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吃飽了再回去,省一點是一點。”
龐昱撫額,差點兒都想叫老天了,“姐,我那意思是一個姑娘家吃太多長胖了影響形象,不好找婆家,不是嫌你吃得多。”
“這世上的人,蘿蔔青菜各有所愛 ,也許就有那只愛胖丫頭的男人啊,你少替古人擔心了。”陸小鳳捍衛食欲的決心一百年不動搖,她也就這點愛好了,再删除了這生活得多沒趣啊。
“那我先回府,你也早點離開這兒,被爹知道了他會生氣的。”
“安了安了,我既沒做原告,也沒成被告,頂多看看熱鬧,打打醬油,他老人家生哪門子閑氣啊。”
龐昱心說:你就裝吧,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咱爹跟包黑子不對付,你能不知道?
陸小鳳心說:我就當不知道,怎麽地吧。
龐昱最後看看他這義姐,總覺得不是很放心,但到底還是先離開了。
小鳳姑娘被安樂小侯爺這麽打擾,食欲是徹底是沒了,下巴支在手背上趴在桌上嘆氣。
小禾不解地問:“小姐,您這是怎麽了?”
小鳳姑娘沒說話先嘆氣,一副憂國憂民的表情,“小禾你是不知道啊,龐昱這小子要真去陳州放赈,十有八九那就成了打狗的肉包子,有去的路,沒回的道啊。”
“小姐……”小禾都不知道該怎麽接這話頭了。
“反正讓他去陳州,是對他以及陳州百姓極大的不負責任。”
小禾:小姐,您太憂國憂民了,也太看不起咱們家小侯爺了。
“對了,這話可不能讓太師知道,明白?”
小禾在嘴上做個拉鏈的動作,表示自己不會說,拉鏈這個動作還是跟小姐學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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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鳳突然一拍桌子,想起來了,“小禾,你回府是怎麽跟夫人說的,怎麽夫人就跟太師吵起來了呢?”
小禾無辜地眨眼睛,“奴婢就實話實說啊。”
“啊?”陸小鳳瞪眼。
小禾用力點頭,“不是小姐您說的嘛,不知道怎麽說謊話的時候,索性就說實話也許效果更好呢。”
陸小鳳撫額,“你不用把我的每句話都當成人生座佑銘好不好,我有時就是随便說說而已。”
小禾認真地道:“不,小禾覺得小姐說得都對,都有道理。”
陸小鳳望天,感慨油然而生:盲目崇拜果斷要不得啊。
小禾四下看看,沒人,這才壓低了聲音說:“小姐,奴婢回府時偷偷替小姐去看過了,那個尚書公子長得挺一表人才的。”
這話,回廊拐角那邊的公孫策也許聽不太清,但展昭卻是聽得一清二楚的。不免想:難道她已經說了親?
陸小鳳歪頭看她。
“小姐,你這什麽表情?”
“真實表情,”陸小鳳撇撇嘴,“你說你守着開封府,應該知道陳世美吧。”
“知道。”
“還有今天這案子。”
小禾露個心知肚明的表情,示意小姐不必細說了。
陸小鳳然後就開始繼續發表自己的看法了,“他們都算得上才貌雙全的人了吧,結果呢?”
小禾心有戚戚然。
陸小鳳總結,“由此可見啊,外貌黨不可靠,才學跟人的人品其實也沒什麽必然的關系。以外貌和才學選婿,這人生也太沒保障了。”
小禾不得不承認,“小姐,您說得對極了。”
另一邊公孫策和展昭二人也深以為然。
“本來還想拿這個理由回去做太師思想工作的,不過,夫人跟他一吵架,我估摸着這工作不用做了。”
“奴婢覺得也是,夫人才認了小姐,怎麽也會讓小姐在府裏多留幾年的。”
“我今晚恐怕要在開封夜過夜了,你要先回府嗎?”陸小鳳自認還是很民主的。
“奴婢陪着小姐,否則回府也不安心。”
“那好吧,現在呀我就希望王小姐這一夜能平安度過。”陸小鳳雙手合什,閉眼祈禱了一下,“願佛祖保佑她。”
小禾也忙跟着閉目祈禱。
“啊,我想起來,難怪我剛剛一直覺得好像有什麽事沒辦一樣。”陸小鳳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什麽事啊,小姐?”
