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亡
他們額心皆有一點紅,神色傲慢,看她和魏煊的眼神如看囊中之物。
流筝在留都也住了數月,自然能認出這些人都是湖焉派的弟子,湖焉派是藍湖邺一個中上等門派,也是門派中有最多弟子就讀于笙香學院的門派之一,其門主是水系修士,能控制溪流湖泊,門主的親傳大弟子叫周晟。
這個周晟,或許他不認得流筝,但流筝是知道他的。
自跟朱康弟無話不說後,流筝就沒忍住朝她八卦了一下她大哥朱希氩的事情,一問,還真問出一段你愛我我不愛你我愛他冒着狗血氣息的三角戀故事,周晟就是其中一角。
剛這麽一想,流筝就看見人群裏飛出一個少年。
此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周晟。
“劉針,你可知被你抽斷雙腿,暴斃而亡的容烨是誰嗎?你可知,他的真實身份?”
周晟穩穩落在馬前,風吹得他的長袍飒飒作響,只是擡眸對馬車中發出靈魂一問,卻不想被魏煊那雙精致的桃花深目攝住,聲音啞進喉嚨。
“他還有別的什麽身份?”流筝探出頭來,有些好奇。
周晟慌措在那裏,還未找回聲音,閑然坐于車板上的黑袍面具男人分明不過一個冥氣幽深的鬼修罷了,卻不知怎麽的,他一對上他的眼睛,全身如被囚.禁至寒冽的冰窖中,呼吸都冒了寒意。
“他是問洋四君之一雷休君的親侄兒!!”見他們大師兄遲遲沒反應,屋梁上一個青袍修士忍不住開了口,聲音宏亮,震入流筝的耳膜,吓得流筝一大跳。
雷、休、君?!
這……
流筝哪裏會相信,“你胡說!雷休君的侄兒怎麽會跑到藍湖邺這麽個小地方來學習交流?而且、而且……”
而且後面的話流筝沒敢說出口,因為她想說雷休君的侄兒怎麽會這麽菜雞,她一鞭子下去就抽斷了他的腿,這不是開玩笑嗎?不可能的。
“無知小兒,到現在竟然都還不知自己闖了何等大禍,惹了哪路神仙!今日,我湖焉派,就要替雷休君抓捕你!”屋梁上那人聲音亢奮,面部透滿虛僞的正氣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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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話說完,就想應景地跳下去将流筝從馬車裏揪出來,此時在他眼裏,流筝那細皮嫩肉的小模樣,真一點不像能有一鞭将雷休君他侄子抽死的狠樣和怪力之能,或許不過一招,他就能将流筝輕松拿下。
不過目光轉向周晟,他們這個大師兄卻還只是站在那裏,半天不發話,真是令人着急,沒有大師兄一聲令下,他們還真不敢僭越。
他們還未開打,遠方就傳來一聲“住手!!”
朱希氩騎着快馬而來,手持長蕭,神色淩威,他身後跟着上百個铠甲加身的修士,一副上戰場厮殺的架勢。
于別的湖焉派弟子而言,這不是什麽好事,可于周晟而言,他竟覺得朱希氩的到來讓他得到解脫,他竭力保持神色,轉過身,将指尖滴血的雙手負到身後,看向馬上的朱希氩。
他急迫想開口說些什麽,可喉中浸出的血腥味讓他有口難開,神魂顫栗,只希望這一切快點結束。
朱希氙帶着另一隊人馬緊随其後而來。
湖焉派的弟子見狀,微微驚異,他們猜到以邺主大人的性子,不會對流筝殺人之事置之不理,甚至撇清關系,或許會起維護之意。
不過容烨可是雷休君的侄兒,量他邺主大人再有膽,也不可能明着保雷休君的殺侄仇人,眼下邺主府兩位公子爺卻親自帶着兵馬前來護人,真是讓人意外。
不過或許護人是假,搶功是真。
将劉針禁在自己府中,屆時上演一出大義凜然,将劉針親自交到雷休君手裏,目的豈不是就同他們一樣?
