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又遇見他了!
? “叮——”有人按門鈴。
“我不跟你說啦。”
“做決定之前給我電話,還有!不準不接我電話!”
“知道了。‘戴阿姨’!”
“嘿,你還嫌我唠叨,你若是讓人省點心,我用得着浪費這麽多口水嗎……”
安妮一邊去開門,一邊聽文玲唠叨。
“安小姐,您的早餐。”
“啊,這邊。”安妮有些疑惑,但還是讓服務生把餐盤端到茶幾上。
“好了,你還知道吃早飯,我就放心了。”文玲聽到服務生的話,心裏的石頭稍稍落了地。
“我好着呢,你就別擔心我了,好了,不說了,再見。”
“再見。”
挂了電話,安妮看着茶幾上豐盛的早餐:牛奶、豆漿、果汁、面包、蛋糕、包子、燒餅,還有幾盤小菜,她不記得前幾天有送餐服務啊。
“安小姐,這是一位靳先生為您點的,還有這些,是他讓轉交的。”說着,服務生遞給安妮一袋橘子,還有一張折疊的卡片。
安妮打開卡片,上面是稍顯潦草的幾個字:晚五點來接——靳。
“若是還有什麽需要,請打電話至前臺。祝您就餐愉快!”
服務生恭敬地退下,幫安妮關好門。安妮看着手裏的袋子和卡片,想起了剛才他幫老奶奶撿橘子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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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昨天中午開始就滴水未進,剛才又和文玲聊了許久,安妮真有些渴了。
她把袋子放到桌子上,拿出一個金黃色的橘子,開始剝,橘子顏色鮮嫩,汁水也多,安妮掰一瓣放到嘴裏,甘甜的果肉融化在口腔裏,滋潤了她幹燥發癢的喉嚨,安妮連着吃了三四個橘子。
四點時,安妮已經梳洗打扮好了,她畫了淡妝,但對着鏡子左看右看,總是覺得別扭,見他為什麽要化妝呢?安妮覺得素顏更合适,遂打開卸妝液把剛剛化好的妝卸掉。當看到鏡子裏臉色蒼白的自己時,安妮嘆了口氣,決定還是尊重他一下,化個妝吧,不然她這幅樣子跟在他旁邊,活像個受氣包!
靳醫生帶着安妮進了一家“私房菜館”,餐廳古色古香,木制方桌、長條木椅、木質地板、木制屏風把每張桌子都隔開,木質書架上零星擺放着木質鏡框和藏青色封面線穿書籍——充滿古典氣息。
“這家魚燒的不錯,看看想吃哪種?松鼠鲑魚?”
安妮記得以前每次去秋志家吃團圓飯的時候,秋志媽媽都會做這道菜。安妮喜歡吃魚,每次吃飯時,秋志奶奶都會把這道菜放到安妮面前,沒想到他也注意到了,還記得這麽清楚。
安妮擡頭打量眼前認真研究菜單的男人,他跟秋志長得像嗎?安妮努力回想着秋志的模樣,應該是像的吧,都是那麽消瘦單薄。他們好像認識很多年了,但她一點都不了解他,他們從來沒有好好交流過,她甚至連他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了,只記得以前秋志一直叫他“小叔叔”,秋志媽媽一直“他小叔”的叫着。
“你叫什麽名字啊?”安妮突然問道。
靳醫生有些錯愕,接着,臉色也不自然起來,回答道:“單名‘钰’,金屬旁加‘寶玉’的‘玉’。”
“‘禁欲’。”安妮小聲呢喃,“啊?噗哧——”
安妮被逗樂了,這個名字……
“跟你的工作很配。”
“謝謝。”靳醫生應該是被嘲笑慣了,已經能做到處之淡然了。
這裏環境優雅,菜上的也快,安妮很久沒有吃到魚了,這會兒也有了點胃口。
“什麽時候回去?”
“嗯?”
“回去的時候打電話給我,我送你去機場。”
安妮放下筷子,想了一下,說:“我打算再去一趟醫院,見一下吳醫生。”
靳醫生喝了口茶。
“你已經動搖了,對嗎?說明你對人工授精這件事是有介懷的。你去見吳醫生,她說幾句漂亮話,你就又以為自己是對的了,然後沖動地做出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我只是想再了解一下……你又為什麽覺得我會被吳醫生說服?”
“她不僅是個醫生,她還是這家醫院的所有者、商人,在她眼裏,你就是潛在的活廣告,她需要用你的案列為醫院吸引更多的客源……安妮,‘人工授精’是好的技術,它幫助那些不孕不育的夫妻重獲做父母的權利,但并不應該應用于……安妮,它并不适合你,你需要的也從來都不是它。”
“那我該怎麽辦?”安妮不想哭,她并不是個淚點低的女生,可為什麽在他面前就這麽不堪一擊?他輕輕易易的一句話就在她內心掀起波瀾,難道是因為她在他面前已經沒有形象可言,所以破罐子破摔了?
靳醫生拿過桌上的抽紙,坐到安妮身邊,不是把抽紙遞給她,而是拿着紙巾幫她輕輕地擦着眼淚,他不想安妮的妝容再次花掉,像上次在他辦公室裏那樣。
安妮任由他動作着,漸漸停止了抽泣。兩個人靠的那麽近,她能聽到他急促的心跳,感受到偶爾的衣袂厮磨,他的手碰到她柔軟的臉頰,那觸感和溫度讓他心悸。
兩個人尴尬地分開,一時無話。
“再多吃點吧。”
“嗯。”
兩個人機械地動着筷子,氛圍越來越暧昧。偶爾共夾一道菜,筷子相碰,擡眸相視,又像是在對方瞳孔裏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迅速轉移目光,裝作若無其事。
就在這頓飯即将在詭異的氛圍中結束時,一對中年男女走過來。
“你們好,我是‘私房菜館’的老板,這是我老伴。兩位是第一次來吧?是這樣的,今天是我們餐廳三周年紀念日,我們夫妻決定啊,在每年的2月16日選一對來就餐的有緣男女,和我們一起照一張相,相片就放在那邊的書架上,不知道……兩位是否方便?”
