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二日我換上了侍衛的衣服,跟着楚裕去牢中審問妙真。楚裕讓人守在前面,有人和我們通報。
妙真坐在牢中打坐,不甚在意這周遭的環境,腳上的傷明顯被包紮過了,他對我溫柔的笑了笑,仿佛我們從未經歷這一切,所有的苦難都不是苦難,我知道,他找到那個答案了,是啊!天子行事哪裏會問為什麽,如果不是皇上放縱,師父怎麽會死的這麽悄無聲息,無人做主,迅速定案。
“回去吧,一切皆有定數,不要為徒勞的事所費心。”
“師兄,我陪着你,這是我的定數。”我堅定地望着他,無所畏懼的告訴他我的決心。
“我可以幫你離開,這是我父皇造的孽,不該是你的定數。”楚裕插話道。
“爺,司徒小姐求見。”天青過來說。
妙真點點頭,楚裕揮了揮手,司徒傾傾披着外袍走來,每走一步都像踏在我心上的節拍,我不懂這個忽然的情緒是為了什麽。我和楚裕轉過身背着給他們留下一點點沒有隐私的空間。
“請你們往外移好嗎?我有點兒話想和妙真師父說。”司徒傾傾對楚裕福了福身,楚裕将我往外扯,留給他們說話的空間。
等到司徒傾傾走出來時,她望着我的眼神很決絕,沒有說一句話便離開了,我問師兄發生了何事,他沒有說。到後來我才知道,愛可以讓人如此瘋狂。
我沒有再逼問他,只是希望他能同意離開,可他不願愧對這天地,茍活于人世間。我希望他能明白,我們只是無法改變強權,可是依然能堅守本心,傳播佛的釋義。如果他不願走,那我便一起留下。
他看着我,只是說了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話:“你應該讓我留下的。”後來妙真終是同意。
在這場計劃裏,我不知道該把司徒傾傾劃在哪個陣營裏,她最後看我的那個眼神讓我心裏發憷。
楚裕讓天青和天八退下,留下我和他在書房裏,他問我能不能為他留下,我搖搖頭。
“你對我就不曾有過一絲的情意嗎?”他一步步的逼近。
“對不起。”
“我給你說個故事好不好?”
他自顧自的問完不等我回答便坐在椅子上繼續說道:“其實我們很早便相識了,十年前我父皇在宮變中被扶持而登上了現在的皇位,只是他太寵愛我的母妃,一杯毒酒換這場皇位,多劃算的。
我母妃為了讓我父皇悔恨,想将我掐死,所有的一切都被突然粉碎,最後母妃終是沒能忍心,派了侍衛送走我,可沒想到皇後卻沒打算放過我,這一場兵荒馬亂的逃亡中我遇見了你,你撲向我,為我擋了一刀,給我那暗無天日的年少記憶裏照進了一束光。
後來再次遇見你,我告訴我自己,不會再放開你。可我終究還是活在父皇的強權之下,你再次為我涉險,我無法想象你是如何過了那三關的,可父皇最後在禦書房裏告訴我的是,你是個好姑娘,只是為了皇家的顏面你必須死。我可以幫你換個身份重新待在我身邊,只是無法正大光明的告訴父皇,你是我唯一只想求娶的姑娘。現在我多想讓你留在我身邊,可我不配,在我沒能主宰自己的命運之前,我沒有資格強留你。可我求你留在我身邊好嗎?你會是我唯一的妻。”
我實在應付不來這種煽情的場景,我學着妙真摸摸他的頭,他忽然笑的陽光明媚告訴我,你是在摸狗嗎?我回想起妙真總是這樣摸我的頭瞬間炸毛,對着他的頭用力的打了一下,我們忽然就笑了。
“明天我送你們出城,你若有一天想通了,我永遠等你。”
“是不是過了明天,我們就會徹底遠離這些紛亂了。”
“如果我還能再見到你一定會給你一個太平盛世的。”
