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去。
展昭是不想她去的,可架不住身邊的某人言之鑿鑿地說“既然都對外說了她是跑來松江府看這個熱鬧的,她也不能白擔這個名聲,一定要去看”,結果就只能讓她一起去了。
展昭和陸小鳳到丁家拜訪的時候,适逢陷空島五鼠亦在,雙方便不期而遇了。
看到展照身邊一身大家閨秀打扮的小鳳姑娘時,白玉堂笑得無比意味深長地看了展昭一眼,然後說道:“陸姑娘別來無恙啊。”
陸小鳳亦對他輕淺一笑,道:“今日恰好遇到了五爺,有個問題小女也正好當面問個清楚明白。”
白玉堂搖着手裏的折扇,道:“哦,何事?”
陸小鳳沖他勾勾手指,“你來,此事咱們到外面說。”
白玉堂來了興趣,一合扇子,“好啊。”
展昭不解地看陸小鳳。
陸小鳳卻看都沒看他,徑自轉身往外走。
小禾自然是寸步不離地跟着她家的小姐。
到了屋外廊下站定,陸小鳳這才回身正式向嘴上沒門,胡亂放話的白玉堂質問,“我有事不明,想向白五爺請教。”
“姑娘請說。”
“在外游走之時,曾無意聽到有江湖人閑談,說及南俠展昭正在尋找他的未婚妻,而這未婚妻的名姓竟然是與我一樣的,這放話之人卻與白五爺是一樣的,不知五爺如何作答?”
白玉堂面不改色地搖扇,笑道:“五爺說得出,便不會不敢承認,此話是五爺講的。”
“白五爺這是毀我的清譽?還是不想展昭來參加丁姑娘的招親擂?我覺得以五爺的人品武功,如果上臺挑戰天下群雄的話,未必不能抱得美人歸,實不該搭上我的無辜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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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忍不住咳了一聲,“姑娘莫胡說,在下對月華姑娘乃是兄妹之情。”
“哼,那我怎麽就無辜在白五爺的話裏成了展昭的未婚妻了呢?便是胡說也是五爺先起的頭。”
“這怎麽能一樣?”
“怎麽就不一樣?五爺因為愛慕丁姑娘而不想展昭參加比武,豈不是自認武功不及展昭?”
白玉堂頓時就炸毛了,“五爺怎麽就比不上那只貓了?”
“自古老鼠怕貓。”小鳳姑娘火上澆油。
“你別以為有那只貓撐腰,五爺就不敢把你怎麽樣啊。”
“威脅人五爺确是比展昭擅長,可誰說我就會因此怕了你了?”
“……”
那兩人在屋外劍拔驽張,屋裏的人也是表情各異,他們俱是身負武藝之輩,那兩人的對話他們是一字不差全數聽進了耳。
衆人之中,就數陷空島其他四鼠最豐富。
展昭面上雖不顯山露水,心裏也是五味雜陳,她這是替他向丁家人申辯嗎?這份用心卻壓得他心頭悶悶的,原來他的話從未入她的心,她依舊認為他對這次比武抱有想法。
“五爺絕對沒有愛慕丁月華的心思。”
“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确有其事,五爺如今是惱羞成怒了嗎?”
屋外的聲音,一暴怒,一悠然自在,形成鮮明的對比。
陷空島其餘四人均有扶額的沖動,五弟這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對手啊,什麽叫越描越黑,說的就是五弟這樣的。
“你這丫頭簡直胡攪蠻纏?”
“呀,五爺您過謙了,論不講理您稱第二,可沒人敢稱第一啊。想當年,您為了一個貓鼠之名不就鬧得天下嘩然吶,我可不敢跟五爺您相提并論啊。”
展昭默默出了屋子。
四鼠也默默跟了出去。
丁氏雙俠對視一眼,有點摸不透情況。
小禾看到展昭出來,默默往後退了兩步,給他讓出位置。
“陸姑娘。”
陸小鳳聞聲回頭,“展大人,有事嗎?”
