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頭看着自己身上的官袍,長長地嘆了一聲,扭頭對小禾道:“走,咱們回屋換了這身裝扮去,一穿上它,我就跟鬼上身似的。習慣真要不得啊,這是種病,得治。”
貓鼠面面相觑。
直到她們主仆再次回到大廳,兩個人還是一頭的霧水。
白玉堂是完全摸不着邊際,而展昭卻是想到她曾經無意間提及過的辦案經歷,但始終也得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展大人,白大俠,左右無事,不如一起去丁姑娘的招親擂看看啊。”
白玉堂上下一打量,道:“姑娘就這樣去?”
“不行嗎?”
“你一個姑娘家去別的姑娘的招親擂,你覺得呢?”
“丁姑娘這是比武招親又不是抛繡球,我站臺下看看熱鬧,我又上不了臺打擂,難道還怕我搶了繡球不成嗎?”
白玉堂為之語塞。
展昭道:“那咱們走吧。”
白玉堂側目,問他,“你就不反對?”
展昭道:“她本來就是到松江府來看熱鬧的,你說反對有用嗎?”
白玉堂懂了。
于是,陸小鳳便成功地将這一貓一鼠全拉到了丁月華比武招親的地盤上。
看着臺下人山人海的景象,小鳳姑娘由衷地感嘆了一句:“江湖上的光棍真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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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噴笑。
展昭無語。
小禾掩唇肩膀抖個不停。
小鳳姑娘還在繼續感慨,“這年頭,澇死的澇死,旱死的旱死。有的妻妾成群,隊伍還在不斷壯大,有的人一輩子打光棍,連個女人的手都摸不着。本朝男女比例他還失調,這婚娶之事真真是個大問題啊。”
展昭以手掩唇咳了兩聲,低聲道:“姑娘慎言。”這人多口雜的,她是真不怕閨譽有損。
他卻不明白,如今的小鳳姑娘那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她逃來逃去,逃不掉這公門的差事,認命之餘,也有些自暴自棄。
反正終日跟屍體打交道,尋常人都敬而遠之的。如今跟上輩子所處的時代還大不一樣,上輩子婚姻估計還有戲,這輩子就注定單着成貴族了。
尼瑪!
這都什麽破事啊?
既然結果都注定了,她還辛苦維持什麽形象啊,愛咋着咋着吧。
雖然她本來也沒想在這裏找個歸宿吧,但也不能連點幻想的空間都不給她留吧?不待這麽打擊人的,她很暴躁有木有?
今兒來看熱鬧,基本也就只剩羨慕嫉妒恨了。
小鳳姑娘覺得自己做女人真是失敗到家了,是不是她原本就是錯生了性別啊,千載難逢一次穿越還不給她換個性別,真是坑爹呢!
陸小鳳仍是不死心地問展昭,“你真的不上去打啊?”
白玉堂聞言看過去。
“展某無意于此。”
陸小鳳忍不住咕哝了一句,“這是要打光棍的節奏嗎?”
白玉堂扭頭雙肩亂顫,沒見過這麽遲鈍的姑娘。
湧動的人群忽然起了一陣波動,陸小鳳主仆被人潮掀得向後直退。
展昭及時伸手護住了她們。
白玉堂在一旁搭手接過了小禾的護衛,順便沖展昭丢個戲谑的笑。
展昭面不改色,只小心護住身前的人。
陸小鳳被人潮沖得站立不穩只能靠進了展昭的懷中。
好不容易退到安全地方,陸小鳳踮着腳朝騷亂中心眺望,嘴裏說道:“不會是發生踩踏事故了吧?瞧熱鬧而已,要不要這麽激動啊。”
展昭微蹙眉,“只怕是這樣。”
陸小鳳微側首,“這樣的場合當地官府不派人維持秩序嗎?”
