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離開
“今日你将我們叫過來到底有什麽事情？”柳澄翹着個二郎腿, 昂着頭, 睥睨地看着柳源, 粗聲粗氣地說着話。
自打他們一家被柳源趕出去以後，他就跟柳源徹底地撕破了臉。
反正如今看柳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若不是他爹今日沒空來，他是一定不會來的。
之前，！…他不是沒想過給柳源的生意使絆子，可惜柳源的身後站着顧荊，他好幾次下手都被顧荊給擋了回來, 他甚至還得來了來自顧荊的警告。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收手，倒是對着柳源沒有絲毫的尊重。
柳源看也不看柳澄一眼, 對于這樣的人只要無視就好了。
她招呼着所有人坐下, 這才開始說起了将大家召集過來的目的。
“我想大家也發現了, 最近雨水一直下個不停，河道的水位也日益上漲。有些地方已經無法行走了。
明明是播種的季節，可這天氣卻弄得所有人沒有辦法播種。這一切的一切都預示着将會發生洪澇災害。”
座下的人有不少點頭, 大家都不是愚笨之人，這天氣的變化, 大家早就已經發現了。所以也贊同柳源的說法。
可柳澄這個傻子卻偏要站出來唱反調。
他鼻子裏噴出一口粗氣，顯得很不耐煩：“這又怎樣, 就是發生洪澇災難，頂多就是淹掉幾十畝良田，我們柳家人又不是看地吃飯的，田淹了就淹了, 只要有錢，哪裏買不來糧食。”
柳澄很不以為意，反正不管柳源說什麽，他反對就是了。
柳源冷哼一聲：“旱澇，旱澇。往往旱災與洪澇是相伴而生的。我們這邊發洪水，指不定其他地方就發生旱災了。到時候全國上下都沒有糧食，你就是有銀子又如何？還不是要活活餓死。”
“呵，這不過是你柳源說說的而已。”
兩人針鋒相對，底下的人頻頻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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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源不再跟柳澄争辯，而是繼續自己剛剛沒有說完的話。
“除了我剛剛說的那些以外，我還有一個很不好的消息。”柳源說的很是沉痛，下面的人聞言，坐立難安。
“家主，有什麽壞消息一道說出來吧，別支支吾吾了，我們心裏怪難受的。”
“是啊，是啊。”
其他人紛紛附和，唯有柳澄在扯後腿。
“切，愛說不說。”
“前些日子，我派了一些人沿着清河縣母河去了上游，卻發現上游的河壩已經有決堤的危險了，或許今天，或許明天，大壩決堤，上游的水就會傾瀉而來。倒時候會發生什麽，我想大家也能夠猜到。”
“什麽！”二爺爺驚地站立了起來。
“源娃子，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二爺爺的面上帶着明顯的驚懼，顯然是被這個消息吓的不清。
柳源點了點頭：“我不會拿這件事情來開玩笑的，并且我也已經跟顧大人确認過了，的确是這樣的。”
二爺爺一屁股蹲坐到了地上，面色惶惶然：“怎麽會這樣，大人，大人怎麽不管管？”
底下的人一下子嗡嗡嗡了起來。
這個時候，柳澄也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他吓得不敢多嘴，只能安安靜靜地坐着，聽柳源有什麽安排。
“安靜，安靜。”柳源大喝了幾聲，大家這才陸陸續續地安靜了下來。只是每一個人都面色凝重，那是對未來的濃濃的擔憂。
震驚過後，二爺爺再次開口：“源娃子，既然你這樣将我們召集了起來，顯然是已經有了打算了。所以，你想要做什麽？說出來聽聽。”
果然不愧是歷經風霜的老人，二爺爺鎮定下來以後，立馬跟柳源要相應的對策 。
其他人聽二爺爺如此說，也一個個地安靜了下來 。
接下來柳源要說的可是關乎到他們身家性命的事情，由不得他們不認真聽。
柳源清了清嗓子，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開口說道：“顧大人呢是打算将大家遷移到附近的山頭上的。山頭地勢高，就算水漫過來，一時半夥的也淹不到咱們。
不過，這個有很明顯的缺點，一麽就是，山體很有可能會滑坡，這就是二次傷害。二，那就是，誰也不知道水什麽時候會退去。只要水在一日，那就會被困一日。