“走,咱們找公孫先生要點筆墨紙硯去,趁我記得趕緊把那些東西畫出來,回府後咱們就找人做去。”今天這事兒算是給她提醒兒了,有些事她可以選擇不去做,但是工具她得事先準備齊全了,否則這臨時硬湊的,鬧不好就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什麽東西啊?”小禾很好奇。
“一會兒等我畫出來你就知道了。”
主仆兩個興沖沖地跑去找人,結果轉過回廊便碰到了她們要找的人。
公孫策聽到她們的要求,笑着說:“這容易,姑娘便跟在下到書房去吧。”
“書房?”
公孫策看她一臉不敢置信,不由失笑,“在下那裏沒什麽不能給人看的。”
“哦。”陸小鳳看看站在一邊的展昭,順嘴問了一聲,“展護衛要一起過去嗎?”
展昭道:“姑娘既如此說,展某便一起過去吧。”
她根本不是這個意思好不好?
展昭被她的眼神看得心中一樂,面上卻是絲毫未露。
第 7 章
拿毛筆畫出來的圖總讓小鳳姑娘覺得有點失真,也許該說她實在不習慣毛筆做畫,或許也能說是公孫策給的這支筆太粗了……反正畫出來的圖,陸小鳳很不滿意。
最後,陸小鳳跑到廚房,悶燒了兩截柳枝做臨時用的炭筆。
她一筆一畫畫得很認真,公孫策在一邊看得也很認真。
展昭發現認真做事時的陸小鳳總是很專注嚴肅,跟其他時候的她判若兩人。
陸小鳳把需要的一些工具都畫好,臨了對着小禾來了句,“小禾,說說你今天看到的那人長什麽樣?我畫來看。”
小禾回想了一下,道:“細長鳳眼,眼很黑,很亮,眉毛不粗也不細,嗯,就這樣……”她看着小姐在紙上畫出的眉形,肯定。
随着陸小鳳手中的柳條在紙上沙沙而畫,小禾記憶裏的那個尚書公子的影像漸漸躍然紙上。
“哇,小姐,一模一樣啊。”小禾驚喜了。
陸小鳳伸出自己的右手,面上微苦,“糟糕,忘了拿截布條裹着畫了。”這手黑的,馬上就黑手黨了。
展昭心中暗笑,出去給她打了盆水拿進來。
公孫策看她露出這樣一手繪影技巧不由越加有感觸,這姑娘果然是家學淵源啊,若身為男子必十分适合吃公門這碗飯的。
陸小鳳就着展昭打來的水将手洗淨,又拿了油脂抹了。
“姑娘很注意保養手。”公孫策發現了這個事實。
陸小鳳微笑,“因為我的手很重要。”醫生的手是最重要的,而她雖然不喜歡那個職業,但畢竟已經習慣了保養。
公孫策有些明白了。
小禾在旁邊說了句,“小姐的腦子也很重要啊。”
公孫策微笑,此話說得極是有理,這姑娘确實是個腦子聰明的,府衙這條街上的那家“小店”不就是出自這位姑娘之手嗎?
時間雖然不長,但已經足夠他們在開封府戶籍範圍內将這位姑娘的信息搜尋一遍了。就目前他們掌握的信息只知道她的父親是個仵作,母親是普通農婦。至于師承何人學得那一手醫術,卻是不得而知。
陸小鳳拿着那張畫像又看了一遍,然後湊到燈前點燃了。
這個時候已經掌燈,不知不覺他們在書房已經呆了不少時間了。
“小姐,怎麽燒了呢?”小禾有些婉惜。
“不燒留着瞻仰嗎?萬一被那人知道,誤會點什麽,我說得清嗎我?”
