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傻白甜驸馬
這說的是什麽混賬話,虧慕輕塵說的出口。
常淑真想捂住臉,躲回寝殿誰也不見。
“事不宜遲,這便走吧。”惠翼再次催促,她如願以償,眉眼處凝着的焦灼散得不見蹤影。
像個孝順的兒媳,走到太後身側,同桂嬷嬷一起,扶着她老人家往香昀殿去。
常鳶機靈的眼睛閃了閃,側身微蹲,說:“恭送皇祖母。”
她是打定主意不去的。
“你呀,”太後拿她沒轍,轉身點點她鼻子,“滑頭。”
香昀殿在太極宮西側,臨近掖庭,從呼蘭殿出發要斜貫禦花園,需要費些時間。
路上,常淑故意放慢腳步,等拉開與太後和惠翼的距離後,湊到慕輕塵耳邊小聲道:“一會到了香昀殿,你千萬別說話。”
一張口定是些胡言亂語。
慕·氣血雙虧·輕塵還沉浸在悲傷中,讷讷的轉過臉,眼神空洞:“……若突厥可汗主動與我說話呢?我也不理會他們嗎?”
初次見面無非是些互相吹捧的場面話。常淑心想。
“你答個‘嗯’字就成,”她惴惴不安,再次開口,“明白了嗎?”
“嗯。”慕輕塵神情恹恹的。
很好,現學現賣。
常淑稍稍安心,分開她的五指,與她十指緊扣。
雨一點沒見小,衆人的鞋面和裙裾都被雨水濺濕,顯得頗為狼狽。
雨點打在傘面上,乒乒乓乓的響,聲音很亮也很密集。
她們要來香昀殿的消息,惠翼提早派人來通禀,華帝純孝,擔心這麽大的雨太後吃不消,撐着傘一頭紮進雨幕,到殿外等候。
突厥可汗也忙攜了愛女一道跟上。
這不,剛到殿外,就見太後領着衆人浩浩蕩蕩而來。仿若海水漲落,牽引出一道潮汐,由遠及近,波浪壯闊。
華帝近前,說,兒子給母後請安。
突厥可汗右手握拳捶打左胸,行本國禮。
禮畢便是哈哈一笑,好不豪爽。
入了殿。宮人們舒了口氣,這一路走來,他們都忙着照顧自家主子,倒把自個兒忽略了,沒少吃那雨點子的苦。
等把主子們安排妥當後,俱都散開,貼到牆根和帷幔下侍立。
這雨天涼快是涼快,就是顯冷清,眼下香昀殿不同,人擠得滿滿當當的。
桂嬷嬷是烹茶的好手,跪坐于角落的一方小幾後,掰碎茶餅,用小火炙烤,再将其倒入茶碾子碾成茶末……清綠的的茶水從小鍋釜裏倒出來,不多不少剛好六盞。
她用木盆托着它們,一一奉上。
華帝和突厥可汗坐于上首,太後、常淑、慕輕塵坐于左側,右側只突厥公主一人。
常淑眉心有一絲不可查的細紋。
方才還不覺得,眼下各自坐定,倒是瞧這……這突厥公主有幾分面熟。
啊,是在鸾鳳樓裏和她打架的那個小耶主!
沒錯,是她。
濃眉大眼,任誰第一眼看到她,都會不不自覺的被她黑溜溜的眼珠吸引,裏頭好似藏有一個未知的神秘世界。
眉梢處還總挑有壞壞的不屑。
“我叫塔珊,”突厥公主與常淑四目相接,嘴角斜勾出淡淡的笑,“在突厥語裏,是光明女神的意思。”
看來她同樣也認出了自己。
常淑沒慌,淡定自若地呷上一口茶。茶水苦澀,澀意回旋于唇齒,後化作甘甜:“本宮單名一個‘淑’字,端慧賢淑之意。”
說着,禁不住看了眼身旁的慕輕塵,眼裏寫着“都怪你,大華長公主被人抓住逛窯子的把柄了”。
其實那日慕輕塵和亦小白剛走她就回了呼蘭殿,在院子裏遇上牛菊花,他蹲在地上,抓耳又撓腮,撓腮又抓耳,嘴裏還嘀咕說,完了完了,一會怎麽跟長公主交代啊。
她把牛菊花喚到跟前,只三兩下的功夫便把他吓破了膽,嘴也松成棉褲腰,實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
她心中湧出無名火,快馬趕至平康坊。
尋人過程并不麻煩,慕輕塵她再了解不過,吃喝玩樂都要最好,一派世家子弟作風,遂帶了便衣府兵去到南曲的鸾鳳樓,點了都知花辭姑娘,等着慕輕塵自投羅網。
意料之外的是,慕輕塵沒等到,塔珊先到一步,嚷嚷着要搶花辭姑娘作陪,狂傲得很。
常淑當然不允,兩人沒說上兩句話,塔珊就踹了桌子,與她動手。
漢話博大精深,塔珊沒大聽懂常淑後半句的意思,歪歪腦袋,一副純良無害的模樣。
目光追随常淑,也落到慕輕塵身上。
覺得其就像一豆燭火,暗淡、脆弱,卻擁有秀氣的眉和憂郁的眼。
“這位是?”突厥可汗也注意到慕輕塵,抓抓濃密絡腮胡,向華帝發問。
華帝笑意分明,顴骨處的皺紋悄然加深,得意道:“塔阿圖,你猜猜。”
“塔阿圖愚笨,實在猜不出。”
“是我大女兒的驸馬。慕國公家的小女,慕輕塵。朕欽封的十九學士。這次若不是她用妙計離間契丹皇室,使他們手足相殘,哪有你我連勝契丹十三仗的份啊。”
大華開國之初,有十八位學士為皇祖出謀劃策,謀出了天下太平,謀出了國泰民安。
華帝賜封慕輕塵“十九學士”,正是因她
強學博覽,聰慧無雙,願她也為自己謀出一個盛世來。
塔阿圖面露驚喜,猛拍大腿,豎起拇指:“小英雄,英雄啊,您好福氣,有這等女婿……哈哈哈。”
“輕塵,還不快謝過可汗。”華帝提醒道。
慕輕塵念想起常淑不久前對她的叮囑,起身向塔阿圖行拱手禮:“嗯。”
常淑:“……”
在場衆人:“……”
這就完了?