白玉堂則怒氣沖沖地指着她對展昭說道:“展昭,你趕緊把她給五爺弄走,否則五爺可不保證自己不會對她動手。”
展昭只好先對安撫白玉堂的情緒,道:“白兄請息怒,陸姑娘也是氣惱了才會口不擇言。”
白玉堂餘怒未歇,“五爺放那話出去不也是為了幫你尋人嗎?現在倒好,人是尋到了,她卻來找五爺的晦氣。”
陸小鳳哼了一聲,“話是你白五爺說的我自然是找你,難不成讓我找展昭嗎?”
白玉堂不服氣,“若話是展昭說的呢?”
“那不必五爺說,自然是冤有頭債有主。”
這下,白玉堂可逮到理兒了,“那只貓是沒說,可他默許了,若沒他默許,你以為五爺怎麽能放得出這風聲還安坐在這裏?”
“……”
陸小鳳慢慢轉頭,目光落在表情不變,泰然自若的某貓臉上,微微抿了抿唇,伸手托住自己的下巴,一臉狐疑開口問道:“你會默許這樣的話?”
展昭平靜地道:“聖上已經幾次垂詢此事。”
陸小鳳兩步踏到他面前,伸手戳着他道:“你長了一只豬腦子嗎?找人的方法千千萬,你偏偏要用這種最下乘的?你以為我聽到那樣的消息就會出現嗎?我跟你一樣沒腦子嗎?”真是越說越生氣,手上也用了些力氣,“這話我聽了是無所謂啊,可有所謂的人就不會輕易放過你,然後必然就會牽連到你一心輔佐維護的包大人,這樣你也無所謂嗎?”
展昭神情一凜。
“現在想到不覺得太晚了嗎?”陸小鳳都不想浪費力氣鄙視他了。
展昭礙于她仍在戳着自己前胸的手指不能抱拳施禮,只能幹巴巴地道:“此事還望姑娘周旋一二。”
“我幹嘛要幫你周旋?姑娘我——正——在——生——氣——懂?”
白玉堂這個時候笑得可燦爛了,抱劍環胸在一邊看熱鬧看得很起勁兒。
“此事展某一人擔當。”
“你擔當得起嗎?讓你們找人,沒讓你們連我的名節都給毀了,這不追究沒什麽,要真追究你覺得開封府逃得了幹系?”
小禾在一邊弱弱地開口,“只要小姐不追究不就好了?太師和夫人還有侯爺都聽小姐的。”
“小禾你閉嘴,你誰家丫環?這種時候不吓唬吓唬他什麽時候吓唬?拆臺也不要選這時候啊。”
這話吼得旁觀的人都樂了。
展昭臉上亦挂了無奈的笑,“如此姑娘可氣消了?”
陸小鳳收回自己的手,用力甩了幾下,略苦逼地道:“喂,展昭,你是鐵做的嗎?胸口硬梆梆的,戳得我手都疼了。”
……
這叫什麽?
這就叫得了便宜還賣乖!
“是展某的錯。”展昭放軟了身段。
白玉堂把自己的畫影劍往前一遞,熱情慫恿道:“五爺的劍借你用,多砍幾劍不要緊。”
陸小鳳眉梢一挑,“白五爺這麽大方,是不是因為知道丁姑娘的嫁妝是巨闕劍和湛泸劍,有了新歡就不待見這把畫影舊愛了?”
白玉堂的手都抖了,“你的嘴要不要非得這麽不饒人?”
“礙着你了嗎?”
“你這樣小心嫁不出去。”
“哎喲,這可就得謝謝五爺您了,如今我可是名花有主兒的人,沒人要我就賴給這只禦貓了,你瞧他敢不敢不娶。”
小禾伸手扶額,小姐嘴上痛快了,可真把自己給埋坑裏去了。
白玉堂哈哈大笑。
展昭愣愣地看着她,耳後悄悄泛紅,這口沒遮攔的姑娘真是讓人……
翻江鼠蔣平這個時候可算是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了,只能笑着摸着他那兩撇小胡子,都不知道還能說什麽了。
“陸姑娘——”
陸小鳳一瞪眼,“怎麽?難不成本姑娘還委屈了你不成?”
