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陸行簡端着瓷碗推門而入, 看着坐在床上錘着腦袋的南溪, 板着臉:“頭痛了吧?”
南溪暈乎乎, 嘟囔着:“好痛喔。”
“起床洗漱吃早飯,要是還很難受就上醫院看看。”陸行簡是真生氣了。
南溪感覺了。她聞了聞衣服頭發,一身的味,自己都嫌棄得不行, 她哥昨晚是怎麽把四個醉鬼送回家的?
“那我先去洗洗......”南溪喏喏開了口,她現在無比的清醒,陸行簡的冰山氣壓讓她感受到了零下氣溫。
“去吧。”陸行簡口氣稍微松了松,但這次他是打定主意要跟她談這個問題了。
事關安全,不容置疑。
南溪洗完澡擦着頭發出來,她小心偷看了陸行簡一眼,陸行簡沒有多說話遞過碗。
碧綠色的碗裏裝着薏米粥, 軟糯香甜,粥面還浮着一層粥油皮, 這粥一看就是小火慢炖出來的。入口清甜,适合酒後嘴裏沒有味道的人喝。
南溪乖乖喝了兩碗, 陸行簡臉色終于沒那麽難看了。
南溪是個知錯認錯的人,她洗完碗擦幹淨手,乖乖坐在陸行簡身邊,主動打開話題:“哥昨晚辛苦你了, 冉冉她們都還好吧?”
盡管态度誠懇,到底是犯了錯,南溪語氣有些底氣不足。
“恩, 我把他們幾個都送回家了。”陸行簡到底是不忍心自家丫頭這幅謹小慎微的小模樣,他放松了身體,拿過毛巾給南溪擦着頭發。
“知道錯了?”陸行簡邊擦頭發邊問。
南溪點着頭:“知道,以後喝酒一定都不能喝醉,可是昨晚真的是特殊情況。”
陸行簡想了想,南溪确實沒有喝醉酒的先例,可這事難免有一就有二:“那你說說看,什麽特殊情況。”
南溪低頭扣着手指甲:“就是鐘意她們啊,怎麽就非得這麽波折呢?生活不能對她們好點嗎?”
陸行簡摸了摸南溪頭發,七八分幹了。他把毛巾圍在南溪肩頭,坐在了下來:“她倆碰着什麽事了嗎?”
陸行簡知道俞越的近況,心裏一琢磨當事人就鎖定了陸一冉和鐘意。
南溪心裏警鐘驟響:哥怎麽猜的是她倆?倆?我昨晚說什麽醉話了?
她試探着:“就意意啊,要出國了,大家心裏難受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陸行簡假裝沒看到南溪那些小動作:“出國是好事,醫學生就是要出去見見世面。你們是好姐妹,有的事我不太方便摻和,但你也知道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和我這麽幸運,錦榮他出國後就很少再回來,原因你也是知道的。”
南溪悶悶着,想起昨晚鐘意那張滿臉淚痕的臉心裏就難受,她跪坐着摟住陸行簡的脖子,頭埋在他肩上:“鐘錦榮知道是嗎?所以他才逃得遠遠的?”
陸行簡摟着南溪的腰,讓她坐得更舒服點:“恩。不走怎麽辦?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鐘伯父那脾氣不得打斷他倆的腿?你別忘了,鐘意可是鐘家的人,你們有空不妨勸勸她,讓她早點解開這個心結。鐘意這丫頭看着性子綿軟無力,實際硬着呢,這麽多年出格的事一樣沒做過,穩穩當當的讀書,交男朋友談戀愛,可她心裏到底憋着什麽大主意估計只有她知道。”
南溪猛地擡起頭,擡得太急撞到陸行簡下巴,她伸手摸了摸吹了吹,惹得陸行簡一大早心猿意馬。
“你說鐘意會不會根本就不姓鐘?”南溪突發奇想。
陸行簡寵溺地敲了敲她腦門:“瞎想什麽呢,當年鐘伯母生鐘意的時候,爸媽可是帶我去看醫院看過的。鐘家盼了多年終于盼了個女兒回來,鐘伯父當時就說太鐘意了,所以鐘意的名字就是這麽來的。與其想這些,不如勸勸鐘意,別逼得她二哥有家回不了。”
南溪嘆了口氣:“這事就是□□,她不說我們都不敢提,要讓別人知道了,意意還怎麽活啊,吐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了。我只希望意意出國後,趕緊找到自己的愛人,早日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
陸行簡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南溪有些昏昏欲睡,懷裏太溫暖了。
“一冉被人欺負了吧?”
“恩,”南溪打了激靈,狡辯着,“是意意,不是冉冉。”
陸行簡勾起南溪的下巴親了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啊。光鐘意的事,還不足以讓你們四個人喝醉了,何況昨晚你已經說了一些信息出來......”
陸行簡故意停頓了一下。
南溪懊惱地錘了自己腦袋,反省着:以後不能喝酒就不準喝,喝了就知道胡說八道。
“冉冉啊,是,她跟那個男孩分手了,心裏有些難受。”南溪心一狠,照她哥這樣的心計和鋪墊,她擋不住的,不如主動放個□□好了。
“多經歷經歷也是好的。你要不要再睡一下?”
