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和我和她
容曉坐在貝貝的辦公桌前,朝剛進來的貝貝說道:“這麽難舍難分,幹嗎不幹脆嫁過去做賢妻良母?”
貝貝白她一眼,說:“得了,咱倆誰也別說誰了。不過,我覺得你現在找的這個金主也還不錯。要不幹脆這樣,你別當情婦,直接嫁給他算了。”
貝貝很單純,容曉暗自偷轉話題,“昨晚你們倆聊什麽了?”
她撲哧一笑,“你這是查崗嗎?查的是我的崗,還是他的?”
容曉半天沒說話,她感到奇怪,卻發現容曉早已經淚流滿面。
貝貝心內一慌,忙抽了一張紙巾遞給容曉,安慰她,“阿曉,若是你不願意了,就去告訴他。我想他應該是一個明事理的人,總不會太為難你。”
容曉吸吸鼻子,“我沒有後悔。阿姐說要走了,我傷心這事。”
她松了口氣,說:“你阿姐那樣蕙質蘭心的女子,總是與別人不同的。你也別太難過,若是有緣,總還是一家人。”
容曉低着頭,甕聲甕氣的說:“我是怕她難受都找不到人傾訴,我怕她一個人會受到傷害。”
貝貝笑道:“以我對你阿姐的認識,她是一個誰也逼迫不了的人。這一點,我看你姐妹倆還真像。你也不要太過擔心。倒是你自己,沈君諾與你到底怎麽辦?你可真考慮清楚了?”
容曉擡起頭,問道:“你們昨天晚上到底說了什麽?你還沒有告訴我呢!”
貝貝狡黠一笑,眨巴着眼睛,“你真想知道?”
容曉點點頭。
她卻手一揮,豪氣的說道:“今天晚上你自己去問他吧!”把容曉氣的直翻白眼,不再理她坐在椅子上自己玩起來了。
沒過一會,貝貝伸手搗了搗容曉,“哎,你想清楚了沒有?這種……”她想了想,用了一個詞來形容,“帶有獻身意味的行為……你想好了麽?”
容曉把身子慢慢靠到椅背上,慵懶又可愛,微翹的嘴角卻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清淺的梨渦若隐若現,“怎麽可能?!我不會讓自己吃虧的!什麽虧都不吃!”
下午的時候,沈君諾來接容曉去了他的公寓。容曉只是簡單地拎着一個平時用的包,再沒有多餘的物品了。倒是把沈君諾吓了一跳,詫異道:“你沒有東西?”
容曉“嗯”了一聲,答道:“不想多帶,你那不是有嗎?”
沈君諾笑了,說道:“你倒是真會替我花錢。”
說的容曉面帶赧色,倒開始不好意思起來了。
當晚,他們就住到了一起。
……
容曉是個懶散的人。這一點,沈君諾在與容曉生活了半個月之後就了解到了。她不做家務,不整理卧室。甚至于做飯,也是沈君諾從外面訂餐回來吃的。有時候,他需要加班,容曉就随便找點什麽吃的,比如餅幹和薯片。那些垃圾食品,在沈君諾看來簡直就是慢性毒藥,可是容曉卻非常喜歡。他實在無奈的時候,會在午餐的時間打電話幫她訂餐。容曉平日裏也不大出門,只偶爾去找貝貝。在沈君諾看來,她似乎沒有什麽朋友。
沈君諾很喜歡容曉,很喜歡。
他們周末的時候會一起出去走走,沈君諾也會在假日裏帶容曉出去旅行。容曉很安靜,靜得像寒冬裏的一株梅花。遠遠看着,有寒香襲來,卻朦朦胧胧的無法看清。即使如沈君諾這般親近的人,也覺得容曉離他很遠。
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年,沈君諾送了她一套房子。容曉暗地裏把那套房子給賣了,折了現金,重新買了一套只有四十平米的小公寓,而那餘下的錢,容曉重新開了個賬戶把錢全存進去了。第二年,沈君諾送給她一輛車。容曉又同樣的把它折現。并告訴沈君諾,她不會開車。沈君諾絲毫不在意,在他看來,那全部是容曉的財産,随她怎麽處置。
……
人閑散的時候,時光就過得特別的快。眨眼之間已經過去兩年半,這兩年,他們的感情沒有特別好,只是清淡的像白開水。容曉覺得愈發無聊,有的時候會不由自主的發呆,偶爾臉上的神情也越來越凝重。
可是沈君諾卻覺得很憋氣,他很喜歡她,這種喜歡,經過兩年半時間的發酵,變得更加濃烈。但是他可以感覺得到,容曉的心不在他這兒。她對他不在乎。如果他只是一個平凡人,顯然不會在乎她的态度。但是,如果他只是一個平凡人,當初容曉根本就不會找上他。
他們之間,容曉不在乎,而他太在乎。這樣下去,肯定會有矛盾的。
一個秋天的晚上。容曉正與沈君諾在鳳湖酒樓吃大閘蟹。忽然一陣悅耳的鈴聲響了起來,容曉看着屏幕上顯示着“阿姐來電”,心裏忽然就一陣不安,忙抓起手機,起身走出包間。
容曉聽見自己的心“咚咚咚咚”地跳,像小時候玩過的小手鼓一般,直擊的她驚慌失措。耳邊,容是那溫婉沉靜的聲音響起:“阿曉,我要走了。”
容曉忽然就覺得自己耳鳴了一般,腦子也一片空白。她喃喃地開口:“阿姐,你說什麽?”