展昭只好閉嘴。
“這話你随便聽聽就好了,放心,我還沒到非得靠耍賴才能嫁出去的地步。”
其他人:“……”
姑娘,我們能說你是在耍人嗎?
小禾擡頭望天,今天天氣真不錯!
展昭抱抱拳,“展某明白。”
“展大俠,白五哥。”
一個俏麗的聲音這個時候突然插入,陸小鳳循聲望去,就看到一個漂亮中不失江湖飒爽之風的一個杏衫女子。
點贊!
這姑娘配禦貓真真般配啊!
陸小鳳鑒定完畢,又朝展昭看了一眼。
展昭竟然就看明白了她眼神中的意思——這姑娘不錯,趕緊下手。
白玉堂抱劍倚着廊柱目光在他們三人之間打了好幾個來回,眼裏的幸災樂禍掩都掩不住。
“這是丁姑娘。”展昭給陸小鳳介紹。
陸小鳳點頭,心說:我知道啊。
“丁姑娘好。”
白玉堂搶在展昭之前開口替陸小鳳介紹,“這是龐太師的義女,月華妹子可以稱她龐姑娘。”
陸小鳳登時朝他瞪了一眼,嘴上說:“丁姑娘莫聽白玉堂胡說,我姓陸。”
白玉堂道:“聽說你是上了龐家祖譜的,有名有姓的。”
陸小鳳惱了,“你這都從哪裏聽說來的?道聽途說嗎?”
小禾再次弱弱地出聲,“小姐,真的,老爺已經将你的名字入了祖譜了。”
陸小鳳難以置信,“我人都不在,怎麽入啊?”
小禾道:“真的入了啊。”
展昭跟着補充,“此事确是真的,大人亦曾來函說明,聖上下旨命姑娘入提點刑獄司行走,禦賜金牌一面,可提點各路刑獄,雖無正品官職,但享同級官俸,近日京中就該将此聖旨及金牌送達了。”
陸小鳳杏眸瞪圓,手指着展昭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磨着後牙槽道:“展昭,展雄飛,展護衛,展大人,展小貓,這種事你就不能提前告訴我一聲嗎?啊?我要知道是這麽個結果,當時打死我也不會乖乖跟你走啊……”姐是造了幾輩子孽啊,跟這公門怎麽就撇不清關系了?穿都穿了,在封建社會裏以女性的身份還能混到提刑司這麽個中央直屬的衙門裏去。
第 13 章
這是要逆天嗎?
聽展昭說出這樣的話,其他人均是大驚。
眼前這個豆寇年華的妙齡少女竟然被禦筆欽點行走提刑司?雖無正品官職,但有官俸啊,這就是個官!
翻江鼠蔣平尤其吃驚,不敢置信地問展昭,“她一個女子行走提刑司?她知道那是個什麽衙門嗎?”
展昭平靜地道:“她知道。”否則她就不會這麽生氣了,這一路相處下來,他已經明白了她不是對他這個人有意見,而是對公門有意見,雖然她有着一身不錯的勘察推理斷案之能,但她似乎是不大喜歡這個行當的。
“她能勝任?”就算她是龐太師的義女,聖上也不會糊塗到這個地步吧,蔣平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白玉堂對此做了回答,“四哥,她确實能夠勝任,她就是傳聞中陳州有名的那位女神斷,鳳姑娘。”
陸小鳳狠狠白他一眼,“不用白五爺替我做宣傳。”
白玉堂一笑,“五爺不用你謝。”
陸小鳳這個時候總算是知道為什麽自己明明人不在場也能入了龐家的祖譜了,龐太師這就算把她徹底地綁到他們龐家這艘船上了。
“此事不是展某提前說了便能改變的,姑娘實在不必如此氣惱。”
陸小鳳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展昭。”
“姑娘請說。”
“右手給我。”
展昭毫不猶豫地将右手伸過去。
陸小鳳一把抓住他的手,然後張嘴就咬了下去。
丁月華伸手捂口,将自己的驚呼掩回去。
其他人亦是驚疑不定地看着她。
展昭蹙着眉等她咬完放手。
陸小鳳對他說:“你如果提前告訴我一聲,這一口我就不會咬你了。”
“是展某的錯。”
陸小鳳又道:“幾品的官位?”
