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睚眦必報
第二天, 蕭陟是被敲門聲吵醒的,他一看表差點崩潰,還不到六點,他只睡了一個多小時。
帶着起床氣的蕭陟打開門,門外竟然是他們直播節目的總導演, 門一開就擠了進來,身後還跟着“Lanny”。
“Lanny”在總導演身後, 面帶怨恨地瞟了蕭陟一眼,看到對方臉色後又怯懦地移開了視線, 飛快地低下了頭。
蕭陟挑了下眉, 側身讓兩人進來, 然後關上門。
門一關, 導演身上就散發出一股煩躁的情緒, 看着蕭陟連連嘆氣, 最後拍拍他肩膀:“Larry,昨晚的事我都聽說了, 你……唉……”
蕭陟:“……”
導演把“Lanny”拉到蕭陟跟前,“是這麽個情況,你們兩個之前的情侶關系很受網友喜歡,現在你們雖然分手了, 但是……咱們節目還繼續着, 節目組需要你們在鏡頭前繼續扮演情侶。”
他看着蕭陟并沒有露出為難和反感的情緒,反倒一臉興味地挑眉看着他,微微松了口氣, 繼續說道:“不需要你們像之前那麽……呃,親密,只要一起吃吃飯、說說話就行。”
蕭陟差點兒笑出來,他雙手抱胸,看熱鬧似的看看“Lanny”,然後問導演:“付老師沒意見我就沒意見。”
“Lanny”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更加難看。
導演徹底放了心,把“Lanny”往蕭陟面前輕輕一推,差點撞上蕭陟胸口,幸好蕭陟反應快躲閃開了,還往後退了一步。
他的回避被導演看到,不禁又囑咐道:“你們兩個好好聊聊,都是成年人了……對了,Lanny你成年了吧?”
“Lanny”臉色僵硬地點點頭。
導演繼續說道:“那就好。都是成年人了,就得用成熟的方法解決問題。Larry,你不能再像昨天那麽沖動了,幸好付老師不追究,要不他要是執意報警,節目組也不好保你。Lanny,這事兒你做的不好,向Larry好好道歉。你們兩個是咱們節目的人氣王,DoLa組合的存在對你們二人都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你們還年輕,感情總會再有新的,事業的機會卻是可遇不可求,明白嗎?”
蕭陟态度良好地點頭:“明白,明白,導演是為我們着想。”
導演滿意地點點頭:“一會兒到了六點,你們房間的攝像頭就要開開了,會照例先給你們兩個鏡頭。你們要準備好,不要露餡。”
蕭陟微笑道:“導演放心。”
導演又轉臉看向“Lanny”,拿眼神詢問,“Lanny”硬着頭皮點了下頭。
等導演走後,蕭陟看了下表,05:50,轉頭進了浴室,把“Lanny”晾在了外面。他一邊刷牙一邊握着筆,洗手臺上之前準備好的紙上出現幾個字:“早安。(愛心)”
蕭陟差點兒被牙膏泡沫嗆到,“一大早起來就這麽嘴甜。”
“不許碰他!”
蕭陟不顧滿嘴泡沫,哈哈大笑起來,“好、好,都聽你的。”他漱漱口,問道:“吃醋了?”
筆在他手指尖晃了晃,“嗯。”
蕭陟心情甚好地洗漱完,轉臉看見站在浴室門口的“Lanny”,看眼表,05:58,他“啧”了一聲,“付老師還真是心胸開闊啊,都不會吃醋嗎?”
“Lanny”一下子被說中心事,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蕭陟回到卧室換好衣服,“Lanny”還躲在浴室不願出來,蕭陟喊了一聲:“Lanny,來幫我穿一下鞋。”
過了半天,“Lanny”才從浴室裏出來,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蕭陟。
蕭陟一臉無辜地看着他,“Lanny,昨天訓練完腰有些不舒服,幫我穿一下鞋好不好。”
“Lanny”氣得臉上漲紅,胸脯起伏得厲害,礙于已經亮燈的攝像機,忍氣吞聲地把蕭陟的衣櫃打開,“哪雙?”