兩個人離得是這樣的近,近到展昭可以聞到她身上的女兒香,她這樣半側首與他說話,口裏呵出的氣都撲到他的臉上,而她卻猶自不覺,只是一臉疑惑地詢問不解之處。
展昭穩住心神,道:“江湖人與官府向來是不喜歡多打交道的。”
陸小鳳不以為然地道:“那也得看情況啊,像這樣的情況有官府維持一下秩序就會好很多。”
“這也沒辦法。”
突然人潮又湧動了一下,陸小鳳一下撲到展昭身上,嘴唇不經意間就擦過了展昭的臉。
兩個都愣住了。
展昭是一下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放。
而小鳳姑娘在最初怔愣後很快便回過神來,很自然地說了句:“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這種情況下,還真不好說他們誰占誰便宜,展小貓的純情度恐怕比這個時代的女子少不了多少。她要不自然點,搞不好展小貓就要對她負責了。
麥嘎的!這真是太錯亂了啊。
展昭此時真是哭笑不得,怎麽好像他們兩個的角色互換似的。
“真的沒事的,我又沒擦胭脂,沒有痕跡。”她趕緊保證。
展昭情急之下伸手捂住了她的嘴,“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陸小鳳趕緊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看她可憐巴巴又讨好的眼神,展昭忍不住失笑,松開手,道:“展某一時情急,得罪了。”
陸小鳳這時才狠狠瞪了他一眼。
第 15 章
擂臺下都是些什麽人?
江湖人啊。
這你推我搡的,一踩踏,火爆脾氣一上來,手裏的刀槍劍戟那是紛紛出鞘,馬上就臺上臺下打成了一鍋粥,打得那叫一個天昏地暗。
小鳳都瞧傻了,這……這……這就是真實的江湖世界!
尼妹,好幻滅!
是她打開的方式不對嗎?
看白老鼠也不錯啊,還是說來參加比武和看比武的人修養素質都太差?
這真是一個杯具!
丁月華姑娘毫無疑問那必須是杯具女王!
她傻眼了,展昭可沒,一攬她的腰就将人帶起往安全的地方縱身飛去。
看臺上的丁月華看得分明,原本看到展昭出現她心裏還升起了一線希冀,可惜越看越是失落,展昭的眼睛始終只關注着那位陸姑娘,不曾往她這邊看上一眼。她甚至看到了他們之間那種逾越男女大防的親昵舉動。
南俠展昭,江湖上響當當的名號,為人正直克己守禮,何曾有這樣略顯輕狂的舉止?
那邊廂,被展昭帶到安全地帶的小鳳姑娘仍關注着混亂的事态發展,渾然不覺自己是以怎樣的暧昧姿态被人護在懷中。
展昭亦擔憂地關注着現場。
沒多久,白玉堂帶着小禾尋過來。
展昭收回攬在某人腰間的手,沖他一抱拳道:“有勞白兄照看一下她們,展某過去看看。”
白玉堂一揚眉,他都沒來得及調侃,人就飛了,禦貓大人這也躲得太明顯了吧?
“陸姑娘有什麽感想嗎?”男主角跑了,女主角還在,錦毛鼠當即就換了對象。
“江湖真亂!”完全不在狀态的小鳳姑娘如是說,“比武招親規則要詳細制定以免再發生今天的暴動。最後說一句,比武招親比搭彩樓抛繡球更不可取。”
小禾問:“為什麽?”
陸小鳳理所當然地道:“這萬一日後夫妻間有點摩擦啥的,那就立馬切換成暴力對抗模式了。矛盾必然升級,明顯不利于家族和諧幸福穩定,萬一再失個手啥的,肯定就是出家庭倫理大悲劇。”
小禾心有戚戚然點頭,“小姐說得太對了。”
白玉堂心想:這姑娘想的委實很深刻、全面,但也真的想太多了吧。
小鳳姑娘總結:“外貌、文才、武功都不能做為擇夫的标準。”
小禾很好奇,“那要什麽做标準?”