公孫策笑着搖頭,這姑娘實在是有什麽說什麽,毫無避諱。
“小姐怎麽不用筆畫啊?”小禾有些不解。
陸小鳳瞪眼,“小禾,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啊,你現在不知道你家小姐我拿毛筆畫畫不行嗎?”
“竟然還有小姐不行的啊?”
“你這到底是誇我呢,還是罵我呢?”
“當然是誇小姐您的了。”
“我可一點沒覺得你是在誇我。”陸小鳳沖她呲了呲牙。
小禾則回了個鬼臉。
看着這對主仆互對,展昭和公孫策都忍不住搖了搖頭。
真是小姑娘!
“公孫先生,我們要不要提前準備一些退燒的藥什麽的,別到時候抓瞎。”
公孫策道:“在下先前便已經讓人準備去了。”
“果然不愧是包大人的智囊公孫先生,想的就是周到。”陸小鳳真心實意地佩服他。
小鳳姑娘人長得本就秀麗,這樣言笑晏晏的模樣更是如一朵盛開的鮮花散發着誘人的美麗。
就是展昭這樣心性的人對着她的笑臉也有些微微的閃神。
“小姐,我們晚上睡哪兒啊?”小禾這個時候已經有些泛困了,伸手揉着眼睛問。
陸小鳳一張一張地翻着自己先前畫好的圖,很自然地道:“睡什麽啊,熬着吧,熬到天亮王小姐沒事,就可以回去踏實地睡覺去了。”
“不睡怎麽行呢?”
“我以前辦案的時候幾天不睡也是有的啊……”話不期然間出口,陸小鳳驀地怔然,原來那樣的生活已經刻在了她的骨子裏,忘是忘不掉的。
公孫策與展昭俱是心頭一震。
小禾卻沒過心,整個人都有些迷糊了。
陸小鳳自嘲似地笑了笑,繼續看圖,确定無誤後,再整理折好,準備到時候拿去讓人照着制作出來以備不時之需。
展昭看出了她眉眼間的落寞,他很驚訝自己竟然看明白了,也驚訝她竟然會有這樣落寞的表情。
她剛才說辦案,難道她以前辦過案?又是以什麽樣的身份辦過?是陪着她的父親辦案嗎?
應該就是如此了,否則她一個姑娘家,又這麽年輕,又能單獨辦什麽案呢?
撐到後半夜,陸小鳳的精神也有些不濟了。
安逸日子過久了,果然是會消磨人的意志的啊,穿越後的這些日子她過得太安逸了,才熬半宿就有些撐不住了呢。
伸手拍拍臉,試圖讓自己清楚些。
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在旁邊響起,“困了便趴一會兒吧,有事我叫你。”
陸小鳳聞聲望去,有些困惑,展小貓竟然還會憐香惜玉?他不是對她龐太師義女的身份很鄙視的嗎?
陸小鳳單手支着下巴,眯着眼看他,“萬一睡着着涼了怎麽辦?”
展昭擡了擡手臂,她看到上面的一條披風,不由更詫異了,這只貓是吃了耗子藥了嗎?對她這麽友善?
他可是老包的腦殘粉,而她則是他精神領袖對頭的義女啊。
“姑娘怎麽這麽看我?”
小鳳姑娘撓了撓小下巴,若有所思地道:“我明白了。”老包和王丞相是一路人,她救了王丞相的閨女,所以這只小貓對她才會這麽友善。
展昭卻沒問她明白什麽了,在他看來這個姑娘某些時候其實挺不着調的。一想到她昨天對龐昱說的那些話,他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往上揚。
陸小鳳接過展昭遞過來的披風,系上,頭枕在胳膊上半趴在桌上,盯着蠟燭的火焰,有些發滞地道:“真想好好睡一覺啊。”
結果,她就真的好好睡了一覺。
後半夜王小姐平安渡過了,天亮的時候人也醒了過來,還喝了點白粥。
再然後,睡得迷迷糊糊的陸小鳳主仆就被火燒火燎來開封府接人的龐昱給帶走了。
目送他們離開,展昭擡頭看看天,莫名覺得有些空落。
“展護衛在想什麽?”
