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張曉聽見她娘說話,立刻轉過身看向王阿大:“娘,你怎麽回來了,不是去吃飯了?”
王阿大嘆口氣,順手把筷子拿過來,指指旁邊的馬紮讓張曉坐,說:“我知道你回來了,還有啥心思吃飯?”
張曉坐在那裏看着她娘煮面條,提醒道:“快好了,還沒放鹽。”
張曉說完,又囑咐一句:“多放點鹽,高鵬口味重。”
王阿大聽了,撈着面條的手抖了一下,“給他煮的?”
張曉立刻說:“我也吃我也吃。”
王阿大沒再說什麽,便小聲道:“你嫂子他們吃過飯了?”
張曉嗯了一聲,“我來時他們剛吃完。”
王阿大心裏不痛快,想着自己這閨女多久不回一次娘家,既回來一次,當嫂子的連個面條也不知道給煮,還讓她自己下廚。王阿大就生氣,對着張店那屋就喊一嗓子:“張店,你妹子來了,你就不知道出來,一直在屋裏躲着幹啥。”
張店在床上躺着,聽見了這才下了床。
她媳婦王美華立刻拉一下張店:“不用去,咱娘是說給我聽到。睡吧。”
張店想着愛誰誰呢,這午覺他必須要睡。尤其是看見趙永紅和馮坤一起回來了,還是坐着汽車來的,心裏就更不舒服了。轉過身就一把摟住王美華,胳膊搭上去,在她胸前胡亂抓了一把,抓到了地方,狠狠捏了一下才算了事。
這一下可把王美華給捏疼了,她一下子推開張店,坐了起來,叫到:“你是不是瘋了!”
張店閉着眼睛沒有說話,還沒得王美華再質問,一翻身就轉了過去,留給王美華一個結實的後背。
王阿大喊了兩聲叫那屋裏沒有動靜,也就不喊了,嘆口氣把面條盛出來,遞給張曉說:“你吃吧。”
張曉連忙站起來,拿起筷子就要出去。
王阿大立刻問:“你去哪兒?”
張曉頭也不回:“給高鵬送去。”
張曉端着碗走的非常快,走到張抗抗家門口時就看見那兩個大大的喜字。
來的時候馮坤還說,又不是不認識,一起進去就成。高鵬依然不肯,張曉也連聲拒絕。可一下車就看見那紅豔豔的大紅喜字,再轉頭看高鵬一眼,心裏說不出的堵。
張曉端着碗匆匆過去,遞給正坐在樹蔭下的高鵬說:“吃飯吧。”
高鵬沒說什麽,接過碗就呼嚕嚕一陣吃。
高鵬在部隊裏養下的習慣,吃飯吃的快,不怎麽嚼,一筷子面條夾起來就往嘴裏塞,呼嚕嚕一陣子,一會就要吃完了。
高鵬吃着面條,擡頭掃張曉一眼。
只見張曉站在自己面前,身子傾斜着,看似是面朝他,可腦袋早就偏了過去,看着那邊貼着紅色喜字的大門。
高鵬垂下眼睛,吃的更快了。
一大海碗面條,高鵬三下五除二的吞完了,然後拿着碗在張曉胳膊上碰了一下說:“給。”
張曉沒聽見,只覺得胳膊處一熱,她條件反射一般的一擡胳膊,那碗就被她給直接碰倒了。
陶瓷大海碗從高鵬手機掉下來,直接砸在了地上,咔嚓一聲,大海碗瞬時碎了好幾片。碎碴子也崩裂出來,跳到了張曉的腳上和小腿上。
張曉吓得連忙往後退了好幾步,驚慌的看着高鵬:“這碗咋摔了?”
高鵬冷冷看了張曉一眼,答非所問道:“那你呢,你在那裏看什麽呢?”
張曉立刻說:“我什麽也沒看。”
“還沒看!沒看能把碗給砸了?”高鵬一下子就站了起來,用手捏着張曉的脖子,往張抗抗家大門口看去,咬牙道:“想看就往裏面看,在這裏看能看見啥?怎麽,見人家周勵回來了,你高興了?哦,不,那可是周團長。”
張曉一張臉急的通紅,立刻反駁道:“你胡說八道!”