這主意打得倒是好,可這一次,他們湖焉派就算得罪了邺主府,也不會放棄這麽好的一個機會。
馬車中左看看右看看,表情複雜又豐富的流筝不知道,自己就這麽成為了別人眼中的肥肉。
肥肉略慌亂的小心髒因為朱希氩和朱希氙的到來微忪,看向那些湖焉派弟子時,又犯起了愁,心中掂量這要打起來誰勝算大些。
原以為厮殺、搶奪大戲馬上就要上演,誰知立在他們馬車前的周晟遽然禦笛飛到屋梁,似含着喉嚨、以鼻音配合吼出一句:“撤!”
然後他旋即轉身跳到另一幢屋梁上,踩着這片地帶的屋梁快速跑走,不多時消失在那遙遠的地方。
流筝:“……”
衆湖焉派弟子:“……”
朱希氩:“……”
朱希氙:“……”
老大都逃了,其他人還打個甚,湖焉派弟子面面相觑一陣,又看了看朱希氩和朱希氙,帶着不服氣紛紛退走。
春風刮過,拍在流筝臉上,流筝摸了一下臉,只覺得自己的臉蛋好滑嫩,她回過神,帶着懵愣掀開車簾,想跳下去,可腿受傷了不太方便,魏煊反身過來摁住她,也不讓她動。
朱希氩和朱希氙見狀,眉毛皺了起來,騎馬上前,行到流筝的馬車前。
流筝擡頭看他們,眼睛發亮:“你們一來,他們就被吓跑了,還湖焉派呢,我看是小膽派還差不多!”
一旁的魏煊沉默不語,冷白的臉面無表情,默默将流筝的褲腿扯下來遮住她露出半截的小腿肚。
“這……”朱希氩和朱希氙對望一眼,皆讀出對方眸中難以理解的神色。
誰逃他們都信,要說那恨朱希氩入骨的周晟會逃,他們可不會信。
“可能……我們帶的人比他們多吧。”朱希氙撓頭扯出一笑。
“劉公……劉姑娘,為今之計,你得盡快離開留都,走得越遠越好,雷休君雖同修仙道,可他暴躁護短的脾氣出了名,知道此事後,定不會放過你。”
朱希氩開口,神色凝重,他心中幾分憤懑,他恨自己,也恨邺主府無能保護住流筝。
他不懼,邺主府也不會懼,可對于雷休君而言,一道雷電劈下來,就能将邺主府上下劈成齑粉,不說邺主府,藍湖邺放入問洋,不過滄海一粟,倒時他們小小的邺主府如何也不可能護流筝周全,只能将她送得越遠越好。
“嗯嗯!我正要逃的,誰知道湖焉派的人突然跑來了,還好你們趕來。”流筝說。
朱希氩摘下腰間的乾坤袋遞給流筝,“我們來得匆忙,沒能給劉姑娘準備太多路上盤纏,這袋子裏有兩張晶卡還有幾樣法器和符箓,你且帶着,路上說不定什麽時候能用到。”
朱希氙見狀,也趕忙摘下自己的,“我的你也拿着罷!”
看着手裏被塞來的兩只乾坤袋,流筝趕忙搖頭,“這怎麽行,我不缺錢的!”
朱希氩正色問:“劉姑娘,我們可是朋友?”
朋友?流筝微微睜大眼睛,一時愣住,她一直不覺得自己與朱希氩多親近,自不當朱希氚的護衛後,跟朱希氩就見得少了,倒是朱希氙常常被朱康弟拽着到她小別墅做客,她與朱希氙和朱康弟年齡也相仿,談得來,對于朱希氩,她覺得她和他還停留在雇主和雇員的關系,此時朱希氩也不顧違和地那般認真問她,她心頭驀地很是感動。
“當然是啊!”流筝彎了唇。
朱希氩将乾坤袋推回去:“那就收着!”