“公孫先生,”展昭叫了對方一聲,搖頭,“展某沒想什麽。”
“那位陸姑娘是個很有趣的姑娘啊。”公孫策意味深長地說。
“嗯。”
“龐太師似乎挺在意這個女兒的。”
展昭補充道:“安樂侯對這個義姐也很關心啊。”若不明內情,只怕真會當成是親姐弟呢,她跟龐昱說話可什麽顧忌都沒有,完全是想什麽就說什麽了。
陸小鳳是一路睡着回到太師府的,下轎的時候還有些犯迷糊,站在太師府門口瞅着匾額上那兩個“龐府”二字直犯嘀咕:怎麽就又看到這倆字了呢?
這個義父認得她是真憋屈啊,莫名其妙就被開封府一幫人給打入敵人陣營了。
“玉兒啊,總算是毫發無傷的回來了。”
聽到這聲音,就看到龐夫人在丫環的攙扶下站到了門口。
陸小鳳大驚,她的規格啥時候上升到這種讓太師夫人出門相迎的地步了?
“娘,您怎麽出來了。”
“你這孩子,娘要不讓昱兒去接你,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回來了。”
“那不能,我怎麽舍得娘呢,有娘的孩子才是寶呢。”撒嬌賣萌也是小鳳姑娘慣用的技倆,想當年她老用這招迷糊家長,要不從法醫到刑警再到片警,哪那麽容易啊。
甭管什麽法子,達到目的就行。
龐夫人還就吃她這套,小女兒嘛,就是要撒嬌賣萌才貼心。
“走,跟娘進去,瞧這憔悴樣兒,昨晚一定沒睡好。”
“娘真是火眼晶晴,我昨晚想娘想得就沒睡。”
龐昱跟在後面聽到這話,不由無語地擡頭看了看天。
小禾秉持着貼身丫環的基本素質,對自家小姐的話不發表任何意見。
陸小鳳跟龐夫人撒完了嬌,然後就回房補眠去了。
一覺醒來,已經午後,吃了點東西後,陸小鳳就照舊領着小禾出府去了。
她自然不會去別的地方,還是自己在開封府的家。
有些人和事吧,有時候真挺奇怪的。以前,她為了裝潢小店整天跑過來,卻很少跟開封七子遇上,遇上了彼此也不過是不相幹的路人甲乙丙。
可是,有時候不知道發生什麽樣的契機,然後突然之間原來不相幹的人和事一下子就跟自己變得熟悉起來。以前遇不到的人仿佛突然之間就成了的左領右舍,擡頭不見低頭就見。
“龐姑娘。”
看,紅衣展小貓竟然迎面走來,還主動跟她打招呼。
陸小鳳左右看了看,抿抿唇,然後認真地看着展昭,誠懇地對他說:“展大人,民女姓陸,麻煩您在外面碰到我的時候叫我陸姑娘就好了。”
展昭反應很快,再次正式見禮,“陸姑娘,展某向你賠不是了。”
“行了,咱們就回見吧,展大人事忙,民女就不做多打擾了。”
展昭還不及回話,就看她扭身進了小店,一點跟他繼續說話的意思都沒有。
小禾有些不明白,進了後院後忍不住問出來,“小姐,您以前不是對展大人印象挺好的嗎?”怎麽現在認識了态度反而差這麽多?
