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否則鐘意頂着“南藝女神”的稱號,卻幹着花癡男人的事,一定會讓大家大跌眼鏡。
夏臨琛能感覺到有一道炙熱的視線落在自己臉上,便笑言道:“不好好走路,看我幹什麽?”
被拆穿後,鐘意也不惱,臉上毫無羞窘,笑嘻嘻地說:“我怕你摔着。”
她這話帶了幾分玩笑的意思,夏臨琛也沒當真,随意地回了一句:“你把我當三歲小孩?”
夏臨琛能和她開幾句玩笑,她是非常開心的,她能感覺到他們漸漸靠近。
一個走慣了夜路的人,有一個同行者的話,便能與寂寞遠離。
鐘意就是要很努力很努力,當他的同行者。
鐘意臉上揚着笑意,“這段路你不熟,我牽着你走好不好?”
“你覺得呢?”夏臨琛挑眉,把問題推回去。
“我可以當你的人型盲杖啊,随叫随到,絕對不會生鏽。”
鐘意的聲音中帶了幾分真誠,可夏臨琛還是不以為意,說道:“我覺得你好像很閑。”
“還好吧。”鐘意也不确定,她的老師有意讓她畢業後加入自己的工作室,所以比起其他人還要找工作的同學來講,她是挺悠閑的。可是對比夏臨琛,她可是忙得多了。
一個日常生活只有玩玩花草,接送孩子的人,到底有什麽立場來說她啊!
鐘意剛要反駁她,突然看見前面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連忙叫住她:“哎,何出塵!”
何出塵回過頭,看到夏臨琛時眸中閃過驚訝之色,然後向他們走過來。
鐘意覺得何出塵好像瘦了些,但她跟何出塵不算很熟,不好表達過度的關切,免得看起來像窺探他人隐私。
“你們……”何出塵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游移了一圈。
“我們去工作室那邊,商量一下服裝設計大賽的事情。”鐘意笑笑,“我們組打算請夏臨琛當模特。”
此話一出,何出塵蹙了蹙眉,顯然是覺得不妥。
鐘意也不多解釋,又想起何出塵請假一周沒有上課,便問道:“你跟誰一組,你們寝室嗎?”
話音剛落,她便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何出塵和宋雅齡一個寝室,兩個人不和在班級裏已經不是秘密。如果說宋雅齡對鐘意那是暗地裏的不爽和競争,那對何出塵的不滿早就已經擺到臺面上來了。
鐘意聽寶姐她們說過,何出塵曾經和宋雅齡大吵了一架,之後便在學校附近的小區裏面租了套房子,不再住在宿舍樓了。
何出塵搖搖頭,“我不打算參加了。”
學校為了鼓勵學生積極參與,參加比賽是計入學分的,如果何出塵不參與,那必然要多修一門選修課來彌補。
“要不然,你跟我們一組吧,反正還有名額。”
何出塵明顯一怔,眼中洩露了點小孩子渴望糖果般的神情,“可以嗎?”
鐘意點頭,一手拉過她,挽上她的手臂,“當然可以。”
她算是發現了,何出塵在班級裏總是獨來獨往的,沒什麽朋友。外表看着高冷驕縱,事實上內心比誰都脆弱。
鐘意決定讓何出塵與她們一起參加,一不小心就把給夏臨琛當盲杖那事抛到了腦後。
到了工作室,寶姐她們三個已經準備好了布料、剪刀、紙筆與尺子,見到何出塵均是一愣。
寶姐心直口快,便問鐘意:“何出塵怎麽來了?”
