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逃
扭過頭去,發現周圍那些修士護衛全沒了,一低頭,是一只只對着他們“汪汪汪”直叫的小狗,狗眼裏寫滿驚恐和顫栗,想沖上來咬他們卻不敢,狗爪抖得厲害。
魏煊抱着她,朝前走,那些狗又狂吠了幾聲,像是怕極了,兇了一會兒旋即退到兩邊,主動給他們讓開一條道。
西瓜粉小蛇游在他們身後,頭上戴着一頂銀色的帽子,那些狗見了它們,狗眼瞪大,也退得遠遠的,像是見到了什麽可怕的生物。
流筝在魏煊懷裏擡起頭看他,最先入眼的是他又冒了胡茬的下颌,看了會兒,沒忍住擡起手,指腹點到魏煊的下颌上,心中微震。
将城門口那些守衛變成狗也就罷了,這已經夠讓她吃一驚的了,這會兒連那些修為一看就比他要高深許多的修士也能變成狗,這鬼到底什麽來頭?
難不成……他死之前是話本裏描述的那種大魔頭?因為罪惡多端,被天道打得魂飛魄散,但他太強了,就算魂飛魄散,照樣能出來浪。
魏煊發現懷中的少女一直在盯着自己,眸中似乎泛滿崇拜和欣賞之色,雖然其中還夾雜了點探究和狐疑,他寒冰般的臉不自禁裂開一條縫,散出溫度。
邺主大人将茶碗砸在桌上,再也沒了耐心,“此事皆因我氚兒而起,若不是我氚兒遭那幾個崽子欺負,劉姑娘她不會憤然出手,今日聽完學,完全可以同往日一般開開心心回家,又怎會被關到你學院暗牢裏去?若雷休君一定要問責,我會親自出面将事情說清楚,屆時要怎麽處置,我邺主府會陪劉姑娘一同承受,現在,還請校長将劉姑娘先交予我。”
校長也砸了茶杯,語勢又強硬回來:“大人,你糊塗啊!她不過一只花妖,你難道要為了一只妖怪賭上你們朱氏滿門的前途?雷休君的脾氣你可是知道的。”
“我一直教導我的兒女,遇事切忌慌張多慮,更忌推脫責任,做縮頭烏龜,君子之義,銘記于心,那四條人命,不可能全記在劉姑娘一個人的頭上,我還是那句話,請校長先放人。”邺主大人站起身來,臉上的耐心盡散。
校長笑了,“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大人來與我說這般多,怎麽就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呢?天帝定下的律例就刻在石碑上,妖物橫行,當制裁,殺人乃犯十惡不赦大罪,須斬立決,抽魂奪魄,這只小妖,大人怕是如何都保不了了,她必須……”
“汪汪汪!”
話未說完,兩只狗沖了進來。
馬兒停在笙香學院後門,流筝被魏煊抱着飛躍到馬上,她第一次以斜坐的方式坐在馬上,魏煊單手摟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固定好她兩條腿,以免馬跑起來的時候她的腳踝的傷口被扯到。
他雙腿輕踢馬肚,馬兒就聽話地跑了起來,小龍王和水獸跳到魏煊肩頭。
時值春日,耳邊聽能見小鳥啼叫,他們從小道離開,道旁長滿橘紅色君子蘭,花景翠色在眼前極速晃過,流筝靠在魏煊胸口,心中踏實大于惶恐,她竟産生一種與魏煊亡命天涯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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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點浪漫?
卻不想馬兒駛去的方向愈發接近她的小別墅。
流筝從魏煊懷裏擡出頭,揪了揪他胸前的袍子,“我們去哪兒?”
“回家。”魏煊說。
“……”
“哥,你好不容易把我救出來,我們若回小別墅,不是等于自投羅網嗎?到時候我肯定又會被抓起來,現在……現在我身上背了四條人命,是個……是個殺人犯了,不能回去的。”
說到殺人,流筝心口有點痛,她哪裏會想到那些少年比她還菜雞,她明明還沒使出什麽牛逼技能,就抽了幾鞭而已啊,現在好了,她肯定要成為藍湖邺頭號通緝犯了。
“不行,我們得離開留都,要不我們回長橫複吧?”話落,流筝立馬搖頭,“不行,校長知道我是從長橫複來的,抓不到人,他肯定會想着去長橫複搜捕的,不然……不然我們現在就出發去中陸?”