白玉堂也豎起了耳朵。
陸小鳳拍了小禾的腦門一下,“你傻啊,找丈夫當然是找疼自己的人啊,只要有這一條就行了,其他的外貌也好,文才武功也罷,都不過是浮雲。”
小禾揉自己的腦門,咕哝道:“那怎麽才知道那人疼不疼自己啊?”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人裝得了一時,也裝不了一世啊,睜大兩眼自己好好看呗。”
小禾撇嘴,“小姐說了等于沒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可能自己去看啊。”
陸小鳳一想也是,就是後世大睜兩眼被男人騙的也不在少數,更別提這個盲婚啞嫁的年代了,“那有條件的時候就盡量自己多看看呗。”反正她是沒打算在這裏找丈夫,代溝能比馬裏亞納海溝都深的兩人怎麽可能和諧共處嘛。
小禾頓悟,“原來小姐是打這個主意啊?”
“什麽?”陸小鳳一頭霧水。
小禾一臉篤定地道:“小姐不肯回京是想自己在外面找個如意郎君嘛。”
陸小鳳:“……”小禾你的思維真是神發散啊。
白玉堂一看她難得的無語表情忍不住樂了,“原來你也有被人說到無語的時候啊。”
陸小鳳揉眉心,道:“你要有這麽一個丫環你也得無語啊。”
小禾一臉迷惘,“小姐,難道我又說錯了?”
陸小鳳瞪眼,“當然說錯了,我沒事幹什麽想不開要給自己找個丈夫來三從四德啊?我現在這樣多好啊,自由自在的,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小禾扶額,“小姐,您怎麽會這麽想啊?”
“我這樣想才正常啊,嫁人是為了過好日子,可我現在日子過得就挺好,那為什麽還要多此一舉沒事找事?”
白玉堂看着遠處正在排解武林亂鬥的南俠一眼,心裏忍不住替他嘆了口氣。
小禾也朝遠處看了兩眼,然後說道:“小姐,這裏太危險了,咱們還是先回官驿吧。”
白玉堂手裏的畫影一擺,“有白五爺在,你們怕什麽?”
陸小鳳道:“說得是極,小禾,別怕,白五爺若讓咱們出了一點岔子,他這錦毛鼠的名號也就可以揉吧揉吧當草紙用了。”
白玉堂瞪眼。
陸小鳳淡定自若地道:“我話糙理不糙啊。”
“白大俠,我不是不信您啊,可是我們小姐的安全最重要,您還是送我們回官驿吧。”
白玉堂眼瞪得更大了,他覺得自己的能力明顯是被人置疑了,這對主仆确定她們不是故意的?
陸小鳳教育丫環,“小禾,做人有時不能太實誠的,你這樣講白大俠會覺得自己的能力被人置疑,繼而會惱羞成怒的。”
白玉堂被她說得都樂了,心裏剛冒起的火也就熄了下去,被個丫頭看扁了,真不是什麽好事。
“五爺我不生氣,五爺我不跟小丫頭一般見識。”
陸小鳳嘆了口氣,感慨一句:“三歲一代溝,看起來五爺跟我少說也有三代溝了吧,果然我在白大叔面前就是小丫頭啊。”
“你——”白玉堂當下就炸毛了,“五爺我看上去有那麽老嗎?”
陸小鳳看着他反問道:“那我有那麽小嗎?”她在這時代好歹也十八的姑娘一枝花,正當俏的時候嘛。
小禾低頭憋笑,白大俠明明怎麽都講不過小姐,還老是跟她嗆聲。
白玉堂手中的劍突然出鞘,神兵利刃揮向陸小鳳。
小禾失聲驚叫。
畫影劍在空中劃出一道閃電寒芒,将自後偷襲的兩個人逼退,下一瞬,白玉堂便仗劍将陸小鳳護在了身後。
“你們往後躲躲,五爺先收拾了這兩個跳梁小醜再說。”
小禾趕緊把小姐往後拉,并以自己弱小的身軀擋在她的前面。
陸小鳳很感動,同時,她也很困惑,怎麽會有人朝她下手?
