺,阿娘說初心惹你生氣了,你能原諒她嗎?樂兒給您磕頭,求您放了初心……”
說罷,他恭敬的朝着魏帝拜下,額頭磕在金磚上,一下子就紅了。
一聲‘爺爺’卻讓魏帝心口一顫,仿佛被燙了一下。
他不自禁的從龍案前走下來,來到樂兒的面前,扶他起身,更是親手解了他身上的捆繩,盯着這張肖似幼年魏千珩的小臉,激動道:“你阿娘是誰?你爹爹又是誰?”
聽到魏帝的詢問,樂兒想到阿爹之前對他的吩咐,在阿娘戴着醜面具的時候,不能告訴外人阿娘的身份。
但煜炎只告訴煜樂不能當着外人的面喚長歌阿娘,卻沒有告訴他,萬一有人問起他阿娘的身份,他要如何編造另一個阿娘出來。
如此,煜樂不由為難的側頭看了眼身邊的長歌,一時間卻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長歌看着樂兒為難的樣子,心裏一酸,咬牙鼓起勇氣替他答道:“回皇上,我就是樂兒的阿娘!”
此言一出,魏帝徹底驚到,猛然回過身來,震驚的看着明明是男兒身的長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旁的磊公公也驚得掉了下巴,忍不住尖聲道:“你……你胡謅,你明明是什麽男的,怎麽會?”
事到如今,長歌也不再隐瞞,對磊公公苦澀笑道:“麻煩大監幫我解一下繩索。”
磊公公遲疑的看了眼魏帝,爾後依言上前戰戰兢兢替她解開手上的繩索。
長歌再次朝尚在震驚中的魏帝拜下,苦笑道:“皇上,我是長歌,五年前我沒有死,僥幸活了下來,還生下了樂兒……之前一直以小黑奴的身份出現,欺瞞了皇上與燕王,還請責罰。”
說罷,她伸手輕輕揭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真容來。
“啊……”
那怕有長歌事先提醒,但在看到長歌露出真容的那一刻,魏帝與磊公公還是不約而同的驚呼出聲,兩人見鬼般的看着面前的女子,臉上全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你……你到底是誰?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死了五年的人突然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縱使是見慣大風大浪的魏帝,也是驚得腿發軟,跌坐回椅子上,眸光定定的看着長歌蒼白無血的臉,腦子裏全亂了。
長歌悲涼一笑,輕輕道:“五年前,我被休出燕王府後不久,卻發現自己懷上了燕王的孩子,為了給自己和腹中的孩子求一個安身立命之所,我重回燕王府求見殿下,希望他能收留我與腹中的孩子,可惜最後,我沒能見到燕王的面,卻被灌下了毒藥,險些喪命……”
“所以,他……他真是的燕王之子?!”
魏帝激動的招手讓樂兒去到他面前,拉過他的手細細打量,一雙大手将樂兒從頭摸到腳,激動得雙手直顫抖。
他一直為了燕王的子嗣問題憂心不已,如今陡然知道魏千珩有了這麽大的一個兒子,且長得跟他小時候一個模樣,不但模樣長得俊,還一股子聰明樣,不由讓魏帝歡喜不已,不覺間早已将刺客和小黑奴一事抛到九霄雲外去了,心裏眼裏只有他的小皇孫。
一旁的磊公公震驚之下還不忘拍馬屁,“原來如此,老奴就說嘛,方才在宮門口見到小殿下,老奴卻是眼熟的很,這一說起,卻是像極了小時候的燕王,真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皇上您說呢?”
魏帝連連點頭,将樂兒抱起坐到自己的膝頭上,回頭示意磊公公扶長歌起身,一邊卻又板下臉對長歌動怒道:“你既然好好活着,還生下了孩子,為什麽不将孩子送回來?這可是皇家血脈,豈容你随意對待?!“
磊公公上前挽長歌起身,親切道:“娘娘請起,先前全是誤會……皇上哪裏會知道小黑奴會是您,只怕燕王都被你瞞下了,老奴更是睜眼瞎,所以之前一切,還請娘娘勿怪!”