“嗚嗚嗚小白臉,我現在背了人命,你還願意愛我嗎?你還願意做我的小白臉嗎?你還願意……”
流筝還沒叨叨完,發現馬兒停了下來,一擡頭,眼前是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門。
魏煊已經将她帶到了家門口,流筝差點沒氣暈過去。
“都說了不能回來了,你這人怎麽不聽話呢。”流筝說這話的時候,魏煊抱着她飛下馬。
“啊,我知道了,我們得回來拿家當!”流筝這才明白過來魏煊帶她回來的用意,不過她忽而又說:“哎呀,錢財乃人外之物,現在當務之急應該是保命要緊啊,錢沒有了再賺就是,這命沒了就什麽都沒有了,重點是,值錢的東西我都!放在!乾坤袋裏!了啊!難道回來拿床單被套嗎?”
她逼叨叨着,魏煊已經将她抱進屋,将她放到床上。
流筝的腳明顯傷得不輕,包住腳踝的布條被血浸透,魏煊眉心擰出川字,他努力放輕力道将布條解開,流筝疼得“嗚”了一聲,到底沒哭出來,魏煊讓流筝乖乖在床上坐好,走到外面去。
流筝環顧房間,視線盯向她的梳妝櫃,把腰間的乾坤袋摘下來丢到水獸面前。
比起還是幼崽的小龍王,水獸更能人性,還能與人交流,她對它說:“去把梳妝櫃裏的首飾都給我裝進乾坤袋裏,嗯……反正你四處看看,有什麽值錢的都裝了吧,我們得離開這。”
“好!”
于是很快能看見一灘銀色的水托着個袋子到處在宅子裏亂逛,似乎明白又不太明白的小龍王吭哧吭哧跟在它後面,遇到好吃的它也忍住沒吃,學着水獸乖乖用龍爪裝進乾坤袋裏。
魏煊回屋,手裏多了一塊盤子,盤子裏是綠油油的草藥,流筝坐在床上,盯着他看。
魏煊走到床面前半蹲下,将手裏的碗放在地上,輕手箍住流筝的腳,将她的繡花鞋褪下,半掩住腳踝傷口的襪子也褪下,他将碗中的草藥輕拍到流筝的腳踝上,流筝疼得五根腳趾頭繃直,指尖發紅。
魏煊擡頭看了看她,終于開口說話:“忍一忍。”
簡單的一句,竟讓流筝心頭顫了一下。
“喔。”她應了一聲。
魏煊給她敷藥時,掌心運出淡紫色的靈氣,那靈氣萦繞在她腳踝,愈發将她的小腳全部包裹,漸漸的,流筝覺得沒那麽疼了。
似乎怕她承受不住這麽多靈氣,魏煊及時收了掌,用幹淨紗布一層層給她包起來。
流筝看着魏煊,手伸過去扯了扯他的袖子,“你頭擡過來一點。”
“作甚?”魏煊沒理她,将她的腳輕輕落回去,站起身。
“哎呀,我有話跟你說,你把頭低過來,很重要的話。”流筝的表情有些嚴肅。
魏煊依言彎下.身,不過頭依舊不夠低,流筝手掌撐住床褥,艱難地挺起來一些,兩片唇瓣才得以印到魏煊的臉頰上。
“……”臉上落來一吻那剎,魏煊愣住。
“這是給合格道侶的獎勵!”流筝彎着嘴說,眼睛沒有躲閃地盯着魏煊看,覺得自己反應得很自然,殊不知兩邊臉蛋都飄了紅雲,心跳有些快,看了一會兒她就沒敢看下去了,移開眼睛。
也不知道床邊的男人是不是被她親呆了,受寵若驚,依舊站在那盯着她看,仿佛在欣賞她臉紅的樣子似的,時間又過去了一小會兒,見魏煊還是沒有反應,流筝手握成拳頭湊到嘴邊清咳了一聲,“那個,我們還是快……”
後面的話,被堵住了,流筝睜大眼睛,看着那張倏忽湊近的大臉,下巴被兩根冰涼的手指捏住,她的唇落入魏煊的口中。
上一次她被親,還是剛從無剎域回來的時候。
流筝雖是微怔,第一反應卻不是将魏煊推開,而是任由他親,還分了神想這一次親親後,體內會不會又長出一顆靈根,上次不就是這樣嗎?