蕭陟揚了下下巴,“運動鞋。”
“Lanny”做了個深呼吸,把蕭陟的運動鞋拿過來,蹲在地上幫他穿好。
在鏡頭看不到的角度,蕭陟一只腳把他的手用力踩到地上,聲音卻還帶着溫柔笑意:“真聽話。”
已經習慣早晨六點就蹲守在電腦前的網友們剛睜開眼就看到這樣“秀恩愛”的場景,紛紛刷起彈幕——
“什麽訓練完腰不舒服啊,我看是昨晚又進行了兒童不宜的運動╭(╯^╰)╮”
“穿個鞋而已,看把我們Lanny羞的,臉都紅了。”
“你再睡會兒,我去跑步了。”蕭陟帶着無懈可擊的微笑同“Lanny”道了別,然後在屋裏環視一圈,出了門。
一直旁觀的陳蘭猗快被他笑死,沒想到蕭陟還有這麽促狹的一面,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在為自己出氣。
跑步回來,蕭陟回浴室沖了個澡,然後去了飯廳,“Lanny”已經坐到了飯桌旁,身側留了個空位。
其他選手看見他過來,都擡頭看向他,又想起節目組的忠告,忙掩飾性地繼續剛才的交談,餘光卻一直往他身上瞄。
蕭陟大大咧咧地坐到“Lanny”身側,臉上是一慣的冷淡,讓人看不出究竟。
蕭陟跟“Lanny”個吃個的,一頓飯都沒有說話,攝像機很有相見知名地避開了他倆,轉向其他故意活躍氣氛的選手。只是連慣會挑起話題的Ken今天也沉默了,飯桌上顯得極為無趣。
“Lanny”吃得很少,看上去很沒有胃口的樣子。蕭陟自制了一個三明治,遞到他嘴邊,語氣溫柔地說:“一會兒還要訓練,要多吃點兒。”
“Lanny”警惕地看着他,不肯張嘴,蕭陟把三明治又往他嘴邊湊了湊,“乖,我親手做的。”
他臉上還帶着微笑,不僅“Lanny”,其他知內情的選手看了也是毛骨悚然。
蕭陟直接掐上“Lanny”的臉頰,逼他張開嘴,看上去就好像情侶之間的小情緒。
“Lanny”被他硬逼着咬了口三明治,小心地咀嚼着,并沒有什麽奇怪的味道,才敢咽下肚。
“好吃嗎?”
“Lanny”搖了下頭。
蕭陟遺憾地挑了下眉,把被他咬過的三明治丢進盤子裏。
上課鈴響,蕭陟跟“Lanny”今天還是舞蹈課,但是老師剛講了一會兒,“Lanny”就面如菜色地舉手報告說身體不舒服。
蕭陟跟老師說了一聲,一臉關切地扶着“Lanny”上了樓,卻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敲響了付蕭的房門。
“Lanny”捂着肚子已經直不起腰,卻還憤恨地瞪着他。
門開了,蕭陟把人不客氣地推進去,對看起來剛睡醒的付蕭說:“還給你。”
付蕭下意識接住虛弱的“Lanny”,問蕭陟:“你怎麽他了?”