“好。”南溪溜進卧室偷偷跟一冉發了個信息,讓她可千萬別說漏了,又跟一冉再三道歉。
一冉回了個“好的,沒事”就把手機扔在床上,跳下床洗澡出門。
剛出門就碰到周放:“上車,我送你去學校。”
“不了,我已經叫了車了。”一冉話剛落音,出租車已經開了進來,一冉扭身上了車。
一冉覺得這事有些詭異,給俞越打了電話,把這些事跟她講了一遍:“越越姐,你說他這是想幹嘛?”
要論情商,俞越是最好的。
“他大概是舍不得,想追你吧。”俞越夾着手機,十指在鍵盤上忙得飛起,删删減減,心裏的煩躁逐漸攀升,她又想抽煙了。
娛樂圈出了個大事,一女藝人從酒店跳樓了。
一冉“啊”了一聲不确定追問了一句:“真的嗎?”
俞越沒了耐心她長吐了一口氣:“一冉這點事找周放當面問清楚,何苦在這兒猜東猜西的呢?”
一冉沒見過俞越這樣過,她安靜了片刻才小聲問道:“越越姐你怎麽了?”
她問的是怎麽了,疑問句的問法,肯定句的語氣。
俞越停下敲鍵盤的動作,右手抓了一下頭發,像要擯棄這種煩躁的情緒似的,她頭枕在椅背上看着頭頂白得刺眼的燈:“淩雲死了。”
一冉把電話從左耳挪到右耳,她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誰?你說是誰?”
“淩雲。”俞越渾身的力氣卸了去,她們做娛樂行業的,接觸的是是非非比尋常人要深一些,但很多內幕也無法企及。俞越做為美女,能活得風生水起,除了自己的能力和本事之外,邰琛鈞他們給她的照顧也是必不可少,很多人不看僧面看佛面。
一冉“啊”了一聲再也說不出什麽話來,倆人默契地沒有再吱聲,各自掐了電話。
淩雲是最近蹿紅的女藝人,少見的天然美女,嗓子好,有演技,網友說“這是塊璞玉,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可這塊玉還不等成器,就已經碎了。
“俞越,稿子審好了?快點,要發了,不能被人搶了先。”主任在催了。
俞越跟淩雲有過數面之交。淩雲的第一份采訪是俞越做的,本來這活是俞越手底下一新人的活,新人臨陣推脫,俞越只好自己親自上陣。
淩雲是那種世故裏帶着天真的女孩,她很會揣摩人心,知道俞越想要什麽,倆人相談甚歡。
臨走俞越關掉設備說了一句:“淩雲,這圈子有時候真的會吃人的。”
淩雲揪着發尾:“俞小姐,我知道的。”
再後來,就是有關淩雲的時尚雜志,她确實有這個資本,那張臉就是為鏡頭而生。
再再後來,就是淩雲的人物專訪。
到現在,她親自過審淩雲死亡通稿。
俞越打了一圈電話,所有人都在電話那頭支支吾吾或者諱莫如深,多則一句話“俞越,這事就到此為止等官方通告”,少則“別問”兩個字。
“好了。”
“這就是你的一個小時寫的東西?”主任看着這短短一行字,七竅都要升煙了。
“主任,我覺得現在最好的事就是最簡單的說,不用再煽動網友情緒了,等結果出來再說,”俞越低着頭。
主任咬牙切齒:“不用我跟你說新聞賺眼球這種老生常談的事了吧?我們可是都要恰飯的,流量為王。當然,我知道你跟淩雲私交不錯,她出了這樣的事我們都于心不忍,本來前途不可限量,無奈紅顏命薄。這樣,今天你放假,這稿子我安排其他人寫,就是你把之前有關她的采訪全給我一下。”
“好,謝謝主任。”俞越拿出u盤放在主任手上,拿包走了。
“越越你在哪?”半個小時俞越接到邰琛鈞的電話。
“我啊,在雲林街。”俞越心情低落到了極點。
“等我,我馬上到。”邰琛鈞調了個頭,車子直奔雲林街。
等邰琛鈞到時,俞越一個人坐在步行街上的椅子上,狹長的街道熱鬧的店鋪,襯得俞越一個人孤獨無依。
“越越......”邰琛鈞一路跑了過去了,俞越擡起頭的那一剎那眼淚奪眶而出,她站了起來,奔向邰琛鈞。
邰琛鈞把人緊緊抱在懷裏,俞越低聲哭泣:“阿琛,淩雲死了,淩雲她死了。”
邰琛鈞哄着俞越,多少年了,他都沒有見俞越這麽哭過,這次為了一個陌生人。
良久,俞越才停止了哭聲。
“怎麽了?”邰琛鈞替她擦幹眼淚。
俞越靠在他懷裏,把淩雲的事仔仔細細說了一遍,末了加了一句:“我早該知道她的難處的,我早該察覺的,讓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的,都怪我都怪我。”
說着俞越的眼淚又冒了出來。
邰琛鈞緊握着她的手:“越越,你心裏其實知道淩雲她走不掉的。”
邰琛鈞知道自己的話狠,可他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