不過剛這麽想,流筝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覺得自己很異想天開,那新長出來的靈根冒出來,分明是因為小龍王,才不是因為所謂的親密接觸,魏煊再厲害,也不可能厲害到在她身上種出靈根啊,瞧她,又想歪了去。
走完神回來,流筝發現魏煊還沒松開,似乎這男人不會做這種事情,做得很不娴熟,很是笨拙,親的方式一成不變,就用唇貼着她的唇左右上下輕輕地蹭,偶爾會伸出來舔一舔,弄得流筝神經一麻,沒忍住張開嘴咬了魏煊一口,她這麽一咬,像是忽然點悟了魏煊一般,魏煊也學着她開始咬。
流筝:“……”
過了好一會兒,見愈發情難自已起來,流筝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然小命嗚呼,她手抵到魏煊肩膀上,輕輕一推。
魏煊被她推開,看着她。
“那個,逃命要緊,我、我覺得我們還是快些趕路吧。”流筝指背輕拭了一下唇,躲開魏煊那麽直辣辣地盯着她看的目光,從袖兜摸出幾塊晶幣塞到魏煊手上,“你拿着這些錢去附近看看能不能弄輛馬車來,雖然騎馬要快些,但容易暴露,還是乘馬車逃跑更方便些。”
魏煊本覺得不必要逃,來再多修士,于他而言不過蝼蟻,他都能輕易護住流筝,不過想想若藍湖邺狗太多,那畫面……
且流筝這丫頭殺人不假,那些人怕是會一直糾纏,他可不喜歡吵,就當做陪小花體驗一把逃亡的感覺罷。
魏煊點了頭,拿着那幾塊晶幣出了門,沒用多久他就找來一輛馬車,将流筝抱進馬車裏放好。
小龍王和檢魂水獸牽着脹鼓鼓的乾坤袋跳上馬車,爬到流筝腿上。
水獸把乾坤袋交給流筝過目,流筝很滿意地摸了摸它的頭,卻摸了一手的濕噠噠,不過那濕噠噠像是脫皮一般,又聚會銀水上,銀水記得魏煊說過的話,滾到旁側,将小龍王也拎了下來,“你身上龍氣太重,得離主人遠一點兒。”
自知道流筝有三顆牛逼的變異靈根後,水獸特別嘴甜地将對流筝的稱呼從“小妖精”“小花妖”,改為“主人”。
小龍王還小,懵懵乎乎的,不太能聽懂水獸為啥要這麽說,但它能聞見魏煊不喜的氣息,每次它挨流筝近點兒,魏煊都只讓它呆一會兒就撈走它,此時便能明白一點兒,便沒執拗往流筝身上蹭,乖乖和水獸待在一邊。
“再見了,我的小別墅!”流筝掀開車簾,看着外面,有些不舍,也不知道她那些夥計們,還有大強二強和茅哥他們知道她成了頭號通緝犯後,會是什麽反應。
沒有跟他們告別就離開,挺……難受的。
馬車轱辘轱辘駛動起來,離那扇貼着財神爺、挂着招財貓的小宅門越來越遠,流筝曾在這個小宅子裏度過歡快又美好的小日子,可惜這個小日子沒能持續多久就幻滅了。
啊人生,就是這麽跌宕起伏,明明上一秒她還在同朱康弟說說笑笑,這一秒卻亡命天涯,還好她的便宜道侶對她不離不棄。
流筝眸底一濕,放下簾子,掏出一塊帕子擦淚,她告訴自己要堅強,那四條命不是她故意的,她是氣不過才出手的,她對得起天地良心。
心中千言萬語能彙成一首悲天憫人的詩,流筝還沒感嘆完,馬車驀地“騰”了一下,旁邊的小龍王“呀!!”了一聲,這聲“呀”帶着戒備和敵意。
她預感不妙,掀開車簾,果然看見烏泱泱一大群人,将他們這條小巷子圍了個水洩不通,流筝腦袋一擡,看見左右兩邊屋梁上站滿了青袍修士。
流筝:躺贏劇本出現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