蕭陟勾着嘴角聳了下肩膀,“哦,花生過敏,拉肚子,付老師多擔待。”
話音剛落,“Lanny”就推開了付蕭,捂着肚子奔進他屋的洗手間。
回訓練室前,蕭陟回了趟自己房間,去洗手間跟蘭猗說話。
“解氣。”
蕭陟翹着嘴角看着紙上的字,“我也是為他們着想,給品夕笙點兒時間讓他把後面的曲子都寫完。”
蘭猗說得對,做鬼也有做鬼的好,做人也有做人的不好。這個品夕笙做鬼的時候又是害人又是吞鬼的,一旦成了人,似乎就恢複生前懦弱膽小的性格,極好拿捏。
“Lanny”一整天都沒有再出現,晚上睡覺前,蕭陟的房門被敲響,蕭陟打開門,“Lanny”一臉陰郁地站在門口。
門又在“Lanny”眼前“砰”地一聲關上了。
“Lanny”氣得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想着導演和付蕭的囑咐,猶豫着要不要繼續敲門。
這時門又開了,蕭陟看都沒看他一眼,不耐煩地轉身回到屋裏,嘟囔了一句:“真他媽煩人。”
“Lanny”臉色難看地跟進去,看着蕭陟誇張地把衣櫃裏備用的枕頭和被子都抱了出來,在床中間隔出一道牆——其實也不是中間,很明顯半邊床上留的空間更大,另一邊只有可憐的不到一米寬。
“Lanny”直接穿着衣服上了床,蕭陟也躺回床上,關上燈後,“Lanny”清晰地聽到蕭陟低聲說了聲:“惡心。”那種厭惡的語氣讓他手指痙攣般地捏緊了被子。
他不明白,為什麽這個Larry能不看皮相,只愛一個人的靈魂,付蕭卻不能。
陳蘭猗站在床邊,看兩人之間泾渭分明,才穿牆進到付蕭房間。
這邊燈還開着,付蕭正一臉怔忡地看幾張手寫的曲譜。
陳蘭猗耐着性子等了一個多小時,付蕭才上了床,幸而不再有令他恐懼的人在旁邊,他幾乎頭沾枕頭就睡着了。
陳蘭猗走過去,輕聲哼唱起《憂郁星期天》的旋律,眼前漸漸看到了一間陌生的小公寓。
“你和她真睡了?”品夕笙難以置信地盯着他,平淡的五官漸漸露出傷心欲絕的表情。
陳蘭猗錯開一步,回頭看見一臉煩躁的付蕭,“要不你讓我怎麽辦?是她勾引的我!你明明知道的,我本來就不是同性戀,她半夜進了我房間,我怎麽忍得住。”
品夕笙哀求地去抓他的手,被付蕭避開,他哭着哀求道:“可是我們在一起三年了!你怎麽還會喜歡女人呢?就是因為她漂亮嗎?”
付蕭瞥了他一眼,眼裏似有愧疚,無奈道:“我承認這件事是我不對,咱們不說這個了,好嗎?以後不會了。”
品夕笙情緒極為激動:“你別騙我了!這是第一次嗎?會是最後一次嗎?你從來不肯拒絕那些漂亮女人跟你暧昧,你讓我怎麽信你?”
陳蘭猗索然無味地看着他們吵了一會兒,說吵也不恰當,只有品夕笙情緒激動地控訴,付蕭幾乎全程沉默。
直到品夕笙說道:“結婚吧,國家不是剛剛允許同性結婚了嗎?你跟我結婚我就信你。”
付蕭終于變了臉色,“你開玩笑。”
品夕笙臉色瞬間灰敗下來,“你一直就是騙我的吧……你是不是就從來沒喜歡過我?”他慘淡一笑,“是,你喜歡的是漂亮的女人,我這樣的,你怎麽看得上。你喜歡的只是我寫得那些曲子而已。”他擡起頭,目光灼灼地瞪視着付蕭:“付蕭,結婚,或者我把代筆的事捅給媒體。”
付蕭倏然變色。
陳蘭猗怕引起付蕭的懷疑,在察覺到他情緒劇烈波動時,停下了《憂郁星期天》,換了另一首舒緩愉悅的曲子。
場景顫了顫,依然是這個小公寓,付蕭在彈琴,品夕笙從廚房端出一盤菜,“付老師,吃飯了。”
付蕭手指未停,轉頭看向他,臉上帶着笑意:“別叫我老師了。”
品夕笙一愣。
“叫我的名字就好。”
品夕笙局促地低下頭,把菜放到桌上,手忙腳亂地在圍裙上抹了抹手,低聲道:“付……蕭,我剛寫了首新歌,一會兒拿給你看看。”他鼓起勇氣看向付蕭:“我相信你一定會重新火起來的。”
付蕭停下彈奏,臉色有些難懂,幾息之後,又變得溫和,微笑着說:“謝謝你,夕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