小鳳姑娘心裏略煩躁,她對展小貓個人沒意見,但她對展小貓的職業有意見好不好。公門中人!她怕一不小心又被扯進那個圈子,還是保持點距離好了。
她想離公門遠遠的,可習慣使然又讓她總是不由自主地就對公門感到親近,這簡直太讓人糾結了。與其說她對展昭有脾氣,不如說是對自己鬧脾氣。
但這個原因陸小鳳自然是不能對小禾說的,所以她說:“咱們跟人家又不是熟,況且全開封的人都知道咱們家跟開封府不對付,避諱一下總是好的。”
小禾:“……”您昨天在開封時不挺自在的嗎?
陸小鳳擺了下手,往椅子一癱,道:“還是這裏呆着舒服,說實在的,小禾,我壓根就不是做小姐的料兒啊,整天端着真是太難受了。”
小禾沒接話。
“撒嬌賣萌都不管用啊,夫人就是不同意我住在外面。其實住在外面,然後每天回去晨昏定省,不也一樣嗎?”
小禾的反應是擡頭看房梁。
“小禾,你什麽表情啊,我說真的好不好,如果能換的話,我寧願把這小姐讓給你做。”
“奴婢不敢。”
“這有什麽敢不敢的,只要長了這張臉就可以啊。”
小禾看了她一眼,還不來及說什麽安慰她的話,就聽她們家小姐的聲音突然變得興奮激動,“啊,我想到了,如果我能找到一個跟我長得一樣的,讓她李代桃僵做太師府的小姐,這不就沒問題了嗎?”
小禾:小姐,您真的太異想天開了好不發了,這世上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哪裏有那麽好找,況且要找一個跟您性子一樣的,這得有多難啊?
“有了,”陸小鳳一拍桌子站起來,“這事找開封就好了。”
“小姐……”您越想越不靠譜好不好。
“不好不好,”小鳳姑娘自己就給否定了,“這樣的話豈不是又要跟開封府的人打交道啊,這個時代找人簡直就是大海撈針啊,完全行不通,只能靠上天撞大運。”真是太悲摧了。
第 8 章
安樂侯奉旨陳州放赈。
劇情君又一次華麗登場。
小鳳姑娘表示:沒蛋都他麽疼死了!
太師府開始準備安樂侯出行要随身攜帶之一應物事。
陸小鳳蛋疼之餘也沒閑着,她從早到晚開始磨着太師夫人,終于在欽差出京前得到首肯,成功加入到欽差隊伍。
理由?
既是赈災欽差理當一切謹慎,代天子放赈非同小可,丫環仆役帶多了顯得太過輕浮,不帶或帶少了太師夫婦又心疼。
那怎麽解決呢?
義姐也是姐,姐姐跟去照顧弟弟,這個總比較容易說得過去吧。
可這也不能堂而皇之地去啊,所以小鳳姑娘委屈了自己一下當安樂侯的侍女去了。
看到一身侍女裝扮沖自己盈盈萬福,嫣然而笑的義姐時,龐昱小侯爺頓有種不好的感覺,這樣大牌的貼身侍女?
“昱兒就偏勞你多費心了。”龐夫人拉着義女的手多有囑托。
“女兒應該的。”姐一定盡最大可能挽救龐昱這個青少年失足落水,姐一定不要有個被執行死刑的弟弟。
為了這一偉大理想目标,姐拼了!
小禾也是随侍唯二丫環中的一名,她主要責任是看牢自家小姐,她總覺得小姐此次極力要求外出同行,動機很不單純。
什麽偷龍轉鳳、瞞天過海、李代桃僵了,小禾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想到了很多自家小姐說過的話,小姐不會是找不到李代桃僵的對象,幹脆打算直接跑路了吧?
小姐到底整天都在想什麽?
