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夜會
幾人互相見完禮,顧骞、淩钰又與許鞅寒喧了幾句,然後便各自帶着自己家妹子往山莊裏走去,許鞅則留在門前繼續迎客。
淩雪珺在離開的時候,趁着沒人注意,偷偷地将自己的繡帕扔在旁邊的草叢裏,用自己的身子擋住。待衆人走過去之後,她才跟上去往莊子裏走去。
她的腳剛邁進大門,便聽見許鞅在身後叫道:“幾位姑娘,你們誰的繡帕掉了?”說罷,他揚了揚自己手中的繡帕。
聽到許鞅喊的話,淩玉柔與顧薇、顧瑩趕緊伸手去自己袖中摸了摸,然後都說不是自己的。
淩雪珺也裝模作樣的摸了一下,然後叫道:“哎呀,是我的繡帕丢了。”然後,她轉過臉對着淩钰說道,“大哥,你們先進去吧,我拿了繡帕來追你們!”說罷,也不等淩钰回答,她便轉身往回走去。
看見淩雪珺回來了,許鞅忙拿着繡帕迎上來,笑道:“三姑娘,你的繡帕。”
“多謝許公子。”淩雪珺笑吟吟地伸出手去,接過自己的繡帕,然後将一張事先寫好的紙條塞到許鞅的手心中。
許鞅感覺到了淩雪珺的小動作,面上微微一怔。
淩雪珺趕緊向他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別被人看見,然後笑道:“許公子,你慢慢忙,我這就回去了。”
許鞅的神色随即也恢複正常。他對着淩雪珺點了點頭,說道:“三姑娘,你們先進屋坐着,我晚點就過來。”
淩雪珺笑了笑,說道:“好。”然後轉過身便往回走去,卻看見淩钰、顧骞等人并未離開,還在原地等着自己。想到自己在顧骞眼皮底下與許鞅私相授受,她的心緊張得撲通撲通直跳。
“雪珺,你很熱嗎?臉怎麽這麽紅?”淩玉柔望着她叫道。
淩雪珺擡起頭,看着顧骞雙眼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心裏更是緊張,不過轉念又一想,自己先前做得極為隐秘,應該不會被他發現的。于是她笑着對淩玉柔說道:“可能是熱着了。二姐,我們趕緊進屋去吧。”
“好。”淩玉柔微笑着向着淩雪珺伸出手來。
淩雪珺走上來,拉住淩玉柔的手,也對她笑了笑。
“六郎,我們走吧。”淩钰見淩雪珺回來了,對着顧骞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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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骞這才将他眼神從淩雪珺身上移開,轉過臉,對着淩钰點了點頭,說道:“淩兄,請!”然後兩人便并肩向前走去。四個姑娘緊跟在他們身後。不過,顧薇與顧瑩并不怎麽與淩家姐妹說話,四人俨然是兩個陣營。
淩雪珺轉過臉,偷偷看了一眼許鞅,只見他也正望着自己。她又對着他笑了笑,然後轉過臉來,繼續向前走去。
在那張紙條上,淩雪珺寫着,酒過三巡,擲碟為信,池邊相見。
穿過園子,衆人便到了今晚擺宴之所。因為許鞅在門前迎客,此時在屋中招待客人的,是他的副手魏校尉。互相見禮之後,魏校尉便請六人入了座。
今日許鞅請的人并不多,皆是齊王一派的親信。除了相識的羅霖及羅吟霜兄妹、簡平洛和簡映媛兄妹、陸家陸垣、陸均兄弟及陸雲婷外,另外還有幾家的公子與姑娘。一共不過二十餘人。
顧薇拉着顧瑩上前,與陸雲婷打了個招呼。
顧瑩笑着問道:“雲婷姐姐,怎麽雲珊姐姐怎麽沒來?”
