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燒死
次日，皇帝為給兩位皇子超度，特赦天下。師兄弟們不日便能被放出來，我們都松了一口氣。我們在寺門口每日等着接他們，卻忘記了他們對我們的誤解依然沒有解除。
他們都垂着頭，喪着氣，衣衫褴褛，步伐沉重地拖着，像一群失了心智的木頭人。當他們看到我們時，頓時怒目相對，整個人都鮮活起來。妙言師兄攔着衆兄弟，上前一步問道：“妙真，你可是本就知曉她是女的？”
他盯着妙真的臉，我急忙說道：“妙言師兄，妙真師兄不知的，我一直都是以男兒身份出現的。”
“我知道。”妙真認真的回答道。
這下不只是妙言師兄，我也被震驚到了，我從沒想過他之前會知道我是女兒身，所以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似乎也并沒有問責于我。
“那恒濟師叔是否也知曉。”
“我不知。”
“我等皆是出家人，本應接納百川，待人寬至，奈何此次寺院重創，風雨飄搖，實在受不得一絲波動，為了寺中上下便是留你不得了，你走吧！”
身後的師兄弟喊道：“師兄，他們害的我們師父接連慘死，便是就這樣放過他們嗎？”
“出家人慈悲為懷，勿妄動殺念，一切皆有因果，都是局中人，放他們自離去吧！”
我們被趕出寺門，下山後三十裏地的地方，司徒傾傾帶人攔住了我們，記憶中那個含羞帶笑的女子遠去，剩下了眼前這個孤傲的女子。我們又被押回寺中，像是逃不開的宿命。
一切都是破敗的跡象，官兵的吵鬧驚到了我的那些師兄弟們，經歷了這噩夢般的一切，讓一些還未修到心性堅定的人猶如驚弓之鳥，而我卻是一切的源頭。
司徒傾傾将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居高臨下，眼神中帶着狂熱和癡迷。她讓官差将我們三人分別關押起來，走到妙真跟前嘴角輕輕的扯出一絲微笑：“我說過一定會讓你後悔的，既然欠了我，想要兩清就不可能了。現在我給你選擇的機會，一邊是你寺中的這些師兄弟們，一邊是你的好師弟，哦不，是好師妹，你只能選一個。要麽我就以他們窩藏罪犯将他們一起問斬，放過你的好師妹。要麽你幫我燒死你那可人的小師妹，我就放過他們，你自己選吧！”
妙言師兄走出來：“阿彌陀佛，諸煩惱生，必由癡故。女施主你何苦不放過自己？”
“放過自己？現在的和尚真會說話，明明是想讓我放過你，卻說放過我自己。我便拿你開個頭如何？”
“惟願施主用我之死，少動殺戮，少造殺業，渡自身。”
“司徒傾傾，你別動他，有本事朝我來。”我朝她喊道。
“啰嗦。”司徒傾傾從身後人的腰間抽出刀刃，一刀砍向妙言師兄，動作利落幹脆，手微微抖，血染上了她的淺色衣裙，她卻好似很痛快，寺中所有人都看着妙真，妙真心力交瘁的問司徒傾傾可否拿自己的命賠。司徒傾傾告訴他：“我只想讓你痛苦，讓你嘗嘗這種滋味，你把命賠給了我，你卻解脫了，我還在苦海裏備受煎熬，憑什麽讓你這麽痛快。”
“師兄，別管我了，師兄弟們何其無辜，她真的會将他們屠盡的。我惟願一死，以還寺中這麽多年的恩情，這是我欠他們的。”
“選吧！給你半炷香考慮，要是沒考慮好，就一起燒了怎麽樣？”
“師兄，別管我，求你了，別管我。”
“既然你這麽想死，那我便成全你好了，你得在烈火中待着，我不捆你，你若受不住了自己跑出來，我便一把火燒了這全寺上下，包括他們。”司徒傾傾手指向那些已不知所措的師兄弟們，她讓人架上柴火堆，把我放了出來，在我耳邊說：“你知道楚裕是怎麽死的嗎？”
我看着她，等着她，她果然等不及的說：“是因為你，你以為詐死是這麽容易的事，本來皇上震怒只是想罰他，誰知他竟然不管不顧的調動人手去阻攔楚越，這才被皇上下旨秘密處死的。是因為你，他才會這麽愚蠢。怎麽樣，開心嗎？有個男人為你這樣癡情。”
“你真的有病，這裏有病。”我指指腦袋：“還有，你說錯了，不是一個，是兩個。”說完便不再看她。我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去。司徒傾傾打開妙真的門，遞給他火把，有幾個看不過眼的同門子弟站出來說：“罪過罪過，怎能如此毒辣，我們也不願如此茍活。師兄弟們，難道你們願用一個人的性命去換自己這一生的難安嗎？”
“我們不願，妙真師兄，不要管我們。”好幾個同門師兄弟一起呼應起來。也不是所有人心都是一致的，有的說：“可她是個妖女，為什麽要為她葬送我們這麽多人的性命，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妙真師兄，我們的命都在你手上了。”
妙真拿着火把走向我，他問我怕不怕，我害怕極了，我不怕立馬死去，可我害怕這樣被活活燒死，我努力揚起笑來，眼淚還是緩緩地從眼角流了出來，他擦去我的眼淚，輕聲告訴我：“別怕，我在。今生是師兄無用，若有來生，師兄必定護你周全。”他将火把扔了下去，緊緊護住我，司徒傾傾命人将他拉開，卻是怎麽也掰不開他的手，我不願他這樣被烈火炙烤，将他打暈了過去。司徒傾傾立馬讓人尋來大夫給他看。
司徒傾傾回身笑的猖狂又肆意：“這就是你喜歡的人，為了不相幹的人可以犧牲你的性命。這大火的滋味可是好受啊！”
“這就是我愛他的原因。”我成功的看着司徒傾傾暴怒的讓人加柴火。
烈火灼燒着我的每一寸皮膚，我在恍惚中看見司徒相爺似乎在喊我，又像是妙真在喊我，到底是誰？當我失去神智的那一刻，我也沒聽清是誰，一切都結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