若是一直到糧食都吃完了水還沒有退去的話，那就又是另一個災難。”
底下的人聽的很仔細，就是柳澄也耐着性子在聽。
“這只是顧大人的打算，那源娃子你呢？”二爺爺不愧是人老成精，一下子就聽出，柳源他有其他的打算。
“二爺爺說的不錯，我當然是有別的打算的。
其實，自打我有了不好的預感之後，我就在隔壁河間府置辦了一座大宅子。我打算帶着柳家的人到那邊去，等到災難過後再回來。不過，這個也有個很明顯的缺點，那就是人離鄉賤，我們搬過去人生地不熟的很容易被當地的人欺負。
所以，不管是第一個還是第二個選擇決定權都在你們自己的手裏。我不強求你們做怎樣的決定，但是，今日傍晚之前，你們都要将你們的決定告訴我。”
柳源當機立斷地将她所有的打算都說了出來，至于他們做出什麽也的選擇，那就取決于他們了。
“我們可不可以回去與家裏人商量一下？”
柳源點頭表示可以，當下就有許多族人告辭，急匆匆地回家去了。
柳澄難得沒有立刻就走，而是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後留了下來。
柳源看了他一眼：“怎麽，你不回去與你爹，還有你娘子商量，你留在這裏做什麽？”
柳澄難得正經地看着柳源：“柳源，這不是你的陰謀麽？讓所有柳家的人都離開清河縣，從此我們就是無根的浮萍？或者你以為你這麽做就能得到所有人的支持，從此坐穩柳家家主的寶座？”
柳源是真不知道柳澄的腦回路是怎樣的，這個時候居然想這些事情，也是很厲害了。
看在同根同族的份上，柳源難得為他解答：“我犯得着麽？若不是你爹一直在我背後做小動作？我不是早就得到所有柳家人的擁護了嗎？
如今我有顧荊的支持，就算不離開清河縣，我依舊能坐穩柳家家主的寶座，所以我犯得着兜這麽大的圈子？柳澄，動起你那鏽了的腦子好好想想，我犯得着麽？
再說，你與你爹看中的柳家，其實我還真沒有看在眼裏。只要我想，我能夠建立一個新的柳家。”
聽到這話，柳澄又開始杠了：“說的那麽輕巧，那你倒是将柳家讓給我爹啊，我也沒見你跟我爹争柳家的時候放過我們不是麽。”
“你這話說的好沒道理，這柳家本來就應該是我的，那我為什麽要将柳家讓給你爹？這本來就是我的東西，就算是我不要，也不是你們去争奪的理由。”
柳澄很不滿，但他也知道柳源說的是事實，他沒有辦法辯駁，但他從來都不覺得自己一家錯了。
這個世界弱肉強食，不是你争我，就是我奪你，沒有什麽道理可言的。
“柳源，你莫得意，總有一天，我會從你的手上将柳家奪回去的。所以，我決定跟着你走，因為我要看着你，我不能讓柳家敗壞在你的手裏。”
柳源冷笑兩聲，丢下一句：“随你！”便拂袖而去。
到傍晚的時候，陸陸續續的有族人給了她回複。
有選擇留下來的，也有選擇跟着她一道走的。
柳二爺爺不出柳源的意料選擇留下來。
用他的話說，他已經老了，沒有那麽多的精力跑出去了。
此番就是死，他也要落葉歸根，死在柳家的祖地。
對于二爺爺這樣的選擇，柳源表示尊重。
剩下的選擇留下和離開的基本是一半一半。
不過，上了年紀的大多數選擇留下來，而年輕的則大多數選擇于柳源一同離開。
柳源給了大家一天的時間，讓他們回去收拾好一切。
打算跟她離開的人，第二日一起到柳府集合，他們一道離開。
氣氛很是沉重，不管是選擇離開的還是選擇留下來的，心裏面都是一股郁氣。
所有人都安安靜靜地收拾着一切，就連平時調皮搗蛋的小兒都不自覺地小心翼翼，生怕哪裏惹怒了自己的爹娘，就遭來一頓打。
這是一個不眠之夜，所有的柳家人今晚注定要失眠。
第二日清晨，柳家大門就敞開着，陸陸續續地有族人拖家帶口地往柳家趕。至于那些要留下來的人也很是默契地來到了柳府一同送大家離去。
悄悄是離別的笙簫，所有人都眼含熱淚沉默不語。
淅淅瀝瀝的雨滴仿佛是在為他們踐行，雨水順着淚水一同劃下，沒有人看的清其他人的眼睛。
但他們都知道，這一別，對于一些人來說，或許就是永別了。
他們之前或許有些人會離去，天災最是無情，也最讓人無奈。
一些人抱在一起偷偷哭泣。
柳源站在一旁看着，心裏也很是傷情。
可是，該來的總也要來，當柳源看在最後一戶人家也到了之後。
她只能面無表情地打破了所有人的沉寂。
“大家都到了，莫要傷感了，待洪水退去，我們還有回來的一天的。莫要耽擱時間了。我們誰也不知道堤壩能支撐到什麽時候，許是明天，也許是下一刻。”
大家聞言也都抹抹眼淚，是啊，這不是告別的時機。
就在大家準備好離開時，何數沖了進來，只見他滿頭大汗，眼裏有化不開的驚恐。
“不好了，洪水過來了，城門已經被淹了，我們誰也出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