展昭回道:“享四品的官俸。”
陸小鳳無意義地笑了一聲,“這倒也不錯,好歹我也算是混成國家公務員了,以後就算沒人娶,我也有錢養老了。”
白玉堂“噗哧”一聲就樂了。
小禾在一邊幫忙解釋:“老爺是因為知道小姐喜愛四處游走,又擔心小姐在外的安危,這才入宮替小姐向皇上讨了個旨,想确保小姐的安全。只是沒想到皇上會給小姐那麽大的恩典,小姐您就別生老爺氣了。”
陸小鳳心說:我現在生氣還有用嗎?都已經是塵埃落定的事了。
展昭這時對丁月華道:“丁姑娘還是喚她陸姑娘吧。”
丁月華點頭,“陸姑娘好,沒想到陸姑娘年紀輕輕就這麽有本事,真是讓人欽佩。”
陸小鳳搖頭,“別欽佩我,通常讓人欽佩的女人命都不好,命好的女人不需要讓人欽佩,只需讓人羨慕。”
展昭看她,神情莫名。
她這話裏透出的人生滄桑感讓人有一瞬間的共鳴,這讓他想到曾經在她臉上看到過的落寞,她其實是個有故事的姑娘,卻沒有人知道那故事會是什麽。
丁月華也有片刻的訝然,然後笑道:“姑娘說的話好像很有道理。”
陸小鳳亦笑,“我以前聽別人說過的,我也覺得很有道理啊。”
丁月華轉向展昭,道:“展大俠,你的手不要緊吧,我讓人幫你包紮一下吧。”
展昭道:“不妨事。”
小禾看過去。
陸小鳳揚眉,“看什麽?”
小禾小聲道:“小姐,你咬得太狠了。”
陸小鳳理所當然地道:“不狠我幹嘛要咬?”
白玉堂聳肩悶頭笑,這話說得太好了!
“吶,給你,包一下吧。”
看着陸小鳳遞過來的絹帕,展昭笑了下,道謝,“多謝姑娘。”
小禾自動自發地過去幫他包紮,自家小姐做的孽不好讓旁人忙的。
丁月華見這情形便沒再多說什麽。
接下來,一群人重新回到屋內說話。
但,陸小鳳本來興致勃勃圍觀八卦的心情卻是蕩然無存了,她做夢也沒想到今天到這裏會爆出這樣一個消息來,跟晴天霹靂似的,現在她頭還暈着。
勉強陪着展昭應付丁氏雙俠等人,直到告辭回到他們住的官驿,陸小鳳的心情還是郁郁的。
而回到自己房間的展昭看着手上包着絹帕的傷口,良久之後輕輕嘆了口氣。
她咬得再狠,傷口再深,他也是不怪她的,因為他知道她當時心裏是有多惱怒,多不甘。她就像一個謎,讓他忍不住一再探尋,卻又始終找不到答案,反而讓自己愈陷愈深難以抽身。
“展大人,展大人,你在嗎?”