小禾表示真心不理解。
三日後,放赈欽差正式離京。
安樂侯乘坐的是一輛寬大的馬車,車夫是一個——侍女。
隊伍從開封府衙前經過的時候,禦貓展昭從府裏正好出來,不經意地一擡眸就掃到了坐在車轅上興高采烈甩鞭子玩的小鳳姑娘。
剛剛好,車簾掀開一點,裏面有人微探出頭,略顯不安地說:“姐,你會不會駕車啊?丫環你能當,車夫就別了吧……”
展昭看着馬車駛過府衙前,風中傳來那道清脆爽朗的聲音:“回去坐好,馬車四條腿,地上的官兵可是兩條腿。四條腿的遷就兩條腿的,它跑不起來了。在這個前提下,你放一萬個心坐着吧,妥妥地在裏待着。”
“有你在,我真不放心。”
“沒事,馬要驚了我會跳車的。”
“那我呢?”
“對哦,幹脆你也到外面坐吧。”
“……”
聲音越來越遠,也越來越小,終至什麽也聽不到了。
但,展昭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她說話時的語氣神态,以及順便勾勒一番安樂侯被她打壓住的囧表情。
這樣性情的一個姑娘成了太師府衆人手心捧着的小姐,怎麽說呢,展昭總有種對太師淡淡同情的感覺。
現在大約更值得同情的是剛剛過去欽差儀仗中的安樂侯本人了。
身為龐府的小姐,她怎麽會出現在欽差隊伍裏?并且還是以侍女的身份?
那樣神采風揚、興高采烈,簡直都快成欽差儀仗裏的一道風景了。
且說欽差隊伍一路走的倒也風平浪靜的,總體上還是太平無事的。當然局部偶有一點兒脫序也是平常的,畢竟多了陸小鳳這麽一個大變數。
只是,接近陳州,甚至到達陳州受災最嚴重的州府所在地時,慘象令人不忍目睹。
陳州并非今年才受災,嚴格說來這已慢自然災害的第三年,但一直到這次當地官員實在瞞不下去才上奏。
什麽叫民不聊生?
什麽叫人間地獄?
十室九空,田地荒蕪,街上百姓臉上的神情木讷、絕望、麻木……卻鮮活看到希冀。
這樣的災區重地派來一個會建軟紅堂享受奢靡生活的家夥來,這是對廣大人民群衆的極大犯罪,對他們生命財産的極大不負責任!
當年均州三年大旱,秦香蓮公婆俱亡,然後攜子上京尋夫,結果鬧了個鍘美案出來。看陳州這光景,估摸着與當均州也差不離了,至于有沒有別的陳世美,小鳳姑娘倒也顧不上關心了。
欽差一到,将攜帶的糧食派發,廣設粥棚。
自古官員做假都是一條龍服務到位,有着屬于他們那個貪污受賄系統特有的技術加成。
本來糊弄一下不知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安樂侯簡直跟玩似的。
但是,小鳳姑娘在呢。
本着沒有調查研究就沒有說話權的原則,小鳳姑娘來之前就把市場價格方面的工作做到家了。到了陳州後,又換了雜役裝到外面搞第一手調查資料。
然後,在到達陳州後的第八天晚上就拎着兄弟的領子一頓噴,拍着州官送上來的賬簿罵娘,差點兒就要捋袖子直接去扁州官。
“弟啊,他們這是把你當白癡呢,弄虛作假到都不肯遮掩的地步了,這種混蛋你不把欽差的威風擺出來,你就太孫子了。”
小鳳姑娘紅果果地打了小報告,成功挑起了安樂侯的怒火,然後就把州官利落鎖拿問罪下獄了。
然後,小鳳姑娘每天準時準點揪着龐昱到州府前的大粥棚當吉祥物,順便監督那邊派發糧米的衙役。
同時,陸小鳳也沒忘讓人搜集州官的不法罪證,力圖一棍子打死讓他再不能翻身。
欽差是個清廉正義的小侯爺,這一形象漸漸被陳州百姓口口相傳。
有些積年陳案的苦主便帶着狀子上告了。
龐昱蒙了,他哪經過這個啊,他又不是包黑子。
不過,好在他還有個義姐。
審案緝兇,小鳳姑娘祖傳的手藝啊,可謂是家學淵源。所以,審案辦案完全不是問題啊,親。
眼瞅着再這麽下去,龐青天的名聲也要出來了。
消息傳回京,龐太師走路都快橫着走了。
每一個壞蛋的身邊都會有一個專出馊主意的狗頭軍師,因為小鳳姑娘積極主動地搶占了龐昱私人秘書的位置,導致了安樂侯沒機會被人教唆犯罪,并成功樹立了龐少年的人生價值觀,真是喜大普奔啊。
欽差出京攜帶的糧錢有限,京城一直有在追加,據說這一次送糧來的是出京辦案路過陳州的包青天!