“我的也收着!”朱希氙咬牙,眸底有些濕潤,男兒有淚不輕彈,可這時這刻,那種無力感灌在心口,悶得他仿佛一下子看清了這個世界。
即便是大通融文明時代,強者對于弱者而言,依舊是猛虎一樣的存在,光是聽見“雷休君”這個名號,他作為邺主府二少爺,優越了十幾年,突然覺得自己渺小如塵埃,流筝落到如此境地,完全是因為他們家,可他們卻只能用這樣的下策護她。
“好啦好啦,收着就收着,瞧你們,好嚴肅哦。”時間緊迫,小命要緊,流筝也不忸怩了,乖乖收下朱希氩和朱希氙的乾坤袋。
朱希氩還準備派二十個精衛護送她,護送的人太多引人注目,太少朱希氩不放心,但他再三堅持都被魏煊拒絕了,思及魏煊能帶朱希氚闖無剎域分毫無傷而歸,修為高深莫測,也才放心只由魏煊帶流筝逃走。
“你們,以三丈的距離緊跟在劉姑娘馬車後面,有什麽情況,随時向我彙報!”等流筝和魏煊馬車駛遠了些距離後,朱希氩只能這樣吩咐。
“是!!”
流筝隔着車簾跟魏煊說話,“你這個人也真是的,其實大少爺派點精衛保護我們也好啊,你怎麽拒絕呢。”
“唉,算了,護了也是替我們擋子彈的命,怪可憐的,倒時候死就死把,少連累點人也好,我跟你說,那個容烨竟然是雷休君的侄子,這會真是完了,四條人命就夠嗆了,其中一條人命還是在太歲頭上動土,我們逃不掉了的。”
流筝嘀咕着,魏煊已經帶着她安全無虞地來到玄獸車站,流筝換了件外衫披上,也将給魏煊做的其中一套衣裳從乾坤袋裏掏出來讓魏煊穿上,魏煊本是拒絕,但看她擔心的樣子,還是依她的意穿上,将流筝從馬車上抱下。
“校長的樹藤威力猛,我這腿傷得有些嚴重,傷到了骨頭,不好使化形術,若變回去了傷好不了,可能再也變不回來了,所以只能辛苦你抱着我了,要不你背我吧?背着會不會比抱輕松一點兒?”流筝在魏煊手臂上說。
“我喜歡抱着。”魏煊說。
“……”流筝臉蛋一紅。
“嗯……反正我很輕,你手臂粗,抱着也不累的。”流筝雙手抱住魏煊的脖子。
笙香學院的人似乎也追去了她的小別墅,還沒想到他們會大剌剌地到玄獸車站來乘獸車,那湖焉派的人去了後也不見再來圍堵,魏煊很輕松地抱着她去買了飛雲過的票子,飛雲過的飛獸苑裏蹲了不少飛獸,非常有緣的是,又碰見那只全身紅毛的大鳥。
流筝當即選擇了它,魏煊抱着她躍到火鳥上。
火鳥剛飛起來,笙香學院的修士就湧了過來,擡眼瞪向他們,準備乘上飛獸苑裏其他飛獸追捕他們,一扭頭,卻看見震驚一幕。
飛獸苑裏其他那一只只飛獸,瞬間縮小為原來的一百倍。
瞅着只能打齊自己腳根,形同小雞仔的飛獸們,修士們噎住喉嚨。
已撲騰着大翅膀飛到空中的火鳥瞅着下方那平日裏動不動就當着它的面卿卿我我秀恩愛的兩只騷包雪雁忽地如練了縮骨功一般縮成兩只小雞仔那般小,它差點沒笑噴。
哈哈哈哈讓你們秀讓你們秀!這下慘了吧!略略略!
火鳥一開心,飛得更快了。
流筝窩在魏煊懷裏,被他抱得穩穩當當。
“這是我們第四次一起飛在這麽高的天空上了吧?”流筝在魏煊胸口蹭了蹭,笑容有點苦澀。
“嗯。”
想着自己命不久矣,流筝幹脆撒開了心中好奇,對魏煊問:“你是不是對我一見鐘情?”
“……”
流筝:四都要四了,還不能讓我自戀一下?
——
兩個人不在一個頻道上
流筝:我要死了
魏煊:別人要死了
誤會很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