纏繞的紅線散開,在誰都沒有發現的情況下陡然散落,一聲嘆息一聲歡喜,自有他的因果,自有他的緣由。
次日,妙真被送往刑場前,司徒傾傾來送最後一程,她提着小籃子,将各樣的素菜依次排開,望着妙真笑的溫柔:“就讓我送你最後一程,這是我親手做的小菜,希望你能吃完圓我一個心願。”
妙真提筷夾了一塊白色似豆腐的嘗了一口,頓了頓而後若無其事的繼續吃其他的菜。我料想一定是難吃至極,這是她的報複手段,難為妙真如此。我試圖阻止,被妙真擺擺手作罷。
“你破戒了。”
“兩清了。”
我忽然明白過來,蹲下來就要摳妙真的嘴,妙真按住我,将眼睛望着我,讓我冷靜下來,他一邊拍着我的頭,一邊告訴我沒事的,我掙開妙真的手,将司徒傾傾推倒在地,打了她倆巴掌。
妙真過來拉住我,司徒傾傾瘋狂的笑着:“你們有什麽資格打我,既然欠了我,那就該還回來。只是你既然知道為何還是吃完了?”她指着妙真:“你想兩清?你這輩子欠我的,永遠也還不清。”我看着她癫狂的樣子,憤怒忽然就減了下去,只覺可憐:“瘋子”。
永遠不要小看一個為愛瘋狂的人,因為你不知道她是自我消化還是破罐子破摔。
“妙真,你明明知道是皇上下令殺了你師父,你苦苦尋求的真相擺在了你面前,你卻要放下,假裝佛家有雲。你明明愛上了你的師弟,卻不去正視你的內心。你明明欠了我那麽多,卻要用這種方式來償還。我怎麽會愛上你這麽懦弱的人。”司徒傾傾字字珠心,每句話都踩在一顆迷失方向的心上。我來不及詫異她話中的真相,便被楚裕拉走去準備我們所計劃的逃跑。司徒傾傾也被楚裕的人請了出去。
我們準備好馬車讓但大哥守在城門外接應我們離開。楚裕給了一瓶詐死的藥給妙真,可妙真沒有服用,顯然是被司徒傾傾的話給問到了,他一心求佛,現在卻告訴他他的所作所為與佛背道而馳他如何能夠承受。我的心被放在火上炙烤着,烈日晃晃,不見消息。楚裕告訴我他還有第二方案找死囚犯冒充,可他卻沒有告訴我,只是讓我放心,讓我和但大哥一起守在城門外,他定會帶回妙真。
“你和妙真以後有什麽打算嗎?”我和但大哥對坐在馬車中,他忽然言語有些犀利。
“這個問題我沒想過,最近發生的事太多,快到讓我來不及想這些問題。”我沒能直面他,其實我想過的,想的很多,甚至都想過忘記閻王和我說的那些話,好好的守着妙真,希望他能和幸福相擁,哪怕那裏沒有我。我不得不轉移話題:“但大哥,你呢?為什麽這麽幫着我們?我們也算生死之交了,你是不是該把你的那部分關于我師父的事告訴我。”
“一個俗套的故事罷了。”
“但大哥!”
“好吧!大概就是我的父母救了一個受傷的人,而這個人是個馬賊,馬賊們集體下山殺了全村人,找到了他,我外出學藝回來時只見到滿村被屠,後來官府來了,我才知道他們被馬賊所害,只是尋遍了所有地方未見我那幼弟。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找到他,他當時也不過是個被抓去的馬夫罷了。我這麽長的時間攢着的仇恨,忽然沒了可以報仇的人,直到你們找到了我,才找到走的方向。”
“對不起但大哥。”
“沒事,都過去了。”
“那妙真呢?”
“什麽?”
“我師兄是當年那個小男孩。”
“是,我們一起洗澡的的時候,我看到了他腳下的七星痣。”
“原來是這樣。你打算和他說嗎?”
“不說了,他已經夠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