鐘意低聲回答她:“她落單了,我讓她跟我們一組。”
如此說法,寶姐也不能再說什麽,她對何出塵沒什麽感覺,不喜歡也不讨厭,只是同為宋雅齡的敵人,她們現在可以算是朋友了。
鐘意她們幾個小女生,除了交作業,還真就沒設計過男裝,此時各種想法層不出窮,幾個人七嘴八舌,也定不下來。
最後寶姐不耐煩地說:“夏臨琛這麽帥,就算是披塊麻袋上去也秒殺全場了。”
段小鹿也贊同,“要不就做件麻袋吧。”
何出塵哼了一聲,嘴裏嘀咕了一句什麽。
只有鐘意挺清楚了,她說的是——沒品。
“要不,就做套西裝吧。”蔡小檀提議,“模特長得帥,我們更要突出他的優點。”
最後一雙雙眼睛都盯着鐘意,等着她拍板。這群人裏面就數她專業課成績最好,在老師那裏評價也高,她們以前做小組作業的時候,做主設計的人一般都是鐘意。
“西裝的話不容易出彩,他本身太有關注度了。”不過鐘意沒有馬上做決定,而是轉頭看向夏臨琛,問道:“你覺得呢?”
夏臨琛勾起唇角,開了個玩笑,“我這麽帥,明明可以靠臉吃飯,你卻想讓一件衣服掩蓋住我的魅力?”
鐘意瞪他一眼,“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的意見也很明确啊。”夏臨琛笑,“我希望更多地考慮這個設計的本身,一件作品,誰穿它并不是最重要的。”
夏臨琛以前是攝影師,對服裝設計這方面也有自己的見解,鐘意看着他周身的光華,更加覺得他不該就這樣看不見。
回去的路上,鐘意鼓起勇氣問:“夏臨琛,你有沒有想過複明的事?”
“我媽,還有程蔻他們,勸過我好多次。”夏臨琛說,“是我不想治。”
鐘意訝然地看向他,“為什麽?”
“剛看不見那會兒,總是去看醫生,那個時候總想着,會好的,會好的。”夏臨琛臉上雲淡風輕,講着來自過去的往事,“後來真的讓我排到了眼丨角丨膜,做了移植手術,結果卻出現了并發症。”
“我覺得既然是這樣,撿回一條命,實屬僥幸。”夏臨琛輕笑,“至于眼睛,我不想再強求了,複明的機會,還是讓給別人吧。”
☆、意中人(4)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夏臨琛深谙這個道理,只是回想起當時那個小姑娘的沉默,他突然覺得自己做錯了。
可那也是實話,他真的覺得沒什麽不好,現在這樣的生活,他已經很滿足了。
原本他以為鐘意會很忙,誰知道她第二天依然出現在玻璃花房,用她那獨有的、輕快的聲音說道:“夏臨琛,下午好啊。”
夏臨琛蹙起眉,說道:“鐘意,我比你大九歲,跟你哥哥差不多大,你是不是應該叫我一聲哥哥?”
“不要,絕對不要。”鐘意對他吐吐舌頭,跑到後廚找溫珞玩去了。
溫珞見她進來,便給她到了一杯水,問道:“我聽琛哥說,你們最近很忙,你怎麽還有空過來?”
這後廚有一扇小窗戶,鐘意看了眼外面的情況,嘟囔了一句:“前有狼,後有虎啊……我如果不抓緊,被人捷足先登了,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再一轉頭,就對上溫珞含笑的眼神,盯得她直緊張,便用雙手捂住臉,哀嚎了一聲:“你別看我了!”
溫珞對着外面努努嘴,“我呢,是支持你的。不過,琛哥怎麽想,我就不知道了。”
“他怎麽想不重要啦。”鐘意捧着臉,目光灼灼,“他喜歡我,皆大歡喜。”
溫珞看着小姑娘自信的樣子,不禁揶揄道:“那他要是不喜歡呢?”
“他不喜歡我,我便追他追到喜歡了為止。”鐘意彎起嘴角,“反正,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溫珞轉身,眸光穿過玻璃瞥到夏臨琛俊逸挺拔的身影,“那就祝你成功了。”
“所以,溫珞,拜托。”鐘意水汪汪的眼睛看過來,雙手合十地賣萌,“幫我看住外面那些女人啊!”