高鵬先是松開了手,然後瞪着張曉說:“可想美的去吧。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現在什麽樣子。”
張曉差點就哭了,高鵬已經不是第一次拿她的外貌身材攻擊她了,她委屈道:“我這還不是生孩子生的!”
高鵬冷哼了一聲,走到那些碎片旁邊,擡起腳就往下碾,碾的那些碎片磨着石頭咯吱吱的響。
張曉見狀,也不敢和他吵了,高鵬這人跟神經病似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突然爆發,一旦發作起來,就跟瘋了一樣。張曉見過她婆婆在世的時候就這樣,張曉一直以為她婆婆是因為常年照顧自己癱在床上的男人抑郁的,偶爾會爆發。可後來見識過高鵬的歇斯底裏之後,才知道,他們一家神經都有問題,遺傳的。
張曉立刻就要逃,這個時候她得趕緊走,不能再留下來了。
張曉這急匆匆回去,經過張抗抗家門前時,見門口有個身影,張曉也沒停下來,立刻逃走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大會兒,門口那個身影才整了下衣服,一只腳跨出了門檻,對外面站着的高鵬說:“高鵬,你怎麽在這裏等着了,我不是說讓你回家去等?”
高鵬聽到馮坤叫他,立刻走上前,原本暴戾的表情也換成了面帶微笑,他笑嘻嘻的對馮坤說:“沒事,廠長,我在外面等着就行。”
馮坤看了他一眼,擺擺手說:“回去吧,走不了這麽早,至少也得傍晚了,你回家歇着吧,等下午五點吧,你再過來看看就成。”
高鵬見狀,只好笑着說,“行,那廠長你進去吃飯吧,我回去。”
馮坤嗯了一聲,轉頭重新走進了院子。
趙永紅見馮坤面色凝重的回來了,小聲問一句:“怎麽了,不是說去抽煙,怎麽這副表情。”
馮坤搖搖頭:“回家再說吧。”
到了下午五點鐘,高鵬果然來了,他現在大門口往裏瞅了一會兒,見人都散了,院子裏是那幾個年輕人在收拾整理,看了一會兒竟然有二福,便站在門口叫二福。
“張和諧,張和諧。”
二福沒聽見,四福但是聽到了,走到二福身邊說:“張和諧,叫你呢。”
二福說着四福手指的方向,看見高鵬在朝他揮手,連忙走了過去。
高鵬看着裏面問:“馮廠長呢,說沒說什麽時候走?”
二福搖搖頭,“暫時走不了,都喝醉了,已經睡下了。”
高鵬哦了一聲,也不進來,就在門口站着等。
二福感覺到了他的局促,連忙說:“要不高叔叔你回去休息,廠長醒了我就去家裏叫你。”
高鵬立刻笑了:“那行,那麻煩你了。”
二福道聲不麻煩就送走了高鵬。
再回來,見三福木着一張臉,也不知道和大福說了什麽,兩個人此刻正面對面站着,一副正在吵架誰也不肯認輸的表情。
“怎麽了這是。”二福在一旁問。
三福沉着一張臉,沒有說話。
倒是大福為了阻止三福說什麽,立刻道:“沒什麽沒什麽。”
二福看得出來,兩人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麽,可兩人誰都不說,就沒有辦法了。二福也不多問,拉一個長凳坐下,往堂屋看一眼,見兩個老人和張抗抗、周勵他們都在裏面說話,自己不方便進去,就外面坐着吧。
二福見三福依然沉着一張臉,就拍了拍身邊的凳子說:“來,坐這裏。”
三福一動也沒動。
二福伸手一拉,就把三福拽了過來,摁在自己旁邊坐下,說:“這馬上就是大學生了,怎麽,還長脾氣了?”
三福轉眼看向二福,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二福繼續道:“通知書還沒到?”
“沒呢。”三福說。
“你們上大學是不是還要報什麽,什麽專業,對不?”