她在這個時代沒惹什麽仇家啊,難道是因為她龐太師義女的身份?那也不對,這個身份知道的人并不多。
在剝絲抽繭找原因的同時,陸小鳳也在看戰況。
錦毛鼠白玉堂的武功在五鼠中排名最高,與南俠相比不是稍遜一籌,便是伯仲之間,應付那兩個人倒也輕松。
在那兩人與白玉堂纏鬥的時候,又有兩人揮刀朝陸小鳳主仆撲去。
陸小鳳一拉小禾沖着跟人打得熱鬧的白玉堂就跑了過去。
白玉堂以一敵四仍顯游刃有餘,打鬥之中猶談笑風生,“你倒是聰明,知道往這裏跑。”
“兩害相權取其輕,你這邊确實比那邊好太多了。”展小貓那邊攔阻江湖人互鬥已很辛苦,她就不火上澆油去了。
白玉堂手中劍直挑一人咽喉。
陸小鳳及時伸手掩住了小禾的眼,那名刺客的咽喉被一劍貫穿噴血倒地氣絕身亡。
小禾整個人都有些發抖,她明白小姐的好意,肯定是見血了,在這上面她真的佩服小姐。
白玉堂分神看了陸小鳳一眼,卻發現她神情淡漠,仿佛面前的一切司空見慣,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可她的丫環卻在簌簌發抖。
側身回劍,再次與人纏鬥在一起,白玉堂心中卻有了不一樣的感觸。
以前總覺得傳言難免有失實之處,一個閨閣女子檢驗屍身面不改色未免言過其實,今日他有心試她一試,現在看來卻是不假。
她不牙尖嘴利的時候,不大家閨秀的時候,卻是如此的冷靜、沉穩,處變不驚,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膽色。
淵渟岳峙,不動如山。
娉婷妖嬈,芳華吐滟。
展昭,有眼光!
那一刻,白玉堂心中竟隐隐生起遺憾,幾許失落。
展昭在阻擋手上的幾人争鬥後,幾個飛躍落至陸小鳳身邊。
“沒事吧?”
“多虧了白大俠,沒事。”
展昭目光落到她掩在小禾眼前的手上,道:“這裏已不安全,我先送你們回官驿。”
“還是先通知官府吧。”
“姑娘——”
“這雖是江湖事,但他們如今械鬥已殃及防礙普通百姓,那官府不作為便是失職,報官!”官差一來,江湖人便會一轟而散,自然也就沒事了。
展昭一抱拳,“展昭遵命。”他深知她這已是在用官身講話了。
白玉堂将其他三人生擒活捉縛到了她面前。
陸小鳳看他。
白玉堂抱劍環胸,笑道:“送官啊。”你不就是官?
這是紅果果的調侃啊。
展昭去的快,回來的也快。
如陸小鳳所料,官差一來,效果等同後世城管對小商小販的震懾,正打得如火如荼的人群一哄而散。
官差将三個刺客和一具屍體帶回了縣衙,縣令當即審理此案。
開玩笑!
開封府的展護衛就夠他喝一壺了,更何況歹人行刺的對象是當朝太師之女,不審清問明那他這個官就可以不用當了。
可是,這一審,縣令頭上的汗嘩嘩地往下淌。
“展昭殺了我兄弟,我們殺不了他,殺了他的女人也快意。”
縣令看看展昭,又看看陸小鳳,頭都大了。
開封府包大人和龐太師不對付,就差昭告天下了,這開封府的頭號護衛跟龐府小姐有私情?真的假的都不能多聽啊。
白玉堂抱着劍在一邊笑。
小禾第一個跳出來指着那說話的歹人斥道:“你這賊人,怎麽信口胡說?我家小姐清白名節豈容你等污蔑?”