屋外突然響起她的聲音,展昭愣了一下,确認确實是她的聲音而不是自己的幻聽後,急忙起身開門。
“陸姑娘。”
陸小鳳揚了揚手裏的瓷瓶,道:“幫你上藥。”
他看着她一臉平靜的表情,什麽都說不出,只是伸出手。
陸小鳳認真小心仔細地幫他的傷口清理消毒,然後抹上帶來的藥膏,最後包紮好。
“不好意思,我當時太沖動了。”她覺得很抱歉,自己的情緒當時實在太激動了。
展昭微愣了一下,爾後笑着回答:“沒關系。”
“展大人不生氣就好。”
“我不會生姑娘氣的。”他說得很誠懇。
陸小鳳一笑,“展大人,有時候你脾氣好的讓我覺得欺負你都是種犯罪,你不是故意的吧?”
“你現在這樣說,是打算以後都不欺負了嗎?”
陸小鳳怔了下,沒想到他會玩笑似地回這樣的話,但馬上便笑道:“為什麽不欺負呢?難道我欺負了你,你還會報複不成?既然不會有報複,白欺負幹嘛不欺負?”
展昭只能笑着搖頭,她就算刁蠻起來也是這麽個性鮮明。
陸小鳳雙手拄住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他,“那,後天就是丁姑娘的招親擂了,你真的不去打嗎?”
展昭笑道:“你不是都說白兄中意丁姑娘,對巨闕劍勢在必得嗎?”
“我刺激小白鼠的話你也當真啊,不過,老鼠炸毛确實挺有趣的。”
展昭:“……”原來她還是故意的。
“你還沒說去不去呢?”她滿眼好奇。
展昭微微向她靠近,道:“我暫時還沒成家的打算。”
陸小鳳略糾結,“這樣啊……”難不成官配不是在這時候成的?那這個擂臺結果是沒結果嗎?
“你個姑娘家這麽關注招親擂做什麽?又參加不了?”
陸小鳳一揚眉,不服氣地道:“誰說參加不了?搞不好哪天我也辦一個呢,到時候不就能參加了?”
“哦,是嗎?”
“幹嘛?我要辦的話難不成還沒仨瓜倆棗來捧場嗎?姑娘我長得沒那麽影響市容吧?”
展昭笑了,卻什麽都沒說。
“展大人,你說我現在也領四品的俸祿,是不是算跟你平級?”
展昭搖頭,正色道:“同級文官比武官高,姑娘論實職是要比展某高的,況且有聖上禦賜的金牌,姑娘可提點各路刑獄,察查地方獄事,可見聖人對姑娘寄予如何的厚望。”
陸小鳳瞄瞄自己的小肩膀,問他,“你就不覺得我這弱小的肩膀扛不住這山一樣的責任嗎?”姐不想當女漢子啊,女漢子沒人疼的。
“展某相信只要姑娘願意,可以扛起一座山。”
陸小鳳“啪”的一巴掌拍到他肩上,微愠道:“這是真把我當女漢子啊,姑娘我憑什麽就不能做個讓人疼寵小鳥依人一樣的內宅婦人?”
展昭反問:“姑娘真願意那樣?”
“不願意我就不能想一下嗎?”
“姑娘随意。”
陸小鳳有些無聊地拿了他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捧在心裏,擡頭望着房梁有點兒出神。
展昭沒打擾她。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展昭将目光投向門口。
一個人笑着從房上一躍而下,沖他略輕佻地一揚眉,“看來是我來得不巧了,沒打擾二位吧。”
展昭微有尴尬。
陸小鳳則扭身道:“既然知道打擾了,就請向後轉離開吧,好走不送。”
白玉堂:“……”
展昭:“……”
白玉堂拍額,搖頭對某貓說:“五爺服了,這姑娘真不是一般人。”
展昭岔開話題,道:“白兄此來何事?”
白玉堂看了陸小鳳一眼,有些猶豫。
陸小鳳看他,“如果是私事我就回避,如果不是,我聽聽應該也不要緊吧。”
展昭點頭,“她說的不錯,是什麽事?”