陸雲婷突然轉眼,看了看淩雪珺,然後淡笑道:“雲珊還在禁足呢。”
“還在禁足?”顧瑩微微一怔,然後轉臉看了看淩雪珺,也就沒說話了。
淩雪珺裝作沒聽見二人的說話,面上無任何表情,輕輕搖着自己手上的團扇。她知道,陸雲珊被禁足,應該是與她上次唆使鄧安寧害自己驚馬有關。
那事之後,陸家、張家、鄧家都分別押着自己女兒到羅家和明慧郡主的山莊來賠禮道歉。雖然羅家和明慧郡主嘴上都說幾位姑娘年紀小,反正也沒出什麽事,就不追究了。不過,陸、張、鄧三家還是表示要嚴加管教自家女兒。想必,陸雲珊被禁足便是管教的一種吧。
正在這時,許鞅陪着晉陽公主走進屋來。
兩朝皇帝已經同意晉陽公主與朱沅聯姻,而許鞅是朱沅的表弟,因此,晉陽公主來送別他,也是合情合理。不過,淩雪珺私下聽淩钰說,晉陽公主本不想來,是齊王叫她來的。
衆人看見晉陽公主到了,紛紛起身行禮。
“免了,免了。”晉陽公主呵呵笑了兩聲,說道,“都是些熟人,就別來這些俗禮了。”
“是。”
衆人紛紛應道。
晉陽公主說道:“許鞅,我們這就開席了吧,我一會兒還有事要回行宮。”
說話的時候,晉陽公主似乎頗不耐煩。
許鞅卻不怎麽在意,笑了笑,說道:“便依公主所言。”然後便叫人開席。
衆人忙回座坐定,下人得令之後,魚貫而入上菜。
淩雪珺心裏一直記挂着事情,所以,吃得不太多。想着等衆人酒酣之後,無人注意之時,再給許鞅發暗號。
待菜都上齊之後,晉陽公主象征性地都吃了一點,然後便說有事要回去了。許鞅也不挽留,将她送了出去。
晉陽公主在的時候,衆人見她心情不好,也不敢放開嬉樂。如今見她走了,便放了開來,席上氣氛便熱烈起來。許鞅是席上的主角,衆人都圍着他,向他敬酒。一開始,淩雪珺還擔心他會醉倒。沒想到過了一巡又一巡,淩钰都有了幾分醉意,許鞅面不改色,她這才放心下來。
看着時候差不多了,淩雪珺趁着無人注意自己之機,将自己桌上的一只瓷碟往下重重一推。瓷碟一落地,瞬間便四分五裂,發出一陣清脆之聲,就算是在這喧鬧的屋子裏,也是特別的響亮。
正在飲酒的衆人,冷不防聽到這聲音,皆是一震,轉過頭望了過來。其中,以顧骞的目光最為犀利。
見衆人望着自己,淩雪珺一臉赧然之色,對着許鞅說道:“許公子,雪珺一時不慎将碟子撞落,失禮了。”
許鞅看着淩雪珺,目光閃了閃,說道:“三姑娘,不妨事的。”說罷,便叫人上前收拾。
衆人見沒什麽事,又繼續暢飲。
淩雪珺輕輕呼了一口氣,等了片刻,她側身湊到淩玉柔耳畔,輕聲說道:“二姐,我有些悶,想到外面去透透氣。”
淩玉柔連忙問道:“要我陪你出去嗎?”
淩雪珺笑道:“不用了,我想一個人走走,你陪着吟霜說話吧。”
“那好。”淩玉柔點了點頭,說道,“你自己小心。”
“嗯。”淩雪珺應了一聲,便輕輕起身,往屋外走去。臨出門時,她轉過頭往許鞅望去,看見他看了自己一眼,這才放心地出了門去。
因為怕許鞅出來尋不到自己,淩雪珺站在池邊顯眼之處。此時,園中只有她一人,立在湖邊,顯得格外落寞。她擡起頭,望着天上的明月,心中卻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許鞅會不會來赴自己這個約會。她更不知道,他若是來了,對自己所提的要求,他是否會答應。
約摸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許鞅也借故出了門,如約來到池邊。看見淩雪珺形單影只地站在湖邊,他心頭輕輕一跳。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走上前來,叫道:“淩姑娘。”
聽到許鞅的聲音,淩雪珺身子微微一震,然後緩緩轉過身來,看着許鞅,行禮道:“許公子,有禮了。”
許鞅拱手回禮,然後問道:“不知淩姑娘叫在下出來,可是有事?”
淩雪珺眼睛往四處看了看,然後說道:“許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許鞅微微一愣,然後說道:“淩姑娘,請随我來。”說罷,他轉身便往後園走去。淩雪珺緊緊跟了上去。
許鞅走到一僻靜之處,然後轉過身來,對着淩雪珺說道:“淩姑娘,這裏可以了吧?”
淩雪珺四下看了看,見此地不怎麽顯眼,便點頭應道:“行。”
“淩姑娘,有什麽話還請你說。”許鞅說道,“我今日作東,不好在外久呆。”
“好。”淩雪珺點了點頭,然後說道,“許公子,我記得你曾對我說過,在景泰園那晚之後,我這條命便是你的了。”
“是啊。”許鞅不解地望着淩雪珺,問道,“怎麽了?”
淩雪珺微微一笑,說道:“我現在想請許公子把我這條命拿回去。”
聞言,許鞅一怔,說道:“我不明白淩姑娘這話是什麽意思。”
淩雪珺頓了頓,然後緩緩說道:“我的意思是,我想把我,和我這條命都一起交給許公子!”
許鞅眉頭輕蹙:“我還是沒明白淩姑娘的意思。”
淩雪珺咬了咬唇,也不拐彎抹角了,開口說道:“那我就直說了吧。後日許公子離開的時候,我想與許公子一起走。”
許鞅一聽,眼睛驀然瞪大,滿臉是掩飾不住地訝然之色:“淩姑娘,你可知你說的是什麽?這話可不能亂說的。”
“我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淩雪珺清淺地一笑,“我也很清楚這麽做,意味着什麽。”
她的意思是,她要與許鞅私奔。奔者為妾。她這麽做,意味着她淩雪珺這一生一世都只能是身份卑微的妾室。而且,她以後的孩子,也是上不了臺面的庶子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