陸小鳳則對展昭道:“問題症結找到了,此事還是展大人處理吧,我跟小禾先回驿所了。”她一個姑娘家整天跟在展昭身邊,不對,是展小貓整天跟在她身邊,讓人誤會在所難免,習慣就好了。
“此事是展昭拖累了姑娘,展昭向姑娘道歉。”
陸小鳳哼了一聲,“你拖累的何止這一件,我若都計較,豈非要先累死我自己?”
展昭略尴尬。
陸小鳳又道:“這件事至少證明了一件事,有你在身邊有時非但起不到保護的作用,還有反面作用,展大人如今是不是要重新考慮一下各自行動?”
“展昭堅持。”在這個問題上他不退讓。
小鳳姑娘又哼了一聲,轉身就走,“小禾,咱們走。”
“是,小姐。”
第 16 章
展昭回到官驿的時候已經很晚,但陸小鳳房間的燈卻仍亮着。
他在院中站了站,然後走了過去,叩門。
“誰?”屋裏應聲的是小禾。
“展昭求見。”
小禾打開了門,朝他一福禮,“小姐請展大人進去講話。”
展昭沖她一點頭,然後走了進去,在外間站定。
聽到腳步聲響,陸小鳳的人也從隔斷內外室的屏風後轉了出來。
看着釵環盡卸,長發僅以絲絹輕攏,衣着素淡的她,展昭只想到一句話——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其實,展昭不止一次聽到過她跟小禾提意見,不想穿得太錦繡,也不想戴那些華貴的首飾,可是小禾的最低底線是少戴,但不能不戴,衣料可以變,但裙擺長度絕對不能妥協。
她跟自己的貼身丫環之間的一些互動,有時候真的讓旁邊的人不禁莞爾。
“展大人,請坐。”
“展某打擾姑娘了。”
“不妨事,展大人可是找我有事?”
“展某見如此深夜姑娘房中燈光猶亮,便冒昧過來問一聲。”
陸小鳳笑了,“讓展大人費心了,我無事,只是在看書而已。”
“今天的事展某很抱歉。”
陸小鳳擺手,“我沒放在心上,展大人也不必放在心上。”
“總是牽累了姑娘。”
“誤傷這種事難免的。”她是真沒放在心上。
“非是展昭不通情理,不知變通,而是花沖之事尚無結果,對姑娘的安危展昭不敢大意。”他跟她解釋堂上之事。
“我明白,”陸小鳳說,但緊接着話鋒一轉,“明白和生氣是兩回事,我理智上明白你是出于好意,可情感上依舊不喜你的固執己見,這兩者并不沖突。”
展昭:“……”
小禾心說:說白了,小姐您還是在生氣。
“展大人這麽晚回來,是去處理今日武林人士亂鬥的事了嗎?”
“是。”
“明天比武還會繼續?”
“如期舉行,”他頓了一下,“姑娘可還要去看?”
陸小鳳搖頭,“之後的事大抵也不會再有今日這樣的精彩紛呈和熱鬧無比了,況且你與白玉堂都不上去,看了也覺索然無味,不去了。”
“那姑娘明日——”
“我去府衙看卷宗。”
展昭道:“展某陪姑娘去。”
“那是件很單調枯燥的事。”她言下之意,你別去了吧。
“包大人也經常熬夜。”他則表示非去不可。
陸小鳳瞪眼,這只小貓怎麽就這麽不識趣呢?
小禾插話,“奴婢去給展大人泡杯茶。”然後便自顧自退了出去。
陸小鳳難以置信地看小禾離開,突然覺得有那麽一點詭異。
展昭對于小禾的離開也有些措手不及,這夜深人靜的時候,孤男寡女同處一室……
冷場重現!