“嗯。”
“你報的啥?”二福倒是挺有興趣。
“建築學。”三福說。
“建築學?”二福吃了一驚,“以後幹什麽?你不要給我說是建房子的。”
三福說:“你要是這麽說也沒什麽錯。”
“嘿!”二福笑着翹起二郎腿:“我這妹子考上大學竟然又要去當泥瓦工了。”
三福一下子就被逗笑了,臉色也不再像之前那樣陰郁。
二福說完,就伸手從口袋掏出錢來,塞進三福的上衣口袋裏。
三福沒看清二福拿的是什麽,趕緊往口袋裏一摸,摸到一把鈔票,立刻拿了出來,說:“我不要。”
二福瞪着她說:“二哥給你的,你就收着。這不是讓你去上學用的,上大學的錢二哥給你備着呢,這些錢是讓你拿着去買點衣服什麽的。”
二福說完,扯一下三福身上那件洗的褪了色的綠色襯衣說:“你要是頭發再短點,從後面看,大家絕對把你當男生。你這是什麽顏色的衣服啊,給我我都嫌難看。”
二福說着叫一聲趴在桌子上和四福玩紙牌的五福,“五福,你來。”
五福聽到叫她,立刻從凳子上跳下來,問:“怎麽了,二哥。”
二福就指一下五福,對三福說:“看見了吧,這才是正常女孩該有的樣子。”
五福今天紮了兩個馬尾,長長的垂下來,上面戴着張萍萍給她做的頭花,鵝黃色的。身上穿了件粉紅色的連衣裙,白色圓點。五福皮膚本來就白,被這一身襯的更加好看了。
二福就說:“你也去買裙子穿。”
三福皺着眉:“我有。咱媽給五福買的時候,也給我買了。”
“那你的呢?”二福看着三福問。
三福搖搖頭:“我不喜歡穿裙子,不方便。”
二福實在是無語,不知道自己這個妹妹怎麽就生的這般冷飒飒的。
“那你就去買點你喜歡的書、文具什麽的。”二福實在覺得無語,便站起來朝五福他們那邊走去,生怕三福再要把錢給他。
三福捏着那些錢半天沒動,就聽見一直沉默無語的大福對她說:“你二哥給你的,你就拿着吧。”
三福迅速掃了大福一眼,沒有說什麽,就把錢裝進了口袋裏。
堂屋裏張鶴軒和周懷玉兩個人長輩,原本是想和孩子們多說一說既然已經成家了,以後就要相互扶持等等。可每人說了一兩句後就不再說了,都是很佛系的兩個老人,抱着兒孫自有兒孫福的态度,兩人倒是相談甚歡,說着說着就泡了一壺茶,兩個人把一屋子的人晾在一邊,聊了起來。
周勵見狀,便看向張萍萍和張領娣問:“大姐,二姐,你們有沒有什麽要囑咐的,要和我說的,都盡管說,我都聽着。”
張萍萍倒是微笑着,看着面前這一對新人,只顧着高興了,也沒啥要說的,拉着張抗抗的手,想了半天才說:“以後啊,周勵,如果抗抗欺負你,你就來找我,告訴我,看我不教訓她。”
周勵聽了,連忙拍手道:“這個好,這個好,大姐對我真好。”
張抗抗撇着嘴看向張萍萍,知道她大姐是故意這麽說,自然也不會生氣,便說:“大姐,你放心,我們誰也不欺負誰,一定同舟共濟。”
“好,大姐要的就是這個。”張萍萍看着張抗抗繼續說,“你要記住大姐以前和你說過的話,萬事要兩人有商有量,不可一人獨斷專橫。家是你們兩個人的,要兩個人共同承擔起責任。不能一邊偏大,一頭唯喏,時間長了,這個船就要一頭重,一頭輕,翻進水裏了。”
張抗抗懂得她大姐的意思,便嗯了一聲,“我記住了。”
張領娣耐着性子把張萍萍的話聽完了,雖是聽完了,可也就聽了個七七八八,沒得聽太明白。眼看着張萍萍對着張抗抗訓話,連忙拉着周勵出了堂屋,“周勵,你來,我有話說。”
張領娣說完,周勵立刻跟了出去。
張抗抗見她二姐把周勵叫了出去,連忙要跟出去,卻被張萍萍一把拉住,對着她搖搖頭。
周勵跟着張萍萍出了堂屋門,走到院子裏,見幾個孩子都在院子裏玩呢,就問他們:“你們怎麽不回房間坐着,外面有蚊子還曬。”
四福指指他的房間說:“沒法進,那個麥先生和馮叔叔都喝醉了,在裏面睡覺呢,一股子酒味。”
五福也說:“妮娜阿姨和永紅阿姨也在我們房間休息呢。”
