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舞臺上的變故
這是第一次正式演出, 一樓和二樓的觀衆席全都坐滿了,這種被無數觀衆密切注視的感覺跟之前彩排時完全不同。
在這種氛圍下,Aren變得更緊張了,在跟付蕭對唱時甚至還忘了一段詞,幸好付蕭反應快, 臨時改了歌詞幫他圓了過去。
這一幕結束後,付蕭在後臺大發雷霆, 直說如果Aren再調整不好狀态就換B角上。
Aren顯得更加頹喪,也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舞臺上燈光太熱, 他臉上一直在冒汗, 妝都要花了。
Lanny有些看不過去, 拿了紙巾和粉撲來給他補妝:“Aren, 你要是熱的話先把扣子解開, 一會兒上臺前再系上。時間來得及的, 不用這麽緊張。”
Aren擺了擺手,“不、不用, 我不熱。”他下意識搓了下手臂,“我有點兒冷。”
“冷?”大夏天的,化妝間裏雖然開了空調,但是人太多, 戲服又厚, 大家都覺得熱。舞臺上更別提了,強光照在人身上,跟個電暖氣似的。
Lanny擔心地摸了下他額頭, 倒是涼的,沒有發燒,大約就是怯場,再加上被付蕭吓得。他拍拍Aren肩膀,“放松,就像彩排時那樣,沒問題的。”
Aren感激地朝他點點頭。
然而下一幕,舞會上那段,Aren又唱錯詞了。
貴族們在熱鬧的音樂中跳着歡快的舞步,國王走向正在彈琴的音樂家,向他伸出了手。
這是邀請女伴的手勢,音樂家應該不理會國王急切的解釋與剖白,他應該憤然離去。
然而舞臺上的音樂家沒有,他停下在琴鍵上躍動的手指,轉頭看向國王,露出一個稱不上太愉悅的微笑,然後在付蕭因為他的失誤而憤怒時,把手放進了付蕭的手中。
音樂已經停了,本應該退場的配角們也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音樂家牽着渾身僵硬的付蕭走向臺中央,主動跳起女士的舞步,在沒有音樂的舞臺上,帶着付蕭跳着寂靜壓抑的舞蹈,同時清唱着:
“愛情應當是笑着的,還是要伴随着眼淚?
愛情應當代表理想,還是要與死亡相陪?
你有着一雙迷人的雙眼,
卻藏着陰謀與背叛,
如果它們永遠不再睜開,
愛情才會再無憂患。”
聽到最後一句,付蕭驚恐地甩開了他的手,大步走向後臺。配角們也反應了過來,忙演着竊竊私語的樣子,跟着下了臺。
簾幕漸漸合上,音樂家猶站在舞臺中央,面無表情地望着付蕭離開的方向,在簾幕快徹底合上時,才不緊不慢地往臺下走去。
臺下響起震耳欲聾的掌聲,為剛才那段哀婉動聽的清唱歡呼叫好。
下一幕就是攝政王和奧拓王子在走廊上的戲,蕭陟正跟Lanny站在舞臺另一側等待上場。
剛剛舞臺上的變故二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對視一眼,眼神中俱是凝重。
但是下一幕已經開始,Lanny必須要上場了。蕭陟不放心地拉住他,Lanny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他摸摸後頸,那裏貼着那張萬能護身符,然後走上臺去。
蕭陟看眼臺下,最前排坐了許多熟面孔,有之前被淘汰的那些選手,還有徐大師,聽說是因為他喜歡音樂,專門向導演讨了第一排的票。
徐大師坐在那裏看上去一切正常,他見新的一幕開始,上臺的又是熟人,臉上帶了幾分喜色。
蕭陟知道徐大師是一直把那面銅鏡帶在身上的,若有異常,他此時一定已經察覺。
或許是自己多心?蕭陟搖了下頭,沒時間再想,趕着背景音樂的節奏往臺上走去。
走廊上的劇情演完後,下一幕的音樂家再上臺時已換成了B角。蕭陟看眼臺上,表演又恢複了正常,便跟Lanny匆匆趕往化妝間。
“Aren呢?”他們一進門就問道。
大家都面色尴尬,飾演國王B角的演員小聲說:“讓付老師罵了,這會兒估計躲廁所哭呢吧。”
蕭陟急問:“他剛才在臺上怎麽回事?”