靠之!
劇情君都變态了,事情都已經這樣發展了,咋還讓老包登場了呢?
小鳳姑娘略暴躁。
這是要鬧哪樣?
“鳳姑娘好,您這是要去哪兒?”街上的百姓友好地出門溜達散心的陸小鳳打招呼。
其實,鳳姑娘是侯爺姐姐的事基本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只是大家誰也沒當面點破而已。
如今陳州府誰不知道安樂侯有個随行的管家姐姐,她負責侯爺的衣食住行相關事宜,侯爺所做的許多事裏都有她的影子,可以說她相當于侯爺的随身智囊。
最讓陳州百姓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卻是她幾次易釵而弁随侍安樂侯審理案件時當堂推理舉證诘問,讓罪犯辯無可辯,只能伏首認罪的事跡。
不經意間,百姓中她便有了“女神斷”這樣的美譽,許多人說她有大唐狄公的遺風,若身為男兒必是一斷獄名吏。
鳳姑娘是個好人,侯爺有這個姐姐在身邊看着百姓受益菲淺。
“我去茶樓聽書。”陸小鳳很家常地回應。
“那鳳姑娘慢走。”
陸小頭點頭致意。
小禾默默地跟在一邊,小姐這是又鬧心了,夫人來信催她回京呢。她們主仆不知不覺陪着侯爺已經在這陳州呆了四個多月了,連年都沒能回京去,夫人确實很想小姐,可小姐卻不怎麽想回去。
唉,這事确實挺鬧心。
陸小鳳現在都不想回京了,覺得其實就擱陳州這地兒長住也不錯。
回了京,又要被圈進太師府,甭提多郁悶了。
看到街邊魚販木盆裏的活魚,陸小鳳停下腳步,蹲下去伸手抓魚。
“鳳姑娘要買魚嗎?”
“我看看。”
“那姑娘随意。”
展昭看到她的時候,她正蹲在街邊跟木盆裏的魚玩得不亦樂乎,一點兒不在乎初春時節的水尚有些寒涼。
此時的她一身的大戶人家侍女打扮,跟她身邊的丫環一樣的裝扮,周身卻是掩不住的灑脫明朗,秀麗的臉上因着水中的魚時而泛起淺淡而又滿意的笑,似乎她總是這樣快樂而率性。
這樣看起來稚氣未脫的少女,怎麽都讓人沒辦法将她與傳聞中那個精明幹練、觀察入微、認真嚴謹、冷靜善辯、詞鋒銳利的“鳳姑娘”合為一體。
若非展昭親眼見過她執刀救人時的情形,一定也沒辦法讓自己相信這個事實,但他知道傳聞中的那個“鳳姑娘”真的就是眼前這位明麗的少女。
想想當初她在開封府對龐昱說的話,她之所以會随行來陳州的原因便不言而喻——她不放心龐昱。如今事情總歸是在她掌握之中,沒有偏離軌道,想來她也是圓滿了。
路過的、看到的百姓只是會心一笑,也不多做圍觀。便是那魚販也只是賣另外幾只木盆裏的魚,任由她自得其樂摸魚玩。
小禾頗有些無奈地在一邊看着,她家小姐有時候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想一出是一出,一點兒不顧忌自己的身份。
小禾眼角的餘光掃過一旁,又迅速移過去,确認後驚訝地瞪大了眼。
“小姐。”
“什麽事?”陸小鳳心不在焉。
“展大人。”小禾有些着急。
“展昭的事你叫我幹什麽?”陸小鳳完全不在狀态。
“展大人在旁邊……”小禾都想撫額了。
“什麽?”陸小鳳急起身回頭,一不小心趔趄了一下,眼看着就要往木盆裏栽去。