白玉堂還是有些猶豫,想想剛剛她的反應,最終決定說出來,“花蝴蝶似乎來了松江府。”
“花蝴蝶花沖?那個臭名昭著的采花賊?”
展昭還沒來得及出聲表示什麽,小鳳姑娘已經拍桌而起。
白玉堂側目,反應這麽大?而且這姑娘怎麽什麽都知道啊?他朝展昭看過去,你告訴她的?
展昭搖頭,心說:我還好奇她都打哪兒聽來的呢。
貓鼠心裏還正犯嘀咕,小鳳姑娘又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自語似地說:“難道他也敢來打擂臺?他就不怕江湖人群起而攻之,把他給團滅了?”
……
貓鼠齊側目,他們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看她了。
“看我幹什麽?我有說錯嗎?難道不應該把他給團滅了?這樣的人渣死一個少一個,有多少殺多少,有本事對身強體壯的男人下手啊,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下手還先奸後殺,挖心摳眼的,他童年是受過怎樣的心理創傷才會這麽行為變态啊。”
白玉堂不着痕跡退了兩步,他覺得這個一臉憤慨振振有詞的姑娘此時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種名為“戾氣”的東西,仿佛她真的可以遇神殺神,遇鬼殺鬼一樣。
而且采花賊不朝女子下手怎麽朝男人下手?這姑娘想的是不是有點偏了?
展昭心下一嘆,不管她心裏怎麽排斥公門,她的言行都在在表示她有多适合公門,她自己或許不自知,但她骨子裏卻充滿着正義公理公正,敢為不平之事鳴不平。
他甚至覺得,如果花蝴蝶此時就在她面前,她肯定是會沖上去的,盡管她不會武,沒理由的确信。
“姑娘是從哪知道這些?”展昭忍不住問。
陸小鳳心裏一緊,嘴上很自然地道:“你不知道我愛泡茶樓酒館嗎?那裏人多嘴雜的,各種小道消息滿天飛,我用耳朵聽來的啊。”
展昭默了,敢情她打發閑暇愛上茶樓酒館是因為這個啊。
白玉堂服了,這姑娘真的不像大家閨秀,反而像是不受拘束的江湖俠女,龐太師怎麽受得了這樣的義女?
“你在京中之時,是不是經常跟太師會有言語上的沖突?”他實在忍不住問了。
陸小鳳很茫然,“為什麽要有沖突?太師在為人父上還是值得肯定的,做為女兒我覺得我沒有質疑他的立場。”
展昭心下微笑,這話說得很有內涵,也就是說除了為人父上,其他方面還是很有質疑的立場的。
白玉堂問她,“你這樣的怎麽會認龐太師為義父的?”
小鳳姑娘嘆了口氣,略惆悵地看了眼房梁,有些悶悶地說:“我說我是路上被龐昱那小子給硬拽上馬拉回太師府趕鴨子上架認的義女,你信嗎?”
白玉堂看展昭,展昭點頭。
白玉堂滿眼的驚奇,“你這都趕上說書了。”
小鳳摸摸自己的臉,惆悵無比,“都是這張臉惹得禍啊,像誰不好,像過世的龐二小姐啊,可惜這裏沒地方整容,否則我一定花錢整整,醜一點也無所謂,至少還不招采花賊。”
展昭扭頭,嘴邊的笑已經掩飾不住。
白玉堂也被她說的樂了,這姑娘真個是百無禁忌啊。
“不說這個了,花蝴蝶來了松江府,你們打算怎麽辦?群毆嗎?”一說這個小鳳姑娘雙眼就忍不住閃閃發光了。
群毆采花賊這個真的可以有,好像花沖就是被群毆逮到的,果然人嫌狗厭的讓誰都想踩一腳啊。
白玉堂想扶額了,“你一個姑娘家,動不動就群毆,就打打殺殺的,真的好嗎?”
“姑娘家怎麽了?姑娘家就不許有愛憎情緒,就不能表達對社會人渣的唾棄之情了嗎?”