見溫珞點頭,鐘意又笑嘻嘻地湊過來,大聲贊道:“就知道你最好了!”
“誰最好?”夏臨琛推門進來,只聽到這麽一句。
“夏臨琛,你進來幹什麽?有事嗎?”鐘意瞬間調轉方向,順便岔開話題,“渴了?餓了?”
進入噓寒問暖模式的鐘意,讓溫珞不由得想笑。
“我不餓,是它餓了。”話音剛落,橘皮從他褲腿後面探出個小腦袋。
橘皮碧綠如翡翠的眼瞳望住她,鐘意覺得自己心都化了。
南藝附近有一家大型連鎖超市,鐘意跟在夏臨琛後面,陪他一起給橘皮買貓糧。
鐘意滿心雀躍,與淡定的夏臨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男人身形挺拔,身材修長,即使看不見,也絲毫不折損他的氣度。
等紅燈的時候,鐘意站在夏臨琛身邊,看着他明亮卻沒有神采的眼眸,輕聲問道:“夏臨琛,你真的一點都看不見嗎?”
看不見這個世界,也看不見……我。
夏臨琛側着頭,笑着答道:“能感知到一些光線,所以也不是完全的看不見。”
“能分辨出白天黑夜,對我們這類人來講,已經很幸運了。”
***
因為超市禁止攜帶寵物,所以夏臨琛把橘皮留在了店裏。
到了超市,鐘意蹲在夏臨琛腳邊,根據他的指示選擇貓糧的牌子。
她一邊在貨架底端翻找,一邊好奇地問:“橘皮為什麽叫橘皮?”
“因為貓怕橘皮啊。”這是他的一點惡趣味。
鐘意仰着頭,看見這個男人唇邊挂着狡黠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來。
她這個姿勢導致寬大的領口下面有些風光若隐若現,因為夏臨琛看不見所以她毫無防備,自己渾然不覺。
倒是有人漲紅了臉,連咳幾聲。
鐘意見到來人,心想這是哪來的孽緣,才會讓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碰上。
“你、你瞪我幹什麽?”黃毛上前一步,對她怒目而視。
鐘意不怒反笑,“你不看我怎麽知道我在看你?”
“我願意看哪裏就看哪裏,關、關你什麽事?”
“同理,我看一眼你那個方向,又如何?”
夏臨琛站在一旁,饒有興致地聽着兩個小孩鬥嘴。
“狐貍妹妹!”大老遠地,鐘意就聽見寶姐那标志性的嗓音,然後就見到寶姐和段小鹿出現在視線裏。
“诶,你們來做什麽?”鐘意明顯感到意外,這個時間她們不應該在趕着做衣服嗎?
“小檀和何出塵在弄啦。”轉向那個黃毛帥哥,寶姐皺起了眉,“他、他是不是那個誰來着?”
她這話說得人一頭霧水,只有段小鹿聽懂了,幫她确認,“對,就是那個衛校男神。”
“老子不是什麽衛校男神!”黃毛徹底炸毛了,抓起衣服上別着的銘牌就喊,“老子叫唐铎!唐朝的唐!”
寶姐傻傻地問:“哪個铎?”
“噗——”段小鹿已經服了寶姐的脫線,對面那逗逼男神明顯也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的姓名裏的第二個字。
鐘意盡量平和地笑了笑,“所以,這位唐铎同學,你還有什麽事麽?”