似乎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很容易就會冷場,話題總是有種無以為繼的感覺。
“今日在臺下的時候……”說到這裏,展昭腦中不由自主浮現出當時那一幕,電光火時間那蜻蜓點水似的一吻,猶如蝴蝶的羽翼在他的心上扇了兩下,現在仍是癢癢的。
陸小鳳伸手扶額,她是真的不想再提這件事的,這個男女授受不親的時代啊——想到這裏,她擡頭瞪了他一眼。
展昭微微錯目,不好意思與她的目光相接。
“你不許說要對我負責,如果因為這個就對我負責,這是對我對你自己人生極大的不負責任。”略頓了一下,陸小鳳繼續往下說,“那是意外,意外就是因不可抗力而發生,卻并非人主觀意志願意發生的,懂?”
展昭點頭,她這種情緒狀态只怕他要說不懂的話,她大概會直接撲上來咬他,這個認知讓他從心底泛起笑意。
“再則,意外并未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那我們只要适時忽略,這一篇也就翻過去了,不許再提。”最後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是因為一個意外之吻就不得不以身相許,那她的人生得悲摧到什麽境界啊?
女性魅力蕩然無存啊,有木有?
展昭乖乖點頭,對處于暴走狀态的陸小鳳,他還是不太想繼續撩撥的,直覺後果不樂觀。
陸小鳳這才松了心裏的一口氣,她還真怕展小貓死腦筋固執己見要負責呢,那才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你真的不去打擂嗎?”小鳳姑娘突然又想到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似乎某小貓的佩劍是他官配老婆的嫁妝之一啊,他不去打擂,那巨闕劍啥時候才能到正主兒手裏?對于鏟奸除惡的俠士而言,一柄好的稱手兵器不亞于他的第二生命啊。
展昭覺得有些頭疼了,她怎麽總是對那個招親擂那麽念念不忘呢?
“展某真的無心此事。”最後,他不得不再次申明。
“那你就得不到巨闕劍了啊。”小鳳姑娘替他覺得遺憾。
“那些神兵利器向來是有緣人得之,若是無緣,得之也未必是福。”
“這倒也是。”陸小鳳本能認同,更多時候,那些神兵利器帶來的只是無盡的災難與殺戮,這大抵就是自古以來寶物與美人相同的苦逼命運吧。
展昭将手裏的寶劍擱到兩人之間的高幾上,微微一笑,道:“更何況展某覺得自己如今的這柄佩劍用着甚是稱手,沒什麽需要更換的必要。”
“自古便是寶劍贈英雄,南俠這樣的人物合該配得上那樣的神兵利器。”小鳳姑娘對于圍觀展小貓的感情八卦熱情不減,不放棄任何一個可能的機會。
展昭暗地裏頭疼,面上卻是絲毫不露,只戲谑地看着她道:“展某以為白兄也是英雄。”
陸小鳳囧囧地看着某貓,心說:丫的,你老把自己的官配老婆推給別的男人醬紫真的吊膠布嗎?
“難道姑娘以為白兄不算英雄?”
陸小鳳趕緊搖頭,她一點兒不想因為這個跟那只愛炸毛的小白鼠嗆聲,“白五爺當然是英雄。”
“所以了……”一切盡在不言中。
陸小鳳手撓着自己的小下巴看着某貓,壓低聲音八卦兮兮地偷偷問他:“喂,展昭,丁姑娘是大美人哦,而且嫁妝又亮眼,你真的決定便宜白小五了?”
“咳……”展昭不幸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
“別激動別激動啊,我就是好奇随便問問,我始終覺得丁姑娘跟你挺配的嘛。”畢竟是官配啊,跟其他盛開的桃花不同,這是開花結果了的,有很大的圍觀價值。
說起來,展昭也是挺悲摧的,在《包青天》裏有那麽幾株桃花好不容易盛放了吧,結果還都是個沒結果,最慘的是開桃花的那幾個姑娘大多還都香消玉殒了,編劇得跟展昭有多大的仇啊這是。
“請姑娘慎言,此話若是傳将出去恐對丁姑娘名聲有礙。”
一聽某小貓說這話,小鳳姑娘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雙手往高幾上一拍,瞪眼道:“那你拜托你那幫江湖朋友找我的時候怎麽就沒考慮我的名聲?”