周勵哦了一聲,便說:“一會兒我給你們買冰棍去。”
五福立刻從凳子上跳下來,伸着手找周勵要錢:“周爸爸,不用一會兒,就現在吧,我快熱死了。”
周勵連忙從兜裏掏出錢來,塞到五福手裏,說:“給你哥哥姐姐也買點,別忘了。”
“知道知道。”五福接了錢,對着四福一招手,兩個人就竄了出去。
周勵出門去找張領娣,見張領娣站在門口,他一看見張領娣就有點害怕,知道張領娣和張萍萍不同,張萍萍是含蓄的,有什麽話都會轉着彎說,不急不躁的,讓人聽了也容易接受。可張領娣不一樣,她完全就是一個普通女人,說起話來叭叭叭的,像放機關槍一樣。而且會抓你的小辮子,一抓一個準,再使勁拽一下,頭皮都要被她拽掉了。
“二姐,你有什麽話直說就行。”周勵道。
其實這句話對張領娣來說就是廢話,她當然會有話直說。
張領娣便道:“周勵啊,你是個好人,我知道。我小妹嫁給你,我們全家都高興。就是今天吧,這個婚宴你辦的也特別好,這些年來,我還沒見過這麽排場大的婚宴,也算給抗抗長足了臉,她以後也不用再看村裏人的白眼了。”
周勵知道這是先揚後抑,先給了個甜棗,說的都是表面上大家看的到的。
“不過吧,有句話我還是要說。”
“嗯,二姐,你說。”
張領娣看着周勵,道:“你們之前回你家,我聽抗抗說你帶着她去見了你爺爺。當時你爸爸也在,對吧。”
周勵點點頭,“在。”
“那就是了。他又不是不知道你結婚,他既然知道,這麽大的事怎麽不來,你爺爺都來了,他怎麽不陪着一起來?”張領娣直接問。
周勵解釋道:“我和我爸關系不好,那天我們見面就吵了起來。他一直當沒有我這個兒子,所以,他不來也是正常的。”
張領娣便說:“那你媽呢?”
周勵看着張領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張領娣說:“你別告訴我你沒和你媽說,雖然抗抗說只去見了你爺爺,我相信,你不會不去告訴你媽的,但她沒來,不是嗎?”
周勵低着腦袋,果然,這一切都逃不開張領娣的眼睛。
這就是中國女人的智慧,在生活中磋磨了那麽多,很多事根本不用想,就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周勵這個時候不能再撒謊,就實話實說:“我是去找她了。”
“結果她不同意你們結婚,所以就沒來?”張領娣問。
周勵點點頭,“可以這麽說。”
張領娣一雙眼睛看着周勵,半天才嘆了口氣,道:“看似抗抗嫁給了你,很幸福,其實,她以後的路,難着呢。”
周勵也看向張領娣,保證道:“二姐,我知道你什麽意思,不過我可以保證,不管在什麽時候,什麽情況下,我一定站在抗抗這一邊。我保證。”
張領娣一張嚴肅的臉立刻緩和了不少,她目光也柔和了很多,看着周勵道:“果然,你是個聰明人。一說就懂了。你要記住你說的話,周勵。”
“我知道,二姐,我能記住,也能做到。”
“抗抗生下來就和別人不一樣,在這打漁張遭受了多少,你是不會明白的。現在她自己考大學考了出去,又嫁給了你,我和你大姐沒什麽要求,就希望你能對我們抗抗好,你懂嗎?”
“我懂。”周勵用力點點頭,“我都懂。”
“那行。”張領娣道:“那咱回屋吧,再不回去,張抗抗同志就要殺出來了。”
周勵跟着張領娣進了院子,見馮坤已經醒了,正坐在院子裏醒酒,張抗抗給她端了杯濃茶,馮坤呆呆的喝了幾口,眼睛還是沒有一絲精神,看看手表道:“這麽晚了啊。”
周勵走到他身邊,笑着說:“你怎麽還能喝醉,你不是酒量很好嗎?”
“還不是那老外灌的!我本來想着他肯定喝不了白的,就想着既然來了咱們地界,怎麽着也得讓他嘗嘗咱們這幾千年文明的精華,就想着非要把他灌醉不可。”
周勵就笑了,“結果嘞,你被人灌醉了!”