潛臺詞是,沒事你就可以撤了,不要打擾我們。
“有。”唐铎飛快地丢出一個字,擲地有聲。
連夏臨琛都有些詫異,鐘意更是挑了挑眉。
“我、我想讓你做我女朋友!”唐铎豁出去了,兩眼一閉說了出來。
平心而論,唐铎長得很帥氣,除了頭發非主流以外,是很陽光的那種長相。此時緋紅漫上他的臉龐與脖頸,平添了幾分好笑。
“哈?”鐘意傻住了,不敢置信地問,“我覺得我們沒有很熟吧?”滿打滿算,今天才見第三次,而且每次都不是什麽好場面。
“可我一周連續遇到你三次,我覺得這是命中注定的緣分!”唐铎還在為自己辯解。
可鐘意已經徹底被打敗了,“那你喜歡我什麽?”以前也有人直接沖上來告白,都是被鐘意這個問題給堵回去了。
“我覺得你生氣時的樣子很可愛。”唐铎真誠地說。
寶姐毫不客氣地插話,跟段小鹿說:“快看,他是抖M诶!”
唐铎情急,埋怨地瞪了寶姐一眼。
鐘意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偷瞄了一眼夏臨琛,他只是提着袋貓糧,并無什麽特殊的反應,眼底一片清澈澄明,嘴角噙着若有若無的笑意,顯然是在一旁看戲。
這時,一道柔軟好聽的女聲問道:“臨琛,是你嗎?”
☆、意中人(5)
夏臨琛認出了這道聲音,是他曾經非常非常熟悉的人,他的腦海中浮現出第一次見到她的場景。
“你叫什麽名字?”
“陸漣見。”
“天可憐見的憐見?”
“漣漪的漣。”
他們同是攝影師,興趣相投,談得來,自然而然地靠近。
終于有一天,陸漣見問:“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夏臨琛沒有答應,他心裏還有人,他當然不會答應。
只是陸漣見沒有放棄,笑意盈盈地通知他,她不會放棄,一定會追到他喜歡上她為止。
夏臨琛不想這麽形容一個女性,可是陸漣見對他使用的招數,他不得不稱之為死纏爛打。
偏偏,還奏效了。
他不是沒被女生倒追過,要麽矜持,要麽煩人。可陸漣見沒有抛棄尊嚴,而是用他從未見過的熱情來感化他。
就這樣,陸漣見曾經短暫地替代了程蔻在他心裏的位置,成為他唯一承認過的,交往過的女朋友。
也不意外地,最終,她失敗了。
他們工作在國外,一夜情什麽的司空見慣,在那樣開放的風氣下,沒有一個女人能容忍他的男朋友始終與她保持距離,守着那最後的禮數。
陸漣見知道這不僅僅是尊重,更多地是,還沒有深愛,不想輕易交付,不想因為責任負擔起對方的一生。
“臨琛,好久不見。”多麽常見的開場白,陸漣見從未想過會從她的口中說出。早在她對夏臨琛提出分手,并且離開他所在的團隊時,她就下定決心,此生不會再見他。
“漣見。”夏臨琛微笑颔首,“上次有你的消息,還是William說你去了歐洲,沒想到你已經回國了。”
“我哥哥要結婚了,我回來參加他的婚禮。”陸漣見臉上的笑容溫婉大方,仿佛對過去已經毫無芥蒂,“說起來,我哥哥你也認識。”
“是麽?”