展昭:“……”
“怎麽?沒話說了?”
“展某向姑娘請罪。”展昭認錯毫不含糊。
這次輪到陸小鳳無語了,這算什麽?一拳打到了棉花堆裏,力量給卸了個幹幹淨淨啊。
“展昭,你不能因為咱們熟就不把我當外人啊,我覺得某些時候一視同仁我比較有存在感。”
展昭心下暗笑,她的口氣軟的真不像是在質問,反而有幾分像撒嬌。
“姑娘的存在感一直很強。”
陸小鳳狐疑地瞅他,總感覺這話怎麽這麽戲谑呢?她這是被調侃了吧?是吧?是吧?一定是啊。
“展昭——”她抓起他放在高幾上的佩劍,拔出半截。
展昭泰然若素地看着。
然後陸小鳳把劍架到了某禦貓的脖子上,眯眼,“我看起來真有那麽善良好欺負嗎?”
“展某覺得這種想法是會害死人的。”展昭說得十足誠懇,他覺得能把人開膛破肚再縫好如初的人危險性還是很值得肯定的。
陸小鳳很快收回了劍,這東西總的來說還是管制刀具,不小心可能就釀成慘劇了,雖然南俠的名號很響,但大意失荊州這樣的事還是客觀存在的,要引以為戒。
“姑娘不生氣了?”
“我哪有生氣?”
展昭心中好笑,這副氣不過的語氣神情在在都在說她在生氣。
“天色已晚,我就不多留展大人了。”情況好像有些微妙,感覺不能繼續掌控局面的小鳳姑娘果斷下了逐客令。
展昭心領神會,抱拳告辭,“那展某告退了。”
陸小鳳點頭示意,看着他走出屋子,心裏籲了口氣。
然後,小鳳姑娘想到了自己說去泡茶,卻半天沒見回來的丫環,她到底是去泡茶?還是讓茶給泡了?
還有,小禾幾時也變得這樣不靠譜了呢?深更半夜的就敢這麽放他們孤男寡女的獨處啊,她的丫鬟職業素養哪裏去了?
小禾端着茶盤回來的時候發現展昭已經不在了,忍不住探頭去看自家小姐。
陸小鳳輕哼一聲,似笑非笑地瞄着她,說道:“小禾,你故意的嗎?”
小禾急忙搖頭,斬釘截鐵地道:“當然不是,奴婢只是覺得展大人幹坐着連杯茶也沒有顯得我們失了禮數,這才去泡茶的。”小姐你都遲鈍到什麽份上了啊,再沒人拉你一把可要怎麽嫁出去呢。
其實小禾真是白替古人擔心了,小鳳姑娘根本沒打算在這個時代把自己嫁出去,她準備讓三從四德都去見鬼!要當大宋朝的黃金剩聖士,這輩子單着當貴族了。
“那現在你的茶算白泡了,人家走了。”陸小鳳忍不住打擊調侃小禾。
“展大人走了還有小姐,小姐請喝茶。”小禾笑盈盈地将茶盤往前一遞。
陸小鳳伸手撫額,“我瘋了才要這個時候喝茶來提神。”她打算一會兒就睡的,這時候喝了茶,那還睡個屁啊。
小禾壞笑道:“那奴婢去把茶給展大人送過去吧。”
“我個人沒什麽意見。”喝了茶睡不着也是展小貓自己的事。
“小姐你真壞。”
“喂,明明是你說要送茶過去的,關我什麽事?”陸小鳳撇清關系。
“可小姐也沒打算阻止啊。”
“這說明你家小姐我很民主啊,一點兒都不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
第 17 章
俗話說得好計劃趕不上變化。
第二天,當小鳳姑娘跟自己的丫環都改換了男裝準備出門去府衙看卷宗的時候,她看到了站在廊下說話的一貓一鼠。
一紅一白相映成趣,基情無限!