安妮和靳醫生兩人面面相觑,同時問:“你……”
“大千世界,人與人每一次相見都是緣分,一輩子越過越少,過去的事情再也抓不回來,照相也是為了盡量留下些記憶,總比什麽都沒有好,對不對呀?”老板的話充滿智慧、耐人尋味,是經歷風浪後的練達。
“您說的對。”靳醫生釋懷一笑,轉向安妮,“安妮,照一個吧!”
“好。”安妮笑了。
“好,再靠近一些,好,1,2,3。”
随着“咔嚓”一聲,拍立得一點點推出一張嶄新的照片。照片上,老板夫婦坐在前面的木椅上,安妮和靳钰站在後面,肩并肩,笑得真誠——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從香港回來快一個月了,安妮的生活又恢複了兩點一線,家——幼兒園。香港之行對她來說就像一個夢,一個沒有結尾的夢。她本是奔着人工授精去的,結果連主治醫師的面都沒見到,哈!世界真是太小了,她被建議前男友去精子庫獻精的小叔叔阻止人工授精!不過,安妮在這一個月裏也想通了,單身女性去做人工授精的确不符合自然規律,孩子長大後,若是問起自己的爸爸,她也很難解釋,再加上社會上某些人的歧視,這個孩子将來要面對的猜測和壓力,是她不想看到、也不想讓孩子承受的。
至于靳钰呢?他們分隔兩岸,不會再有交集了吧!
安妮的生活能重回正常軌道,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忙碌。一方面忙着安慰文玲,文玲和邵鑫古在婚禮都備好的情況下分手,善後的事情不是一兩句話就可以交代完的,其中牽扯共同的人脈和金錢,也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才能看出人情冷暖、世态炎涼。另一方面是孫老師的老伴做心髒手術,每時每刻都離不了人,孫老師無奈向學校請了假,學校一時半會也找不到新老師,只好讓其他老師幫着代課,安妮和孫老師關系最好,她又是所有老師中沒有男朋友、沒有孩子要煩心的,所以,只要和她自己班的課不沖突,都是她在代課。
周日,經過昨天一整天的休整,安妮恢複了些許精神。她到水果店買了水果禮盒,準備去醫院探望孫老師的老伴。
“噠噠噠”,安妮穿着高跟鞋,走在醫院的大理石地板上。迎面走來一個推着輪椅的女醫生,輪椅上坐着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奶奶,不時回頭和女醫生說着什麽,兩個人歡笑着從安妮身邊經過。那一剎那,安妮幾乎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诶,等等,安妮,是你嗎?”
還是躲不過,安妮握緊水果籃,轉身。
“奶奶。”
“啊喲,安妮,你怎麽也不來看我啦,秋志也真是的,過年也不帶你回來,你們什麽時候結婚啦?我好抱曾孫……”
是秋志的奶奶,怎麽,秋志沒跟她說他們已經分手了嗎?
“媽,你忘了?秋志現在的女朋友是悠悠,昨天還來看過您的。”女醫生彎腰對奶奶說完,又轉向安妮,微笑着說,“不好意思啊,我媽她年紀大了,有些事情記不清了。”
“誰說我記不清,我清楚着呢,安妮就是我媳婦,每年過年都回來看我的,她喜歡吃魚……”
“媽,你看你又糊塗了,就算安小姐是秋志的女朋友,那也是您的孫媳婦啊。”
“哦,對,孫媳婦,安妮是我的孫媳婦,你是我媳婦!”奶奶拿手比劃着,指指安妮,又指指女醫生。
安妮呆呆地站在那兒,手腳冰涼,不知是因為知道秋志有了新的女朋友,還是因為眼前靳钰的“女朋友”,直到一個聲音的出現,讓她瞬間毛骨悚然。
“媽,怎麽不在床上休息?”
“師哥,你今天來得有些晚,媽要去接你呢。”女醫生自然地去環他的手臂,他沒有掙開,坦然接受着。
靳钰也看到安妮了,他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和安妮再次相見。
“你怎麽在這?”
“師哥,看你這話問的,在醫院的,不是病人、醫生就是家屬,看她拿着水果籃,一定是來看望病人的。”
安妮沒有說話,靳钰仔細打量着她,面色比之前好了很多,有些紅潤了,就是還是太纖瘦,盈盈一握的手腕上挂着包,手裏還拿着水果籃,他有些擔心她會承受不住。
“阿钰,你怎麽不帶安妮來看我啦,你們什麽時候結婚啊?我要抱孫子啦……”
“媽,我剛才跟你說過了,我才是師哥的女朋友,你怎麽又忘了……”
安妮看着眼前的三個人,女醫生依舊十分親昵地挽着靳钰的胳膊,反複對奶奶解釋着,靳钰就這麽盯着她,仿佛在質問她是何居心,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安妮不想當多餘的人,她受不了他的懷疑,連聲招呼都不打,她轉身“噠噠噠”地踩着高跟鞋落荒而逃,不理會他在她背後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