“是我。”陸寒庭從陸漣見身後邁出,站在妹妹身側。
“陸寒庭?”夏臨琛有些驚訝,自從程蔻結婚之後,陸寒庭調任陸氏集團,工作量翻了個番,二人便疏遠了許多。而作為朋友的朋友的夏臨琛,也是許久未見了。
“嗯,好久不見。”陸寒庭一身手工西裝,剪裁利落,整個人英氣逼人,散發出成熟與成功男士的魅力。
在場的另一位性別為男的唐铎,不由得多看了他好幾眼。那是與他完全不同的氣質,他仍舊是個大男孩,而眼前的這位,卻是貨真價實的成熟男人。
“原來漣見是你妹妹。”
陸寒庭朗聲笑道:“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她說看見一個熟人,要過來看看,原來是你。”
陸寒庭驚訝地發現他跟夏臨琛實在是有緣。
他們不僅喜歡過同一個女人,這個男人,還差點睡了他妹妹。
好吧,是他用詞錯誤,更正,這個男人是他妹妹的前男友,據他所知,并沒有發生什麽不該發生的事。
陸漣見挽上他的手臂,笑容可人,“臨琛,我家就在附近,找一天叫上我哥,我們聚一聚吧。”
“好。”夏臨琛應下來,又對陸寒庭說,“還沒恭喜你結婚。”
“謝謝。”陸寒庭笑,“我想請帖還沒送到你那裏。”
“我一定會去。”
陸寒庭意有所指,“我們幾個老朋友先後都結婚了,我很期待能喝到你的喜酒。”
陸漣見這才看到夏臨琛不遠處的鐘意,像照鏡子一樣,那個小姑娘眼中的防備與隐約的敵意,是那麽地像曾經的自己。
“那麽,”陸寒庭拍拍想要開口的妹妹,示意她稍安勿躁,“我們先告辭了。”
“下次再見。”
被陸家兄妹這麽一攪合,衆人已經忘記了唐铎之前的告白事件。
唐铎也是個沒心沒肺地,拉住鐘意就問:“唉,你到底答不答應我啊?”
鐘意滿心煩悶,甩開他的手,低聲吼道:“你知道我的名字嗎就喜歡我?”
“知道啊,”唐铎被吼得莫名其妙,“你說過你叫鐘意,就撞車那次。我問過我們寝室的人,他們說你是南藝女神,很有名的,我本來打算去你們學校找你的。”
寶姐也看出鐘意心情不好,悄聲跟段小鹿說:“衛校男神和南藝女神,還挺般配。”
段小鹿也吐槽:“就這智商,估計會被小狐貍壓得死死的。”
鐘意轉身就走,身後噪音不斷,讓她不得不停下腳步。
“哎,你沒回答我問題呢!”唐铎不死心地追上來。
“唐铎!”來人一聲怒吼,“工作時間你要去哪!”
唐铎被人揪着耳朵領走了,寶姐和段小鹿看得目瞪口呆,覺得鐘意可能心情不好,打了個招呼就先溜掉了。
鐘意回頭看了看還站在原地的夏臨琛,默默地嘆了口氣,走回去拎過他手中的貓糧,到收銀臺結賬。
“一百一十八元,謝謝。”收銀員報出價格。
“拿我的錢。”夏臨琛說着從褲袋裏面掏出皮夾,遞了過去。
鐘意沒拒絕,接過來抽出兩張毛爺爺,交給收銀員。
收銀員邊找錢邊偷笑,這對顏值很高的情侶像是吵架了,那帥哥為了哄女朋友爽快交出錢包的樣子真的好帥。
鐘意接過找零,連同皮夾一起塞回給夏臨琛,越看他的淡然越生氣,握住他的手,一路走到旁邊公園裏的長椅上坐下。
微風拂來,她猛然間清醒,回想起剛才收銀員的表情,臉上便湧起了熱氣。
片刻後,她冷靜下來,心中浮現出一個新想法。
鐘意同夏臨琛講了一遍,就看他蹙着個眉毛,搖搖頭,再搖搖頭。
鐘意是一定要磨得他同意的,便抓住了他的衣袖,小幅度地晃動。
她故意問,語氣裏帶上了幾分可憐:“夏臨琛,我們是不是朋友?”
“是朋友的話,就幫我這個忙吧,嗯?”對鐘耀揚的撒嬌絕技都用上了。
夏臨琛看不見她的表情,卻也能猜想出幾分,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程蔻央求他幫忙的模樣。
而鐘意的聲音比程蔻還要軟,像小貓一樣,軟軟糯糯的,撩人心弦。
那是一種微妙的心癢,不至于難耐,倒也經久不息。
他心念一動,終是笑道:“好吧。”
☆、意中人(6)
當鐘意宣布更改設計方案時,蔡小檀沒說什麽,何出塵已經懶得說話了,忿忿地扔了手中的碎布,寶姐大喊了一嗓子:“鐘意你瘋了!”