磊公公慣會察顏觀色,見魏帝一句話都沒多問就認下了這個小皇孫,頓時也對長歌巴結起來。
見魏帝毫不質疑的認下樂兒,長歌心裏也驟然一松,但她并沒有起身,因為魏帝還沒有答應放過初心。
而聽到磊公公提到‘小黑奴’,魏帝終是從歡喜中回過神來,心裏堆滿疑慮,擰眉冷聲問長歌:“你既然回來,為何又要扮成小黑奴的樣子——你,到底有何目的?”
見魏帝對阿娘沒有好臉色,樂兒謹記長歌的話,不能跟爺爺吵,但也不願意再坐在他身上,從他腿上跳下來。
魏帝一愣,卻越發覺得他護着母親的樣子,簡直與年幼時的魏千珩如出一轍,頓時心裏又歡喜起來。
長歌與煜炎他們一直對樂兒瞞着他身上病情的事,所以長歌對磊公公道:“大監,麻煩您替我帶樂兒去吃些東西,他還沒有吃晚膳。”
複又對樂兒道:“你先去吃點東西,等你吃飽了,咱們就可以見到初心了。”
皇宮裏雖然金碧輝煌,但樂兒卻并不喜歡這裏,希望快些見到初心,然後和阿娘一起離開,所以乖巧的點點頭。
魏帝明知長歌是要撇開樂兒有話單獨同自己說,還是疊聲吩咐磊公公帶樂兒去隔壁的偏殿用膳,大張旗鼓的讓禦膳房依着樂兒的喜好,将他喜歡吃的全做好送上來……
磊公公領着樂兒下去後,長歌鄭重對魏帝拜道:“皇上明鑒,當年我身中巨毒,承蒙鬼醫相救,僥幸活下命來,腹中的孩子也得以活下,但……但那毒藥終究是傷害了我的五髒六腑,且危及了胞衣裏的樂兒……”
聞言,魏帝神情一緊,身子繃直,冷聲道:“此話怎講?”
長歌傷心道:“毒藥通過胞衣浸入到樂兒的身體裏,樂兒兩歲後開始出現病症,鬼醫說,若是不能及早治好他的病症,他卻是活不過七歲……所以我冒險回京,扮成小黑奴的樣子進燕王府,就是為了再懷上殿下的孩子,為樂兒尋找治病的藥引……”
魏帝再次震住,心裏也終是明白過來這當中的曲折,不敢置信道:“所以之前王府裏鬧出的神秘女人也是你?”
不等長歌回答,魏帝的眸光不覺看向長歌的肚子,急聲道:“那你如今可順利懷上燕王的孩子了?”
長歌苦澀一笑:“謝謝皇上關懷,已順利懷上了,樂兒也有救了!”
魏帝重重舒下一口氣,眉眼間緩和起來,對長歌道:“地上涼,你懷着身子,快起身吧!”
長歌卻不願意起來,對魏帝再次求道:“皇上,這些年,婢女初心一直與我相依為命,替我照顧樂兒……我知道她所犯之事,天理難容,但還是懇求皇上饒她一命,我願意拿命抵她的……”
“簡直胡鬧!”
得知她肚子裏又有了魏千珩的孩子,魏帝那裏還聽得長歌抵命去死的事,不由喝止她道:“你肚子裏懷着千珩的骨肉,還是救樂兒的希望,朕命你好好活着,想都不要再去想抵命一事!”
“可是皇上,初心與我情同姐妹,而她所做所為,也是因我而起。若是皇上開恩,可以等我生下腹中孩子後,再執腰斬之刑,我絕無怨言,只求皇上能饒過初心!”
長歌在宮裏這麽年,早已明白魏帝的脾性,他如今雖然因着見到樂兒歡喜,對她也緩和了面容,但并不代表他會願意放過初心,不然也不會狠心的将魏千珩也關進大牢裏去了。
果然,聽她一再的提到初心,魏帝的眸光沉下去,不明白她為什麽要替一個婢女這麽賣命,同時心裏也越發的好奇起初心的身世來。
想到心中的猜疑,魏帝凝重開口:“她既是你的婢女,為何又是無心樓的殺手——你可知道她的身世?”
長歌一怔,正要開口否認,魏千珩已冷冷道:“你若如實相告,或許還可以救她一命——說吧,她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