容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挂了電話。
她忙跑回包間,抓起自己的皮包,對沈君諾說道:“君諾,你先回去吧。我有點事晚點再回去。”
沈君諾“嚯”地站起來,說道:“你去哪兒?我送你去。”
容曉想了想,看了他一眼,說:“不用了,我打車可以的。”
沈君諾突然就怒火中燒,冷冷的說道:“容曉,你把我當什麽了?你什麽都不告訴我,你知不知道我會很恐慌!”
她怔了一瞬間,說道:“我們晚上回去再談吧。我現在真的很急。”說完,就拉開了包間的門。
沈君諾很有種不被重視的感覺,這感覺讓他很慌張,忽然很想知道她到底是怎麽樣看待他這個人的,是可以依靠的那個人,還是什麽都不是的路人甲?于是他再次冷冷的開口,“容曉,你今天走出這個門。我們就完了。”
容曉也氣了,一字一頓地說:“君諾,我們散了吧。”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她毫不猶豫的走出去,沈君諾覺得,他們之間的一切随着她關上的門,被她擱棄在了門裏門外,就好像她從沒有來過,他們還不認識一般。
他頹然坐了下去,腦子一片空白。
容曉跑出鳳湖酒樓,外面已經起了風,像是要下雨了,趕緊攔了一輛車,鑽進去就對司機說道:“去機場……快點去機場……”她的聲音止不住的顫抖,渾身也開始發抖。
司機看到她的樣子,以為她冷,便把車窗都關起來了。
容曉呆呆地坐着,耳邊是容是的話一遍一遍的重複,她說:“阿曉,我要走了。”還有那幾不可聞的一聲輕嘆。
到機場的時候,容曉已經淚流滿面,慌不擇路地沖進機場大廳,裏面進進出出的都是人,她卻找不到容是。她不停地撥打容是的電話,裏面卻永遠都是那個冷冰冰的女聲:“您撥打的手機已關機。容曉再撥,還是關機。她忽然覺得自己的世界轟然崩塌,一遍一遍的想着,沒有人了,沒有人了,只剩我一個了。
容曉顫顫巍巍地撥了貝貝的電話,接通的時候,終于忍不住大哭起來,斷斷續續地說道:“貝貝,阿姐走了。”然後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不知過了多久,容曉一個人呆呆地走出機場。外面已經下了雨,雷聲轟轟隆隆的。她也不顧下雨,只是漫無目的走着。走出了機場,便沿着高速走,仿佛沒了靈魂一般的行屍走肉。冰涼的雨水濕透了她的線衫,直鑽入皮膚裏,涼的她下意識的打哆嗦,卻還是沒有清醒過來。
就在這時候,有幹淨的毛巾遞到她的面前。她擡起頭,雨水淋濕了她的頭發,使得頭發緊貼在頭皮,劉海還全部粘貼在臉頰上。頰上都是水,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
蘇陽輕輕地道:“擦一擦吧。”
容曉防備似地倒退一步,已退出傘外,扭過頭,說道:“貝貝呢?”
他輕笑了一下,又往前走了一步,說道:“你在怕什麽?容曉,你究竟在怕什麽?”
她回過頭直視着他:“你應該在貝貝身邊的。”
蘇陽卻拿着毛巾,輕輕地幫容曉擦拭臉上的水,不說話。她退一步,他就前進一步。
容曉一把抓住他的手,說道:“夠了,蘇陽!”
蘇陽看着她,面無表情地說“容曉,你會愛上我嗎?”
容曉也看着他,一字一頓地,仿佛下了狠心般的說:“我不會愛你。”
蘇陽就又笑了,“那你還躲什麽?我也許将來會和貝貝結婚,倒時你也算是我的小姨子了。我照顧一下未來的小姨子,有什麽罪嗎?”
容曉一頓,這話竟讓她無從反駁。
蘇陽又看了看容曉,轉身說道:“我送你回去吧。”
容曉不願意,張了張口,最後才說道:“我打車回去可以的。”
蘇陽似乎生氣了,冷冷的說:“容曉,你又在別扭什麽?還是說,你對自己太有信心,以為每個男人都會奮不顧身的愛上你?”
容曉的臉一下子刷白了,也冷冷的回道:“難道我們不應該避嫌嗎?”說完,轉身就想走。
蘇陽一着急,忙伸手拉住她的胳膊,雨傘也被他扔了。她剛擦幹的臉瞬間又濕了,連累着他也被淋濕了,可是他卻還是固執地拉着她,“容曉,你是不是每次只要一遇到事情,就只會轉身逃跑?”
容曉頓住了,蘇陽趁勢将車門打開,把人塞進車裏。自己也随後上了車。
車裏空調開着,有溫暖的氣流撲在身上,容曉不自覺的打了個顫,卻呆呆地,又發起呆來。
蘇陽又拿了一條毛巾給她擦頭發,然而她只是呆呆地一動不動,任由他幫她擦頭發。
擦好了頭發,他将毛巾往後座一扔,命令般的說道:“我送你回‘如是吧’。”然後啓動了車子,在雨幕中疾馳而去。
過了一會兒,車裏面的氣氛已經不是剛開始的僵硬了,容曉也已經回過神來,輕輕地說:“送我回‘水上公園’吧。”
蘇陽擡眼看了看她,沒說話,卻也沒同意。
容曉也看了看他,慢慢說道:“蘇陽,離我遠點。好好地去愛貝貝。她那麽溫暖,氣息那麽幹淨。不像我,再沒有比我更糟糕的人了。”
蘇陽沒說話,容曉苦笑了一下,“而且你們看起來,是那麽的般配。”
蘇陽實在給她氣極了,既氣她的不公平,又氣她的不自愛,張口就說:“你放心,我會和貝貝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