她極少叫鐘意的名字,每一次都是表達她此時強烈的情緒。
夏臨琛嘆口氣,果然,是這樣的結果,所以他才不贊成她,卻拗不過她的央求,松口讓她征求大家的意見。
夏臨琛這個人之所以從高中時代起被女孩子們愛慕卻片葉不沾身,很重要的一點是他很會和人做朋友。不涉及底線的事情,他大多都會答應,那些女孩子被他哄得服服帖帖的,最後竟然紛紛覺得做朋友比做情人更好。
這些人裏,唯有段小鹿拍手稱妙,表示支持。
她最開始設計的那套白色西服,不是不好看,當時她的想法是既不想讓夏臨琛的顏值奪取評委與觀衆的所有視線,也不想讓衣服更加突出,她所追求的,是二者融合在一起。
而現在她覺得不能浪費夏臨琛天生的好皮囊,轉而采取激進大膽的方案。
蔡小檀沒什麽意見,何出塵雖然翻了個白眼,但心裏也是認同新的設計的。只有寶姐耷拉着腦袋,少數服從多數,恹恹地幹起了活。
鐘意熬夜畫好了設計圖,第二天早上頂着大大的黑眼圈去花店找夏臨琛。
溫珞也在,看她那昏昏欲睡的模樣搖了搖頭,給她和夏臨琛準備了些早餐。
鐘意拿了兩片烤土司,問夏臨琛:“喜歡什麽果醬?或者沙拉醬?”
“草莓吧。”夏臨琛随意答道。
鐘意“嗯”了一聲,在兩片吐司間塗好果醬,遞了過去。
看起平常無奇的早飯,她還是耍了一點小心機。
夏臨琛咬到堅果時,顯然吓了一跳。
鐘意忍不住笑了起來,簡單地早飯也吃得香甜。
夏臨琛并不會在意她的小小惡作劇,低頭吃着自己的那一份,吃相斯文。
鐘意盯着夏臨琛嘴角的一點果醬,漸漸就入了神,這張臉很好看,好看到她只是看到,就忍不住悸動。
***
比賽那天鐘意意外地在嘉賓席上看到了陸漣見,她略一遲疑,還是裝作沒看到,既沒有打招呼,也沒有告訴夏臨琛。
她的這點小心機,并不能阻止陸漣見主動找到後臺來。
陸漣見不是那種富有侵略性的漂亮,她面容姣好娟麗,有一種知性溫婉的美,帶着一點點的成熟韻味。
反觀鐘意,她還留有那種少女的明媚張揚,雖然五官出彩,但是還未完全長開,整體氣質偏向于清秀。
鐘意瞧見陸漣見和夏臨琛很是熟絡的模樣,心裏不是滋味。
不過很快,她就恢複了平常心,她看上的人,若只有她一個人為他觸緒情牽,那也不會讓她另眼相待了。
良性的競争,最容易激起人的熱血。
上場前,鐘意拉過夏臨琛,在他耳邊悄悄說了一句話。
随着音樂聲響起,夏臨琛按照之前練習地,目不斜視地走向前方。幾年看不見的生活,讓他精于計算步伐,他只要保證自己走得穩,就能到達預定的位置。
似乎有人看出來他是一個人盲人,一陣竊竊私語,争先恐後地往他腦子裏面鑽。
那些人的目光仿佛是有形的,讓他如芒在背。
手腕上好像還留有鐘意攥過的感覺,那個總是在笑的小姑娘告訴他,這是他的舞臺,讓他自己走出去。
他依稀記得,是二十四五年前的時候,程蔻一派天真地安慰他,一切都會過去的,但是路是要他自己走的。
自從遇見她,他常常會經歷這樣的時刻,鐘意所說的話,像一雙無形的手,推動着他停滞不前的腳步,讓他前行。
鐘意為夏臨琛量身訂制的這套西裝上加入了許多複古元素,有着精致的圖案,顏色不算豔麗,似是一種動物,又好像是一種圖騰。她沒有看錯人,夏臨琛身着她的作品,筆挺又優雅。
她已經最大限度地展示了他的魅力。
她一度想藏起來自己獨享的,不想分享給任何人看的魅力。
最終改變了她的是想要帶着夏臨琛走出過去的想法。
夏臨琛需要一點外界給予的信心,盡管他并不自卑。
鐘意不希望他永遠一個人走夜路,他原本就是一個與鎂光燈為伍的、耀眼的存在。