小鳳姑娘覺得吧,圍觀不成展小貓跟他官配的感情八卦,能看到貓鼠基情無限的現場,總的來說人生還是挺圓滿的。
“兩位姑娘好。”展昭看到她們出來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白玉堂則比較直接,戲谑地打量着易釵而弁的陸小鳳,“怎麽?今兒真不打算去擂臺看熱鬧了?昨兒吓着了?”
陸小鳳誰呀?
這姐妹們兒是穿來的剽悍妹紙,話都不用過腦想直接就回了過去,“白五爺不上去打,看了也覺索然無味。今兒五爺要是決定上去,我就去看。”
白玉堂一挑眉,抱劍道:“合着你當五爺是耍猴戲的?”
“五爺這可冤枉我了,我只是覺得如五爺這樣一表人才武功高強的人上去打起來那也漂亮養眼不是,要是一幫糙漢子老頭子打,畫面很違和啊。”而且也顯得月華姑娘很悲摧嘛。
白玉堂手指往身邊一指,反問道:“展昭難道就不是一表人才武功高強?”
小鳳姑娘無辜地看着他們,“我一直很想看你們兩個上臺打,不就是因為你們兩個顏都很正嗎?”
白玉堂:“……”
展昭:“……”
“五爺,您這什麽眼神啊?”小鳳姑娘略不滿。
白玉堂無語地看天,感慨地道:“你讓大家閨秀的形象在五爺心裏滅得連渣都不剩啊。”
“敢情五爺原先一直對大家閨秀存心不良啊。”姐可從來都不是土著的大家閨秀标準範本啊,姐是半路出家的,本來就屬于假冒僞劣,你不幻滅誰幻滅?
白玉堂瞪眼,“喂,你好歹顧忌一下你女子的身份好不好?”
陸小鳳反唇相譏,“逆來順受不是女性的傳統美德。”憑毛你能調侃姐,姐就得受氣小媳婦一樣照單全收?
美得你吧!
展昭在一邊咳了一聲。
白玉堂戲谑地看了他一眼,對陸小鳳道:“姑娘今天還跟我們一道去擂臺吧。”
陸小鳳朝展昭看過去,“展大人今天不能陪我出門了嗎?”
展昭保守地道:“有花沖的消息。”
小鳳姑娘一下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道:“難道那只花蝴蝶真的敢去打擂臺?這也太嚣張了吧?”
展昭的神情微變,聲音略沉,“昨晚又有一個姑娘出事了。”
陸小鳳的臉色也凝重了起來,蹙眉道:“這是挑釁啊。”
展昭無聲點頭。
“那你們去忙你們的,我跟小禾自己去府衙就行。”
白玉堂道:“姑娘還是與我們一道吧。”
“不要,萬一你們打起來我就是累贅。”姐才不要去當包袱,“況且,我是去府衙,青天白日的,花沖對全是男人的府衙肯定沒興趣的。”
白玉堂:“……”姑娘你這樣直白真的沒問題嗎?再這樣下去不定就把那只貓給吓跑了。
展昭道:“那姑娘自己要小心,出入最好讓衙役随行。”
陸小鳳點頭表示自己明白,“那我們先走了。”
領着小禾離開官驿,小鳳姑娘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讓禦前四品帶刀護衛整天跟着自己,那個……真的确實忒不低調了。
尤其——小鳳姑娘一想到昨天因某貓被人行刺就無比淡疼,風聲要傳入龐太師的耳中,這龐、包之間的矛盾只能加深再沒別的。
如果非要用一句俗話形容她那便宜義父感受的話,那估計就是——叔能忍,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