小禾救援不及只能眼睜睜看着。
身邊的藍影一閃,陸小鳳腰上多了一條有力的胳膊,将她一下帶離危險境地。
她一安全,展昭馬上便松了手,并退開兩步。
若小禾沒有叫破,展昭并不想打擾她的那一方寧靜,而只會默默走開,他曾記得這姑娘第二次見面時似是有意劃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明顯得讓他沒辦法忽視。
陸小鳳定定神,轉身,果然看到一襲藍衫手提長劍的禦貓大人,與他的紅衣官服相比,一樣的俊朗儒雅卻帶着江湖人的快意不覊。
帥哥什麽時候看都賞心悅目,可惜也是一個古代的警察,職業略不讨人喜歡。
“展大人。”她叫人。
“陸姑娘。”展昭禮貌回應。
然後就莫名冷場了。
陸小鳳朝小禾飛了一眼。
小禾立時心領神會,充當小姐代言人,“展大人怎會在此?”
展昭:“展某來見個朋友。”
小禾便不好再繼續多問。
陸小鳳只好自己再搭話,“約在這附近見面?”展小貓已經到了,看來老包也快到了。
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麽,展昭又說:“大人他們尚在路上,展某提前來此乃是私事。”
人家都這麽說了,陸小鳳也不好再多問,便禮貌地笑了笑,道:“那我們就不耽誤展大人時間了,大人快去見朋友吧。”
展昭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就聽到一個爽朗中帶着幾分揶揄的聲音從對面傳過來,“展昭,我在樓上可都看了大半天了,你到底打算幾時才上來見我?還是我們另約個時間再見面?”想不到南俠展昭也有站在路邊對着一個姑娘發呆的時候,真是難得一見的景致啊。
展昭沖倚在對面酒樓二樓窗口處的白衣人抱拳笑道:“讓白兄久等了,展某這便上去。”轉過頭,又對陸小鳳說,“在下先走一步。”
白玉堂在樓上看着他們笑,“展昭,既是認識的,便一道上來吧。”
第 9 章
展昭躊蹰了一下,看向陸小鳳。
陸小鳳已經猜出那人的身份,雖對展昭的職業略有意見,但對那只心高氣傲自負無比的白毛老鼠還是挺想近距離圍觀一下的。于是,便笑道:“會打擾你們嗎?”
展昭亦笑,“這倒不會,姑娘請。”
“鳳姑娘走好。”魚販同她道別。
陸小鳳點頭笑笑,便跟着展昭往對面酒樓去了。
無論展昭還是白玉堂都是标準的美男子,這兩人站一塊簡直如同日月同輝般耀眼,而且外形氣質上還挺搭,難怪後世貓鼠基情無限。
一不小心小鳳姑娘就腐了一把。
“在下白玉堂,姑娘好。”以白玉堂的內力自然是聽到了他們在下面的敘話,但他有些鬧不明白這姑娘到底是姓陸還是姓鳳,索性便直接喚姑娘了。
“白大俠好。”
小禾也跟着福身見禮。
“姑娘,請坐。”白玉堂招呼她落座。
三人各占方桌一角坐定,小禾上前給三人倒了茶。
其實,一進樓陸小鳳就後悔了,人家貓鼠相約見面,她這就是明顯的大燈泡啊。
白玉堂倒不避諱她,跟展昭有什麽說什麽,談及一些江湖上新近發生的事件什麽的。
男人談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