馮坤立刻說:“不是不是,一半一半吧。起碼,我醒的比他早是不是?你看他還睡的人事不知呢。”
“那倒是。”周勵這個得承認。
馮坤又看看時間,說:“差不多了也,要不把他叫醒吧,得回去了。我明早還有會。”
周勵立刻說:“咱們一會兒一起走也成。”
“那也行。”馮坤說,“那就讓他再睡一會兒吧。”
一九七九年八月一日,張抗抗婚宴結束後的幾天,三福終于收到了她的錄取通知書。
毫無意外,三福考到了她理想的大學,建築學專業。
當天張抗抗得知了消息,立刻趕了回來,說什麽也不走了,要陪着孩子們過完這個暑假,親眼看着他們走了之後,她再回去。
張抗抗沒事就帶着三福到處逛,縣裏鎮上,能去的地方都去了,幫她挑衣服,買生活用品,也不着急,反正她也放假,難得在孩子們還沒徹底長大時,享受在一起的時光。
張抗抗帶着三福去逛,五福自然也要跟着去。三個人手拉着手在外面走,不知道的都以為是姐妹三個,還有一個四福,專業拎包選手。
連續轉了好幾天,三個人經常一早走了,晚上回來,回來的時候不是手裏多了一本書,就是買了一件小東西。張萍萍就很不明白,這三個整天往外面跑都幹什麽去了,跑了這麽多天了,竟然還沒準備齊全。
五福就偷偷告訴張萍萍:“我媽帶着我們,不是去看看電影,就是去書店看書,然後去吃點好吃的,就回來了。”
“那怎麽不把需要的東西一次買齊了再玩。”張萍萍不解的問。
“我媽說這樣才有樂趣。”五福捂着嘴偷偷的笑。
張萍萍太服氣這個小妹了,不緊不慢的,整天帶着孩子們出去,結果快開學了,還什麽都沒有準備。自己一個着急,當天晚上就列好了單子,第二天一早就拉着三福,兩個人就上了街。
這一趟果然滿載而歸,等張萍萍回來了,還落了張抗抗的埋怨,說她大姐把她們娘仨個的美好時光都破壞了。
張萍萍就笑了,指着張抗抗道:“爺爺,你說抗抗也沒見過我媽,怎麽這個性越來越像她!”
張鶴軒笑而不語,卻點點頭,表示非常同意。
等着三福要開學了,張抗抗要送她去上學,卻被三福極力攔住了。
“媽,你陪了我一個暑假了都沒回家,再說你也要開學了,趕緊回去吧。我不用你送,不是還有我大哥呢。”
大福也拍着胸脯保證,自己一定會把三福安全送到。
張抗抗只能同意,送三福上火車的時候還一直囑咐,一定要多寫信回來,到了之後就打電話。
把三福和大福送上了火車,張抗抗這才放心的回了自己家。
回到家後,張抗抗打開門一看,還以為自己走錯了,立刻把門帶上了。
在外面站了許久,張抗抗這才又重新打開門,從進門的那一瞬間開始,地上就一堆的襪子。
張抗抗皺着眉繞開那些臭襪子,繼續往裏走,就看見除了那些襪子,裏面還有一些沒有洗的衣服。
一個月啊,她就一個月沒回家,家裏就成這個樣子了?
張抗抗看着一地狼藉,頭都大了。
站在那一堆垃圾中思索了半天,張抗抗便拿起錢包沖出了門。
這到了商店,張抗抗買了兩個竹筐子,一個大的,一個小的。
順便又買了幾塊肥皂,一個盆子,便匆忙趕回了家。
回到家,張抗抗就拿一張紙,在上面工工整整的寫上了字,然後把紙貼在了竹筐上,又把竹筐放在了門口。
張抗抗做完這些,便去房間裏收拾其他的。
被子被罩都要拆,張抗抗拿着剪子吭哧哧的把所有的東西都拆了下來,被子褥子外加枕頭,都拉到院子裏去曬。
剩下的就拿一個大盆,大盆裏壓滿了水,都倒了進去,就開始洗。
等着床單被罩都洗幹淨了,張抗抗正往晾衣繩上搭着,就聽到大門響了。
周勵和人說着話,一邊說再見一邊要摸鑰匙。
可把鑰匙摸出來,才低頭發現,門鎖已經打開了。
周勵大叫不好,立刻推門往裏沖,這一進去,就看見張抗抗正往晾衣繩上搭東西。
周勵連忙跑過去,門都沒來的及關,叫道:“老婆大人你回來了!”