走秀結束,以陸漣見為首,觀衆席中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甚至還有男觀衆的口哨聲。
鐘意站在後臺,聽到充當工作人員的南藝學生竊竊私語,還有膽大者,跑來跟她們打聽從哪找來臉長得這麽帥,身材又這麽好的模特。
寶姐得意的咧着嘴,兩只胳膊分別攬着段小鹿和鐘意,贊道:“狐貍妹妹,你看上的男人,果然帥到了極致。”
由于夏臨琛把現場氣氛推向了頂峰,在他之後出場的宋雅齡組,并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
聽到主持人公布出來的結果,鐘意和尖叫的寶姐、喜悅躍上眉頭的段小鹿,還有微笑的蔡小檀一一擁抱。
鐘意轉頭,看到一臉挫敗的宋雅齡,以一種恨極了的目光狠瞪着她。
鐘意毫不在意,宋雅齡一直都不喜歡她,之前還想要拿夏臨琛的眼睛作為比賽的賣點,這是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她不能容忍任何人對夏臨琛的眼疾加以利用。
那雙看不見的,卻又無比好看的雙眼,是她要用盡一切力量去守護的。
鐘意牽起嘴角,有些傲然地,遙遙地對宋雅齡露出了一個勝利者的笑容。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是自古以來的真理。
鐘意轉頭,看到孤零零的何出塵,唇角一揚,笑着說道:“何出塵,謝謝你啊。”
何出塵不自在地撇開臉,磨磨蹭蹭,卻主動伸出了手。
鐘意驚訝地看向她,就聽到她別扭的聲音,“是你找我的,不是我求着你加入的。”
“是是是。”鐘意只當她在傲嬌,含笑地和她握了握手。
輪到夏臨琛時,鐘意唇角的笑意如繁花般盛放,視線從他俊秀的眉眼一一滑過。她沒有急進,而是眼底笑意更深,悠然地問了一聲:“夏臨琛,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沒等他同意,鐘意已然上前,抱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一往無前(1)
服裝設計大賽之後就是十一假期,寝室四人都不留在學校,鐘意和鐘耀揚說好了,他來接她回家,順路從寶姐和段小鹿去火車站。
寶姐和段小鹿是鄰市人,離C市不算遠,正好結伴回家。
下了課,鐘意簡單收拾了一些要帶回家的東西,和兩個室友并肩走向校門。
到了門口,沒見到鐘耀揚的車,倒是有個令鐘意十分頭疼的人等在那裏。
段小鹿悄悄和寶姐咬耳朵:“他倒是锲而不舍。”
寶姐抓抓頭發,感慨道:“其實我覺得他也挺好的,最起碼長得帥啊。”
段小鹿“嘁”了一聲,側頭瞧着鐘意,果然她是既無奈又崩潰的表情。
鐘意不會自作多情地開口問唐铎“你來幹什麽”之類的廢話,她又不喜歡他,才不會給他一絲一毫的錯覺。
段小鹿看見鐘意直接無視掉黃毛帥哥,從他身旁繞開,邊走還邊在背包裏翻着手機,險些笑噴。
唐铎見狀,只能大聲喊鐘意的名字:“鐘意,你等等我啊,我在這等了你好久。”
他的聲音裏還夾雜着些許委屈,頗有些可憐,鐘意腳步一頓,之後反而走得更快。
唐铎碎碎念:“哎,你接受我的感情好不好,你別看我這樣,優點也是很多的。”
寶姐适時接話:“哦?那你說說你有什麽優點?”