白玉堂:“……”
展昭看到這樣無語的白玉堂眼睛裏滿是笑意,這樣口舌伶俐的姑娘果然是會讓人頭痛的。
“花沖如果來松江府,我們勢必不能大意,盡早将他抓捕歸案,才能安了百姓之心。”展昭終于将話題導回正途。
白玉堂點頭。
陸小鳳也點頭。
白玉堂看到了,就說:“你個姑娘家就別摻和這事了,就是你自己現在也要多加小心。”
這話得到了展昭的同意,“白兄說的不錯,姑娘近日要小心些。”
陸小鳳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種事防不勝防,除非有人一天十二個時辰全天侯随身保護。并且,就算是這樣,也難保沒有大意中圈套的時候。最保險的就是把花沖抓住,一刀下去,永除後患。”
奇異的,貓鼠兩個人同時都懂了她那一刀的含義,于是兩人對視一眼,俱是大汗。
這位女神斷鳳姑娘,果斷是不要輕易得罪比較好!
第 14 章
未幾日,京裏的聖旨到達官驿。
陸小鳳正裝接旨,将官授與金牌拿到了手中,順便也拿到了先前在京中時便讓人幫忙打造的那些手術刀具。
等小鳳姑娘将自己的官身一穿,往廳裏那麽一站。
你別說,還真是一個風度翩翩年輕英俊的一個新生代朝官。
看得白玉堂啧啧稱奇,“這簡直是雌雄是難辨啊。”
她女裝扮相秀美俏麗,男裝則清俊朗利,風情各異,卻一樣出衆。
小禾在一邊星星眼做花癡狀,“小姐,如果你是男的該多好啊。”
“好讓你以身相許嗎?”陸小鳳花花公子樣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問。
“對呀。”小禾用力點頭。
“本公子準了。”陸小鳳很大方地說。
白玉堂看她們一唱一和的笑得不行。
展昭只是淡淡地看着,沒什麽太大的表情。
“白玉堂,你不去打擂跑到驿站來做什麽?”陸小鳳終于想起來問在一邊笑得桃花燦爛的錦毛鼠這個問題了。
白玉堂一邊笑一邊道:“聽說姑娘的官告到了,在下來觀禮啊。”
陸小鳳掃他一眼,沒接話,心說:我要信你我就是白癡。
小禾星星眼看着自家小姐,歡快地道:“小姐,這以後你是不是就可以到處走也不用擔心了?”
陸小鳳道:“嗯,你就跟着我到處逛吧。”
“好啊,正好跟着小姐到處走一走,看一看。”
展昭這個時候才開口,道:“姑娘不打算先回京了?”
陸小鳳一本正經地道:“我義父幫我弄了這麽個身份,我若回京豈不白瞎了他一番心血,當然是要好好利用一下才行。現在我有官職在身,展大人總可以放心我到處走動了吧。”
展昭道:“花沖之事尚無結果。”
陸小鳳不以為然,“那花沖也非愚笨之輩,觀他下手對象均是閨中弱質,大戶人家雖有不少,卻無官府千金在內,我不但是當朝太師的義女,又有官在身,想來他是不會打我主意的。那樣豈非就是打朝廷的臉面,跟他自己過不去?”
白玉堂終于露出了一絲驚異之色,以前雖也風聞她的名聲,但是除了見識過她的伶牙利齒,其他的倒未真正領教過。現在他算是知道空穴來風,其必有因。
展昭有些無奈,“姑娘已經調過相關卷宗了?”
“調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既然身為女子,此等采花賊出現在我的附近,我必是要搞清楚究竟才是上上之策。”
“那姑娘有何看法?”