塔阿圖對中原文化是個半吊子,沒多想,學着慕輕塵的樣子,雙手抱拳也“嗯”了一個字,算作回禮。
常淑:“……”
在場衆人:“……”
塔珊瞧着有趣,雙腿一晃一晃的,渾身上下透出股興奮。
這一興奮,難免有些熱。
突厥沒有那麽多管束子珺的規矩,她跳到地上,一點不避諱,脫去外罩的長衣,露出裏頭那件緋紅裙衫。
和上次一樣,紅得像一朵怒放的火焰。常淑不以為意。
慕輕塵卻出了幺蛾子。
紅色……紅色……
女,女鬼。
她心髒驟然收縮,四肢僵硬,冷汗不斷湧出。
胃部也開始有熟悉的異樣,是痙攣!
“嘔——”
慕輕塵捂住嘴,強壓下想要嘔吐的不适感。
霎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身上。
常淑心道不好,慌慌張張的上前扶住她,賠罪道:“父皇,可汗,實在失禮,輕塵她……大病初愈,怕是來的路上淋了雨,受了涼。”
太後面露不忍,把念珠撥得急:“塵兒要不要緊啊,快,快扶回去歇息吧,桂嬷嬷快去趟太醫院……”
常淑順水推舟,不等華帝和突厥發話,攙住慕輕塵便往外走。
離門只差一步之遙時,被一聲嬌喝打斷:“站住!”
塔珊又羞又惱,慕輕塵分明是在她脫下衣裳後才突然不适的。
簡直是奇恥大辱,她擋在慕輕塵身前,氣勢洶洶地問:“本公主就這麽讓你惡心嗎?”
被自己媳婦兒要求不能說話的慕輕塵表示很心累:“嗯。”
常淑:“……”
“你……”塔珊憤憤不平,胸脯好似風箱,忽脹忽平,喉間還有嗬嗬聲。
“你……很好,慕輕塵,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嗯。”
“你只會說這一個字嗎!”
“嗯。”
塔珊氣的發抖,驕橫性子暴露無疑,運了一掌,襲上慕輕塵的面門。
她今天非要給這不可一世的混蛋一點教訓。
常淑哪能任由她胡作非為,伸出兩指,敲點她手臂內側,化了她的掌力。
塔珊吃疼,觸電般收回手,不可置信地瞪向常淑。
真想不到,她們統共只見了兩次面,便動了兩次手。
那就破罐子破摔吧!
塔珊雙臂一展,向後一個跨步,躍出門去,淅淅瀝瀝的雨打在她發頂和肩頭,又反濺出細碎的水花,像是為她罩上一件薄绡紗衣。
真是活久見,堂堂兩國公主,于衆目睽睽之下大打出手,大華今夏的八卦一個比一個勁爆。
宮人們生怕錯過什麽,踮起腳尖拼命往外張望。
瞧得真真的,絕對是塔珊公主先動的手。
塔阿土厲聲呵斥:“塔珊快住手!”
塔珊哪裏聽得進去,腳背勾起花盆,一個旋身,将其踢向常淑。
常淑無心戀戰,只守不攻,手臂蓄了力,以柔克剛,把花盆撫開。
剛撫開一個,又來一個。
悉數撫落到地上,摔出稀裏嘩啦的炸響,泥土迸濺,眨眼的功夫,香昀殿便失了本來面目,滿地狼藉。
惠翼和太後哪見過這等場面,“唉喲唉喲”的驚呼,一口一個“別打了別打了”,心疼常淑,也心疼花盆。
金吾衛和宮人們沒有華帝的命令,不敢上前阻攔,畢竟都是金枝玉葉,刀劍無眼,傷着誰他們都吃不了兜着走。
常淑有些吃不消,手臂的力量減弱,動作不再敏捷流暢。在最後一個花盆踢來時,她只能偏頭躲過。
剛躲開,心頭突然一涼……
完了,輕塵就在我身後。
慕輕塵毫無察覺,兀自低頭,怨怪自己魅力太大,引得兩國公主争風吃醋。
哎,沒辦法,誰讓我是傻白甜呢!所有子珺都會不受控制的愛上我。
正自我陶醉的厲害呢,臉猝不及防挨了一撞,挨得十分結實……
然後天旋地轉,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