唐铎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繼續說道:“我長得帥啊,身材也不錯,帶出去倍兒有面兒。我會打籃球、踢足球、打排球,體能很好的。”
段小鹿笑着吐槽道:“你确定你念的是衛校,不是體校?”
“哦,對,我學護理的,雖然成績不怎麽樣啦,但是我很溫柔的。”提到專業成績,唐铎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啊,我還會開出租車,還在超市打工,我、我很會賺錢的。”
段小鹿又和他唱反調:“可我們鐘意不缺錢啊,她呢,比較喜歡有內涵的男人。”
唐铎急了,瞪了段小鹿一眼,也沒別的辦法,只能落後鐘意半步,試圖以他的真誠打動她。
“你、你不要嫌棄我文化低啊,我回去後有仔細查過字典,原來铎是古代的一種樂器。”唐铎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着,追在鐘意身後,“還有我搜過铎的圖片了,長得跟鐘似的,說明我們是命中注定的緣分啊。”
寶姐對唐铎活了二十來年,卻從來沒研究過自己名字究竟為何意,表示無法接受。
段小鹿總結性地說:“唐铎諧音糖多,果然是傻白甜一個。”
鐘意卻停了下來,唐铎心不在焉,差點撞到她。
“對、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唐铎道歉,卻發現鐘意根本沒在看他,她緊緊蹙着眉,表情有些凝重,目光聚焦在不遠處的那間玻璃花房。
鐘意咬了咬唇,剛要上前,一輛黑色的轎車攔住了她的去路。
***
這天下午,時間剛過五點,玻璃花房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溫珞沒見過她,她不是學生,看起來三十歲上下,畫着精致的妝容,穿着看起來價格不菲的洋裝,一副頤指氣使的做派,神氣傲慢。
盡管覺得她不好相與,溫珞還是禮貌地問:“這位顧客,請問您需要什麽花?”
鐘染顏擺擺手,“不用了,我來找你們老板。”
溫珞眼底的驚訝之色一閃而過,她看了眼表,夏臨琛這個時間一般都在廚房裏給橘皮喂貓糧,等橘皮吃飽了,他就帶着它去幼兒園接蘇念。
“稍等一下。”溫珞向她抱歉地笑笑,轉身去敲門。她心下疑惑,雖然這位女士指名要找夏臨琛,但她……并不像夏臨琛會交朋友的那種類型。
夏臨琛聽到有人找他,也是有些奇怪,他看不見,自然不知道來人是誰,從溫珞的形容來看,并不像他所熟悉的任何一個人。
鐘染顏掃過夏臨琛的衣着,有些看不上他的品位,不過畢竟底子好,衣架子身材,俊朗的臉,硬生生把這身亂七八糟的衣服穿出了自己的味道。
溫珞把兩個人請到一張桌子邊,然後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夏先生,”鐘染顏說,“我是鐘意的姑姑。”
“你好。”夏臨琛明顯意外,這位給人印象深刻的鐘小姐,怎麽就找上門來了。
鐘染顏長時間沉默着,夏臨琛能感受到她上下打量的目光,心中莫名,面上卻不動聲色:“找我有什麽事嗎?”
鐘染顏笑了,笑聲裏帶着風情:“沒事不能找你嗎?”
呃……這要他怎麽回答。
現在的狀況是,朋友的姑姑想要撩撥他,也許換了別人早就就範了,可他又沒打算當鐘意的姑父。
以前也不乏有鐘染顏這般自視甚高的女人來撩撥他,他從來都是不假以顏色地拒絕。但是因為鐘染顏是鐘意的親人,他不想做得太絕情,想要給她留幾分面子。
“喵