周勵沖過來,一下子就在背後摟住了張抗抗。
張抗抗抽出手,輕輕在周勵手背上拍了一下,道:“周團長,大白天的,自重。”
周勵把臉貼在張抗抗的後背上,死活也不肯放開,臉頰在上面蹭啊蹭的,說:“我不自重。不想自重。”
張抗抗轉頭看着他,“我還要搭被罩呢。”
周勵立刻舉起手要接,“我搭我搭,這麽高怎麽能讓你來呢。”
張抗抗看着他那髒不拉幾的手說:“我好不容易洗幹淨的,你一碰,又要重洗了。”
周勵趕緊去洗手,站在院子裏,一邊洗,一邊看着張抗抗笑。
張抗抗轉頭看他一眼,見他笑的眼角都開花了一樣,也實在忍不住,剛剛生的氣也立刻煙消雲散了。
周勵洗幹淨了手,跑過來把剩下的東西都曬上,這才說:“媳婦,你坐,你看你一回來就洗那麽多東西,多累啊,你坐着坐着。”
張抗抗知道周勵心虛,也不說話,就拿眼看着他。
周勵被盯了一會兒,盯的自己有點發毛,只能求饒。
“媳婦,你看我啊,這幾天天天集訓,晚上很晚才回來,白天一大早五點就要起來。回來就覺得自己身子散架了一般,直接躺下了。這天又熱,每天要換好幾件衣服,所以……”
張抗抗故意板着一張臉說:“所以你那些襪子衣服就成小山了?”
周勵便說:“我今天回來早,本來想着回來洗呢,可誰知道你已經回來了。”
張抗抗便指一下房間門,說:“你自己進去吧。”
周勵不知道什麽意思,可老婆大人的話得聽啊,他便往屋裏去。
這一進去才發現,真的,太髒了,太亂了,一地的襪子衣服,自己都沒眼看。
這幾天周勵的确忙的厲害,晚上回來,幾乎是一邊進屋一邊脫衣服,所以這一地的衣服啊。早晨起來,眼睛根本就睜不開,衣服往身上混亂一穿就趕緊跑,這一天天的,壓根就沒往地上看過,可這一看就知道,完了,老婆大人指定生氣了。
周勵往前一步,腳邊蹭到了什麽東西,他轉身往門後看,就看見兩個竹筐。
周勵還沒見過這小竹筐,低頭一看,上面還貼着紙條,一個大的竹筐上寫着,髒衣。一個小的竹筐上寫着,內衣。
周勵立刻就明白了,這是要分類,分開放。
周勵就蹲下身子先撿襪子,一堆的襪子一個個撿起來放在小竹筐裏,然後就去撿衣服,都抱着扔進大竹筐裏。
髒衣服都收拾好了,周勵這才抱着兩個筐子出來。
走到門口,他往那裏一站,嘴巴撇着,一副我錯了但我也委屈的表情看着張抗抗,張抗抗心都要化了,她也知道,這一個月自己不在,把剛剛新婚的男人自己扔在家裏,還是在他最忙的時候,自己也是不對,便說:“拿過來吧,我給你洗。可是以後不能再扔一地了,以後都放在筐子裏,然後內衣脫下了立刻就洗了,不能這麽放。”
周勵見張抗抗軟了下來,立刻說:“我自己洗,你都洗了這一院子的東西了,怎麽還能再讓你洗,我洗我洗。”
張抗抗也不和他搶,便說:“先把你的內衣洗了吧,一定要洗幹淨。”
周勵倒是很有信心:“我別的不行,洗衣服可是洗的很幹淨的。”
張抗抗便說:“那你洗衣服,我去給你做飯。”
說完,張抗抗看周勵一眼,“我這一個月不在家,你光吃食堂了吧。”
周勵委屈的點點頭,“是。”
“那我去給你做飯。”張抗抗說完就往廚房去。
周勵不願意,立刻拉住張抗抗的手,“我不餓,你再陪我一會兒。我還沒看夠你呢。要不這樣,我洗衣服,你在旁邊坐着,和我說說話。”
張抗抗無語,只能拉一個凳子過來,又去接了一盆水,坐在周勵身邊,周勵洗幹淨一件,她就拿過來在盆子裏沖洗一遍。
周勵洗着衣服問:“三福他們走了?”