陸小鳳嘆了一聲,“此賊作惡無數,但壞在他一身武學不凡,尋常人拿他毫無辦法。且此賊擅毒藥暗器,輕功卓著,來無影去無蹤,頗是讓人頭痛。就是官府緝拿此人,尋常捕快也是束手無策,白給的主兒。非得如展大人和白大俠此等身手的人方可與之對敵,這卻又是可遇不可求之處,此賊必是會想方設法避開與他功力相勁的江湖人,這正是色狼不可怕,就怕色狼武功高。”
雖然讨論的話題很嚴肅,可是被小鳳姑娘這麽一說,白玉堂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
展昭卻在等她的下文。
“不能力敵,就只好智取。”這就是她的結論。
“姑娘有辦法?”
陸小鳳抿抿唇,道:“方向我指給你們了,總不能飯做好了還喂給你們啊。你們這些大男人不就是這種時候用的嗎?我呢,總還是個名副其實的小女子,這種出頭露臉的機會肯定是讓給你們的啊。”
展昭:“……”
白玉堂:“……”
展昭突然一凜,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姑娘莫非要以自己為餌?”
白玉堂大驚。
陸小鳳笑道:“我有那麽偉大嗎?”
展昭神情卻絲毫不見放松,嚴肅地盯着她,道:“此事萬萬不可,姑娘若有閃失,展某百死難贖。”
白玉堂亦道:“此事不可。”
陸小鳳道:“你們會不會想太多?就算我想以自己為餌,你們怎麽就确定那花沖一定會尋上我?這機率并不高啊,如此機率渺茫的事,我何必浪費精神去做?”
展昭眉峰微擰,“陸姑娘,展某素知你足智多謀,你若真有心引那花沖上門,必是有辦法。但,此事非小,姑娘還是三思而後行,否則展某只能随護左右以測姑娘安危。”
白玉堂揚眉,有些不敢相信,“展昭,你是說她真能做出來?”
展昭略微沉重地點頭。
白玉堂這下也忍不住蹙眉了,這位姑娘真是這樣膽大妄為的主兒?
陸小鳳忍不住瞪了展昭一眼,坦承道:“好吧,我承認,我确實有辦法逼得花沖狗急跳牆,但我也真的不敢保證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你滿意了?”
“陸姑娘——”展昭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陸小鳳正色道:“此賊一日不除,閨中少女便一日難安,縱是冒些風險,也是物有所值。”
“不行。”展昭這次直接否決了。
白玉堂也點頭附和。
“那好,我們退而求其次,花沖除了擅毒藥暗器,輕功不凡,卻不懂易容。或者說他自恃容貌,不屑于易容。首先要做的便是畫影繪形廣發天下,其次他每次做案必會留一只花蝴蝶為标記,此物不是他自己能做的,查其來源,但凡能做此類物件的商行店鋪一律嚴查,寧可麻煩些,不可放過。”
陸小鳳喝了口茶,接着道,“再則,他随身所帶藥物必不會全是他自己所采,所研,那麽藥鋪便又是一條線索。”
“從穿着到用度,再聯系他日常活動習慣,若是細推下來,定然不是全然無跡可尋。”
白玉堂随着她的話眼睛越瞪越大,到最後只能佩服。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江湖上的賞金獵人也不少。咱們雖不至于弄個人民戰争出來對花沖圍追堵截,但是弄他個風聲鶴唳也容易得緊。被逼得急了,不怕狗不跳牆,只要他敢跳,哼……”
那最後一記輕哼,實實在在充滿了嗜血的味道。
展昭與白玉堂對視一眼,又是大汗,他們不約而同想到的都是她上次說的那一刀。
“其實花沖不可怕,所謂雙拳難敵四腳,怕的是有人與他同流合污通風報信并幫其掩蓋行蹤,如果官府中有此類人,必須嚴懲不待。”
此時他們再看她,便覺得她俨然帶了些官威,眉宇間的浩然正氣一覽無餘。
所謂巾帼不讓須眉!
有那麽一刻,展昭甚至有種又看到包大人的錯覺,她吐字铿锵有力,字字落地有聲,有着一種律法森森的壓迫感。
陸小鳳卻突然扶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