國王的B角也露出尴尬的神色,“他自己解釋說,覺得自己這個改編更好,但是付老師肯定不會同意,所以才先斬後奏。”
這怎麽可能是那個緊張到手腳發抖的Aren說出的話!
沒等他把最後一個字說完,蕭陟已經飛快地找出自己的手機,懷着僥幸心理給徐大師打電話。
可是徐大師此刻正坐在臺下,他八成已經把手機靜音了……手機裏“嘟——嘟——”響了好幾聲,果然沒人接,蕭陟只得給徐大師發了條短信。
Lanny看向他,堅定道:“分頭去找。”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蕭陟真不想在這種時候跟他分開,可是又沒有辦法。他朝Lanny點點頭,示意他拿上手機,然後兩人在化妝間門口分道揚镳,往走廊的不同方向跑去。
蕭陟把所有沒有鎖的門都打開看了,私人衛生間和公共廁所也都看過,連女廁所都看過,依然沒人。
他一直保持着與Lanny的通話,得知對方也是一無所獲。
劇院後面就這麽大,人能跑到哪兒去?
兩人又回到化妝間門口,導演看見他倆,忙催着他們換衣服,要開始奧拓替哥哥給攝政王送信的戲了。
蕭陟焦急地問導演:“看見Aren了嗎?”
導演一邊推他們進化妝間一邊說:“誰知道?肯定躲哪兒哭去了。你們說他是不是腦子有病?首演啊!他給我玩兒這手!”
臺上國王與音樂家的戲份已到尾聲,Aren是不是被附身了他們不清楚,但是音樂劇也是不能耽誤的。
二人飛快地換好衣服,為下一場做好準備。
之後的表演一直很順利,替換上來的B角很在狀态,其他演員也沒再出任何狀況。
或許真的是多心了?
緊接着是奧拓王子與攝政王在戰場上決裂的劇情,然後是軟禁。再之後,奧拓王子被攝政王帶回了宮殿。此時距離戰争開始已經過去了近一年,國王已搬去新堡,舊殿中全是攝政王的親信。
奧拓王子再次被囚禁起來。
自那日争吵被徹底軟禁後,奧拓王子再沒有同攝政王說過一個字,即使攝政王破天荒地第一次在別人面前軟下态度,奧拓都無動于衷,自始至終不發一言。
攝政王躊躇過、掙紮過,最終還是堅定地囚禁着奧拓王子,只是偶爾會去那個房間探望他,為他帶去優美的詩歌和畫着曠野與風的油畫。
有一天,仆人帶來消息,說奧拓王子想要看看南方的風景畫。攝政王欣喜若狂,找人四處尋找畫着南方風景的油畫,然後親自帶去給奧拓王子。
他嘴角帶着笑容推門進去,迎接他的卻是一張冷漠的臉和一枚子彈。
子彈打偏了,只将他的手臂擦傷,因為奧拓王子在最後時刻猶豫了,手不由自主地向旁邊傾了半分。
攝政王不理會手臂上的傷,渾身散發出冰冷的氣息,朝奧拓王子一步步走去,眼神帶了極度危險的意味。
背景音樂變得沉緩、低啞,像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人心上,讓人壓抑、憤懑、仇恨、想要宣洩、想要破壞。
這音樂實在太令人痛苦了,幾乎将人心底最絕望的情緒勾了出來。
蕭陟猛然意識到不對,轉頭看向身側的Lanny。
Lanny竟雙眼緊閉,朝他肩膀靠了過來,蕭陟下意識扶住他。此時他的眼皮也如千鈞重,又勉強眨了一下眼便再也睜不開了。眼皮合上前最後看到的畫面,是臺下的觀衆都坐得東倒西歪,也都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