“嗯。”張抗抗說。
“你應該提前告訴我,我也能去送她。”
“沒事,等她回來咱們一起去接她就好,她知道你忙,而且還有大福呢。”
“嗯,他倆都在帝都上學,有個照應,你也不用這麽擔心了。”周勵說。
兩個人說着,張抗抗便說:“五福很快就要上初中了,我想她上初中的時候接過來在市裏讀,可以嗎?”
周勵看張抗抗一眼,“為什麽不可以?現在來呗,幹啥還等到初中?”
“我不是想着她在打漁張讀完小學再來?”張抗抗說,“以前我剛上大學的時候就想把她接來和我一起,可當時有四福陪着,她不願意來,而且我也是住校,想着到底還是沒家裏好,也就随她了。這次回來的時候,四福也去縣裏上學了,家裏就剩她自己了,來的時候眼圈都紅了,不想讓我走。”
周勵聽了,心裏也酸,五福畢竟是他看着長大的,是這幾個孩子中和他最親的,便說:“這樣,我明天就去打聽學校,咱們部隊就有小學,都是軍人家屬在上學,在一起生活,一起讀書,多好。”
張抗抗立刻說:“那就太好了。”
周勵把最後一個襪子洗完,張抗抗知道他實在是累,自己心疼,便說:“那些衣服別洗了,明天我給你洗。”
周勵也是真的累,而且看見張抗抗回來了,就只想抱着她摟着她和她說話聊天,立刻說:“明天我和你一起洗。”
張抗抗嗯了一聲,和周勵一起把洗好的襪子曬了起來,這一曬,曬了整整一條繩子。
周勵站在那裏看了好久,忍不住感嘆道:“扔在地上還沒看出來,這麽一看,也太壯觀了吧。”
張抗抗把手洗幹淨,說:“我去做飯,晚上想吃什麽?”
周勵知道張抗抗洗那些床單被罩也不是什麽輕松的活,着實不想累着她,便說,“要不咱們去食堂打飯吧,別做了。”
張抗抗知道周勵的想法,“沒事,我不累。你天天吃食堂,不能再吃了。”
周勵想了想便說:“要不,咱吃面條?”
張抗抗笑了,“行,我來的時候買了西紅柿還有雞蛋,要不然就吃西紅柿雞蛋面吧。”
周勵聽了,立刻舔舔嘴唇,說:“你一說我就餓了。”
張抗抗說着話已經走進了廚房。
這院子是分給周勵住的,算是家屬區,和部隊離的很近,走路五分鐘就能到,坐在院子裏能聽得見外面整齊劃一的口號聲。
院子不大也不小,兩個人住綽綽有餘。一進大門穿過院子,正對着的就是客廳,客廳東邊是一個主卧,也就是張抗抗和周勵的卧室,西邊是兩個小卧室,還沒有放床,都是空的。
院子東面是兩間配房,也是空的,張抗抗和周勵就兩個人,也沒想好要做什麽用。西邊就是廚房和一個儲物間。院子後面角落裏有一個廁所,東南西女。
張抗抗站在廚房裏一邊洗西紅柿一邊往外看,看着那麽大的院子,什麽也沒有,空落落的,就想着,明天沒事了她得畫張圖,把這個家好好收拾一下才行。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月每天9000更新結束後,下個月要回到3000或6000起了。因為我發現再這麽寫下去,沒多久就要完結了。
每天更新6000的話,我也就有時間做點別的了。
比如,看網文。
其實我開始寫網文的時候,我只看過一本網文。還是很古早的清穿。一直到現在,我看的網文,都沒有超過十本,而且沒有一本看完的,都是只看了個開頭就不看了……
大家都告訴我,你想寫好,就要多看網文,要了解這個市場,了解大家喜歡看什麽,閉門造車,萬萬要不得。
所以,我下定決心,開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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